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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令尊未死

2025-03-30 07:33:46

天下竟有这等怪事,如此怪人?这白发老人也真怪,他既已认定这些个万乘门的高手,虽然人多势众,结果仍然必败,而却又要他们只许胜不许败!所谓必败,自是毫无一点胜望,既然毫无一点胜望,又怎得不败,如何能胜?这话,实在够矛盾的,也实在够令人难解的?这白发老人究竟是谁?敌耶?友耶?侯天翔心中奇怪,眉锋暗皱,万乘门的高手们,心底更全都糊涂一片,摸不清白发老人的真正用意何在?自然,万乘门这些高手,也决不相信白发老人的必败,之言,凭他们那么多人,会不是眼前这个白衣少年书生——贾百祥的敌手!当然,这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名叫贾百祥之人,便就是六天之前在黄山天都峰顶,徒手力败阎王七煞的白强。

否则,他们虽系身奉上命差遣,而不敢就此不战而退,但,心理上则必已大起震颤,惊凛色变而胆寒了!白发老人既说要待他们胜了侯天翔后,才肯报说来历名号,他们也就不愿和白发老人再多啰嗦废话,免得节外生枝。

何况白发老人和身旁的两名蓝衫少年,全都双目精光灼灼,一望而知均是内外兼修,功力身手均皆不弱的武林高手!尤其是白发老人,须眉俱白,年龄最少也该在八十上下,不但毫无一点龙钟老态,而且精神矍烁,脸色红润,一双眼神,更加两道冷电寒芒般地慑人,分明是位功力修为深湛上乘,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居中的那名老者,本是生性阴深机诈之人,因是,白发老人话声一落,他立即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阁下既如此说,那就暂请且作壁上观,拭目以待吧!话完,正待转向侯天翔发话时,但是,白发老人却又开了口:慢着,我老人家还有话说。

居中的那名老者眉头微微一皱,道:阁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白发老人道:你忘了我老人家有条件的话了么?哦!居中那名老者目中寒芒一闪,道:你的条件不是‘只许胜不许败’吗?白发老人道:你们如果败了呢?居中的那名老者道:你阁下的意思是?……白发老人道:你们胜了,我老人家无话可说,立刻自报来历姓名,对你们今夜这种以多胜少的行径,也绝口不提,永远替你们保密,否则……否则怎样?一笑住口,故意未接说下去。

居中的那名老者目中闪过一丝阴森的异采,嘿嘿一笑,道:如果我们败了,你阁下便要把此事传扬江湖,可对?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不错,你猜对了。

语声一顿又起,道:除此而外,我老人家还另有花样。

居中的那名老者道:另有什么花样?白发老人道:我老人家要趁机打打落水狗!三名老者脸色不禁齐皆勃然一变!居中的那名老者沉声道:阁下,你……白发老人忽然嘻嘻一笑道:你先别发急,我老人家虽有这份心愿,成不成还在于你们,再说,若然你们真是那么不争气,如了我老人家的心愿,我老人家打落水狗,也决不会要你们的命,顶多替你们留点记号而已。

他说时满脸嘻笑之色,说得既轻松而又诙谐,并且此中还似乎隐含激励他们一定要取胜的道理。

那意思也就是说:你们要是不争气,可就怨不得我老人家了。

这番话只听得三名老者脸上全都不由变貌变色,但,却气又不是,笑又不是,啼笑皆非。

居中的那名横眉凶目的老者,倏地凶睛一瞪,怒声喝道:你敢!白发老人哈哈一声大笑道:我老人家既这么说了,就没有个什么不敢的,你少对我老人家发狠,还是多省点力气去对付正主儿的好。

语声微顿,一笑挥手道:好了,我老人家也不和你多啰嗦了,你们还是赶紧办你们的正事吧!居中的那名老者心念忽然一动,暗道:此老难道是……他心念一动,神态倏转恭肃地道:老前辈可是那……那什么?以下之言尚未出口,白发老人竟陡地双目一瞪,道:少废话,我老人家在等着看结果呢!这时,居中的那名老者已深信这位白发老人,即是他心中所猜想到的,连门主都敬畏三分的那位武林前辈。

