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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鬼灵精惹火烧身

2025-03-30 07:35:43

寝宫内灯火辉煌,御膳厅里的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可口的菜肴早已凉了。

王语嫣双眉紧皱,满脸愁容,她默默坐在桌前,一手托着香腮,一手以象牙筷沾了杯中酒汁,在桌面上不断地胡乱画着。

虽不知她画的是什么,却可看出她的焦灼和心烦意乱。

四名宫女随侍在恻,早已饿得肚子里咕咕的叫了,但皇后尚未动过筷子,她们只好强自忍着。

幸好王语嫣一向体恤下人,突然想到她们尚未吃晚饭,便停止画动说道:皇上也许在接待远道来的贺客,不用等他了,你们把这些收了下去吧!一名宫女恭声道:皇后,您还没吃呐!菜都凉了,婢子去叫御膳房重备一份……王语嫣作个手势道:不用了,我不饿……正说之间,忽听厅外的长廊上,发出两声轻哼,接着似有重物倒地,然后便无声无息了。

这位大理国皇后虽不会武功,但她自幼博览天下各门种派武功秘笈,尤其近一年来,终日伴着段誉勤练武功,耳濡目染,无论听觉或判断力,已无异武林一流高手。

她一听长廊上传来的声响,便情知有异,听出是有外人侵人了寝宫,出手制倒了宫内的守卫。

寝宫是宫内的禁区,戒备森严,由御前侍卫负责,日夜轮流守卫。

除了侍候皇帝和皇后起居的宫女,连宫中的太监,未经召唤都不得擅闻。

此刻已是初更时分,是什么人闯了进来?王语嫣暗自一惊,急向浑然来觉的四名官女吩咐道:快出去看看……话尚未说完,突见—个蒙面人已闻入,四名宫女大惊,未及出声呼叫,便被来人出手如电制在。

这人一县葛市蓝衫,头上扎着英雄巾,足蹬黑布鞋,腰束黑带,打扮带有几分土气。

脸上膘的黑巾,将眼部以下整个遮住,无法看出他的真面目,但露出的部份,却是眉清目秀,乍看犹似面目姣好的女子。

而他出手之快,简直匪夷所思,王语嫣虽曾博览天下武功奇书,也着不出这人用的是何种点穴手法。

王语而惊愕之下,力持镇定,喝叱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禁宫!不料那人乍见王语揭,竟惊诧地轻轻咦?了一声,始怔怔地望着她道:你就是王语嫣吗?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冲着王语嫣来的,但又充满了意外和疑惑,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王语嫣。

王语嫣并未察觉出他这种反应,霍地站起来,怒斥道:快出去!否则我就要叫人来了……那人毫不在乎,有恃无恐道:很抱歉,寝宫内外的那些侍卫,都已经躺下了,叫也没有用的,不过,你不用害怕,我并无恶意,不会伤害你,只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而已。

王语嫣仍然气呼呼地道:你要打听谁?那人直截了当道:无崖子老前辈。

王语嫣不由地一怔,心忖道:无崖子?那不是‘逍遥派’的……念犹未了,又听那人道:我知道,令堂王夫人,就是无崖子老前辈与李秋水老前辈所生之女,二十年前嫁到了姑苏王家去的,你是无崖子老前辈的外孙女,应该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吧?其实,王语嫣只知道,自己出世才几个月,父亲就出门病殁旅途中,连遗体都不知在何处,死讯还是姑父慕容博带回的。

十将年来,母女相依为命,直到段正淳的出现,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竟是这位南诏段王爷的骨肉。

至于段正淳跟她母亲之间的瓜葛,她就不清楚了。

王夫人与段正淳的那段恋情,是发生在嫁到王家之后,无论以古今的道德来看,都是不守妇道,她自然不会向女儿拽露。

若非最后看出段誉迷恋王语嫣,惟恐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乱伦,也许王夫人将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绝不会轻易说明真相的。

虽然王语嫣在琅环玉洞里,曾博览天下武功奇书,但却不知自己母亲的武功,竟与逍遥派有着极深渊源,更不清楚母亲娘家的家世。

甚至连母亲是怎样死的,下毒手的是谁,段誉始终含糊支唔,未曾告诉她实情,她又怎会知道无崔子的事。

不过,段誉的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得自无量山中的琅环福地,王语嫣在婚后,倒是曾听丈夫说过那段奇遇。

但她那里知道,段誉当日在洞中见到了神仙姐姐雕像,顿时惊为天人,后来在曼陀山庄见到她,与那雕像酷似,才会对她如痴如狂,神魂颠倒。

这时听那人提起她母亲的身世,王语嫣反而感到惊异了,不禁反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家母的身世?那人笑了笑道:这个嘛……我是打听出来的,千里迢迢赶到曼陀山庄,谁知你已经嫁到大理国来当皇后了,我只好又跋山涉水地找来喽!王语嫣见对方果然并无恶意,心里为之—宽,同时想到段誉随时可能赶回,便故意拖延时间道:你说的这位老前辈,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并不清楚,只有家母才知道……她尚未及说出,母亲去年已死于非命,那人已接口道:好哇!那就把令堂请出来吧!足见他的消息并不灵通,竟不知王夫人早已不在人间。

王语嫣心念一动,表情逼真道:这里是皇上的寝宫,就算是皇太后,也另有别宫,家母怎会接女儿女婿住在一处,如果你真想见家母……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心里却在想:你要见她老人家,只有去阴曹地府见了!那人竟信以为真,迫不及待道:快告诉我,令堂住在那里……正在这时,忽听从寝宫大门口,传来段誉的惊呼声:寝宫内出事了,快随我进去!显然段誉一到寝宫大门口,就发现几名守卫倒在地上,情知有异,急忙带着护驾回宫的范骅等人,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

