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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葛翠翠香吻传剧毒

2025-03-30 07:30:42

才走到天井中,突然一阵冷冷的声音贯入耳中,却是一个女子口音,虽如此冰冷,却仍然很悦耳。

那女子道:你意欲何往?王元度吃惊地回头望去,但见后门已打开,一个女子站在门口,身上一袭粗布衣裳,乍看宛如寻常村女。

但她的举动以及娇美白皙的面貌,却显示出她并非寻常之人,也看不出她的年纪大小。

这是因为她看起来好像是个少女,但细细看时,又好像已经有二十七八岁。

在那时候的女子,鲜有二十七八尚属云英未嫁之身。

王元度拱拱手道:姑娘贵姓芳名?那女子道:好笑得紧,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王元度道:在下王元度,甚望姑娘赐告姓名,以便称呼。

那女子道:称呼是假,你想从我的姓名之中,看看能不能想出我是什么出身来历,是也不是?王元度道:不敢相瞒姑娘,果有这意思。

那女子道:我的姓氏你决计没有听过。

她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对方,话声停歇一下,才道:你到我家干什么?王元度大为惕凛,道:原来姑娘是本宅主人,那么原住此处的田夫人,便不是真的屋主了?那女子道:谁说她不是?王元度点点头,道:那么你们两位都是本宅主人了?说话之时,已暗暗运功聚力,准备出手。

那女子态度暖昧地冷笑。

下,道:不对,我老实告诉你,我只是田大嫂的邻居。

王元度仍然小心戒备,但表面上却装出释然的神情,说道:那太好了,在下本来怀疑你们是一家人呢。

那女子道:我也没有说和她不是一家人,但这话暂时不提了,我请问你一声,你烧熟了饭,为何竟不取食?王元度道:在下心事重重,所以食不下任何东西。

那女子道:这话倒是不假,刚才你看的是什么物事?王元度道:是面古镜。

那女子道:给我瞧瞧。

王元度道:不行。

那女子道:此镜可是你的么?王元度道:不是我的。

那女子道:那么是田大嫂的了,你抢劫她的东西,又把她害死,自己可曾想到这等行为有点欺人太甚么?王元度道:姑娘到底是谁?那女子道:我姓葛,名叫翠翠,只是乡村中一个无知女子,你自然不会知道。

王元度面色一沉,道:令师姊曾经提起过葛姑娘,说你就是与她齐名的毒教双姝之一,看来葛姑娘的武功比令师姊强胜许多。

葛翠翠道:什么毒教双姝?我就是毒姝葛葛翠,谁要跟她排在一起?但闲话少说,你交不交出情镜?王元度笑道:这倒干脆,我也爽快奉覆一声,不行。

葛翠翠冷笑一声,道:这面情镜在你手中,从此可以在天下女人丛中,予取予携,所向披靡。

但这也不要紧,你若然定要拥取此宝,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元度心想此女不知何时潜入宅中,可曾先向白瑶琴使了手脚?因此他不敢太过得罪她,随口道:什么条件?葛翠翠道:你把毒经献出,我就把情镜送给你,各行各路。

王元度道:假如我献出毒经上卷,你就不向我们寻仇生事了,是不是这个意思?葛翠翠沉吟一下,才道:本教向来是睚眦之恨,亦必报复,像这等大事,岂能轻轻放过了你?王元度微微一哂,道:照姑娘这样说来,你竟是毒教中最宽宏大量之人了?葛翠翠似是冷不妨他这一笑,竟是如此的丰神俊逸,只瞧得怔了一怔,才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元度道:姑娘自家说过,贵教之人,向是睚眦必报,但你却可以宽恕在下杀死令师姊之仇,也甘愿放弃那柔骨派之宝,只要我献出毒经,就各行各路,互不相犯。

这等条件听起来还不宽宏大量么?葛翠翠道:你晓得就行啦,毒经呢?拿来给我。

王元度谈谈道:我还想知道一些事,例如你何时潜入此宅的?还是一直埋伏在宅内某一处?葛翠翠怎知他的用心乃是设法探出白瑶琴有没有遭她伤害,在目前的情势之下,王元度实是不能抽身去查看,亦不能透露出这种担忧,免得被对方瞧出了弱点。

