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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打草惊蛇

2025-03-30 07:35:46

世乱同南去,时清独北还。

他乡生白发,旧国见青山。

晓月过残垒,繁星宿故关。

寒禽与衰翠,处处伴愁颜。

南京城御道正前方朱雀门。

城墙上挂著无法计数的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令出入城门的百姓望之心惊胆颤,人人自危、展风驰将其爷爷展猖安葬在谷中,再勤练剑法约月余之后,才披星戴月赶回京畿,他在城外远远地望见城墙上挂著一颗颗的人头,为之震撼莫名。

朱雀门正上方,就挂著左承相胡惟庸的项上人头,展风驰走近一望,有如晴天霹雳般给震呆当场,展风驰深知庙堂中派系的内斗频繁,但怎么也料下到权势薰天、岳丈大人胡惟庸的全家被抄斩示众了。

这唯有当今皇帝朱元璋,亲自下旨才行。

展风驰强按心中悲痛,心急如焚地快速目寻城墙上那一颗颗老少男女都有的人头,见其中并没有爱妻胡玲的人头,心中略为一宽。

展风驰暂下进城,混在人群中,于城外看著皇榜上的布告,始知胡惟庸被按上以擅权诛,坐其党,通外敌之罪伏诛,牵连其九族尽灭。

一股轻微的热气袭上层风驰的肩头,他立生警觉反手一攫,疼得那人哇哇大叫道:风爷……手下留情!这风爷的尊称,是宫中少数指挥使对展风驰的昵称,却在一名陌生人的嘴里说出来,令展风驰惊愕莫名。

风爷……我是刘基爷爷的族孙,请您跟我刘二来!刘二虽是一副混混的打扮,但其双眼炯炯有神显得内元精湛,他迅速钻进人群往城外而去,展风驰随即跟上。

城北约有干余户的茅屋,于年前得过瘟疾已被烧毁了大半,显得破落脏乱,光看街头瘦弱的几条狗在争夺一根骨头,就知当地百姓生活过得十分清苦。

刘三带著展风驰在狭窄的街道上随意穿梭,确定无人跟踪以后,才闪进了一间破屋中;他和展风驰走进一间充满晦气的卧房,翻开床板,现出一条地道,他先请展风驰入内,再快速钻了进去,把床板盖好如初。

展风驰进入地下密室,即见刘伯温单独一人,脸色凝重正襟危坐,立即屈膝单跪叫了一声:师父!为刘伯温趋前扶起,同时命刘三外出把风以防有变。

刘伯温端坐著,看起来神态十分疲惫,令展风驰心中浮出一股不祥预兆,又嗅得密室内的右侧墙壁传出了一阵阵治伤药草的浓烈气味,更为惴惴不安如坐针毡。

恩师……我的岳父胡丞相全家因何招到灭门之祸?自我离京这二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的妻儿平安吗?刘伯温虽然脸色一沉,却双眼一闪讶色,挥手制止展风驰的一连迭问,道:风儿,观你的气色内敛神聚,遇事稳重更胜从前吧?先告诉为师你的一切遭遇再问问题吧!一个月来谅必有一番奇遇展风驰强按心中的焦急,把布袋中的滴血剑取出置于桌面,再将遇到剑魔展猖及遭遇秦雷行利用火铣铁卫偷袭,差点命丧火龙湫瀑布之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刘伯温听罢轻抚著「滴血剑,喟然长叹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这柄神器虽害了你……却也救了你一命。

风儿,天生万物,冥冥中一切自有其定数,为师知道你有满腔的疑问,我带你见一个人自有分晓……以后你怎么打算,为师都会暗中全力支持你!展风驰听完这席话,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好像蒙上一层极为沉痛的阴影,心中的不祥之兆愈来愈浓,挥之不去。

刘伯温在右侧墙壁上方拉下一条长粗绳,即见整座墙壁隆隆滑开,隐入夹壁之中,而一股极为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另一问密室更为宽敞,于阴暗中只见一张床上,静静地斜躺著一名大腹便便的女惊,蛇人,浑身几处包扎著白布,早已被鲜血给浸透得呈黑褐色,整个人已呈弥留状态。