于是,神色也就越发显得特别恭肃地躬身答道:是,属下遵命。

他神色突然一转恭肃,而且口称属下,白发老人心中虽然知道他是弄错了人,但,却并未道破,既未承认,也未否认的口中冷哼了一声。

倒是站立在白发老人身旁,那两个脸色神情冰冷的蓝衫少年,于闻听这句属下遵命之后,起初都不禁心中微微一怔!但是,旋而也就恍然明白了这是个误把冯京当马凉的错误,两人互望了一眼,嘴角同时浮起了一丝淡淡的轻笑。

居中的那名老者倏地转向侯天翔,目如冷电激射,嘿嘿一笑,道:阁下,知道老夫的来意了么?侯天翔神情好整似暇,淡然点头道:阁下是奉贵上‘青侯’之命来擒拿小生的,对不?居中的那名老者冷冷地道:你知道了就好。

声调一落又起,沉声道:阁下,你是自缚双手随老夫走,还是要老夫等动手?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阁下,请先报你的名号?居中的那名老者道:老夫严庆江,外号人称‘太阴剑’。

侯天翔道:你是‘白骨门’弟子?严庆江道:不错,老夫正是艺出‘白骨门’下。

侯天翔道:太阴剑法以招式诡异狠辣称绝于武林,计共九招,阁下都习全了没有?严庆江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嘿嘿一笑,道:本门剑法招式威力神奇无匹,只要能习得七招,已是纵横江湖,称雄武林,少有敌手,是以本门弟子大都只能获得七招传授。

侯天翔淡淡道:如此,阁下也只习成七招了?严庆江道:不,老夫深得师门尊长看重,比一般弟子多习得了一报。

侯天翔点点头道:据小生所知,‘太阴剑法’真正具有神奇无匹威力的,乃是第九招中最后的连环三式,不过,阁下能够习得八招,五十六式,实在已很不错的了。

语锋微顿,忽地一笑,道:少时我们如果需要动手印证的话,小生便就以你阁下熟知精湛的八招‘太阴剑法’胜你好了。

严庆江惊异地道:你也会‘太阴剑法’?侯天翔颔首微笑道:阁下,我不但也会,面且还比你多会了一招七式,你相不相信?严庆江情色不禁一呆,满脸尽是一片愕然奇诧之色。

侯天翔笑了笑,忽地转向右旁那名横眉凶目的老者道:请教阁下的名号?横眉凶目的老者道:老夫‘飞鹰鬼爪’谭方。

侯天翔道:听你这外号称谓,大概是那漠北‘金翅大鹏’的弟子了?谭方点头道:不错,你认识家师?侯天翔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未否认,目光转向右边的长马脸老者道:阁下,你呢?长马脸老者道:老夫‘断魂剑’段昌仁。

侯天翔目中异采一闪,俊脸倏现冷凝地道:你是那‘一剑断魂’段伟雄的什么人?段昌仁身躯猛然一颤,道:那是先父。

侯天翔星目陡射寒电地道:你说什么?段昌仁道:先父。

侯天翔气态威仪慑人地沉声道:再说一遍。

段昌仁目睹侯天翔威仪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态,似乎已为所慑,不禁有点嗫嚅地惴惴说道:是……是先父。

侯天翔倏地怒骂道:混帐!段昌仁被骂得呆了呆,旋忽挑眉瞪目怒喝道:小子,你!……侯天翔冷然截口道:段昌仁,我问你,令尊真死了么?段吕仁了怔,道:为什么不真?侯天翔一声冷笑道:我问你,你是你亲眼看见他死的?段昌仁道:是我亲手埋葬的。

侯天翔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段吕仁道:七年之前。

侯天翔道:在什么地方?段昌仁道:泰山脚下。

侯天翔眉锋微皱,道:他死的时候,你便一直在他身边?段昌仁摇摇头道:不,我是闻听噩耗之后赶去的。

侯天翔道:你赶到时,他已经死了?段昌仁神色一黯,道:已经死了三天。

侯天翔道:他是怎么死的?段昌仁凄然吁声一叹,道:是被人以内家重手法,暗算偷袭致死的!侯天翔道:伤在何处?段昌仁悲痛地道:伤在内腑,心脉全断,头颅击碎,面目全非,死状至惨!侯天翔道:可曾查出凶手是什么人?段昌仁道:凶手乃‘崂山双恶’兄弟,已经丧命我‘断魂剑’下!侯天翔微一沉吟,又道:那死者既是头颅击碎,面目全非,你又怎能辨认出那人确是令尊呢?段昌仁道:衣着身材无不一样。

