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风流潇洒的宫天抚,此时相隔虽远,但从他一举一动之中,也令人感到他的俊逸。
史思温正在寻思他在此吹箫之故,忽见有个人缓步走入草坪。
史思温大吃一惊,原来那后来出现的人影竟是白衣胜雪的绝世美人朱玲。
但见她似是深受箫声感动,怔怔地走向宫天抚。
她一步入草坪之内,四周黑暗中闪出六七条人影,不过只有两个人迅疾地纵入草坪之内,而且立刻分头向朱玲包抄过来。
那两人行动神速如电,功力奇高,因此朱玲竟没有发觉后面左右两侧都有敌人。
史思温远远望去,已认出那两条人影正是星宿海天残地缺两老怪,心中一震,赶紧跳下大树。
在草坪内的朱玲因为谙晓音律,是以听出宫天抚箫声之中,蕴藏着无限的悲哀。
于是她心中充满了怜悯之情,现身和他相见。
宫天抚全心全意淹没在玉箫曲调之中,他仰面向天,用箫声诉说出他悲哀的长相思。
他连朱玲出现也没发觉,更别说天残地缺两老怪了。
天残老怪阴森森笑了一声,箫声突然中断。
朱玲霍地转身,迅速瞥扫过天残地缺两人,然后又转回头,恼恨地望着宫天抚,冷冷道:原来你跟他们是同一伙的人,是也不是?宫天抚面上流露出奇异的表情,但因朱玲所问乃是事实,只好点一点头。
朱玲又冷冷道:我当真想不到宫天抚你会用箫声引我自投罗网。
我觉得你此举太过下流卑鄙了;但我还是感激你以前对我的好处,现在你赶紧走吧,走得远远的,我不要和你动手,更不要再见到你!宫天抚嘴巴张开几次,可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等到朱玲说完话冷漠地瞧他一眼,然后掉转身。
他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朱玲听到声音不对,回头一望,只见宫天抚面色苍白异常,唇角边还有少许血迹,一只手掩住胸口,似乎是那颗心已经碎了。
她立刻又觉得不忍起来,缓缓道:你怎么啦?唉,我不怪你就是!宫天抚长叹一声,突然疾扑向地缺,手中青玉箫宛如急风骤雨,直取地缺老怪。
他一身武功博杂异常,手法奇奥,招招都是天下名门大派的绝艺。
这一轮急攻,直把地缺老怪迫得手忙脚乱。
旁边的天残老怪一挥手中青竹杖,快如电光石火般跃到战圈,出手帮助地缺。
这是星宿海两老怪本来练有合璧招数,但对付宫天抚却还不须施展出来。
只是天残老怪加入之后,三招不到,宫天抚已由凌厉进攻的局面一变为竭力防守。
要知宫天抚一身功力,本就比不上星宿海两老怪之中任何一人,加上他刚才心中情绪激动太甚,吐了一口鲜血。
本身功力已打了折扣,全仗青玉箫的招数变幻无方与及不惜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才把地缺老怪打得手忙脚乱。
天残老怪加入之后,无异变成泰山压卵之势,宫天抚纵想与敌偕亡,也不中用。
白凤朱玲好生讶异,定睛瞧着激战中的三人。
此时她心中转着一个念头,就是在思忖宫天抚此举是真是假?他会不会故意这样来骗取自己的同情和信任?她缓缓道:宫天抚,你和他们是真的拼命?抑是骗骗别人?她的话字字清晰地传入宫天抚耳中。
宫天抚脑中轰的一声,忖道:她已经不信任我了……他情绪激动之际,手中招数微微一滞。
天残地缺两老怪何等厉害,登时乘隙而入。
天残老怪一杖挑开宫天抚的青玉箫,地缺老怪的青竹杖急如掣电,直扫入去。
只见他青竹杖扫击得快,收得更快,仅仅用杖尖轻点宫天抚胸前一下。
宫天抚哼了一声,蹬蹬蹬后退了三四步,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的眼光竟不看星宿海两老怪,却凝视在朱玲面上,手中的青玉箫迂缓无力地垂下。
朱玲修长的眉毛轻轻一皱,抽出长剑。
但这刻她仍然不敢确信宫天抚是不是真的被对方太阴真力击伤内脏。
宫天抚极力忍住胸中翻腾欲出的热血,他知道那天残地缺两老怪乃因自己在琼瑶公主手下身份特殊,所以不敢当真一杖把自己击死。
仅仅以星宿海独门太阴真力把自己震成重伤。
目下他只要静心定虑,调息运功,把内脏受伤溢涌的鲜血导引回去,则此后最多休养一年半载,仍可无事。
但如果不能把握这一线生机,则就算最后幸而不死,一身武功却难以保存。
朱玲美丽的眼中露出怀疑的光芒,缓缓道:你怎么啦?当真受伤了么?宫天抚一听此言,登时激动得不能自制,心中大叫一声罢了,但觉事到如今,除非是死在她面前,才可以使她相信;而到了那时,她就算悲痛后悔,也来不及了!他这种强烈地要刺伤对方的欲望使他感到一阵快意,就像是孩子们故意弄伤自己以刺伤母亲的心一样。
