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虹微微一笑,忽然一收匕首,说道:你请起来坐下吧!丁账房没说话,站起身子。
他这里刚站起身子,陈飞虹那里已扬声说道:马三爷,别尽在后面躲着了,请出来谈谈吧!厅后面倏然扬起一声哈哈大笑,说道:陈朋友高明!话声中,马三刀由厅后大步走了出来。
丁账房连忙躬身一礼:见过三爷。
马三刀一摆手,迳自走到丁账房的那张椅子上坐下,道:丁账房,你也坐!丁账房躬身应了声是,退步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矮身坐下。
陈飞虹望着马三刀道:马三爷,你可真沉得住气呵!马三刀一笑道:让陈朋友见笑了!陈飞虹道:我和丁账房的谈话,三爷都听见么?马三刀点头道:都听见了。
陈飞虹目光一凝道:如今三爷你怎么说?马三刀淡淡道:陈朋友原谅,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陈飞虹道:三爷这话的意思,可是答应?马三刀摇头道:我的意思恰好相反!陈飞虹眨眨眼睛道:三爷可知道这‘朋友’两字的后果?马三刀道:这我明白,且更有自知之明,我身手差陈朋友甚远,难是陈朋友手下一招之敌,不过,陈朋友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无法答应!陈飞虹道:这么说,三爷是宁愿舍命,也舍不得每天收入的五成了!马三刀淡淡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并不是我舍不得,而是不得不舍不得!陈飞虹心中倏然一动,道:三爷这话意味着什么?马三刀摇头道:陈朋友误会了,什么意味也没有!陈飞虹道:真的?马三刀道:信不信由你!陈飞虹道:我认为你这话中似有弦外之音!马三刀淡淡道:那就随便你陈朋友怎么想了!陈飞虹眉锋二皱,道,听你这语气,你好像是怕什么,顾忌什么是么?马三刀心神暗暗一震!道:马三刀只不过是个地方的混混儿,地痞亡命徒之流,猜想能有什么好怕?好顾忌的!陈飞虹淡淡道:这很难说,有些事情往往是……马三刀接口说道:我还是那句话,随便你陈朋友怎么想了!陈飞虹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话锋一转,说道:好吧,三爷既这么说,我自然不好相逼,这件事咱们也就此打住!马三刀道:我谢谢陈朋友!陈飞虹笑了笑,道:我另外有件事情,想请三爷帮个忙,三爷肯么?马三刀道:帮忙二字我不敢当,陈朋友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事情,请尽管吩咐,只要力量能及,我一定效劳!陈飞虹抬手抱拳一拱,道:那我就先谢谢三爷了!马三刀连忙抱拳答礼笑说道:陈朋友别客气,请吩咐吧!陈飞虹默然刹那,道:我想请三爷将现在这座私宅中的人都请出来让我见见!马三刀一怔!旋即凝目道:陈朋友之意是要?陈飞虹道:我想找个人?哦。
马三刀道:陈朋友要找的那个人,难道现在我这儿?陈飞虹点了点头。
马三刀眨眨眼睛道:他叫什么名字。
陈飞虹道:他叫刘琪。
马三刀眉锋一皱,道:刘琪?陈飞虹点头道:他在三爷这儿吧!马三刀摇头道:陈朋友可相信我?陈飞虹道:三爷这儿可是没有这个人?这刘琪名字本是他信口说的,怎会有这么个人?要是有,那就未免太巧了!马三刀点头道:不错,我这儿确实没有刘琪这个人!陈飞虹道:但是据我所知,他确实隐身在三爷这儿!马三刀脸色一变!道:陈朋友敢是不相信我马某!陈飞虹微微一笑道:三爷误会了,我并未不相信三爷!马三刀道:那么陈朋友怎说……陈飞虹接口说道:三爷也许确实不知道有刘琪这么个人!马三刀凝目道:陈朋友之意是说……陈飞虹淡淡道:三爷应该懂得我那‘隐身’二字之意!马三刀恍有所悟地轻一哦,道:我懂了,陈朋友的意思是说,他在这儿可能不叫刘琪,可能改了个名字,对不对?不错。