侯天翔道:还有其他可资证明的东西么?段昌仁道:我背上的‘断魂剑’乃是先父随身兵刃。

侯天翔道:有没有获令尊的‘断魂信符’?段昌仁心神一震,摇头道:没有。

侯天翔道:你没有查问?段昌仁道:我逼问‘崂山双恶’兄弟,他们不但发誓赌咒说不知道,更矢口否认狡赖决未暗算杀害过先父。

侯天翔忽地轻声一叹,道:你应该相信他们的话的,他们并非狡赖,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杀害令尊。

段昌仁一怔,道:难道另有凶手。

侯天翔摇摇头道:根本没有什么凶手。

语声微微一顿,忽地探手入怀取出一块三角形的银质小牌,托在掌心中,目注段昌仁道:段兄,请看。

那赫然是一剑断魂段伟雄行道江湖的信物——断魂信符。

见符如见父亲,心神不由一阵狂震!连忙肃容躬身一拜。

拜罢,目光深注,神情有点激动地道:阁下与先父相识?侯天翔收起信符,颔首道:令尊和在下系忘年之交。

此符便是令尊所赠,并托我在江湖上寻访段兄,就便将它……言未尽意,话锋忽地一转,正容说道:现在我先要纠正段兄的一桩大错!段昌仁因对方不但身怀父亲的断魂信符,而且又是父亲的忘年之交,辈份无形中顿然高了他一辈。

闻言,连忙肃容恭敬地道:昌仁恭聆训示。

侯天翔道:段兄,你这‘先父’称谓,必须得立刻改正。

段昌仁愕然一怔!道:立刻改正?侯天翔颔首道:改儿为‘家父’才对。

语声一落又起,道:七年前泰山脚下死的那人,根本不是令尊,那时令尊正和我在一起,至今仍健在。

段昌仁心中不由十分激动狂喜的道:真的?侯天翔道:我和令尊分手才只四个月不到。

段昌仁道:如此,家父果真仍然健在了?侯天翔道:你想我有骗你的必要么?段昌仁道:家父现在何处?侯天翔道:隐居在一处极隐秘的深山中。

段昌仁道:请赐告山名方位。

侯天翔星目深注,问道:你想去找令尊?段昌仁点头道:家父既是仍然健在,理当前往拜见,略尽人子之道。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以你目前身份,‘万乘门’属下坛主的身份,能够自由离开么?段昌仁怔了怔,道:当然禀明敝上而后行。

侯天翔道:贵上一定会答应么?段昌仁微一犹疑道:大概还不至于不答应。

侯天翔笑道:如此,你也并无把握了?段昌仁不禁默然。

的确,在他认为青侯大概不会不答应,但是,事实上他却无把握。

侯天翔笑了笑,接着又道:有关令尊隐居之处,我看还是以后再告诉你好了。

段昌仁微一沉吟,道:何不现在赐告,也许……侯天翔摇首截口道:现在不行。

段昌仁眉头一皱,道:为什么?侯天翔语声顿转冷凝地道:为什么?你自己应该想到。

段昌仁目注侯天翔,想了想,摇摇头道:我想不到。

侯天翔道:想不到,就还是留待日后再说吧。

语声微顿,话题忽地一变,道:我还要提醒你一桩事情。

段昌仁道:请讲。

侯天翔道:你背后的那柄‘断魂剑’绝不是真的!段昌仁犹疑地道:不会吧?……侯天翔道:你可是不信?段昌仁道:我实在有点怀疑。

侯天翔道:真剑现在仍在令尊身边,并且是我亲眼所见。

段昌仁迷惑地道:但是……此剑形状款式,和真剑不但完全一样,而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锋利毫不逊于真剑!侯天翔淡笑道:若非如此锋利,形状款式完全一样,又何能以假乱真?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如果没有这柄足以乱真的‘断魂剑’,又怎能证明泰山脚下那位死者便是令尊,而使你深信不疑呢?这话,确实有道理,可是,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并且还不惜用一柄削铁如泥,锋利的上好宝剑,改装成断魂剑的形状款式,用来证明那死者是他父亲,骗他呢?用心何在?目的何在?……这,实在令人不懂,难解得很!段昌仁更感迷惑诧异地道:但是……他但是以上之言尚未出口,耳边突然响起侯天翔的传音说道:段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中可能另有隐秘阴谋,尚须慢慢查探,段兄此时最好还是暂且忍在心底,别多向我追问的好。