那人暗自一惊,情急催促道:快说,令堂在何处?王语嫣听出是段誉回宫了,不禁笑问道:你是真的想见她老人家?那人不由地怒从心起,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头,怒叱道:走,快带我去见她!王语嫣毫无武功,被他—把提起,痛得失声叫道:哎哟!你……段誉一路叫着:嫣妹!嫣妹……刚冲至门口,正好见王语嫣被那人所制,顿时惊怒交加,冲热一收,急伸双臂,阻止眼在后面的范骅等人贸然闯入。

同时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人似乎有些慌乱,紧紧抓住王语嫣,并不回答段誉的话,只顾向她逼令道:快教他们让路!王语嫣惟恐他当真情急拚命,猝下毒手,急向段誉说道:皇上,他没有伤害我,让他走吧!段誉眼见爱妻受制,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把头一点道:好,快放开皇后,我就让你离去!不料那人却道:不行,皇后得带我去见一个人。

段誉诧然问道:嫣妹,他要见谁?王语嫣暗施了个眼色道:他要见我娘!段誉一时未能会意过来,她这个眼色是什么用意,更觉诧异道:嫣妹,她老人家不是……王语嫣又施了个眼色道:皇上就派人去镇南王府,把她老人家接到宫里来一趟吧!段誉终然恍然大悟,明白爱妻是在用缓兵之计,便转身向范骅吩咐道:范司马,你去把老夫人接来,就说有人要见她老人家。

说时也施了个眼色。

范骅立即会意,恭声应退:遵旨!其实他心里已打好主意,一出寝宫,就去召来大批御前侍卫,将整个寝宫;团团围住,任凭这蒙面人插翅也难飞。

那知刚要转身,那人却喝阻道:不用去接,只需备好车子劳驾皇后陪我同去。

段誉怒斥道:你这厮胆敢挟持皇后!那人耸耸肩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可不知道你们会打什么歪主意,所以嘛!只好……段誉忍无可忍,出其不意地欺身暴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由左侧探手向那人腰间抓去,出手之快,好比电光石火。

不料那人向右一闪,被他紧抓肩头的王语嫣,便身不由主地,跟着挪开五尺,使段誉抓了个空。

想不到段誉与那人,竟不约而同地失声惊呼道:凌波微步!那可一点不假,双方一攻一退,用的居然同是那玄奥无比的凌波微步!这种独步武林的步法,段誉是得自琅环福地,石洞中,神仙姐姐所留的帛卷上学来,钟灵仅缠着他学会几步而已。

只道普天之下,真正会施展凌波微步的人,除他之外,绝不作第二人想。

那知今晚遇见的小小盗马贼包小靓,竟然也会这种神妙步法,只是火候不足罢了。

而眼前挟持王语嫣的蒙面人,不但也会凌波微步,更能在段誉的空袭下,从容避开,显见火候并不在他之下,教他如何能不暗自吃惊?这一来,段誉不禁想到,蒙面人与那包小靓,极有可能是一路的。

当即喝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那人摇摇头道:很抱歉,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段誉怒哼一声,突然向右横跨一大步,作势要欺近,却在蒙面人身形乍动之时,双足连连交错,以他自创的凌波微步逆走法,绕回左方,正好堵上对方退路。

那人大出意料之外,尤其带着个王语嫣,行动自不及段誉灵活轻使,等他发觉退路已被封死,除非及时撤手,放开被挟持的人质,只有全力硬拚了。

在这种情势之下,若是放开王语嫣,对方便毫无顾忌,可谓大大的不智,情急之下,蒙面人不得不把心一横,大叫道:你是自找的,可怪不得我了!霍地出掌,迎向段管击来的右掌拍去。

啪!地一声,双方掌与掌击个正着,彼此均感全身为之一震,显然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段誉惟恐伤了王语嫣,不敢以全力硬拚,心忖道:此人功力甚是了得,我何不以‘北冥神功’,将对方内力尽吸归我,使他无力抗拒,抢救下嫣妹再说。

心念方动,不意那人竟行发制人,以搦指向他的拇指捺来。

北冥神功所记练功法廖,最后便是这样写道世人练功,皆自云门而至少商,我逍遥派则反其道而行之,自少商而至云门,拇指与人相接,彼之内力即入我身,贮于云门等诸穴。

然敌之内力若胜于我,则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慎之,慎之。

本派旁支,谁能逍敌内力,不能引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夺之于地,暴殓珍物,殊可晒也。

那人居然自行用拇指捺来,段管正中下怀,心里暗自好笑道:嘿!你这才是自找的,真不知死活!不料两人的拇指一相交,均都惊觉对方的指头上,发出一股无比强劲的吸力,似欲将对方的内力一股脑吸将过来。

这正是绝世武学北冥神功!段誉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不仅会凌波微步,更会北冥神功,莫非是逍遥派的弟子?猛然间记起,当日在石洞中破裂的小蒲团内,发现那白绸包上,几行细字的最后一段,便是:学成下山,为余杀尽逍遥派弟子,有一遗漏,余于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但他这一年多未,从未发现江湖中,有逍遥派弟子出现过。

况且,他当时就未将此事当真,根本没这打算,也想不到自己毫无武功,那有能力去杀尽神仙姐姐痛恨的人。

更想不到的是,后来接掌逍遥派的虚竹,居然成了他结拜的盟兄!这时那容他多想,对方拇指上的吸力正逐渐加强,若非过去一年多来,曾以叫北冥神功不断吸入一些高手的功力,贮为已用,今晚很可能就成了废人。

而对方吃惊的程度,似乎较段誉犹有过之,他大概作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大理国的年轻皇帝,竟然也会北冥神功。