陈飞虹点头含笑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而且认为十有八九如此!马三刀眨眨眼睛道:这么说,他是在躲避陈朋友,怕陈朋友找他了!陈飞虹笑笑道:否则他就用不着改姓更名隐身在三爷这儿了!马三刀道:他也是个江湖人么?陈飞虹道:而且是位高手?马三刀道:陈朋友与他有仇?陈飞虹摇头道:毫无仇怨。
马三刀凝目问道:那么陈朋友找他是为了?……陈飞虹道:上命差遣!马三刀道:贵上是?……陈飞虹不答反问道:三爷肯帮忙么?马三刀微一沉吟,道:请陈朋友先告诉马某,贵上是哪一位,找那刘琪何事?陈飞虹道:如果我不说,三爷便不帮忙么?马三刀点头道:那就只有请陈朋友多原谅了!陈飞虹淡然一笑道:俗语说得好,强宾不压主,我只好……语声一顿,脸色神情倏转冷凝地说道:我可以给你看样东西,不过,话我可要说在前头,你看过这东西以后,必须立刻忘记,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过,什么也不知道,古则,那便是一场杀身大祸!马三刀听得不禁心神震颤,目视陈飞虹一脸惊异之色!陈飞虹接着又道:现在请三爷让丁账房他们五个出厅去回避一下吧!马三刀神色迟疑了一下,朝丁账房一摆手说道:你们都出去一下!丁账房深看了陈飞虹一眼,站起身子和那四个保镖的瘦高黑衣汉子往厅外走了出去。
陈飞虹抬手一撩衣襟,自腰间摘下一样东西,朝马三刀一摊手掌,冷声说道:马三刀,你看看吧!那是面铁铸的腰牌,正面是个虎头,背面是什么,陈飞虹虽然没有把它翻转过来,但这已经够了,马三刀已明白持有这面腰牌之人的身份来历,脸上霍然变了色,连忙起身抱拳拱手说道:原来是二位侍卫大人当面,请恕草民不知失礼之罪!陈飞虹回手收起腰牌,淡然一摆手道:马三爷请不必多礼,仍请以陈朋友称呼我!马三刀道:草民不敢!陈飞虹正容说道:三爷该明白,这是为了守秘,大人二字称呼,何异是告诉人我的身份!这确是实情。
马三刀微一沉吟道:如此草民就以陈爷称呼大人好了!陈飞虹点头道:这自无不可,不过你那‘草民’二字也得改掉!马三刀道:我遵命。
陈飞虹笑了笑,说道:三爷现在可以请丁账房他们来,并请所有的人都出来让我见见了!民不与官斗,连武林各大门派高手都不愿招惹官家,尤其是这些个个武功高强,允称一流好手的大内侍卫斗!马三刀他只不过是洛阳城中一个稍有势力的地头蛇而已,论真正实力,在江湖上根本算不得什么,与武林各大门派比,更是有如小巫见大巫,他焉能与大内侍卫斗,又怎敢不唯命是从。
于是,他点了点头,朝厅外扬声说道;丁账房,你们都到厅里来吧!丁账房的四个瘦高黑衣汉子应了声是,刚迈步跨出厅外。
适时,厅外一阵脚步声响,快步走来了个人!那是中等身材,三十上下年纪的青衣人,白净脸孔、剑眉、星目、胆鼻、相貌颇为英挺!只是他那双星目的目光有点阴鸷,胆鼻下面的那张嘴唇稍嫌薄了些,脸色神情冷傲中显露出一股骄狂跋扈之态!他给人的印象是:心机深沉,阴脸狡诈狠毒者流!入目青衣的身形,项君彦双目倏然异采一闪,传声说道:虹弟,此人可能就是!陈飞虹道:不会有错吗?二哥!项君彦道:多半不会有错!二人传说对答间,青衣人已跨步进入厅内,星目寒光电闪地一扫陈、项二人,望着马三刀问道:三哥,这二位是?他虽然口称三哥,但那神色语气却是冷冰冰地!也不知道马三刀的修养好,还是对这青衣人心中有所忌惮畏惧,不但毫不在意,脸上反而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项、陈二人都不是糊涂人,他这种不自然的笑容,落入二人的眼中,心中立刻有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马三刀这里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尚未开口,陈飞虹那里已抢先接了话,说道:阁下,我姓陈,他姓项,我请教?青衣人神色冷傲地淡淡道:原来是陈朋友和项朋友,我姓郝。
话声中,他迳自在陈、项二人对面的二张椅子上坐了下去,转朝马三刀点了点头说道:三哥,你坐。
马三刀没有说话,默默地坐下。
姓郝的青衣人目光随又望着陈、项二人问道,二位哪儿来?陈飞虹道:北京。
姓郝的青衣人道:听说北京城里藏龙卧虎,我早想去玩玩见识见识,只是苦无机缘!语声一顿,又问道:二位在北京里什么地方得意?陈飞虹道:我们在侍卫营当差!片刻之前,他还严嘱马三刀不得泻露他的身份来历,而今他竟自己先说了出来。