她道:我刚刚赶到的。

王元度道:当姑娘见到会师姐尸体之时,有何感想?葛翠翠讶道:你问这些干吗?王元度道:姑娘如若从实赐答,在下便可以晓得姑娘的为人了。

葛翠翠道:原来如此,不过我自家也不知道见了她的尸体之时,会有什么感想?王元度皱眉道:姑娘这话怎说?葛翠翠道:因为我至今还没有见过她呀!王元度道:姑娘如若不曾见到令师姊的尸体,为何晓得她已经身亡?葛翠翠道:我们毒教中人,便有这种本领,她刚才一死,我立时有了感应,迅即赶来,一进此屋,就见到你在审视那情镜,此镜乃是师姊从不离身之宝,由此可知你就是加害她的人。

王元度暗中松一口气,想道:如若她这话属实,则她尚不知白姑娘的情形,假如那毒经上卷是在我手中,我真怀疑会不会交给她,以求相安无事之局?只听葛翠翠又道:照理说,你见我出现,应该有某种反应才是,但你却没有这种反应,莫非这面情镜已经失去了魔力?王元度听不懂她话中之意,道:在下应有什么反应呢?葛翠翠道:我看你拿镜的手法,便知你未得秘诀,不晓得运用此镜之法。

照理,你应该像野兽般向我扑来才对。

王元度点头道:这话有点道理,我只是天生自制力特强而已,并不是此镜失去魔力。

姑娘是否相信在下之言?他忽然觉得葛翠翠样子既长得美丽悦目,为人也相当老实。

在她身上,似乎找不到邪恶的气质。

葛翠翠当下道:信便如何?不信又如何?王元度道:假如姑娘相信在下之言,在下便从实奉告,那卷毒经不在我手中,在下此生从未见过。

葛翠翠面色一变,道:听起来你似乎不肯把毒经还给我。

王元度道:在下从未见过毒经,教我如何给你呢?葛翠翠道:恐怕实情并非如此吧!王元度双眉一耸,道:在下生平不打诳语,姑娘爱信不信,那是你的事,在下说过毫不稀罕此镜,这意思是可以把情镜给你,咱们就各行各路,互不侵犯。