传音一落,立即朗声大笑道:我话到此处为止,段兄相信与否,请恕我不欲再多饶舌了。

段昌仁因已听得侯天翔暗中传音提示,顿然恍悟此事内中确是必有颇不寻常的隐情诡谋!于是,也即声调一变,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番无凭无证的鬼话么?侯天翔大笑道:那就由你自己了。

段昌仁冷然道:阁下,你的用心意图是什么?侯天翔道:你以为呢?段昌仁道:取得我的信任,利用我,对不?侯天翔淡淡道:段兄,你想我利用你什么呢?段昌仁突然嘿嘿一笑道:眼前的情形很是明显,你身陷危境,只要能取得我的信任,就可以利用我化险为夷的脱身遁离。

侯天翔大笑道:段兄,你想错了。

段昌仁道:我不相信你不是这个意思。

侯天翔道:我要有这个意思,根本就不必要费这么多口舌。

段昌仁冷冷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侯天翔道:什么意思也没有,要有,也只是转告你令尊仍然健在。

段昌仁道:你以为我真会轻易相信你这种鬼话?侯天翔道:你实在应该相信我。

段昌仁道:你我素昧平生,我又凭什么应该相信你?侯天翔道:就凭‘断魂信符’。

段昌仁突然一声冷笑,道:据你所言,‘断魂剑’锋利宝刃都可以造假乱真,焉知你那块‘断魂信符’便不……侯天翔截口道:你怀疑它不是真的?段昌仁道:难道不可以?侯天翔道:那你适才为何竟然相信未生怀疑?段昌仁道:那是因乍见之下,一时欣喜过份激动,没有冷静深思之故。

侯天翔道:现在你已经冷静深思过了?段昌仁道:正是如此。

侯天翔道:这么说,你是决不相信了?段昌仁朗声道:除非家父亲临!太阴剑严庆江突然嘿嘿一笑,接口道:阁下,你纵能舌灿莲花,也无人相信你这些话的。

……声调一落又起,道:现在你该回答老夫的问题了。

侯天翔眉锋微微一皱,道:回答你什么问题?严庆江道:你记不得了么?侯天翔摇头道:记不得了。

严庆江阴声一笑,冷冷地道:你是自缚双手随老夫等走,还是要老夫等动手?侯天翔恍然一哦,旋即淡淡道:自缚双手随你们走并无不可,只是,小生心中甚不明白的是为的什么?阁下,你可以告诉我么?严庆江冷冷地道:为的什么?见了敝上你就知道了。

侯天翔道:带下不能先告诉我么?严庆江道:老夫倒是很想告诉你阁下,可惜,抱歉得很,老夫也不知道。

侯天翔道:以阁下位居坛主的身份,难道也只能奉命行事,不得询问事情的因由么?严庆江道:这是本门的规律,上命下行,不论身份地位,切不得询问事情的因由,违者即以探询机密论处,按律惩罚,决不宽贷!侯天翔道:惩罚很重么?严庆江脸色微微一变,冷冷道:阁下不嫌问得太多了么?侯天翔淡笑了笑道:我只是好奇,信口随便问问而已,阁下既然不愿说,那就算了。

语锋一顿又起,问道:贵上现在何处?严庆江道:离此不远地方。

侯天翔道:总该有个地名吧?严庆江嘿嘿一笑道: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侯天翔眉锋轻皱了皱,又道:阁下,还有个问题,你可以据实答我不?严庆江道:你说说看。

侯天翔双目深注,问道:阁下,你认识我不?严庆江冷然道:老夫奉命行事,根本不必要认识你。

侯天翔双眉微扬地道:你就不怕找错了人么?严庆江道:绝对不会。

侯天翔道:你很有把握么?严庆江嘿嘿一笑道:老夫这大年岁了,岂是做那没有把握之事的人!侯天翔淡然一哂道:那么你知道我的姓名么?严庆江道:自然知道。

侯天翔忽地注目问道:阁下,那么我请问,我姓什名什?严庆江一声冷笑道:你姓贾,名百祥,对不?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阁下,谁告诉你我是贾百祥的?严庆江冷冷笑道:那你就不必多问了。