双方各尽全力,欲将对方的功力吸为已有,但都无法如愿。

两股强劲吸力,互相抵制,冲澈,僵持着……范骅见多识广,心知双方均形同搏命,正值生死开头,绝不可贸然插手,否则极可能造成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的局面。

王语嫣曾博览天下武功奇书,更深知其中厉害,况且,她根本不会武功,纵然想助段誉一臂之力,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

但她灵机一动,心想:此人的来厉实在可疑,趁他全力与誉郎较劲,顾此失彼之际,我何不揭开他的真面目,看看他究竟是谁?心念既动,冷不防一侧身,出其不意地一伸手,抓下了那人脸上蒙的黑巾。

那人蓦地一惊,这一分神,体内功力突向拇指狂而出,使他无暇顾及真面目已被识出,急将云门穴自行封闭,才把涌出的功力止住。

就在这时,却听段誉和王语嫣,不约而同地发出惊诧呼声:咦?……原来那人的面貌,竟然酷似这位大理国皇后!连范骅和几名侍卫,也不禁为之愕然,心里直呼怪事。

难怪那人在拜见王语嫣时,会惊诧地轻呼了声咦?,怔怔地望着她问道:你就是王语嫣?大概连他自己也意想不到,这位大理国皇后。

竟然跟他如此相像。

段誉来及发问,突觉对方的吸力,化为一股狂的洪流,直向自己的指头冲来,但他方自路喜,那股洪流却又止住,倏地变成奇寒无比的力道,使他几乎无法抵受。

这一惊非同小可,据他所知,游坦之曾服下冰虫攻敌时,掌力中含有冰虫奇毒,才会有此现象。

蓦地想起,今晚在镇南王府与虚竹相见时,应付始终怀疑游坦之堕崖未死,莫非真被他说中,且与眼前这年轻人有关……念犹未了,陡觉那股奇寒强劲的内力剧增,慢说是北冥神功旨在吸收敌人功力,即使全力抵制这股力道,事实上也很难办到。

段誉虽觉如同置身冰窑,毕竟仗着功力深厚,急用六阳融雪功,尚能勉强支持下去。

仍被那人抓住肩头的王语嫣可惨了,从对方手上传来的一股奇寒,冻得她全身直发抖,忍不住叫道:誉即,我好冷好冷,快受不了啦……那人似乎无意伤害她,但又不能把她放开,闻言脸上现出一丝为难的神情,仿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段誉担心爱妻受冻伤,顾不得正与对方以真力相拚,绝不可开口说话,运气叫道:快放开她,我让你……走字尚未出口,对方那股奇寒之力,突又变成火灼般的狂热劲道。

这一寒一灼之间,使人有如从冰窑中,猛一下转到了火山口里,任凭功力再深厚,也无法抵受。

段誉大惊,情急之下,突以一阳指真力猝发。

那人发出的火灼真力,被一阳指突破,直冲体内,使他陡觉全身一个剧烈大震,被震得双手一撤,身不由已地暴退两丈,整个身子撞上了墙壁?哗啦啦!一片巨响,墙壁被撞出一个大窟窿,那人也跌出了墙外的长廊。

段誉抢步上前,抱住了正要倒下去的王语嫣。

范骅与那几名待卫,则从墙壁的窟窿追了出去。

但是,就这眨眼之间,已不知那人的去向。

范骅一直追出寝宫外,早已不见那人影踪,只得赶回寝宫内,见段誉正在安抚受惊的王语嫣,忙协前恭声道:启禀皇上,刺客已逃逸无踪。

段誉盼咐道:快去替外面那些守卫,把受制的穴道解开。

范骅恭应道:是,臣这就……王语嫣突然想到什么,急道:那人急于见我娘,很可能会去镇南王府!段誉把头一点道:对!极有可能。

范司马,你立刻亲自去镇南王府,通知西夏驸马和华司徒。

范骅恭应一声,匆匆而去。

等他们一离去,段誉便为四名宫女解开受制的穴道。

王语嫣惊魂肯定,不禁抱怨起来道:誉郎,你上那里去了,这么晚才回宫,害我差一点被人……段誉示意四名宫女退出,始转身走近道:嫣妹,让你受惊了,我是去找灵妹……王语嫣急问道:找到她了吗?段誉沮然道:找是找到了,但她执意甚坚,说什么也不肯随我回宫,关于诰封之事,她更断然拒绝。

王语嫣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灵妹对我的成见极深,尤其对我答应嫁给你,做了大理国皇后这事,更不能谅解。

段誉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我又怎能向她说明真相,说出我不是段王爷的亲骨肉……王语嫣苦笑道:那样她会更恨我,誉郎,你跟她一直谈到现在?段誉道:没有,我费尽口舌,她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跑了。

我一时心烦意乱,想到去天龙寺见伯父,结果不巧他老人家正值闭关,未能见到,回城的途中,又遇上个小女孩……对了,嫣妹,你可知有个叫包小靓的小姑娘是谁?王语嫣怔了怔道:包小靓?我只知道死去的包三哥,有个女儿叫包不靓……段誉诧然道:父亲叫包不同,女儿怎么叫包不靓?那不是成了同辈?王语嫣笑道:包三哥就是这么个疯疯癫癫的人,他从不拘泥什么礼法,认为这样更显得父女亲近。

誉郎,你刚说的包小靓,又是什么人?段誉道:我就是不知道她是谁,才赶回来问你呀!便将途中被盗坐骑,及包小靓被范骅所执,带至镇南王府的情形,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王语嫣听毕,问道:那小姑娘多大,长的是什么模样?听段誉描述之后,她沉吟一下道:错不了,一定是那鬼丫头!段誉诧异地问道:你说她就是包不同的女儿?王语嫣把头一点,肯定地道:嗯!这丫头是个鬼精灵,才三岁她娘就死了,一直住在燕子坞的参合庄,经常溜到曼陀山庄来,有一次被我发现,她居然溜进了‘琅环玉洞’偷看那些藏书,那时她只不过十岁而已。