葛翠翠怜悯地摇摇头道:你的气概诚然可佩,但其实却是不识时务之人。

王元度的气反而平了不少,道:你说在下是不识时务之人,那就是说你相信定能赢得在下了?是也不是?葛翠翠道:不错,我老实告诉你,敝教最擅长跟踪报复,手段诡秘难防。

任何人只要惹上了敝教之人,便有如附骨之疽,终身不得安宁,至死方休,你纵然是天大英雄,也难逃我的毒手。

王元度道:姑娘别忘了令师姊乃是死在我手底,你只不过是她的师妹而已。

葛翠翠道:原来你因此之故,便以为无须怕我,其实你真是大错特错。

我和她固是同出一师所传,但成就完全不同。

在用毒方面,我们各有千秋,难分轩轻。

但论起武功,她可就远比不上我,你不信的话,不妨出手试一试,但在动手以前,我仍愿提醒你一句,敝教中人例是睚眦必报,一旦为敌,终身不解。

王元度心中迅快地盘算道:我虽然不怕她,但也犯不着与她终身为敌,假如她是个邪恶妖女,情势又不大相同。

因为我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死她。

但她既然不似是邪恶之人,问题就棘手得多了……葛翠翠耐心地等待他作最后的决定,美眸凝注在对方面上,在她目光中,找不到一点杀机。

王元度缓缓道:武功方面不必试了,在下相信姑娘一定比令师姊高强,在下甚望姑娘能信得过在下的话,那卷毒经的确不在我手中。

葛翠翠沉吟一下,才道:我不相信。

王元度无奈地耸耸肩,道:姑娘坚不相信,在下也没有法子。

葛翠翠道:你先把情镜给我。

王元度道:使得。

取出情镜,递了过去,口中说道:在下只是表示诚意而已,不勉强姑娘。

但假如你因此而相信了在下,从此不再相缠,自然最好不过。

葛翠翠接镜在手,打开包裹的布,道:你当真看过此镜么?王元度不知不觉转眼望去,目光触及镜面,突然心情大起波动,一方面感到恍惚迷惘,一方面欲火腾升。

只听葛翠翠发出吃吃笑声,以便提醒他有女子在他面前。

他深深吸一口气,屹立如山,一转瞬间,丹田中透出的一缕真气,已走遍了全身经脉穴道。

他冷冷道:姑娘施展此镜魔力,不知是何用心?葛翠翠现出惊讶之色,道:你有如此定力,无怪师姊栽在你手中了。

她迅即收起情镜,又道:我劝你还是把毒经交出来的好。

王元度忽然想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面前这个美女,由于某种特别的训练,变成了死心眼之人,她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任何人也很难使她改变,这正是毒教中人为何一旦寻仇,一辈子都苦苦纠缠不休的道理了。

但想通了这个道理根本无济于事,他烦恼地摇摇头,道:在下平生说话,从未无人不信,即使是在下的敌人,想不到姑娘竟是坚不相信。

葛翠翠道:你晓得我不会相信就行啦,把毒经抛出来吧!你交还毒经的话,我一定信守诺言,永不再找你麻烦。

王元度道:我没有拿到毒经,叫我如何交出?葛翠翠道:好吧,我们走着瞧……转身欲行。

王元度道:姑娘且慢。

葛翠翠转回身子,道:什么事?王元度道:姑娘打算到什么地方去?葛翠翠道:我去哪里与你何干?王元度道:好吧,在下不问姑娘意欲何往,却要请问一声,你当真不相信在下没有拿走毒教的毒经么?葛翠翠道:我如若回答说不相信,你便如何?王元度面色沉一沉,道:若然如此,在下迫不得已,只好先发制人了。

葛翠翠冷笑一声,道:你先发制人?真是笑话,我瞧在你送上情镜的面上,才暂时不动你,哪知你不识进退,反而想自讨苦吃。

王元度冷冷道:是不是自讨苦吃,动过手方知。

葛翠翠好像极力忍住气恼地道: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么?王元度道:不错,在下也是顽固之人。

葛翠翠道:那么我只好让你吃点苦头了!我数十下,数到第十之时,你便即刻栽跌呻吟惨哼,听见了没有?王元度道:听见了,假如在下不倒,便又如何?葛翠翠道:没有不倒之理。

王元度道:在下说过也是顽固之人,所以还是要再问一声,假如我不应声栽跌,姑娘便怎样说?葛翠翠道:若然如此,我就当场自杀。

王元度骇一跳,道:不必如此严重,只要你从此不向我纠缠,也就够了。

葛翠翠道:不行,我说过我自杀就是自杀。

王元度道:这又何苦呢?难道你的性命在你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值钱么?葛翠翠道:你一定会应声跌倒,我何必担心性命?王元度道:话不是这样说,万一在下撑得住,你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葛翠翠执拗地道:决计没有这种事。

王元度气不过她,真想由得她去,但转念一想,此女如此顽固执拗,根本不必试探她到时会不会当真自杀!像她这种人,说不定真的不把性命放在心上。

他忍住了性子,道:算了,咱们不必试啦!葛翠翠冷笑道:你后悔已太迟啦,这场苦头你是吃定的了。

王元度不禁大为生气,心想:我只是不忍心见你自杀,才要你取消,岂是当真害怕了你?事实上他既然无法取消此事,只好不再做声。

葛翠翠道:你准备好了没有?王元度懒得回答,也不睬她。

葛翠翠冷笑一声,便开始念出数目。

王元度耳中听见葛翠翠不徐不疾的念出数目,才数到第三,便发觉她声音之中,含有极坚决自信的意味。

换句话说,任何人从她那坚决的声音中,也听得出她极具信心,认定数到第十之时,王元度必定栽跌。

这自然是她曾经向王元度施毒的结果,而这种毒物的力量,其发作的时间,又能听她控制。

眨眼间她已数到第七下,王元度不由得迅快掠过一念,那就是假如他安然屹立的话,她到底会不会自杀?如若她一定自杀,则他是否要负起害她之责呢?虽说这是她自己找的麻烦,可说是咎由自取。