侯天翔陡地扬声大笑道:阁下,你找错人了。

严庆江愕然一怔,道:你说什么?我找错人了?侯天翔冷冷地道:我根本不姓贾,名字也不叫百祥。

严庆江诧异地道:你不是贾百祥?侯天翔颔首淡淡地道:贾百祥是什么样的人,我连知都不知道。

严庆江双目精光陡然电射地逼视着侯天翔,沉声问道:那么你是谁?侯天翔语声冷峻如冰地道:我就是我。

严庆江眉头微微一皱,侧首目视青衣武士统领彭通,意思在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彭通突然嘿嘿一声冷笑,沉声喝道:贾百祥,你想抵赖么?侯天翔冷冷地道:阁下,是就是,我何必抵赖,可惜,我不是。

彭通冷笑道:贾百祥,你说你不是,那没有用,你抵赖不掉的!侯天翔道:如此,你认定我是那贾百祥了?彭通点头沉声道:不错,你纵想抵赖不承认,也是不行!侯天翔冷笑了笑,道:阁下,你既然认定我是那贾百祥,那么我请问,你有证据没有?证据?彭通突然哈哈大笑道:贾百祥,证据虽然没有,不过……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我们奉命跟踪监视你,从第一楼客店到‘云香院’,又从‘云香院’跟踪到这儿,你说这会有错么?侯天翔星目异采一闪,道:阁下,你认为这样便决不会有错么?彭通点头道:当然不会有错!侯天翔朗声大笑道:阁下,那贾百祥如果使出‘金蝉脱壳’之法呢?彭通脸色微微一变!摇头道:那不可能。

侯天翔道:如果可能呢?彭通神情不由一呆!侯天翔淡然一笑,接着又道:天下出人意外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也往往会成为可能!语声微顿即起,道:阁下,别太自信过分了,老实告诉你,你跟踪错人了,我不是贾百祥,那贾百祥此刻可能已经早走了。

彭通心神微微一震!道:他去了哪里?侯天翔摇摇头道:不知道。

彭通道:你怎知他已经走了?侯天翔淡然一笑道:想当然耳。

彭通嘿嘿一笑道:阁下,我仍不相信你不是贾百祥。

侯天翔淡淡道:你不相信那只好由你,反正我不是。

彭通双目陡瞪,沉声道:阁下,你徒事巧辩无用,纵然说上一千个‘不是’,也休想我相信你真的不是,除非……侯天翔笑道:除非我能说出那贾百祥的去处,是不是?彭通嘿嘿一笑,摇头道:不是。

侯天翔注目问道:那么你阁下的意思是?……彭通冷笑道:拿出你不是贾百祥的证据,证明你的真实身份!侯天翔突然扬声大笑道:阁下,我很佩服你的高明!语锋一顿又起,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做么?彭通冷哼一声道:不然,你就只有承认你是贾百祥了!太阴剑严庆江忽然接口道:阁下,你确实不是贾百祥么?侯天翔摇头道:是,我决不会不承认。

严庆江阴声一笑道:以眼前的情势而言,这就很难说了!侯天翔大笑道:你是指你们人多势众,我胆怯畏惧不敢承认?严庆江冷冷地道:这难道不是事实?侯天翔剑眉倏地一挑,道:这虽然是事实,不过……星目神光电闪倏逝,朗声哈哈一笑道:严庆江,我还没有把你们这一伙放在眼里!严庆江嘿嘿一笑道:阁下,你好狂妄的口气!侯天翔冷凝地道:你不信便何妨试试。

严庆江阴声冷笑道:就凭你这种口气,老夫当然要试,不过却不忙。

语锋微顿又起,道:阁下,你可有个姓名没有?侯天翔道:当然有。

严庆江道:请报你的姓名。

侯天翔道:凭你严庆江还不配知道。

严庆江脸色一变!道:老夫不配什么人才配?侯天翔道:贵上。

飞鹰鬼爪谭方陡地怒喝道:小子!你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太狂了!侯天翔剑眉一挑,沉声喝道:谭方!你师父‘金翅大鹏’他也不敢对我这等无礼,这‘小子’两字也是你喊得的么!飞鹰鬼爪谭方脸色不由勃然一变!旋即嘿嘿一声狞笑,喝道:小子!你想凭这句话吓唬住我么,那是你小子在做梦,我不但偏要喊你小子,并且还要教训你!声落,倏展飞鹰身法,飞扑掠出,探臂一式鬼瓜抓魂,五指箕张,直朝侯天翔面门抓去!显然,他是存心想一招得手制胜,一出手便即施展了威震漠北武林的飞鹰鬼爪绝学。