见况突然失控地撕心裂肺大叫一声道:是胡玲……我的孩子为何还没有出世……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跪在爱妻胡玲的床前,紧紧握住她那冷冰的玉手,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嚎啕大哭……男儿有泪下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刘伯温手中拿一碗药汁进来,强灌入胡玲的嘴中,用一手轻按展风驰的肩膀,不胜唏嘘道:风儿……为师用上等的药材保住了胡玲怀中的胎儿……但无法保她起死回生……等一会她醒来,只能有顿饭的时间便会又晕睡过去,她自会告诉你丞相府所发生的一切变故……然而她腹中的孩子……你得自行决定保存与否了!展风驰自责甚深,伤心欲绝,哭泣不止……刘伯温又轻叹道:风儿,枉短短的二个月内痛失亲人的感受……为师感同身受……但你必须坚强,面临将来更大的挑战,这血海深仇不能下报!况且……你尚有一位亲生父亲存活世上……尔等祖孙三代若能同堂相聚,也能弥补一些憾事!展风驰闻言收钦悲泣,双眼瞪著爱妻胡玲如死灰的玉容,眨也下眨一下眼地企盼她能赶快苏醒过来。

胡玲匆尔苏醒过来,看见展风驰就在眼前,瞬间泪珠儿串流,悲凄叫道:夫君……我是在做梦吧……展风驰强颜欢笑道:不是梦,我回来了!恩师他老人家的医术高明,定能保住你和眙儿没事……胡玲轻抚肚腹,凄笑道:夫君安全回来就好……妾身好想您啊!我自己知道受伤的状况……别再安慰妾身了……刘伯温对著他们安慰道:为师不耽误你们的宝贵时间……风儿,我在隔壁密室等你……此地已不宜久留了 。

刘伯温离开卧房后重新关上暗墙,让展风驰和胡玲独处,自身脸色极为沉痛地在隔间默然而坐。

顿饭时间匆匆而过。

隔壁卧房,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宏亮哭啼声。

刘伯温抚髯欣慰道:风儿总算做了最后决定……也该是我布高报仇的时候了,希冀他的生父,能看在其亡母的情份上……不要做得太绝了!右侧墙壁隆隆乍开。

展风驰满脸泗涕纵横地抱著一个血污男婴走出来,单膝跪在刘伯温的面前恳求道:恩师……徒儿亲手为爱妻胡玲剖腹得此一子……听亡妻说您大略知道残杀丞相府的凶手是谁……就请您告知,以报此血海深仇!真是人间惨剧!世上哪个男人会狠得下心亲手为爱妻剖胀生产?如斯血淋淋的痛苦打击,令展风驰脸上本是痛下欲生、泪流满面的表情,骤转为冷酷异常,十分诡谲。

刘伯温见其神态大变,心中一惊,感叹道:风儿,胡玲替你留下孩子,这已是老夫垂怜了,切莫因此怨天恨地偏入魔道。

为师曾扮成仵作到丞相府验尸,查出造成尸体创伤的兵器,我还得花一番功夫整理,一有结果立即告诉你。

展风驰面色凝然有若磐岩,但当他眼神看著怀中婴儿时,立即显出一股炽热生命的希望……刘伯温看在眼中,道:风儿,孩子十分可爱,打算取什么名字?展风驰仰天轻叹道:徒儿的祖父‘剑魔’展猖,在临终前已替男婴命名为‘离恨’了。

刘伯温双眼一亮微,笑道:好个‘离恨’!离弃仇恨方能打开心胸,迎向美好的未来,你的祖父展猖已经弃魔入圣了,只可惜命运乖舛遭人暗袭。

刘伯温望著展风驰怀中的婴儿,抚髯微笑道:风儿,婴儿就交给为师来扶养成人吧?你尚需亡命江湖,一个大男人携子同行总是不方便。

展风驰以坚定的口气道:不!徒儿答应孩子的亡母,必须亲自扶养‘离恨’长大成人,就烦请恩师替咱们父子俩先找个安身处再说吧!刘伯温抚髯轻叹道:走吧!你带著孩子必须藏匿一段时间,为师也正好利用这段日子,安排一下你重出江湖缉凶的计画。