段誉道:难怪她会‘凌波微步’呐!王语嫣忽道:如果真是那鬼丫头,她怎会还离姑苏,一个人跑到大理来?段誉判断道:说不定是来找她父亲的吧!王语嫣道:我姑父手下的四员大将,郑百川、公冶乾、包不同和风波恶是生死之交,慕容表哥杀了包三哥,其他三人悲愤离他而去,必然是回江南,共同全力照顾包三哥的遗孤,怎么可能让那小姑娘乱跑……段誉接道:也许郑百川他们,不忍告诉她包不同已死,她才会跑出来找父亲。

你不是说,这小姑娘很会溜吗?王语嫣不以为然道:就算她是溜出来的,郑大哥他们一旦发现了她失踪了,也会出来找呀!段誉笑了笑道:这小姑娘人小鬼大,是个鬼精灵,要找她可不太容易……嫣妹,暂不去管她了,刚才那个人,闯进寝宫来究竟想干嘛?王语嫣道:他想查问无崖子的下落。

段誉哦?了一声,诧异的道:嫣妹,你有没有看出,他的面貌几乎跟你一模一样?王语嫣点头道:是啊!这不知道怎么回事……段誉忽道:嫣妹,看他的年龄,好像比你还小一点,会不会是……王语嫣不等他说完,就接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你别胡思乱想!段誉强自一笑道:这倒真是怪事了……王语嫣正色道:更怪的是,刚才他的掌力忽冷忽热,倒很像失传已久的阴阳七煞功呐!段誉一听,情不自禁地失声叫道:阴阳七煞功!嫣妹,虚竹二哥方才还提起,去年为了找寻萧峰大哥的遗体,冒险寻路到达那悬崖下的谷底,发现一处山沟,极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阴阳谷’啊!王语嫣惊问道:真有那个地方?段誉便将虚竹所说的话,向她述说一遍,最后皱起眉头道:嫣妹,刚才那人不惜冒险闯入宫来,急于查询无崖子老前辈的下落,虽不知他所为何事,但他的面貌如此酷似嫣妹,委实令人不可思议,只用此事与令堂上一代的恩怨,至少有些瓜葛。

王语嫣沉思不语,似欲从其中寻出蛛丝马迹。

段誉忽道:对了,虚竹二哥今晚还说出一段秘密,极可能与令堂的身世有关……王语嫣迫不及待问道:他说了什么?段誉又将虚竹如何救助天山重姥起,直到被李秋水一路追杀,结果两个老太婆落得两败俱伤,以及李秋水临死前,向虚竹说出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些往事,王语嫣从未听王夫人提起过,此刻听段管说来,不但津津有味,同时更感到十分惊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竟是无崖子与李秋水所生之女。

她全神贯注地须听着,直等到段誉一口气说完,这才眨动两下眼睛道:想不到刚才那个人所说竟是真的!段誉问道,他说什么?玉语嫣道:他说我是无屋子老前辈的外孙女,应该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啊!顿了顿,接着又道:誉郎,西夏太后李秋水……不,我应该称她外婆才对。

她老人家直到临死前,见了我外公无崖子交给虚竹二哥的那幅画像,才明白我外公心目中所爱的不是她,而是面貌与她酷似的小妹。

这么说,当时她老人家并不知情,只是为了外公自从雕了玉像,便终日对着玉像发呆,反而冷落了她,因而一气之下,出外去找年轻英俊的男人,终使外公愤而离开无量山的石洞,从此不知去向?外婆久候不见外公回去,最后也离开无量山,不知怎么当了西夏国的太后,但是,她的小妹又上那里去了呢?段誉想了想道:这倒未听虚竹二哥提及……嫣妹,你问这个干嘛?王语嫣道:我只不过突然想到,随便问问罢了。

不过,我在想,今晚闯进宫来的那人,急于要查询外公的下落,说不定跟我外婆,或者她的小妹有着血缘关系,否则怎会长得跟我那么像。

这倒也是醒了段誉,心想:当日我初见王夫人,几乎以为她就是石洞里所见雕像本人,只是年龄大些而已。

再见到嫣妹,就更认定她才是‘神仙姐姐’,结果既不是嫣妹,更不是王夫人。

无崖子老前辈所雕的,竟是酷似李秋水的那位小妹,如此看来,李秋水,她的小妹,王夫人和嫣妹。

几个人不是都很酷似?那么嫣妹所说,今晚闯入宫来的那人,说不定真是……念犹未了,忽听王语嫣间道:誉郎,你在想什么?段誉回过神来道:呃!扼!我在想,你说刚才那人,或许跟李秋水老前辈有着血缘关系,这倒很有可能。