可惜,他遇上了身怀罕世奇学的侯天翔。

侯天翔眼见他鬼爪快如迅电地疾朝面门抓来,根本漠然不理,直到相距数寸即将抓实之际。

这才一声冷笑,身形微闪,右手倏出,已然搭上了他的臂肘,五指扣拿在曲池穴上。

谭方曲池穴被制,顿感半身酸麻无力,血脉突现倒流现象,枉有一身功力,竟然无法施展挣扎。

他心中不禁骇然大惊!这才知道对方实是身怀绝学功力,高不可测!凭飞鹰鬼爪谭方的功力身手,竟出手一招立即被制,这实在太出人意外,太令人心神震栗了!太阴剑严庆江等群贼,目睹此状,心头全都不禁骇然一呆!群贼于骇然一呆,虽然全都立刻探手撤出了自己的兵刃,但却只目射精光寒电的注视着侯天翔,并未出手。

当然,他们是怕投鼠忌器!只听侯天翔一声冷笑道:就是你师父亲自出手,也不是我手下三招之敌,凭你这么一点功力,也敢狂言要教训我,这次姑且看在你师父面上,饶恕你一次,下次再敢如此无礼,定必废你一臂!去吧!话落,震腕一抖,谭方的一个身躯立被抖掼出丈外,叭的一声摔跌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

太阴剑严庆江瞥视了谭方一眼,微微一摆手中长剑,和断魂剑段昌仁,率领群贼一步一步的缓缓朝侯天翔近前逼去。

侯天翔身形渊停岳立,他虽未把群贼放在眼内,但,却也不敢过分狂妄轻敌,暗暗提聚神功真力,蓄势凝神以待。

蓦地——一声厉啸划空传来,啸声方落,人影已现,只见一条庞大的身形,奇快绝伦地飞掠驰来。

来人好高好快的身法,身若天马行空,快似追风闪电,显然是个内家功力已臻上乘的武林高手!思忖间,来人身形已经落地。

侯天翔目光一看清楚来人,脸上不由立时泛起了一丝笑意,暗道:哦!原来是他,难怪身法如此快速了……这落地现身的,乃是个须发苍白,年在八旬以上,身材高大魁伟,神态威猛慑人的老人。

老人身甫落地,飞鹰鬼爪谭方一见,心中不禁大喜,急忙抢步上前,恭敬躬身行礼道:弟子拜见师父。

原来这神态威猛的老人,正是那威震漠北武林,外号金翅大鹏的西门延吉。

西门延吉目光如炬,一眼见到谭万浑身泥灰,额头上红肿了一大块,不由脸色一沉,喝道:小子,你吃亏了,是不?谭方苦着脸道:师父,这可不能怪弟子无能呢。

西门延吉双目一瞪,怒道:不怪你无能,难道还怪师父我老人家无能么?谭方道:弟子不敢,不过……西门延吉道:怎么样?快滚!谭方嗫嚅地道:那小子说,师父你老人家也不是……不是他手下三招之敌!西门延吉双目陡射寒电,满头苍发竖立,威态吓人地大喝道: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谭方答道:弟子怎敢说谎!这时,因为金翅大鹏西门延吉的现身,太阴剑严庆江和群贼已都停住了缓缓前逼的身形,目光虎视眈耽地一注视着侯天翔,以防侯天翔趁机逃遁。