然而在良心上来说,这个美貌女子如此轻易就断送了一命,未免过于残酷,于心何安?他的念头一掠即过,葛翠翠已念完第八,樱口微张,就快要念出九字。

在她声音中,依然极具信念。

她的信心几乎使王元度放弃了一切假定。

因为她能够使他倒下的话,她就不须自杀了。

这真是简单不过之事,王元度心中一笑,暗念假如她能够使自己一交跌倒,自己何必再伤任何脑筋呢?说得迟,那时快,葛翠翠樱唇一张,以坚决有力的声音,念出十字。

这一下响声,宛如铁锤一般,震得王元度脑袋生疼,全身发软。

这是什么道理?王元度可没有时间去想,但他却不想而知一件事,那就是他还支撑得住,一定不会倒下。

他想是这么想,到底仍然一跤跌倒,身子碰在石头砌成的天井地面,发出砰的一声。

这一跤摔得很结实,如若是常人,非摔个半死不可。

葛翠翠仰天一笑,声音中尽是得意之情,道:你虽然有超凡绝俗之功,害我连使了五种毒物,仍然无法伤你。

但我毒姝岂是一般的使毒庸手?这五种毒药在你体中结合起来,另生变化,饶你是铁打的英雄,也得倒下。

王元度头疼欲裂,不禁发出呻吟之声,道:葛姑娘打算杀死我么?葛翠翠道:你是世间少见的英雄人物,我杀了你有何用处?只要你献出毒经,咱们是一了百了,无怨无仇,你看这样可好?王元度道:难道在下的活罪就如此白受了不成?葛翠翠道:我老实告诉你吧,假如你不服输,还有得苦头吃呢!在我毒教中人来说。

我已经太不够心黑手辣了。

王元度呻吟两声,才道:照姑娘这么说,在下幸而不死,竟还得感激姑娘开恩才对?这是哪一国的道理?葛翠翠冷笑一声,道:随便你,假如你还要逞英雄充好汉的话,我就略施手段,让你晓得本教这五毒聚顶大法的厉害。

王元度道:在下想不通姑娘何以坚不相信在下的话呢?葛翠翠冷冷道:什么?你还是坚持不知毒经下落么?你如若还执迷不悟,可别怪我出手狠毒了。

王元度道:在下千真万确地不知毒经下落,照理说,在下只不过是一个过路之人,从来不识贵教之人,纵然得了毒经,又有何用。

况且天下谁不怕死?在下设若送了性命,那本毒经要之何用?他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任是再刁蛮偏激之人,亦不能不承认他讲得很对,谁知葛翠翠反而仰天冷哂数声,道:算了,算了,你以为这一番做作便可以瞒得过我双眼么?王元度一怔,道:我如何做作了?葛翠翠道:你长得如此英俊,一定是被我那淫邪的师姊看上了,选为面首,于是你就渐渐识得本教许多功夫了,不然的话,任何人走入这间屋子,决计活不上两个时辰,对也不对?王元度想道:我怎知对不对?反正我本身不畏百毒就是了。

当下说道:姑娘实是夹缠不清而又不肯相信旁人的人,在下深感头痛,咱们长话短说,你想怎样对付我,即管请便,反正在下纵是切腹剖心,亦难邀姑娘的相信。

葛翠翠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美眸中充满了杀机,道:你自己以为长得很漂亮,所以认定我不会杀你么?王元度道:天知道在下有没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在下此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频频赞我英俊漂亮之言。

他苦笑一下,又道:可惜的是在下听到姑娘夸赞之时,却是在这等情况之下。

葛翠翠举步迫近他,冰冷的目光俯视着他,缓缓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你熬不住之时,速速献出毒经,还可以活命,本教之人向来说一不二,决无反悔。