只见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把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
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昏眩,但他用全身最后的气力支持住,惨然一笑,道:现在我可以跟你说话了!那天残地缺两老怪本应立即出手攻击朱玲,可是他们却都知道宫天抚往昔苦恋朱玲之事,也知道宫天抚近来的经过,此刻见他已自毁誓言和这等形状,两老怪心头都一阵茫然,不知不觉退开几步。
朱玲疾然跃到他身边,珠泪夺眶而出,道: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呢?她接过他的青玉箫,扶他在草地坐下。
宫天抚惨笑一声,道:你还怀疑我么?朱玲眼中的泪珠不断地滴下来,道:你别这样说,请你不要这样说!宫天抚望着她,缓缓道:现在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你知道我本是个很高傲的人……朱玲含笑道:是的,是的,我知道,你一生都不会向人低头乞怜,现在请你不要说话,快点运功调息,自疗伤势,我求求你,快点运功吧!宫天抚叹了一声,道:太迟了,而且我自毁誓言,也活不下去啦!朱玲道:不管是什么誓言,你先运功保住一命再说,我答应你一定在你旁边照料,直到你伤势复原为止。
她突然停口,宫天抚道: 你想到石轩中他肯不肯的问题了,是不?他说出石轩中的名字时,心头好像被利刃深深刺了一下。
朱玲深怕刺激他,便骗他道:不,就是在想以前我们一同住过的括苍山仙音峰很适合你养伤之用。
宫天抚眼睛一亮,道:你当真肯陪我留在仙音峰上么?朱玲听了这话,芳心中紊乱如麻;但面上却不流露出来,柔声道:我当然肯陪你,但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你赶紧运功遏止伤势恶化!宫天抚想起昔年和朱玲上官兰在仙音峰住了三年之久,每日都像是在神仙梦境中。
因此面上充满悦愉的光彩,眼中射出勃勃生气。
朱玲又柔声道:若果不是那两个老怪窥伺在侧,我就可以助你行功运气。
宫天抚身躯微震,生像从美丽的梦境之中惊醒,他喟叹一声,道:不用了,我已不能活下去啦!朱玲吃一惊,忖道: 他若然自愿一死,谁也无法挽救他一命。
只听宫天抚声音微弱地道:我违背了不和你交谈一语的誓言,就算我的妻子不加追究,我也没有面目活下去。
你刚才答应陪我在仙音峰上养伤,这句话已教我死也瞑目,现在你趁两老怪还在发怔之际,赶紧逃命吧!但请相信我吹奏此箫并没有要引你投入罗网的用意。
朱玲伤感地道:你不要再想东想西,快点运功遏住伤势。
她本来接着要说那就可以不死的话,但她觉得死字太过刺耳惊心,所以没有说出来。
宫天抚眼神已经黯淡涣散,声音也变得微弱无力。
他道:我想借别的女人的力量忘掉你,可是一见到你,就觉得此情难禁……唉,我真是一无用处的人,你赶紧走吧!朱玲坚决地道:不行,我走了之后,他们为了掩饰曾经向你下毒手,势必立刻把你灭口,并且会毁尸灭迹……说到这里,她打个寒噤。
抬目一瞥,只见那两老怪站在一起,生像在商量目前的局势。
宫天抚道:不会,他们决不敢杀我,你快走,我一个人就容易应付他们……其实他深知朱玲的话没有说错,那星宿海两老怪为了免得多费唇舌向琼瑶公主解释,或者怕琼瑶公主她们不肯相信,势必立刻弄死自己,同时会想法子毁灭尸体,以免她们从尸身上验出致死之因乃是独门太阴真力。
朱玲已瞧见那两老怪齐齐向她望来,跟着天残老怪发出冷森森的笑声,首先举步走来。
她迅速地忖想目下形势,假使她当真不顾垂死的宫天抚的安危,立刻转身奔逃,在这黑夜中尚有机会逃得掉。
若然要抱起宫天抚一齐逃走的话,那就绝对无法脱身。
她固执地认定宫天抚落得这般凄惨境地,完全是为了她的缘故,早在七八年前她在括苍山仙音峰出现时,就种下今日的悲剧的种子。
因此,她如今怎能不顾而去,她这样做了的话,只怕侠心义胆的石轩中也会看不起她。
她转念之际,天残地缺两老怪已分头迫近,相距不及两丈。
天残老怪冷冷道:朱玲你如果想得到全尸,不如自己动手,免得让我们兄弟损毁了你的绝世容颜。