展风驰脱衣裹苦婴儿,随著刘伯温快步离开地下密室。

洪武十八年,春天。

湖北省位于长江中游,洞庭湖以北。

汉属荆州,末初置湖北略,元、明属湖广行省,水陆交通方便,有九省通衢之称。

襄阳古城周长六里,西北隅有东晋时期建筑的子城夫人城,可登楼远眺汉江及对岸的樊城。

夫人城西侧三里外荒郊有座赓德寺,占地数亩;原本建筑宏伟,占树参天十分静谧,却因曾遭战乱残破不堪尚未修复,如今少有人迹。

初春清晨,浓雾弥漫大地,寒意袭人。

蹄声响彻荒凉的广德寺。

一名马夫牵著一头驴子,拉著车,步行在寺前庭院,驴上坐著一位年约五岁的稚童,他突然扬声朗诵著三字经,划破那股阴森寂静,声调清扬显得精神奕奕;驴后所拉的车是一辆盖有斗篷的童车,车轮辘辘滚动之声颇沉。

稚童头上一撮发髻绑著红丝带,迎风晃荡;他挑著剑眉,闪动著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残破的寺门内,好像在寻觅什么人似地,胖嘟嘟的脸颊显得十分可爱,但从其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看来,生活并不富裕。

驴子所拖著的那辆长方形的童车不过五尺高,与一般民间童车并无不同之处,但在尺长的车把上置有一根六尺长的藤条:童车两侧长度约有七尺,宽约五尺,也各有一根藤棍做为孩童起身的把手,车内空间让孩童平躺著睡觉足足有余。

马夫牵著驴子来到寺院门口,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望著稚童喃喃自语道:咦?这孩子真勇敢,不笑不闹就这样坐了半个时辰,好像游山玩水般开心的样子,真是个奇特的孩子……嗯,怎不见有大人出来接应?马夫一脸老实相,左顾右盼了半晌,为死气沉沉的环境所感染,不由打了个寒颤,心底直发毛,嗫嚅又道:雇主虽说送孩子到寺门口就可以了……管他的!反正酬金付清了,这里曾是战场,死了好多人……若不快走,恐被冤魂缠身……马夫伸手抱著稚童下了驴背,稚童轻快地跑进寺内;马夫顺手解下童车,牵驴正欲离开时,又回头望著失去稚童踪迹的方向,匆尔背脊一阵抽寒,满睑惊慌道:我的妈呀!这座破寺院里会有人住吗?难道有孩子的亲人在这里吗……说不定……啊!这个孩子莫非是个游荡人间的小鬼魂……马夫这么一阵胡思乱想,吓得爬上驴背猛拍驴臀,驴子也好似感染主人的惊骇心意,放足狂奔逸去。

断垣残壁的大雄宝殿内,一尊泥塑的释迦牟尼佛巍然耸立,座前一名魁梧汉子在佛前打坐沉思,佛龛两侧烛火闪亮,经风一吹摇晃著投射在汉子身上,拖曳著的身影,连同其周身迫散出来的凌厉杀气,好似一头洪荒猛兽,欲攫人而噬的恐怖形态。

汉子大约三十余岁,他头上系绑的发髻却露出丝丝发尾杂乱逸于鬓侧,浓浓剑眉显得威武不群,直挺悬胆鼻及两片紧闭的厚唇令人感受一股坚毅不拔的力量,略方的双颊更显其不阿的刚毅个性。

这名汉子听闻稚童在寺外高诵三字经的声音时,整个人加入禅定,那股浓烈的杀气也随之敛隐,与慈眉善目的佛相好像在烛火中互相辉映,直达两相忘然的境界。

稚童推开半掩的殿门探出头来,望著禅定中的汉子便露出孺慕依依的欣喜笑容,疾步冲了过去,喊了一声:阿爹!在一阵嘻哈声中投入了汉子的怀抱里。

汉子如磐岩凝然的颜面绽出一丝慈祥笑意瞬间即敛,一拍稚童肩膀,轻声斥责道:展离恨!小恨,你年纪虽小,却与父亲走入‘’的不归路,这是咱们父子的宿命!不许顽皮,下许哭闹,要如一尊佛像般挺立如如下动,摒弃七情六欲,方能过佛杀佛,遇魔斩魔。