虚竹二哥是西夏国驸马,明日接他入宫来问问,也许这个谜便可迎刃而解了。

王语嫣反而迫不及待道:何必等明日,现在就派人去接他到暖阁来,回头为你们准备了宵夜,哥儿俩边喝边聊岂不很好。

段誉正中下怀,不禁笑道:还是嫣妹想得周到,如此甚好,免得今夜咱们两个都睡不着。

当即唤进宫女,传旨派人去镇南王府接虚竹入宫。

那人急于见王夫人,查询无崔子的下落,逃出皇宫,果然一路向镇南王府寻来。

皇宫目标显著好找,镇南王府却非得问路不可。

由于新帝登基嗣年庆典在即,城开不夜,到处张灯结采,一片欢乐景象,仿佛像要过年似的。

百姓扶老携幼,熙熙攘攘,在满街逛来逛去,把大理城的夜色点缀得无比热闹。

那人连问了好几个路人,偏偏都不能汉语,无法问出镇南王府的所在。

正感到无可奈何,突闻一阵急促蹄声响起,行人纷纷避开让路。

那人回头一看,只见一队官兵正飞马直奔而来,认出一马当先的正是范骅。

他以为是来追自己的,不禁暗自一惊,急向人群里避去,那知一个不慎,竟与迎面急步走来的小姑娘撞了个满怀。

小姑娘正是包小靓,她伸手一把推了那人一个跟跄,怒斥道:你这人走路不带眼睛啊?那人一听她说的汉语,喜出望外道:小姑娘,你是汉人?惟恐官兵追来,不由分说,一把拖了她就走。

包小靓用力一甩,竟未能把那人的手甩脱,直被拖至一座彩牌后,眼看范骅等飞马驰过,那人才把手放开。

小姑娘正待发怒,定神一看,不由地一怔,随即笑道:王姐姐,原来是你呀!昂首七尺之躯的堂堂男子汉,竟被称为姐姐,使那人莫名其妙地道:小姑娘,你叫我什么?包小靓诡异地一笑,道:阿朱姐姐的那套易容术,你好像没有学到家嘛!被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过,有一点你比她高明居然连身高体形……那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这小姑娘把他误认了,当作是王语嫣女扮男装。

灵机一动,将错就错道:那当然,这就叫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包小靓不疑有他,亲热地拉住那人的手道:王姐姐,这儿说话不方便,有几个女的在跟踪我,好不容易才被我摆脱,走,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去聊。

那人心忖道:这小姑娘不知是谁,既把我误认作是王语嫣,想必跟当今的大理皇后极熟悉,甚至很接近,我何不从她口中套出些消息。

当下把头一点,便任由包小靓拉着手,急步向一条小街走去。

绕出闹区,来至一处僻静的毂仓旁,见四下无人,包小靓便停下道:就在这里好了。

那人惟恐露出马脚,只把头微微一点不先开口。

便听包小靓道:王姐姐,我本来想潜入宫中去见你的,可是又怕不方便,说不定会替你带来麻烦,所以干脆作罢,自己的事还是由自己来吧!那人既要冒充王语嫣,不得不装腔作势,细声细语道:你想干嘛?包小靓报声道:为我爹报仇!那人对包不同惨遭毒手毫无所知,故意问道:你知道仇家是谁?包小靓咬牙切齿道:慕容复!南慕容,北乔峰,几乎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是谁都不知道,那就未免太孤陋寡闻了。

偏偏那人就不太清楚,只好故作惊诧道:是他?包小靓紧紧抓住他的手,泪光闪动道:王姐姐,慕容复是你表哥,我以前都叫他慕容叔叔,也知道你一直很喜欢他。

可是,我爹对慕容世家忠心耿耿,他却杀了我爹,据说连王姐姐的母亲王夫人,都可能是遭了他的毒手……那人问道:你……他本来想问她怎么知道王夫人已死,但那一来就露出了马脚,急忙改口道:你怎么知道的?包小靓道:郑伯伯他们跟我爹四个人,无论去那里都是在一起的,去年他们只有三人回到参合庄,唯独不见我爹,又匆匆要带我离开。

我当时心里就犯了嘴咕,一再向他们追问,却没有一个人对我说出实情,骗我说爹有重要的事去办,暂时无法回来。

离开参合庄后,他们把我带到金陵去,过了很久,仍不见爹回江南,我又问他们,结果还是那番话,骗我说爹的事尚未办完。

有一天夜里,他们三个猛喝酒,一个个喝醉了,破口大骂慕容复不仁不义,心狼手辣,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偷偷到门口一听,才知道爹已遭了慕容复的毒手!那人哦?了一声,又听包小靓接下去道:当时我冲进去,追问究竟我爹是生是死,他们心知无法再隐瞒,只好说出爹遇害的实情。

原来爹是仗义执言,要阻止慕容复认贼作父,投靠那‘四大恶人’之首段延庆,使慕容复恼羞成怒,突向我爹施了毒手。

当他们抱了我爹尸体离去时,屋里尚有好些人被迷药制住,无法动弹,其中包括王夫人在内,后来传闻王夫人和那些人都死于非命,很可能也遭了慕容复的毒手。

王姐姐,这种灭绝人性,连自己亲舅母都能杀的人,咱们能不找他报仇吗?说到这里,她已声泪俱下。

关于去年发生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人竟一无所知,默了一默,问道:你打算怎样报仇?包小靓哽咽着道:我是瞒着郑伯伯他们溜出来的,各处打听慕容复的行踪,都没有一点消息。

直到最近,才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起,曾经见到他和阿碧在大理国境内出现,所以我就赶了来。

偏偏路径不熟,走到了山里去,正好发现有人骑马经过,我就用计夺了他的马……谁知他竟是大理国皇帝。

王姐姐,回头见了他,请你代我求个情,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的身分,千万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啊!那人漫应—声,心里却在想:他妈的!王夫人明明早已死了,王语嫣竟然诓我。

她是真不知情,还是……可是这一来,我千里迢迢赶来大理国,想查出无崖子的下落又要落空了!包小靓并未察觉他一脸失望,止住了呜咽,又问道:王姐姐,天这么晚了,你又不会武功,一个人女扮男装溜出宫来干嘛?那人支唔道:哦……我只是想出来看看热闹……包小靓信以为真,沉吟一下,忽道:王姐姐,如果王夫人真是慕容复所杀,你想不想报仇?那人呐呐地道:这……我得回宫去,跟皇上商议一下……包小靓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我忘了王姐姐虽然胸怀万机,博览天下武功奇书,本身却不会武功,这个仇只有我替王姐姐一起代报了。