地缺老怪接声道:这主意敢情好,但她决不会听从,她和普通人并无分别,一定要等到受伤被辱之后,才后悔不早点自尽!朱玲怔了一下,道:你们的话不无理由,世上之人谁不贪生怕死。
天残老怪冷冷道:朱玲你近年武功虽有精进,但决非我兄弟对手,而且这一回决逃不掉,何不如听取我老人的劝告,自行闭穴而死?朱玲星眼连眨,方在犹疑不决。
突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落在朱玲和天残老怪之间,朗声道: 老怪你鬼话连篇,真正可笑。
自古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们两人多行不义,作恶多端,终必恶贯满盈,惨遭诛戮,与其等到这等收场,何不现在就自杀而死?此人口音清朗,劲力十足,手中一把长剑横在胸前,正是石轩中嫡传高徒史思温,现为崆峒山上清官的玉亭观主。
他一现身,天残地缺两老怪为之一凛,朱玲却暗暗增添了一层忧虑。
那星宿海两老却因这个年轻人出现时绝快的身法及含劲敛气的语声,看出他武功非同小可,是以齐齐为之一凛。
白凤朱玲却因深知那天残地缺两老怪功力奇高,史思温此来,虽然可以帮助自己多支持一会,但于大局无补,徒然多损失一条性命,故此大感忧虑起来。
史思温又朗声一笑,道:姑念你们年纪老迈,我史思温让一让你们,只要你们之中哪一个能够在五招之内,冲过我这一关,敝师母才跟冲过的人动手!这话可就激得星宿海两老怪心头冒火,天残老怪冷冷道:你就算从娘胎时练起,到如今能有多大火候,居然敢发此狂言,老夫这就试一试你究竟练有什么惊世之学!他跨前两步,青竹杖起处,快如闪电般横扫过去。
史思温仗剑屹立,动也不动。
但见那支青竹杖扫到切近之际,突然化为五六道杖影,挟着一阵阴柔之力,扫压上身。
史思温早已运功聚力,蓄势待发,只见他长剑一划,出手就使出无敌天下伏魔剑法的一招大云垂,硬是封蔽住敌杖来路。
天残老怪面上泛起狞笑,杖上潜运真力,疾向史思温剑上点去。
他这一杖业已运足独门太阴真力,纯是以柔制刚的手法,若然史思温功力不敌,这一下不但抵挡不住,还会受到内伤。
史思温神色丝毫不变,也运足内力迎击上去。
剑杖触处,竟无半点声息。
地缺老怪大大一凛,眼珠连转。
白凤朱玲提着长剑,疾跃上去,凝神伺窥着地缺老怪。
她虽是不知其中缘故,但从地缺老怪的态度中,已测知天残刚才的一杖没有讨了半点便宜。
她怎样也想不出史思温的功力如何能与天残老怪匹敌;但目前情势紧张,无暇让她多想。
天残老怪的一杖点在史思温剑上之时,陡觉对方剑上力道由至刚而变为至柔,毫无声息地抵住他的一杖,心头为之一震,暗想这个年轻人怎的已到达身剑合一之境,居然能够发出剑气,抵御自己的太阴真力?他和地缺老怪心意相通,登时转念要地缺上来相助,但朱玲见机得早,已跃到地缺对面监视他行动。
地缺老怪情知自己一出手,朱玲势必邀截。
假如史思温当真赢得天残老怪,那时岂不是更加无法救援?是以地缺老怪不敢轻举妄动,阴森森地注视着那边的情势。
天残老怪迫敌无功,突然撤回青竹杖,化为抽扫之势,直取史思温。
他预料这一杖扫去,史思温势必以招数化解,那时就可以觅隙冲过。
史思温手中长剑奇快地迎击那根青竹杖,口中喝道:老怪敢不敢再斗内力?天残老怪见他好像有心捣乱,空白气得牙痒痒地,但这一杖如果变化招数,明面上倒像是怕了对方内力深厚而不敢硬碰,不知不觉增加力量,原势扫去。
剑杖一交,史思温身形微微一晃,似是功力及不上对方,在这第二下已露出马脚;但他毕竟稳住阵脚,天残老怪力追无功,倏又撤回青竹杖,由上而下,斜击敌人。
史思温仍然举剑来架,口中喝道:星宿海绝艺名不虚传,但我仍不服气!天残老怪一听之下,感到非在内力上与这位崆峒派掌门人一较高下不可。
这一杖斜击落去,把史思温震得身形晃了两下。
相持顷刻,天残老怪收回青竹杖,第四度猛攻。
只见青竹杖在史思温身前划个圈子,突然由圈中刺去。
史思温双目如炬,直等到杖尖已点到胸前,才运剑疾架。
这一下却大出天残老怪意料之外,敢情史思温剑上剑气陡然增强许多,硬抵他这一杖之时,身形稳若泰山。
这一来他才恍然明白对方刚才竟是故弄玄虚,引诱自己与他硬拼。
只是一时之间,他仍然想不出对方为何要这样做?虽然他一早说过如若在五招之内,冲得过他,就可以和朱玲动手。
可是这不过是片面之词,他和地缺两人根本不受这话约束,冲得过固然最好,就算冲不过,照样可以动手。
此刻两人剑杖相抵,各自潜运功力进迫。
史思温这一回已运足全力,剑气大量发出,只见那柄长剑渐渐前移,青竹杖则寸步后退。