王元度叹口气,道:好吧,在下不妨试一试。

这时他暗暗催动血气,功行全身经脉,不但四肢百骸已恢复了气力,甚至连头也不疼了。

他当即坐了起身,葛翠翠目光闪动,蹲下身子,与他面面相对,王元度已嗅到她头发或是她面上的香气。

葛翠翠皓白的面庞越迫越近,王元度似是被什么力量吸住,竟不会闪避。

只听葛翠翠说道:你的功夫实在已练得很不错,可惜不知进退,自取灭亡!她的呼吸和口脂香气都扑到王元度面门,令人颇生遐想,如若换了旁人,定必心醉神迷,发生反应。

王元度自然毫无动静,葛翠翠眼中闪过了惊讶之色,玉脸更移近了一点,柔声说道:我告诉你一件秘密可好?王元度尚未表示意见,她已接着说道:我很喜欢你呢!说罢,娇红的樱唇向前送去,一下子就贴在王元度的嘴上。

这等艳福,王元度做梦也没有想到。

但使他更惊奇的是她的香舌居然送了过来。

塞入他嘴内。

王元度很难说得出这一种什么滋味,总而言之,他晓得葛翠翠这一招决计不单纯为了表示情爱。

相反的这一定是她最厉害的下毒手段。

他立时把全身经脉封闭,运聚功力,以便对抗任何剧毒的发作。

谁知葛翠翠干脆全身瘫伏在他怀中,双手绕过他后脑,紧紧抱住他的头,使四片嘴唇如胶似漆地粘贴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这等情景,简直不是香艳缠绵四字所能形容得出。

照她这种热烈投怀送抱的表现,实在可以判断她已动了真情,因而不由自主地献上香吻。

王元度的理智好不容易战胜了情欲,凛惕地想道:我既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岂能如此占她便宜?他猛可一扬头,四片嘴唇分开。

但葛翠翠仍然是双手抱住他的颈子,娇躯卷伏在他怀中。

王元度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险险使我王元度变成浪荡无行之徒了,咱们萍水相逢,毫无名份,岂能如此亲昵?请姑娘快快放手,在下决计不能败坏姑娘的名节。

葛翠翠本已媚眼如丝,两颊如染胭脂,娇艳无比。

听得这话,顿时红晕尽褪,双目睁大,显然已恢复理智。

她喃喃道:太迟了,太迟了。

王元度不懂这句太迟了是什么意思,瞠目道:姑娘说什么?葛翠翠道:我毒教中有一条规矩,凡是使出这香吻使毒的功夫,不是结成连理,就得同归于尽。

王元度吃一惊,道:同归于尽?假如我是不堪匹配之人,你岂不是永远不许使出这等功夫?葛翠翠道:我们毒教又有规定,假如我自残一肢,即可代死,因此之故,你是必死无疑,我也得陪上一只手或是一只脚呢!王元度道:那么姑娘打算陪上一只手呢,抑或是一只脚?葛翠翠面色一沉,不悦地道:事至如今,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王元度但觉脑际掠过一阵昏沉沉的感觉,心知这是她香吻中传过来的剧毒,已经开始发作。

他剑眉一皱,道:姑娘这等传毒功夫,实在骇人听闻,你自家纵然不致中毒,但万一此法竟不能使敌人毙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葛翠翠道:绝对不会有这等事,你即管放心。

王元度啼笑皆非地想道:如若绝对能致敌死命,我才不放心呢!只听葛翠翠又道:我自从练成这一门功夫,从来都未使用过,你还是第一个尝到滋味的人,假如你不是长得如此英俊漂亮,我才不肯使用这等手法呢!王元度苦笑道:照姑娘说来,在下应该受宠若惊才对,啊!我的头好晕。