马三刀不由暗感奇怪地看了陈飞虹一恨,脸上一片惑异之色。
哦!姓郝的青衣人道:原来是二位侍卫大人,请恕我失敬失礼。
说着抬手朝陈、项二人抱拳拱了拱,脸上那冷傲神色收敛了不少,语气态度也改好了许多。
显然,他也深知侍卫营的人不好惹,不敢轻易得罪!项君彦坐着没动没开口,脸色神情冷漠依旧,陈飞虹也只好微抬了抬手,淡淡道:阁下不必客套多礼!姓郝的青衣人心中不禁暗暗冷哼地暗忖道:凭你俩也敢对我这等倨傲无礼,若不是因为你们是官家的狗腿子,要不是为了不想招惹麻烦,免得坏了大事,今天我非收拾了你两个不可!尽管他心里暗暗冷哼作是暗忖,但却丝毫未现露于形色,淡笑了笑,望着陈飞虹凝目问道:二位侍卫大人驾临有何见教?陈飞虹:奉上命差遣,找个人。
找谁?待会儿阁下就明白了。
说话间,那名瘦高汉子快步回来了,停立在厅门外朝马三刀一躬身说道:三爷,大伙儿都出来了。
马三刀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把手朝陈、项二人举了举说道:二位请!陈飞虹抬眼朝厅外院子里望了望,转向项君彦说道:二哥,你出去看看吧,我在这儿跟这位郝兄谈谈。
项君彦明白陈飞虹的心意,是要他出去看看还有没有身材相似之人,免得弄错了人。
于是,他点头含笑地起身举步往厅外走了出去,马三刀略微犹豫了一下,向姓郝的青衣人说道:郝兄弟,你陪陈大人谈谈,我陪项大人去看看。
姓郝的青衣人点头摆摆手,于是,马三刀跟着项君彦身肩走出了厅外。
于是,客厅内只剩下七个人。
陈飞虹、姓郝的青衣人,丁账房和四个保镖的瘦高黑衣汉子。
望着项君彦与马三刀走出厅外,姓郝的青衣人和陈飞虹一时都没开口说话,丁账房和那四个瘦高黑衣汉子则垂手静立一旁。
于是,客厅内的气氛有了刹那的沉寂!刹那的沉寂之后,姓郝的青衣人突然轻咳一声开了口,问道:陈大人此来找的人可是江湖上的朋友?陈飞虹点了点头,没说话。
姓郝的青衣人又问道:陈大人确知他在这儿?陈飞虹又点了点头,仍没说话。
姓郝的青衣人双眉微皱了皱,道:陈大人找他是为了……这回陈飞虹答了话,道:逮捕归案!逮捕归案?嗯。
姓郝的青衣人眨眨眼睛道:能劳动二位侍卫大人远来洛阳逮捕,这件案子,想来定然不小了是么?陈飞虹淡淡道:阁下猜料的不错,这案子确实够大的!陈大人能赐告么?杀人、纵火、劫财!被害都是何许人?官家人!哦……姓郝的青衣人口中刚自一声轻哦,项君彦已与马三刀一前一后的回到厅内。
项君彦一跨进厅内,不待陈飞虹开口发问,他立即转首向马三刀说道:三爷,请让丁账房和四个保镖的出去一下!马三刀闻言,顿时毫不迟疑地朝丁账房等人一挥手道:你们都出去!丁账房躬了躬身,与四个瘦高黑衣汉子齐迈步出厅而去。
等待丁账房与四名瘦高黑衣汉子出厅去后,项君彦这才望着陈飞虹点头笑说道:虹弟,绝不会有差错了!陈飞虹微一点头,双目寒电一闪,望着姓郝的青衣人冷声说道:刘琪,你怎么说?姓郝的青衣人神色一怔!讶然道:陈大人,你叫谁刘琪?谁是刘琪?陈飞虹冷冷道:你!我?姓郝的青衣人淡然一笑,摇头道:陈大人,我姓郝,名东扬,并不姓刘,也不叫刘琪!陈飞虹道:我知道你姓郝,但这是现在,过去你却是姓刘名叫刘琪!郝东扬眨眨眼睛道:我请问陈大人根据是什么?陈飞虹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何必要我多说!郝东扬淡淡道:我确实不明白,陈大人何不干脆明教!陈飞虹摇头道:我认为没有这必要,你也不必装糊涂了!郝东扬笑了笑,目光倏然一凝,道;陈大人刚才所说那杀人纵火劫财的杀手,可是名叫刘琪?阁下还是明白了。
陈飞虹冷声一笑道: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你了,你是乖乖的跟我们去投案,还是……郝东扬摇头截口说道:陈大人,你找错人了,我确实不是刘琪!陈飞虹冷冷道:别妄图狡辩了,我只问你承不承认?郝东扬摇头说道:我既然不是刘琪,怎能替姓刘的背这个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