要知星宿海两老怪施展的是太阴真力,纯是以柔制刚的路数;此所以史思温一旦能抵挡得住,力拼之下,就能把两根纯是阴柔力量的青竹杖逼退。
天残老怪虽然不是输给对方,却也感到不好看,立即收回青竹杖。
他这种阴柔之力就有这一点好处,可以极快地撤退。
但见他乍退又进,青竹杖左抽左扫,招数辛辣异常。
史思温朗笑一声,使出师门伏魔剑法,大九式小九式接衔施为,十招之内,反把天残老怪迫退寻丈。
地缺老怪看来看去,猜不出那玉亭观主史思温究竟有多大本事,有时见他剑招一发,功力十足,逼得天残老怪无法不退;但有时却是平平淡淡,几乎抵挡不住天残青竹杖的一击。
这种奇特的情形,真不知他是故意诱敌?抑是当真功力不匀?正在转念之际,只听丈外传来一阵劈啪响声,转眼一望,只见一道火光直冲云霄。
地缺老怪心头一凛,疾忙纵上附近一株大树树顶观看,只见数丈外有一大片树丛,此时已燃着大部分,是以火光烛天。
在这黑夜之际,这等火光可以远传十里以外。
他怔得一怔,忖道:是了,这把火无疑是报警信号,姓史的要把其余的人招来,故此在现身之前,先布置好火种。
鏖战中的天残老怪这刻也明白了对方为何起初时一味激他拼斗内力,敢情是设法拖延时间,好让火势大盛,发出警报。
他与地缺两人心意相通,立时暗暗商量今晚局势。
地缺主张退却,免得他们援兵赶到,以致数十年威名毁于一旦。
但天残老怪却顾虑身受重伤的宫天抚,假如他当真死掉,那叫做死无对证,就不怕琼瑶公主会对他们怎样了。
史思温趁对方心意旁鹜之际,突然运足全力,猛攻数剑。
把天残老怪逼退一丈以外。
等到天残老怪连忙收摄心神应敌之时,史思温业已准备妥当。
剑光杖影之中,只见史思温陡然左手出伸,圈指一弹。
笃的一声,天残老怪的青竹杖直荡开去。
史思温右手长剑一招星垂云合,光华疾掠。
天残老怪大吃一惊,急急后退,却已被史思温准备好的剑气袭中前胸,不由得闷哼一声,曳杖返身就走。
地缺老怪刷一声斜抄而到,掩护天残退路。
史思温朗声笑道:下次相逢,你们别想逃命……要知他为人诚朴,口无虚言,这话毫无夸大之意,句句都出自真心。
他乃是由于生死玄关初通未久,故此剑上力量时强时弱,尚未能得心应手,适才必须先蓄满势子,然后突然使出达摩三式中的弹指乾坤之式,一指弹开对方青竹杖,跟着运足功力,发出一剑;这一剑非同小可,若不是天残老怪功力极高,换了别人,早就横尸就地,绝无可能逃得活命。
史思温虽然没有立毙老怪于剑下,但那一阵剑气,已够天残老怪受用的了。
他大感踌躇满志,心想如若假以时日,等他剑气练到收发如意之境,就足可立毙那两老怪于剑下,是以有最后那么一句豪语。
天残地缺两老怪转眼间走得无影无踪,史思温一转身,只见朱玲满面愁容,站在宫天抚身前。
他早先已听见宫天抚的说话,深觉那宫天抚的痴情实在可怜可悯,他以前本来对宫天抚怀有成见,到此刻已完全冰释,轻叹一声,便走开一旁。
朱玲叫道:思温,你过来,他有话跟你说!史思温跃到宫天抚身边,只见他盘膝趺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眼中神光涣散。
他问道:你觉得怎样?宫天抚举目望望他,道:你的武功我佩服啦!史思温深感惊讶,道:你就是要对我说这句话?宫天抚缓缓道:请你转告令师,说我对他也很佩服。
朱玲眼泪滴下来,道:他也很佩服你。
史思温见他们完全是一派临终诀别的情景,想了一想,便道:师母,小徒有话禀告,不知是否可以稍离片刻?朱玲知他为人沉稳机智,言不轻发,便和他一起走开,道:什么事?史思温迅速地说了几句话,朱玲听得不住点头。
然后她转身走到宫天抚旁边。
只见宫天抚业已坐不稳;上身不住地摇摆,看来已是奄奄一息。
只不过仗着练过上乘武功,筋骨不同于凡人,所以虽在濒将气绝之前,尚有力量支持着不倒下去。
朱玲取出三粒保心丹,塞入宫天抚口中。
宫天抚疲倦地望她一眼,缓缓咽下那三粒具有强心益气之效的崆峒灵药。
他奋起余力,道:朱玲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我心脉将断,就是再服几粒药也不中用;但我不忍违拂你的好意,所以吞下…说到后来,声音越发细弱。
白凤朱玲柔声道:我这三粒灵丹,不过是要你死得舒服一点——宫天抚突然又精神一振道:这就对了。