葛翠翠突然展开玉臂,热烈地搂抱他,急切地道:快告诉我毒经何在?我得到这一卷毒经,才有法子抢救你一命,但愿你肯相信我。

王元度闭起双眼,道:在下平生从不打诳,的的确确不知那毒经何在。

葛翠翠的声调变得很悲哀,道:天啊,这话可是当真?那么你已是非死不可了?王元度道:在下将以全身力量,与剧毒对抗,如若抵抗不住,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葛翠翠道:你不必运聚功力了,我施放的剧毒毒性很奇怪,你越是运力抵抗,就发作得越快,假如你完全放松的话……她一边说,一边从囊中拿出一粒碧绿的丹药,塞入王元度口中,一股清香之气,布满了齿颊。

她接着道:加上我这一粒解药,你还可以多活一会儿。

王元度忍不住道:姑娘坚决认为在下已取得毒经上卷,又深信在下到了生死关头,定必供出真话,所以才使出这种毒辣手段,谁知在下的确没有得到毒经,无从奉上,这么一来,在下固然难免一死,但姑娘也得自残一胶了。

葛翠翠以半蹲半跪的姿势,用整个身躯和心灵拥抱住他,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热情。

她喃喃道:你说什么啊?王元度道:姑娘可是害怕么?葛翠翠艳丽的面上,初时泛起怒容,但却一闪即逝,深深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无须嘴硬,我的确很害怕,我不但害怕我将要自残一肢的命运,也不敢想像你死在我怀中的情形。

她眼圈一红,涌出满眶情泪,又道:我许久以来都未曾回忆过小时候的事情了,但现在却忽然都涌上心头,唉!我本来是个心地良善懦弱的女孩子,连田地里的虫蚁都不忍心弄死,然而我现在却变成了最恶毒的人。

王元度想不到她忽然会说出悲鸣似的内心秘密,怔了一怔,道:其实你还不算是很恶毒的人。

葛翠翠道:就算不是最恶毒的,也可以排在第二名第三名了,近几年来,我毒杀了不少人,都是本教的仇敌,我竟是完全无动于衷。

王元度道:那些行为固然是莫大的罪孽,不过事情既然已过去,而你要是知悔的话,从今改过自新,还是来得及的,你最好把过去的事都忘掉,重新做人。

葛翠翠摇摇头,随即把面庞贴在他颊上。

她的动作完全是逃避现实的姿态,并没有半点色情的意味。

王元度听到她低低的抽咽之声,她的娇躯轻轻地震动,使人觉得她是如此的孤单可怜,不禁大是悯然。

但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个美艳女郎其实比蛇蝎还要毒得多。

虽然是在纵体投怀,香舌暗度这等香艳缠绵的情景中,仍然能杀人于无形无声。

他很想推开她,但无奈这时他头晕眼花,四肢乏力,使他很怀疑自己这一回能不能抵抗得住她施放的剧毒。

只听她用梦呓似的声音说道:王元度,你可曾知道?我有生以来,从未看得上任何一个男孩子,但你却是我第一眼瞧见之时,便已震撼了我的心弦。

王元度只好叹一口气,想道:你如不看得起我,我或者不会这么倒霉呢。

葛翠翠又道:我平生服高于顶,从来不把男女之情放在心上,但从今以后,却是逢人只怕说因缘,命运才是最可怜了……她幽幽的长叹数声,王元度但觉颊上一片凉润,分明已被她的粉泪打湿了,不禁亦感到凄然。

她这一句命运才是最可怜,果然可教千古不遇的才人同声一哭!听她的吐属,似是精通文事,无怪她既十分自负,又十分自怜。

他沉重地想着,思路忽转,忖道:假如我仍然能够无恙,则我能不能出手杀死她呢?葛翠翠用如梦如幻的声音说道:许多年前,姚阿姨曾对我说过一段故事,她说从前有一个少女,一天在湖边闲步,忽然见到一个人在柳荫下垂钓,她便走了过去,瞧瞧他钓到些什么鱼……王元度讶想道:她怎的忽然讲起故事来了?葛翠翠已接着在他耳边柔声道:那少女刚刚走近,但见那人的钓竿一挑,已钓起一条肥大湖鲤。

那少女忍不住惊叫一声:‘好大的鲤鱼啊!’那人回头一望,却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年,两人目光相遇,陡然间都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少年不知不觉松了手,噗通一声,那属湖鲤掉回水中,而他却还不晓得。