那人也微微点了点头,忽问道:你在那里落脚?包小靓强自一笑道:皇帝可能正派人到处抓我,我那儿也不能住,只好随便找个地方安身了……眼光一抬,又笑道:如果这个毂仓里没人,今夜我就睡在这里吧!那人心想:我跟你一样,皇帝大概早已下旨,全城在搜捕我了,我们倒是同病相怜啊!包小靓道:王姐姐,我还要继续去找慕容复,你还要不要看热闹?那人未置可否,问道:你不怕被抓?包小靓有恃无恐道:我刚才在街上又买了些物事,乔扮一下就没人认得出了。

王姐姐,咱们进毂仓里去,请你帮我一下。

那人不知她要如何乔扮,心里充满好奇,便随着包小靓走进毂仓。

这小姑娘果然人小鬼大,自背着的小包袱里,取出一支数寸长的细铁丝,伸入门上的大铜锁锁孔,一阵拨动,不费吹灰之力,锁竟然被她拨开。

她回头得意地一笑,将铜锁挂在一旁,推开门,便拉着那人进入,再将门掩上。

毂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包小靓又摸出火摺子,用力摇晃几下,燃起火头来再摸出一支小烛来点着,顿时放出光亮。

嘿!这小姑娘倒是万事俱备,一应俱全呐!她眼光一扫,见中央毂包堆旁,有个矮木桌和两张长凳,便过去将烛油滴两滴在桌上,使小烛站住。

那人不动声色,也不出声,看着她如何大显神通,施展易容妙术。

包小靓将小包袱置于桌上打开,里面竟有不少物事,除了一身花衫,女孩儿的内衣,胭脂花粉,发间插戴的饰物,一面圆形铜镜,一把短匕,以及一些银子之外,竟然还有两只馒头!那人一见馒头,顿时想起今晚尚未进食,忍不住伸出手道:馒头给我先吃一个……不料包小靓却阻止道:不行,这馒头不是买来吃的!馒头买来不能吃,又是做什么用的?只见包小靓笑了笑,竟然迳自解开上身的青色短祆,把它脱了下来。

那人暗自一惊,心付道:这小姑娘要干嘛?包小靓并未察觉他的惊诧眼光,逞自将脱下的短祆撕破,撕成约三寸宽的布条,再把三条连结成一长条。

那人更觉莫名其妙了,但不便发问,只是默默地看着,看她究竟搞啥名堂。

想不到包小靓结有布条,竟当着那人的面,毫无顾忌地解下了她的小肚兜,顿使上身整个裸露!她把那人当作是王语嫣,同是女子,自不必有所顾忌,何竟她尚需那人的帮忙。

但看在那人眼里,虽然包小靓才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发育尚未完全,胸部仅微微隆起,两只如同小龙包似的小椒乳,仍不免使他为之心神一震。

事实上,那人也只不过十七八岁而已,生平除了他娘之外,来曾接触过任何女子,尤其未见过女子的肉体。

尽管包小靓是个尚未成熟的小不点,毕竟是个小姑娘,尤其上身赤裸。

昏暗的灯光照耀下,那一身娇柔细嫩的肌肤,顶着一双微微隆起的小椒巩,别有一番诱人情趣。

看在小伙子眼里,那能无动于衷,视若未睹?正瞠目结舌,包小靓却拿起两只馒头,按在自己的一双小椒乳上,向他道:王姐姐,请你帮个忙,用布条替我绑紧,要绑牢些哦!那人一时简直不知所措,愣住地应道:是,是……但却站在那里不动,如同泥塑木雕的一般。

包小靓见状,不禁诧然问道:王姐姐,你怎么啦?那人惟恐露出马脚,忙不迭漫应二声,只得拿起桌上的布条,笨手笨脚地,为她将两只馒头绑在胸前,绑牢了,又在背后打个结,始问道:这样行吗?包小靓用双手按住馒头,试了试,笑道:只要不在下掉就成了。

随即将脱下的肚兜穿上,再穿上那件花衫,一面自我解嘲道:我这对奶,如果真饿极了,还可以取出来吃呐!那人这时已明白,这人小鬼大的小姑娘,是要用两只馒头,伪装一对丰乳!包小靓穿上花衫,双手在胸前矫正一下位置,笑问道:王姐姐,这样看得出来是假的吗?那人根本不敢正视,漫应道:看不出,看不出……包小靓听了十分满意,随即将头上两个发节打开,披散在两肩和背后,然后取了几件饰物插在发间,再坐在长凳上,一手持铜镜,一手将胭脂花粉往脸上涂抹。

那人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消片刻,包小靓已妆扮完成,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乍看之下,包小靓与先前的小姑娘打扮,简直判若两人,就像一位丰满成熟的少妇!包小靓却意犹未足道:可惜矮了些……王姐姐,阿朱没有教我,你能不能帮我长高些?那人面有难色道,这……正在这时,突闻外面有人叫道:锁被人打开了,里面有灯光呐!接着便乱哄哄地大声嚷起来:有贼!有贼……叫骂声是汉语,显然这座毂仓的主人是汉人。

包小靓暗自一惊,迅速将各种物事收入包袱,急道:王姐姐,不用怕,紧紧跟着我……话犹未了,门已被推开,只见两个提着灯笼的中年,带了七八个汉子冲进来。

一名中年破口大骂道:他妈的!是对狗男女,跑到这里来干那好事了!另一中年怒道:快抓起来,脱光了拖出去游街,让大家看看这对狗男女!叫骂声中,七八个汉子一拥而上。

包小靓一把拉了那人的手,立即施展凌波微步,以那神妙绝伦的步法,连连闪过几个汉子,直向门口冲去。

提着灯笼的两名中年,好似颇有武功底子,各向左右一跨,双双拦截,但他们未及出手,却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分向两旁踉跄跌开,顿时倒地不起。