你知道,我实在没有面目活下去,那天我娶白梅郡主时,曾经当众发誓此生不再与你说一句话,如有违背,那就是甘心做乌龟王八,我的妻子不但会教我戴绿头巾,而且相逢之时,她可以随意唾骂我、侮辱我,试想在这种情形之下,我活得下去么?朱玲听得一怔,道:这法子当真阴损,不过……他道:不必讨论这件事了,反正我已经活不成!朱玲美眸一睁,道:等一下,你别自己运余力震断心脉而死,我有一句十分重要的话问你!宫天抚果真想趁自己回光返照,神智清明之际,赶紧震断心脉,免得无谓拖延时间。
但听到朱玲说得煞有介事,不觉凝目倾听。
朱玲道:我且问你,假如你死了之后,尊夫人仍然履行你的誓言,试问你可死得瞑目?宫天抚愣一下,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沉吟一下,又道:不过我既是死了,她怎样干也与我不相干!朱玲道:那还不是一样?假如你今晚死掉,她会为你守节终身,倒也值得一死!不然的话,那就值得考虑了,是不是?宫天抚摇摇头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我只能闭眼不见为净,况且我就算肯不死,现在也无法挽救!他实在不想活下去,只因人生最宝贵的爱情和事业,他都完全失败。
史思温突然跃上来,盘膝坐在他对面,朱玲却转到他背后去。
宫天抚讶道:史思温你干什么?史思温道:敝师母刚才让你服下的三粒保心丹,药力业已行开,目下你的心力远较早先垂毙之际增强得多,你不信的话,就运气试一试看!宫天抚见他说得慎而重之,不由得试着行功运气。
他原本是内家少见的高手,因此在摄神定虑方面,自然比别人强得多,稍一凝神,就开始行功运气。
史思温举起右手,骈指如戟,猛吸一口真气,指上运足功力,疾向宫天抚胸前璇玑、紫宫、中庭、巨阙及左右神封六大要穴虚虚点去,指风锐烈之极,宛如有形之物。
宫天抚陡然感到胸中一阵舒畅,好像是患了重伤风的人,本来鼻子全塞而突然打通,这种快感,难以言说。
史思温一起手之际,朱玲也出掌抵住宫天抚背上第二十节脊椎骨上的命门穴,一股热流,立即由她玉掌掌心传人他体内。
史思温再依样葫芦,在他胸前六大要穴上各各凌虚点了一遍。
宫天抚这时但觉不仅是六大穴血流畅通,而且浑身经脉,也震得隐隐有扩张之象。
史思温向朱玲点点头,朱玲疾然后退。
史思温双膝一振,平飞起来,从宫天抚头上飞过,在空中一转身,面向着他落下,跌坐在他背后,伸出二指,按在命门穴上,然后依照昆仑山秘传疗伤大法的运功化气诀窍,逼出一股热流,逆脉上冲会元及神庭两穴。
宫天抚斗然一震,大声道:我不想活,你们何必一定要救我?朱玲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柔声道:他现在不惜耗损真元,为你打通全身经脉,你别胡思乱想,更不要开口说话。
宫天抚凝视住眼前那张艳丽绝世的脸庞,心中情绪大为激荡。
忽然间感到悲从中来,仰天惨笑一声,道:我生在世上,究有何用?究有何用?史思温叹了一声,收回手指,向朱玲道:小徒实在无能为力了!朱玲惊道:怎么?他救不活么?史思温摇摇头道:那也不是,他的性命决无问题,但一身武功,唉,……宫天抚呆呆仰视黑暗的长空,这时三人都不说话,耳边只听到远处火势燃烧之声。
过了一阵,他渐渐镇静下,徐徐起身,平静地道:谢谢你们的好意,特别是玉亭观主你……他望史思温一眼之后,移目注视着朱玲,又缓缓道:我失去武功反而好些,因为我此后不必自以为比别人不同而骄傲,我或许会找个僻静的地方,埋首隐居,但或许……或许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只用一声叹息,就结束他的话。
朱玲和史思温无限怜悯地望着这个高傲的美男子。
史思温道:宫先生你的武功只失去一半,并非全部丧失。
而且假以时日,仍然可以练回以前的境地!朱玲深自咎悔,道:要不是我当时胡乱责骂你,以致你心情激动,真气失调,就不会伤在星宿海两老怪手下啦。
宫天抚微笑安慰她道:你无须这样想,其实也许这样子对我更好。
他瞧瞧手中的青玉箫,突然递给朱玲,道:这支青玉箫不是凡品,我的武功既然失去大半,已吹不出声音,就送给你吧。
我要走了,希望你们能够放出消息,说我宫天抚已经死掉。
朱玲默默接过那支青玉箫,眼看他悄然走开,不久就隐没在黑暗中。
史思温道:真想不到他的下场,竟是这等的悲惨!朱玲道:是啊,不过我们以后的结局将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也许比他还要凄惨!史思温骇一跳道:师母怎的这样说?他心中浮起不祥的阴影,感到朱玲无端端说出这种不祥的话,很可能变成谶语。