那少女不觉展眉一笑,道:‘呆子,你的鱼呢?’少年低头一看,这才知鱼已掉了,但他毫不在意,说道:‘我天天来这儿钓鱼,你还会来么?’那少女点点头,又向他笑一笑,这才飘然而去。

次日,少女在同样时间,禁不住向湖边溜去,但到了那地方,却没有见到少年,她认得清清楚楚,决计不会走错地方。

放眼四看,但见湖水澄碧,杨柳垂岸,夕阳染出满天霞彩,一切与昨天都一模一样。

那少女凝伫良久,这才归去,第三日第四日,她总是到湖边来走上一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已经养成习惯,每当夕阳西下,总要到湖边走一趟。

晃眼走过了十多年,她还是照旧踏着夕阳,走向湖边,这一日,她慢慢走到湖边,忽见垂柳之下,有一个人持竿垂钓。

她走近去,望着那人的背影,心中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喂了一声,那人听到声音,回转头来。

葛翠翠说到这儿,自个儿喘一口气,好像她也觉得很紧张似的。

王元度忍不住问道:那人是不是以前的少年呢?还认得出来么?葛翠翠道:那少女定神一瞧,那人一点都不像那个少年,不由得大为失望,深深叹一口气,转身要走。

却听那男人说道:‘姑娘在十多年前,可曾在这儿碰见过一个人么?’少女吃一惊,但并没再回转头,应道:‘是的,你怎会知道?’那男人道:‘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那天晚上,把遇见姑娘之事告诉了我。

’那少女道:‘他现下在哪里?’那男人道:‘第二日早晨,他就被征调去当兵,连我也没来得及给他送行。

’少女默然良久,才道:‘那么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声音已有点酸涩。

那男人缓缓道:‘我也是昨天才回到老家,便去拜候他的双亲。

他的母亲拿出一封家书,那是他十多年来唯一的一封家书,书中附有给我的几句话,托我到湖边来告诉你,向你道歉。

他说情非得已,望你不要怪他。

’少女过了一会,才淡淡道:‘我怎地怪他呢!’口气虽然平淡,但显然已经鼻塞,声音略略不同。

她悄然走了,但此后仍然在夕阳西下之时,在湖边漫步,那个男人再没有出现,她也不去追查。

因此之故,她一直都不知道那少年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生死。

葛翠翠用凄婉的声音,说完这个故事之时,王元度不觉听得傻了。

心想世间难道具有这等事情?葛翠翠说这故事之时,已经过了中午,可是她在叙述初遇之时,面上还泛起鲜艳的红晕,仿佛是恢复了青春一般。

她望望王元度:其实那少女就是姚阿姨自己了,我不告诉你,你也会猜得到,对不对?王元度道:在下决计猜不到。

葛翠翠用他肩头擦去眼泪,道:也许我将来会夜夜梦见你,像现在这般紧紧的抱着你。

王元度不知如何开口才是,索性不答。

葛翠翠又道:我以前常想,姚阿姨只和那少年对望了一眼,难道就当真如此情深一往,一辈子魂牵梦萦,永远不忘么?但现在我才知道,有时候只须看上一眼,就没有法子忘记了!王元度在这种悲感的气氛中,真恨不得马上死掉,好让她一辈子魂牵梦萦,免得她突然发觉自己竟是使君有妇,因而使她不但无所追忆,甚且会变得极度的仇恨。

但他偏偏不死,反而连刚才那一阵阵侵袭脑袋的昏迷之感,也消失无踪。

他暗中一运气,晓得全身气力完全恢复,当下在心中长叹一声,突然间功行指尖,轻轻一点。

葛翠翠顿时全身瘫软,双目紧闭,昏死了过去。

王元度迅即伸手抱住他,以免她摔跌地上,一面站了起身,忖道:假如不是有白瑶琴在的话,我看今日只好闭气装死了。

唉!当她回醒之后,发觉这一切之时,她一定会以为坠入我的骗局之中,但无知道我当时的确中毒无力,才会任得她依偎拥抱,让她说出了内心的秘密。

他怀着无限歉疚之情,把这个一见面便钟情于自己的美艳女郎抱起,安置在一个房间内,三个时辰后,穴道自解,他房一瞧,但见白瑶琴还好好地坐着,这才稍为放心,匆匆道:咱们快走。