稚童展离恨一脸悻然嘟起小嘴不敢申辩,就如负气般背向汉子盘地而坐,只见汉子解开稚童头上紧绑小辫子的那条红丝巾,打开一看,上头写著:展风驰,杀人的前谢礼——五百两黄金,置于童车内,请点收!必须在约定的期限内达成任务,后谢礼五百两黄金定然如约奉上。

稚童展离恨机灵地跨上父亲展风驰的颈端,随其离开大殿到了寺外。

展风驰掀开童车斗篷,赫然看见一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其内确实藏满了一条条黄橙橙的金条,便顺手将稚童放于童车内,推车辘辘而去。

展风驰满脸愁绪,轻拍斗篷,轻叹道:苦命的孩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等你长大后,就知你的祖爷爷取这‘离恨’之名的苦心了!你的刘师公提供了一个名单,咱们报仇去!晨曦照射大地,虽然遍生春色,但离寺后山野一片空旷,而青山依在,碧水长流,这对父子好似离世般孤独地相依为命,透出了杀戮之道的空寂无奈。

通往襄阳城必须经过卧牛山,山崖两侧陡斜高耸,道路崎岖难行,有一夫当关之势。

山崖口右侧有一座草棚,专供过客暂时歇脚,虽然只供应小点心及茶水,此时却高朋满座。

展风驰身穿一龚风袍,从袖口伸出双臂推著童车路过草棚,见车内稚童仍睡得十分香甜,便暂时将其推至棚荫下,然后独自占了位子饮茶用点心。

餐后,探知茅房如厕而去。

棚内形形色色各类的人都有,突然钻出一名獐头鼠目的男子,他望见童车把手右侧竖起一根方形幡旗,写著:风驰知劲草,路遥知马力。

下方写著:出卖武艺。

他心生诧异,便靠近童车,掀开一隙偷瞧,只见一名男孩酣睡其中,便又钻回棚内转到后方密林内,拿出预藏的信鸽笼子,从里面抓出信鸽朝天一放,信鸽便扑翼飞翔而去。

展风驰回到座位,风袍掀处即见腰问配挂著一柄古拙的窄狭长剑,他却掏出一只装水的皮囊要求店家装满,付帐后再将桌上一盘点心包妥,便提著水囊置于童车内,推著车进入狭道口往崎岖山路而去。

狭道一侧高耸的崖壁上方,四名劲装彪形大汉监视著下方狭道,其中一名大汉左手戴著牛皮手套,上面站立著一只灰黑色的老鹰,看起来十分威武;鹰眼闪炽地凝视天空中那只信鸽,发出一阵急躁的啼叫声。

大汉左臂一扬,老鹰腾空而去,追逐那只信鸽,片晌问即攫住信鸽飞回原处,大汉从信鸽脚上取下纸卷详阅后冷笑道:正主儿来了!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穷酸,推著童车,正从山脚下挟道通过,快准备拦截狙击。

领头的大汉沉稳道:鹰怪!狭道中来往的人潮众多,推童车而行的大有人在,密函中可有特别交代狙击的对象,与一般人有何下同之处?鹰怪恭声回答道:蛇神老大,密函中提到童车上插有一根七尺长的幡旗,写著:‘风驰知劲草,路遥知马力’十个大字,右下角写著:‘出卖武艺’四个小字,就是想潜入‘女人城’行刺舅太爷的刺客了。

其中一名驼背大汉阴恻恻地笑道:刺客居然还带著小孩?这哪配当个一流的刺客!舅老爷未免小题大作了,居然派出咱们这名震湖广的四兄弟来围杀这个沿途乞讨的流浪汉!蛇神脸色一沉道:龟魔,别太轻视这个人,干咱们这行的,确实不曾听过有携子同行的刺客,假如是你的话,会做这种绝子绝孙吃力不讨好的行业吗?龟魔为之语塞,另一名大汉接口道:老大,说下定那个孩童是拐带来的,只是为了掩护刺客身分的工具而已,显然这个人冷酷无情,定非普通角色。