但他赶紧把这个令他害怕的念头丢开!他故意用别的话岔开这个话题,道:那边河岸有只小船,正是我们渡江时乘搭的那艘,但船底已破了一个大洞,起初徒儿还以为师母你在上游已经遇险,所以想急急转回去——朱玲笑道:那么你怎的没有被骗呢?徒儿后来一看那个破洞是由上而下击毁的。
掌力也很差,决不是师母或星宿海两老怪所为,再发现岸上有足迹,于是便想到可能是星宿海两老怪命人故布疑阵,目的要我们发现后赶回去,也就是说他们乃是在附近,才会诱我们走开,所以我立刻搜到这边来,不久就瞧见师母你们。
那时我才应彻底明白,敢情师母你业已离船上岸;但被他们困在此处林中,他们为了更多的时间守伺你的踪迹,所以要设法诱开我们。
他们一面说着,一面离开,走到起火之处,忽见郑敖、胡猛两人奔到。
大家见面,甚为欢喜。
胡猛首先道:我们打死两个小子,都是穿绿衣服的!郑敖补充道:我们远远见火光,便急急赶来,那两个绿衣人是琼瑶公主的手下,居然敢现身拦阻,我们便不客气,一人对付一个!朱玲道:你们都分头找么?秦重呢。
魔剑郑敖面上闪过一抹阴影,没有做声,史思温看在眼里,却不说他,道:他去搜查上游,大概不会到这边来,也许他找到船只就径行渡江搜寻!郑敖道:我们先回到马车那里,他要是还没有回来,我们就不等他。
史思温立即接口道:好主意,虽然他也许会急一阵;但等他发现我们都走了,就会知道师母必是无恙。
我也觉得和外人一同走,有点不舒服!朱玲见他们如此主张,就不说话。
四个人沿着河边走去,不久就到了那辆马车之处。
仙人剑秦重无影无踪,魔剑郑敖眉头一展,便催朱玲上车。
朱玲一面上车,一面道:其实我们应该稍为等一阵,人家为了我的事而奔走,我们却来个不辞而别,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郑敖凶恶地道:管他,我们本来没有请他同行,谁叫他自己愿意?他一抖绳,马车疾驰而去。
朱玲在车厢内皱眉想了一会,渐渐已对郑敖的态度有些了解。
她记得郑敖开始对她态度不好,乃是由菩提庵她失踪回来以后开始,而仙人剑秦重一出现,他就好像憋住一肚气。
因此,仙人剑秦重一定是此中关键!但她只能推想到此为止,便再也想不出为何他会因仙人剑秦重而对自己态度不佳。
夜色中大约走了六七里路,郑敖突然煞住马车,回头向朱玲道:我想来想去,觉得我们这样一走,当真有点对不起姓秦的,人家到底是为我们出力,是不是?史思温反而怕他变卦,接口道:没有关系,以后如果和他碰面,最多道歉一声……魔剑郑敖固执地道:话不是这样说,等到日后碰面,多不好意思啊!白凤朱玲心中大感迷惑,道:依郑大叔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办?郑敖道:目下反正离天亮不久,我们已约好天亮时在河边那三棵大树下见面,不如回转去等候他,而且我们又不是急于赶去庐山。
史思温虽然反对,但郑敖算是长辈,加之还有师母在场,自是不便多言。
朱玲道:随便你,我不是说过今后行止悉由你决定么?她说得这等柔婉,倒教郑敖怔了一下,心中泛起痛苦,忖道:假如是小小过失,我郑敖一定为你隐瞒;可是这件事就算我心中不忍,也是无法。
哼,哼,若果石兄要我动手杀死你,我也只好出手。
他一想起她做下的十恶不赦的丑事,就感到愤恨填膺。
刚才因她的柔婉而引起的怜悯之情,登时烟消云散。
他振起精神,决然道:我们回去等!圈转马车,复向河边驶去。
他们在大树下等候时,史思温便把朱玲遇险详情说出,郑敖听到宫天抚的凄惨下场,也为之叹息数声。
突然想道:看起来她真是个不祥之人,无论哪一个爱上她,这个人必定倒霉,就算是石轩中他也倒霉了许多年,唉,这个女人!车厢内忽然传出一缕箫声,凄婉之极,大家都不知不觉侧耳倾听。
过了一阵,上游处一条人影疾如奔马般驰来,不久驰到近处,正是那仙人剑秦重。
他走近后也站在一旁,直等到朱玲箫声停歇,才朗声赞美。
大家又一起上路,郑敖一面挥鞭驱车,一面把朱玲碰上星宿海两老怪之事简略告诉仙人剑秦重,并且告诉他说,宫天抚已被星宿海两老怪害死。
谈谈说说,不觉走了十多里路,已到达一处称为双井的市镇。
这时天色将曙,大家都走得精神奕奕,没有人想停下休息。
但郑敖却坚持在此地歇上一阵,众人拗他不过,便在镇上找家客店。
他不久就独自出去,直到中午时分,才回到客店来;这时他已是酒气扑人,双眼朦胧。
史思温和朱玲架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仙人剑秦重也来了。