而侯天翔,此刻竟然背转过身子,倒负着双手,仰首望天,神态反而一变悠闲起来。

西门延吉目光瞥视了侯天翔的背影一眼,脸色沉寒地朝严庆江等群贼一挥手,道:你们都与老夫退开一边去。

严庆江等群贼口中恭应了一声,移步退升一边站立。

西门延吉大踏步走近侯天翔身后八尺之处停住身形,岳停山立,沉声道:小子!你转过身来。

侯天翔未理,身形也未动。

西门延吉白眉一挑,怒喝道:小子!老夫叫你转过身来,你听见了么?侯天翔突然一声轻笑,缓缓说道:我听见了。

说着,徐徐转过了身躯。

西门延吉目光不由一直,惊异地道:咦,怎么会是你?侯天翔微微一笑道:西门老哥,你想不到吧?西门延吉哈哈大笑道:侯兄弟,老哥哥实在想不到。

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怪不得谭方会吃亏了,碰上了侯兄弟,他哪得不吃亏!侯天翔笑道:他一出手就施展‘飞鹰鬼爪’要教训我,看在你西门老哥的面上,我没有废他一条胳膊,只摔了他一个跟斗,你不会见怪吧?见怪?西门延吉大笑道:他有眼无珠,冒犯你侯兄弟,理该重重的教训,老哥哥怎么会见怪,摔他一个跟斗,还嫌太轻了呢!谭方原本以为师父一到,定可出出心中的气辱,哪知师父不但和对方是相识旧友,而且还称兄道弟,心底不禁顿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满怀出气的希望立时化作一阵轻烟般地随风飘散了去。

他深知西门延吉的脾性,这一来,不但出气无望,西门延吉一定还要喝令他上前赔礼不可。

果然,他料的一点也没有错。

西门延吉语声一落,立即又开了口,喝道:小子!过来。

谭方默默地走了过去。

西门延吉沉声喝道:小子!向你侯师叔赔个礼吧。

谭方不敢不遵师令,只得拱手躬身一揖,道:晚辈无知冒犯,敬向师叔赔礼。

侯天翔身形一侧,微微一笑道:不敢当,谭兄请少礼。

语声一顿,正容接道:以后希望谭兄如非遇强仇大敌时,切莫一见面就施展辣手,否则,谭兄将来必吃大亏!西门延吉接口喝道:小子,这是金玉良言,你要记住了!谭方哪敢有丝毫不愉之色,连忙恭谨地答道:晚辈记下了。

躬身一礼,退往一旁站立。

西门延吉眉峰忽地微微一皱,目光深注,问道:侯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侯天翔微微一怔!道:什么怎么回事?西门延吉道:他们怎么会找上兄弟你的?侯天翔摇摇头道:西门老哥,兄弟我也不明白呢!西门延吉忽地转向那青衣武士统领彭通,双目一瞪,喝骂道:小子,平常看你倒是满聪明怪精灵的,怎的办起事来竟也是这么个无用的大饭桶!此刻,彭通因为耳闻西门延吉口称对方侯兄弟,他心中早已经产生了动摇,不由暗忖道:难道我们真跟踪错了人不成……突闻喝骂,不由身形一颤,脸容变色嗫嚅地道:三王爷开恩,属下……西门延吉陡地一声冷哼,截口道:小子,你可是想和老夫辩理?彭通身形又是一颤,道:属下不敢!侯天翔忽然轻声一笑道:西门老哥,你骂他做什么?西门延吉道:他弄错了人,不骂他骂谁?侯天翔淡淡笑道:也许他并未弄错呢!西门延吉不禁一怔!诧异地道:侯兄弟,你在开老哥哥的玩笑么?侯天翔摇头道:我没有呵!西门延吉注目问道:侯兄弟,那贾百祥就是你化名的么?侯天翔笑道:西门老哥,不是兄弟,兄弟会承认么?西门延吉忽然大笑道:侯兄弟,那贾百祥既然是你化名的,这件事情便就算了。