包小靓并未出手,见状心里不禁直呼怪事,这时她无暇多想,趁机拖了那人夺门而出。

一出谷仓,就拖着那人拔脚狂奔,一口气奔入一条长巷内。

未见后面有人追来,这才收住奔势,停了下来。

那人既是冒充王语嫣,不得不装腔作势,连连喘息不已,好像真的是弱不禁风。

包小镇忙歉然道:对不起,对不起,王姐姐,我忘了你不会武功。

那人表情逼真道:没关系,歇一会儿就好了……包小靓忽把眉头一皱道:好奇怪,刚才我又没有出手,那两个人好像中了暗器,突然自己倒下了。

那人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把话岔开道:你刚才用的可是‘凌波微步’?包小靓点了下头,腼腆道:不瞒王姐姐说,我是趁王夭人和你都不在曼陀山庄,从‘琅环玉洞’的藏书上偷学来的,可惜书上只有文字记载,没有步法的图式,有些步子太深奥,我始终无法练得精熟。

王姐姐,你能指点我吗?那人当即指出道:我刚才看你的出步,‘妇妹’和‘无妄’两个方位有些混淆不清,而且起步过急。

幸好那些人武功不强,否则只要封死那两个方位,你后面的步法就无法施展开来了。

包小靓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自已也觉得,就是犯了这个大毛病,要是早经王姐姐指点,今晚在镇南王府,我就不致丢人现眼认栽啦!那人急问道:你在镇南王府栽了筋斗?包小靓小嘴一噘道:就是栽在你老公大理国皇帝手里嘛!谁知道他会亲自出手,而且施展的‘凌波微步’比我高明。

段誉施展的凌波微步,那人今夜也见识过。

此刻听包小靓说,她是从藏书上偷学来的,王语嫣既是王夫人之女,大理皇帝娶了她,要学那神妙步法就更容易,根本不足为奇了。

那人自然不会知道,段誉的那番奇遇,默了默道:现在你不能睡毂仓了,打算要去那里?包小靓笑道:现在没人能认出我了,咱们去逛街瞧热闹吧!那人原想伺机摆脱这小姑娘的,此刻获悉她从小生长在燕子坞,参合住的慕容世家,又经常溜到曼陀山庄,对王夫人的一切必然知道不少,于是改变主意,决心从包小靓口中探出一些有关王家的消息。

为了不露马脚,他故意道:我逛一会儿就得回宫去,不能整夜陪着你啊!包小靓大喜,拉了那人的手就走。

回到大街上,那人这才看清楚,包小靓经过这一改扮。

穿上那身花衫,尤其用两只馒头伪装的丰乳,看上去不但突出惹眼,简直是招摇过市。

那年头的女子较为保守,即使得天独厚,天生一对豪乳,也多半用束胸隐藏,不使露形,以免被人视为唐朝豪放女。

绝不会像包小靓,惟恐人家把她看成尚未成熟的小不点。

街上行人熙攘,他们两人所经之处,惹未不少异样的眼光,为包小靓的一双豪乳侧目!包小靓非但不以为然,反而洋洋自得,侧脸转向那人轻声笑道:王姐姐。

你瞧这些男人的德性,一个个色迷迷的,好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那人打趣道:应该说没见过像你这样动人的女人!包小靓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正走近一处广场,锣鼓喧天,圈了一大群人在看热闹。

抬眼一看,只见人群中有人在戏艺,以叠罗汉站在足有三四人高处,双手将五支短火把连连抛起,接一支抛一支,连续不断地在空中起落,看去如同一只火圈,煞是壮观好看。

包小靓童心大发,见了大是兴奋,拖了那人就向人群里钻去。

挤近一看,广场上可真够热闹,除了叠罗汉抛火把的这一组四人,尚有表演吞火的,走钢丝的,仰卧地上双脚朝天蹬缸子的,表演气功的,弄蛇玩猴儿的……而这些戏艺的人,个个都是衣衫褴褛,一看就知是群丐帮的人物。

忽听包小靓轻声道:丐帮的人也来了,而且来的人数不少呐!那人似对中原武林的各门各派很陌生,也不甚关心,只是淡淡漫应一声,反而对丐帮弟子的杂耍表演极感兴趣,东张西望,看得目不暇接。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表演抛火把的丐帮弟子一个不慎,失手未将抛起落下的火把接住,一时惊了手脚,急欲伸手接住,不料站在下面那弟子肩头的两脚一用力,身子向前一倾,顿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啊……便向围观的人群里扑跌下去。

丐帮弟子个个身手不弱,摔下去也不打紧,保证毫发无伤。

但下面看热闹的人,不少是老弱妇孺,而且他手上尚抓着两支火把,尚有三支火把跟着落向人群,纵不被他压着,也势必有人要被他落下的火把烧伤。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片惊叫声中,那人突然甩开包小靓拉住的手,身影电射而出,凌空将跌下的那小子拦腰一挟,同时伸手将飞落向人群的三支火把,一一抄在手中,轻飘飘地落身向一旁,化解了一场危机。

顿时,整个广场上,爆起一片喝采和欢呼。

失手的那弟子足一落地,窘得面红耳赤,尚未及向那人道谢,吴长风已从老远赶来,抢步上前,双手一拱道:好身手!多谢阁下出手解危,不知这位少侠上下如何称呼?那人一时冲动,现身化解了一场可能造成伤亡的危机,却未顾及因而露出原形,忙丢下手中火把道:没什么,没什么……一面说,一面便转身要走。