魔剑郑敖粗豪地大笑道:我可没有醉,你们别这样好么?朱玲长眉轻皱,道:大凡喝酒之人,定然坚说自己不醉。
秦重插口道:他最少有了七八分醉意,我真奇怪他到何处吃这么多的酒?原来郑敖酒量颇大,加之身怀武功,当真不易醉倒;目下他这种情形,估计最少也喝了一两坛之多。
郑敖醉眼一睁,道:孩子……我告诉你……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然后含含糊糊地道:那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哈……哈……妙极了。
仙人剑秦重接口道:你见到什么妙事?郑敖大声笑道:女人,醇酒……我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但别让石夫人听到。
朱玲连忙退出去,回到自己房间。
郑敖继续向仙人剑秦重道:孩子,你可知道天下最出色的歌舞哪儿可以看到?哼,哼,我不说的话,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
仙人剑秦重笑道:你刚才去观赏了歌舞,才会喝这么多的酒,是不是?魔剑郑敖摇摇晃晃地退回去,跌在床上,喃喃道:她们的衣服都变了大蝴蝶,一件一件飞掉,哈,哈!真精彩。
再来一次——他突然大声喊叫,跟着翻个身,鼾声大作。
仙人剑秦重微微一笑,向史思温道:他敢情去看伎女歌舞;老实说,我可未曾见识过脱掉衣服的歌舞,那一定十分刺激!史思温乃是玄门中人,自然不肯谈论这种猥亵之事,口中含糊地应一声,道:我得设法替他解酒,不然的话,只怕睡到晚上还未醒转!秦重如有所思,歇一下才道:他练过武功的人,就算醉倒,最多两三时辰就可回醒,你不用胡乱找东西给他吃——史思温道:那就好了。
说时,转身向房门走去。
仙人剑秦重趁他一转身之际,突然隔空骈指向床上点去。
然后和史思温一道走出房门,耳中但听郑敖的鼾声更加响亮,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
那郑敖一直睡到下午还未醒转,朱玲等人见他睡得极为酣甜,不忍把他叫醒,便任他大睡。
傍晚之际,仙人剑秦重独自出去,过了一阵,朱玲和史思温、胡猛一同去外面吃饭,刚离开客房,仙人剑秦重就出现在郑敖房中。
等到朱玲等吃完饭回来,只见郑敖已经起身。
郑敖向朱玲等连连抱歉,因为他这一觉可就把一日光阴都耽搁在此镇上,现在得等到明晨才能动身。
这本是小事情,说说也就算了。
那仙人剑秦重直到天亮才回来,不久,众人就动身上路。
第四日已过了汉口、武昌等地,中午时分在一处镇甸打尖。
那饭馆生意不恶,桌子摆得麻麻密密。
在他们的邻桌是个走江湖的郎中,他把守着专医疑难杂症的招牌压在药箱上,独自吃喝。
史思温非常注意地瞧他几眼,但没有说什么话。
等到大家都吃喝完了,史思温无意中又向那郎中望一眼,恰好和他的目光相触,那人点点头,悄悄作个要他出去说话的手势。
史思温眨眨眼睛,起身道:对不起,我去一去就来——他走出饭馆,那个走方郎中随后就跟了出来。
史思温和他走到一边,史思温眼睛一睁,威光四射,注视着那个走方郎中。
他为人淳朴忠厚,偶然发威,更有震慑人心之效。
那走方郎中愣一下,似是想不到对方突然会露出这等威猛的神情。
史思温缓缓道:你可是有话说?他说得虽是缓慢,但字字有力。
那走方郎中怔了一阵,才恢复常态。
他神秘地笑一下,道:你们几位都有大祸临头,在下言不轻发,幸勿以江湖口吻来看在下。
史思温哼一声,道:我辈行走江湖之上,日日都在危险之中,你这话可唬不住我!那走方郎中道:在下再说一句,请你仔细想一想,然后你爱不爱听下去,那就任从尊便!史思温见他说得满有把握,便颔首道:你就说出来听听!那走方郎中道:你们一共五个人,却有一个人不在我要说的人范围以内!史思温果然触发好奇之心,道:是哪一个?那走方郎中笑道:在下把此人名字说出之后,你每问一句,就要付一次谈话费用,那人就是……那走方郎中沉吟一下,没有立刻说出那人名字。
史思温心中甚急,不知不觉伸手抓住他的臂膀,道:那人是谁?你尽管说出来,我自然会重重酬谢你,决不食言。
那走方郎中如何禁得住史思温的手劲,只见他登时龇牙咧嘴,双眉大皱。
他连声道:我说,我说,您老先放开手,不然我这条手臂就得报废啦。