侯天翔笑了笑道:西门老哥,如果不是兄弟便有麻烦么?西门延吉点点头道:青侯已经下令所属,一定要擒拿住贾百祥其人。

侯天翔星目异采一闪,道:西门老哥,武林中可是恰有个名叫贾百祥之人么?西门延吉道:既然是侯兄弟化名的,大概是没有的了。

侯天翔道:西门老哥,那青侯可是与兄弟有仇?西门延吉道:不可能有仇。

侯天翔道:可是有怨?西门延吉道:也不可能有怨。

侯天翔剑眉倏地一挑,道:既是无仇无怨,那他为何下令一定要擒拿兄弟?西门延吉眉峰微皱了皱,摇摇头道:内中因由,老哥哥也不大清楚。

侯天翔道:老哥哥没有问他么?西门延吉道:没有问。

侯天翔星目一转,又问道:老哥哥也是奉命来拿兄弟的么?西门延吉摇头道:不是,青侯他焉能命令老哥哥,老哥哥只是一时偶发豪兴,跑来看看,想不到竟是侯兄弟你。

侯天翔笑道:如果早知道是兄弟,你也就不来了。

是么?西门延吉道:侯兄弟,你想错了,早知道贾百祥就是你化名的,青侯他的命令便发不下来了。

侯天翔道:老哥哥,你能阻止得了他么?西门延吉道:侯兄弟,老哥哥如果阻止他,谅他还不敢不听呢?侯天翔笑道:如此一说,老哥哥的身份地位权力,一定是大过他了?西门延吉大笑道:不然,老哥哥敢说这种大话么?侯天翔笑了笑,又问道:老哥哥,你说兄弟现在该怎么办呢?西门延吉微微一怔,道:侯兄弟,什么怎么办?侯天翔道:你说我是该随你们去见青侯呢?还是?……西门延吉微一沉吟,道:这好办得很,你要是愿意去的话,就算是老哥哥我的贵客,若是不想去的话,你尽管走你的好了。

侯天翔笑道:这么说,老哥哥是让兄弟自己选择了?西门延吉笑道:不让你自己选择,谁还能拦得住你不成?侯天翔道:老哥哥,你这么说,可有人心中不服气呢!西门延吉双目一瞪,道:谁敢?侯天翔道:眼下就有人敢呢!西门延吉目射寒电,威棱慑人地道:是谁?侯兄弟,告诉老哥哥,立刻活劈了他!侯天翔摇头道:老哥哥,你这是和兄弟过不去么?西门延吉怔然诧异地道:老哥哥怎么和你过不去了!侯天翔笑道:你抢我的生意,不是和我过不去么?抢你的生意?……西门延吉脸现迷惑不解的神色,道:我抢你的什么生意了?侯天翔笑了笑道:老哥哥,你怎么越过越糊涂了。

以西门延吉倨傲号怒的脾性,这话,要是换做别人说的,怕不立刻双睛暴瞪,气怒顿生才怪!然而,对侯天翔他没有,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毫无半丝气怒不愉的神色,反而扬声哈哈大笑,道:是的,侯兄弟你说得对,老哥哥我真是越过越糊涂了。

语声微顿,目光深注,道:侯兄弟,你说明白些好么?侯天翔微微一笑,道:老哥哥,那人心中所不服气的对象是兄弟,对不?西门延吉点头道:不错。

侯天翔又道:老哥哥,你活劈了他,他心中服气么?西门延吉恍然大悟地一哦道:我明白了。

侯天翔道:老哥哥,你真明白了么?西门延吉点头大笑道:侯兄弟,你要亲自出手,使他心中服气,对么?侯天翔笑道:老哥哥,他心中虽然不服气,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兄弟,但,却罪不致死,你要是真活劈了他,他心中不仅仍不服气,也死不瞑目,又于兄弟何益?你这不是和兄弟过不去么?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为了这么一点意气小事,便伤害一条性命,岂不显得太辣手过分了么,又于心何忍?老哥哥,你说我这话对不对?西门延吉点头不迭地哈哈大笑道:对!对!侯兄弟你的话永远都很有道理,老哥哥无言可驳,哪敢说不对,不过……语锋略顿,眉峰微蹙了蹙,正容说道:侯兄弟,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狡猾,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在江湖上行走,心肠不可太慈悲呢!侯天翔点点头道:多谢老哥哥指教,兄弟记下了。

西门延吉一笑,话锋忽转,问道:侯兄弟,你说有人对你不服气,你已经看出来了么?侯天翔笑道:老哥哥,你忘了兄弟的为人了么,要是没有看出来,兄弟会那么说么。

西门延吉点头道:不错,我倒几乎忘了这一点了。

语锋略顿,问道:那人是谁?侯天翔道:怎么,老哥哥还想活劈他了么?这时,星目似有意的瞥视了那太阴剑严庆江一眼,问道:侯兄弟,是段小子么?侯天翔摇头一笑道:不是。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不是断魂剑段昌仁,那当然是太阴剑严庆江无疑了。

此刻,严庆江心里早已惊骇欲绝,直觉地感觉到这位姓侯的少年书生,实在高明厉害得太令人可怕了!但,他也实在想不通,对方怎能窥透他心底不服气的心意的?……其实,这问题说穿了根本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其中的道理也非常简单不过。

那就是,眼为心之神,一个人心底所想的种种心意企图,往往会于不知不觉间,由眼神中流露表示出来。

因是,他那心底不服气的心意,侯天翔便就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