不料看热闹的人群里,突然走出一名老者和两个中年,他们穿着一式的黑袍,滚有宽约三寸的蓝边,各佩一把长剑。

老者头上重山濯濯,颚下却蓄了一束花白的山羊胡须,脸上不见肉,干干巴巴的,双目却炯炯有神,尤其两边太阳穴声高隆起,一看就知是功力深厚的内家高手。

三人挺身而出,一字排开,正好挡住那人的去路。

包小靓见状,心知这三人存心要找麻烦,赶紧冲上来,拖了那人掉头就走。

老者身形一晃,又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包小靓不由地怒问道:老头儿,你们想干嘛?老者脸上毫无表情,冷声道:我老人家有几个手下,侪在城内一家客栈被人所杀,据客栈掌柜的说,行凶的是一对男女。

咱们已找了一晚上,总算找到了你们!包小靓暗自一怔,惊怒交加道:你说咱们两人是凶手?老者仍然毫无表情道:嘿嘿!我老人家那几个手下,尽然艺不惊人,但要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以竹筷穿喉葬命,凶手绝非泛泛之辈。

刚才见了这小子的身手,确实不含糊,你们又是一男一女,正与客栈掌柜的所说相符,凶手不是你们是谁?包小靓眼光一扫,指向看热闹的人群道:哼!那些一男一女在一起的,难道个个都是凶手?老者嘿然冷笑道:他们可没有这小子的身手啊!包小靓不由地瞥了那人一眼,心忖道:是啊!王姐姐虽曾博览天下武功奇书,却从未练过武。

可是她方才施展的,分明是‘燕子穿云’身法,这又是怎么回事?噢!是了,她嫁给了大理皇帝,莫不是这一年多来……这时广场中起了争端,所有表演不得不暂时停止,只见吴长风协前排解道:这位兄台,恕在下说句公道话,他们若是行凶杀了人,岂会公然出现在这里……老者眼皮一翻道:你是什么人?吴长风虚怀若谷道:在下吴长风,是中原丐帮的叫化子头儿,尚未请教兄台……老者冷冷一哼,状似不屑道:只不过是个臭要饭的,也配问我老人家的来历!吴长风不以为然,置之一笑道:是,是,在下实不该贸然动问,不过,兄台既认定他们两位是凶手,何不同往官府,找来那掌柜的当面指认,孰是孰非自可分晓了。

那人和包小靓一听,暗自叫苦,他们那敢进官府。

不料老者也断然道:我老人家的事,何须官府多事,自会了断!吴长风强自一笑道:兄台未免……话犹朱了,老者已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把向那人当胸抓来。

包小靓把那人误认作是王语嫣女扮男装,男女授受不亲,堂堂大理国皇后的胸部,岂能任人随意乱抓。

疾喝声中,她已已身护住那人,出手向老者伸手的手拨去。

老者原手不改,手上似有极强暗劲,包小靓只一接触,便被震得整条手臂发麻,又酸又痛,不禁呼声惊叫:哎哟……吴长风及时伸手搭上老者前臂,口头上劝阻道:兄台何必欺侮一个小女子……暗中一运真力,要想将这老者制住,让包小靓和那人能趁机知难而退。

那知老者功力深厚,怒喝道:滚开!奋力挥臂,竟把吴长风的手震开,向一旁踉跄冲跌开去。

丐帮弟子一见帮主吃了暗亏,那能按掠得住,齐声呐喊,分从四面八方涌来。

顿时,广场上惊乱成一片,看热闹的群众纷纷四散逃避,以免遭到地鱼之殃。

包小靓心知老者的厉害,自己绝非对手,急忙拖了那人就走。

但老者和两个中年身法极快,只见人影连晃,他们已以品字形将两人堵住。

老者狞声笑道:嘿嘿!看你们往那里逃!包小靓情急之下,一手紧紧拉着那人,急施凌波微步,要想突围而出。

老者一眼就认出这种神妙步法,微微一怔叫道:凌波微步!身形一晃,竟又堵住了包小靓的去路。

这倒不是他能破凌波微步,而是包小靓的火候不够,又犯了方位混淆不清的老毛病,才会被对方看出破绽。

幸好那些丐帮弟子一拥而上,向老者和两个中年群起而攻,才使包小靓缓过一口气来。

两个中年怒从心起,回身双掌齐发,只听得连声惨叫,又有几名丐帮弟子倒地不起。

其他人一见,不禁惊怒交加,却纷纷咨趄不敢过来。

老者对丐帮弟子根本不屑一顾,身形向前一欺,双臂暴长,十指箕张,突向包小靓和那人扑去。

包小靓以身掩护那人,急向后沉,虽使老者扑了一空,但她顾此失彼,冷不防一个中年由侧面数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人始终不开口,也不出手,任由包小靓拉着连连闪避对方的攻击,这时一见包小靓情势危急,再也按掠不住,倏地出手向那中年凌空劈出一掌。

只听一声惨叫,中年突将抓住包小靓的手撒开,仰面一个倒栽,倒地不起了。

几乎是同时,老者再度张臂扑到,那人急将包小靓往后一带,使老者又扑了个空,全身扑向地上。

那知老者的手臂异于常人,通臂功可陡使手臂暴长尺余,就在他扑倒向地上时,手臂暴长,一把抓向包小靓的小腹。

这一着大出那人意料之外,他施展凌波微步,是算好方位和距离的,老者手臂暴长尺余,顿使他措手不及,只听包小靓痛呼一声:啊……显然已被老者抓了个正着。

那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向老者凌空击出一掌,抢救下包小靓,将她拦腰一把挟起,飞身疾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