史思温这时才发觉自己情急得可笑,连忙松开手,心中忖道:假如这厮只不过是危言耸听,目的在骗我几个钱用用;那时损失几个钱事小,但传了出去,被武林朋友笑话事大。
想到这里,便故意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要试一试你是不是武林同道而已,你知道我可不能多所耽搁,有话快说!那走方郎中道:在你们几位之中,有一个相貌英俊,唇红齿白的人,不知姓甚名谁?史思温登时为之心头一动,忖道:他一开口就牵扯到仙人剑秦重头上,听起来有点道理。
当下答道:那一位姓秦名重,本来和我们不是一路。
他停歇一下,眼中再次射出慑人威光,道:刚才你要说之人,可就是他?走方郎中诡秘地笑一下,道:不错,我说的正是此人。
史思温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其余的人都将有极大灾祸,只有他没事?走方郎中道:你们诸位诚然因他带来了大祸;但那位姓秦的朋友却并非安然无事!史思温道:这话怎说?我实在不懂!走方郎中伸手道:假如您老觉得在下的话有点道理,请先付酬金!史思温探手入囊,取出二两银子,放在他摊得大大的掌心中。
然后他问道:是什么灾祸?走方郎中瞧一瞧手中银子,懒懒道:是一种比死还要令人恐怖的大祸。
史思温聪明得很,道:二两银子只值得这一句话么?你究竟要多少才满足?那走方郎中露出贪婪的笑容:那很难说?看你付多少钱,我能做多少事!史思温取出一块金子,放在他掌心,问道:这件灾祸将在什么时候发生?走方郎中思索了一阵,道:这很难说,快则数日之内迟则一年半载也未可料!史思温面色一沉,其寒如冰,冷冷道:你不觉得这话有讹诈之意么?走方郎中似是极有把握,神色丝毫不变,缓缓道:表面上听起来有此意味,但你如了解内容,就不会这样想法了!史思温不耐道:究竟是什么灾祸?走方郎中看一看那块金子,然后道: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疾病!史思温听了,不禁仰天冷笑一声,脑中极快地忖道:他说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疾病,不用说一定是‘毒药’所致的了!几天以前在襄阳城中,我听郑师叔说去拜访过恶扁鹊王正方,当时我触动灵机,想起郑师叔突然对仙人剑秦重有说有笑,似乎包藏祸心,可能有暗杀秦重的企图。
而那恶扁鹊王正方乃是昔年黑道中的神医,擅识天下各种毒物。
也许郑师叔去向他取了一些毒药,准备毒死那仙人剑秦重。
于是我立刻去拜访恶扁鹊王正方,说出自己来历,诈作说久仰他的大名,这次路过此地,特意地探望他,并且向他请教一些毒药上的学问,以增广见识。
想不到那恶扁鹊王正方甚是崇敬师父,所以和我谈了许久,详尽地指点各种毒药的特征和预防之法。
临走时他还送我三颗白色的丹药,说是那丹药乃千辛万苦炼了许多年才成功的救命灵丹,能解千般毒性,只有几种剧毒发作得快,来不及救活,属于例外。
但若然事先服下此丹,药性可以留存在体内达一旬之久,在这十日之内,当真是百毒不侵。
我多谢之后,装出不经意地问他本人有没有配制过毒性剧烈得来不及救治的药物,他回答说是没有;因此我这几日甚是放心,假如郑师叔当真下毒暗杀仙人剑秦重的话,只要露出迹象,我就用那解毒灵丹救他,而没有预先给秦重服下那灵药。
这些经过说起来噜苏,但在他脑海之中,却不过是刹那间便自闪过。
他仰面向天,又冷笑一声,道:你的话当真有点道理。
不过,假如我认为值不了那么多的价钱,你休想扬长而去!那走方郎中怔一下,道: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不大明白!史思温道:不明白也无妨,我自会公平地估量你的话的价值!他又从囊中取出一块金子,跟上一块一样;也是一两余重,放在对方手心中。
然后问道:我要知道较有分量的内容,还有你刚才说我们固然有灾祸,而秦重也不能安然无事,这话怎说?走方郎中道:这一点么?那就是说姓秦的本人已经罹上疾病,若然你们诸位运气好的话,也许来得及躲开,但能与不能,那就要看你们的运气?史思温皱眉道:到底是什么疾病?那走方郎中看看手掌中的金子,微微一笑,道:我说出来时,你老就知道金银没有白花了!史思温知他乃是嫌少之意,心想究竟怎么回事值得这等高价?一赌气把囊中尚余的三块金子都取出来,放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