蛇神满意地点点头道:还是老三狼鬼聪明,能从小地方看出破绽。

咱们必须生擒这名刺客,带回‘女人城’给舅老爷当面盘问,好查出其幕后主使者究竞是何芍神圣?狼鬼受夸下禁得意洋洋问道:老大,您怎得知是舅老爷的政敌,派遣刺客欲来行刘?蛇神裂嘴哈哈大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密函道:密函里只提到一名厉害的刺客,带著一名稚儿做为掩护,却不知其本名、年龄及武学来历;但注明了时间和地点,所以舅老爷先下手为强派出咱们四大高手到此拦截,想不到果真有此事。

龟魔坚持己见冷笑道:我就不信这个携子刺客有三头六臂的功夫?先派几名手下去狙击,好试探其功夫,再商议活擒对策。

狼鬼附议道:是呀!对方若只是个三流脚色,就教咱们名震湖广的神、魔、鬼、怪四大高手一齐出动,这事若一传出,江湖以后咱们就别混了,我赞成二哥的看法!蛇神点头赞同,鹰怪在老鹰的脚上系绑一条耀眼的红丝带,放它在空中盘旋三匝后再飞回原处。

蛇神冷笑道:儿郎们已收到了狙击信号,咱们就在此隔山观虎斗,必要时再出手不迟。

龟魔、狼鬼、鹰怪各取存酒的皮囊,好似庆贺般狂饮起来,静候佳音。

初春太阳照得路人暖烘烘。

展风驰拉下斗篷推车前进,稚童展离恨只顾专心吃著点心解馋,在就著水囊饮水时,为崎岖不平的路面溅得衣襟湿透,却末见其有任何慌然不适。

狭道宽度只能容二辆童车擦身而过的间距,送往襄阳的物资必须以人力驮著运送,或用小板车运载;此时本是来往频繁的苦力,忽然问消失下见了。

展风驰冷峻的面貌浮出一丝诡笑道:小恨!前面有些牛鬼蛇神挡住了咱们父子的去向,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置才好呢?小恨正吃得高兴,便朝父亲咧嘴一笑,漫不经心道:爹啊,您不是说遇佛杀佛,遇魔斩魔吗?只下过是一些牛鬼蛇神而已,难不倒阿爹的,通通杀光就是喽!轻描淡写的语气,好似不将生命当同事,尤其出自天真无邪的五岁稚童口中,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这对父子想必经历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杀戮场面,才有如此反应。

展风驰以嘉许的口吻道:好孩子!有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气概,这就是刺客的第一信条!等会儿,你得专心注视阿爹的每一招每一式所砍在敌人身上的剑法;从其皮开肉绽、骨骼碎裂的声音中,去分辨剑法用劲的刚柔及强弱,那种不多费一分、不少用一分的力道。

小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间闪闪亢奋地明亮了起来,掹点头道:嗯……知道了!前方果然有两名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并肩挡路,将狭窄的通道堵塞,各持一柄明晃大刀叫嚣道:阁下止步!你行刺的计画曝光了!快束手就擒,还可以饶你们父子不死,否则定斩下赦!展风驰推著童车嘎然而止,回头望著后方,又有两名持长枪的大汉将后路堵死。

他一挑浓眉,冷然道:你们认错了吧?我只是一名江湖流浪汉,尔等若想叫阵也该先行自报名号,连这点基本的江湖规矩都不懂,简直白混了!另一名大汉脾气暴烈,驳斥道:操你妈的装成一副龟孙模样?胆敢行剌襄阳城主陈骊侯爷的母舅,还不敢坦承自己是刺客?老子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走一个!’展风驰镇定如恒,冷笑道:听过我名号的人,都已见阎王爷去了!尔等还不配过问,因为你们只会玷污了我的宝剑!后方一名持长枪的大汉冷哼道:吴征,别跟这种三流刺客废话连篇!将他活逮,他自然会知道咱们在这个地界的势力。

你若不动手我就要抢头功了!吴征性烈如火,欺前一步高举大刀,以刀面拍向展风驰的锁骨,如被击中必然失去抵抗能力,马上会被生擒活逮。

怎料展风驰右肩一晃、侧身一闪、箭步疾定:吴征十足把握的一刀,瞬间落空。

涧谷狭道只容得两人并肩平行,实在下利长兵器攻击。

持长枪唆使吴征打头阵的大汉,位于后方丈外观战,只见展风驰长袍微扬,剑光一闪,瞬问从吴征腰间划过,其脊髓部位立时发出一阵轻脆声响。

展风驰的背影形若鬼魅飘荡,惊见其剑光再次暴涨,由下经上斜斜一挑,划过吴征后面另一名持刀大汉。

吴征一刀落空老羞成怒,再度高举大刀转正刀锋,回身欲追击之际,其上半身突然离体,噗!地一响,摔落地面。

吴征亲眼望著自己下半身溢出大量鲜血,同时滑落的器官曲折相连,瞠目结舌无法置信,随即惊骇欲绝地发出野兽般的凄厉狂吼,嚎叫道:世上哪有这么快的剑……语声未落,便泄尽一身血液,浑身骤显苍白,几个数息之间,无比的剧痛涌至脑门,颜面曲扭,青筋如蚯蚓浮突,死状异常恐怖。

在吴征后面掠阵的那名大汉,只觉展风驰疾如一阵风般地擦身而过,就惊见吴征被腰斩而气绝身亡的惨状,刻下才了解敌人并非只是一名三流的刺客,潜在的本能立生警觉,回头注意展风驰的落脚处。

只见展风驰脸如盘岩,凝然不带一丝表情,嘴角却浮出一抹诡谲笑意,他一袭披风,根本看下见他到底是用什么武器瞬间杀死吴征的。

当这名大汉回头之际,整颗头颅瞬间从颈端掉落地面;头颅在碌碌滚动中,天旋地转地望著自己的颈部激喷出三尺高的如柱鲜血,飞洒得岩壁一片腥红黏稠!随之双眼圆睁,显是死不瞑目。

丈外两名持枪杀手见况脸色煞白吓愣当场,回神后面面相颅,惊骇之下倒退三步,两柄长枪互撞弹到崖壁,方觉枪术在这种地形中毫无用武之地,反而是个累赘!两人鼓起勇气奔前厮杀,枪如灵蛇出洞采直黥招术,恨不得将展风驰身上刺几个窟窿,却为中间那童车所阻;见一稚童伸出小脑袋,面上毫无惧色,两人互望一眼,打算先行挟持孩童再胁迫大人就范。

稚童瞬间面孔通红,突然小嘴急哨一声,声音异常尖锐悠扬,回荡在整个狭道间,久久下散。

两名大汉闻声身形为之一顿,一脸槁灰,不约而同地瞪著童车里的稚童嗫嚅道:刺客子鬼啼!来者竟是刺客子鬼剑!语音旋落,两名大汉惊见展风驰已然点踩于两侧崖壁之间跳跃如飞,披风一展,有若展翼大鹏由上空扑下,然而其腰问悬挂的那柄古拙宝剑并未出鞘,两人想捡个便宜便举枪上撩突刺而去!展风驰扬起披风一震,藉势身法一提,闪过长枪,下降时双脚脚尖精准无比地点踩在两支矛头红缨之处,再使个千斤坠之势,两名大汉持枪的双手感觉有万斤之重,知道遇上了内劲浑厚高手,吓得方寸大乱。

两名持枪大汉刻下才看见展风驰的披风内部两侧,居然左右各暗藏著一支长约一尺、宽约三寸的明晃薄刃,展风驰瞬间抽出薄刀,立时涌现一股耀眼光芒,划过两人颈部,瞬间感受一道无比清凉。

两颗人头滚滚落地,崖壁处处血迹斑斑,沭目惊心+展风驰满脸杀气已然褪去,挥旋披风恢复遮体原状,从宽袍两侧袖口伸出双手推动童车缓缓离去,车轮辗辘响彻狭道,方才这阵杀戮好像事下关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