白瑶琴道:好的,刚才你去了这么久,使我悬念忧虑之极,猜想你一定是发生了问题,只恨我已失去行动之力,是以没有法子赶去相助。

王元度一听她说出失去行动之力这话,顿时头大如斗,晓得这个麻烦实是非同小可。

只因他们目下的处境本已大为不利,那一元教正展开罗网,搜寻他们的踪迹。

王元度武功卓绝,自然没有什么畏惧,可是问题出在他须得尽快营救钱万贯,这救人之事,自然以暗中行事为宜。

因是之故,他和白瑶琴定须行踪诡秘和迅速才行。

目下白瑶琴既然丧失了行动之力,焉能躲得掉一元教的搜索?谈到救人,更是一大累赘而已。

这等形势上的突然变化,使王元度陷入十分不利的处境。

再加上白瑶琴性子刁蛮,人又长得如此美丽,若是抱着她到处走,她不管事态如何严重,一味胡闹,不住地勾引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失去了控制力,便坠入她的温柔陷阱之中了。

这些问题想一想就烦死了,何况现下又多了一个毒姝葛翠翠,她势必不肯干休,苦苦追踪,无形中又多了一个扎手强敌,他本人倒不怕葛翠翠,却替白瑶琴担心,万一被葛翠翠追到,暗中施毒,白瑶琴决计难逃杀身大祸。

虽然情势是这么不利,使王元度如此烦心,但他表面上一点都不表露出来,微微一笑,道:我在后面果然发现了一个敌人,不过已把她制服了,我们赶紧离开田家村,大概就不会有什么后患了。

白瑶琴道:你没有杀死她?王元度道:人命关天,我怎能轻开杀戒?白瑶琴道:不行,大凡是这等邪门外教之人,记仇之心特盛,气量最小。

她只要恢复自由,立即就会找咱们报复,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罢休,所以我们不得不先下手为强,来个暂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话道理十足,但王元度摇摇头。

道:她如是执迷不悟,下次撞在我手中,才取她性命可也。

白瑶琴怔了一下,回味他坚决的口气,忽然笑道:哦,我明白了,那个敌人一定是个年轻姑娘,对不对?王元度道:是的,但我并不是……他分辩的话尚未讲出,白瑶琴已插口道:她一定长得好美,是也不是?王元度道:不错,但你听我说,她的为人不比这田夫人……白瑶琴淡淡一笑,道:不用说啦,我知道她的为人一定很不错,甚至她见你如此英俊萧洒,或者动了春心也未可知。

王元度眉头一皱,道:你千万别乱讲。

白瑶琴轻轻地笑道:我没有说错吧?她一定很喜欢你,有没有这回事?王元度道:我不跟你多说了,咱们走吧!大步走到榻边,本拟背她上路,但白瑶琴已极缓慢地伸出双手,他只好改为横抱之法,迅即走出这座屋子。

村中的人,都惊讶地望住他,王元度也不理会,放步疾奔出村,沿着大道,飕飕向前奔去。

一路上,自是不免受行人讶视,如此一直走到中午,恰巧走到一段荒凉山路上。

王元度前后一望,杳无人迹,立即舍开大路,奔人山间,找到一个避风隐秘的处所,把白瑶琴放下,道:咱们这样走法,太以惊世骇俗,一元教之人闻风而来,很快就可以找到咱们了。

白瑶琴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王元度道:我还没有什么好主意,但目前我独自先去附近找点吃食,拿回来与你充饥,再详细研究可行之法。

白瑶琴睁大双眼,道:什么,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儿?王元度道:我很快就回来,不必挂虑。

白瑶琴心知非如此不可,但仍然叹一口气,可怜兮兮地望住他,道:好吧,但你回转来之时,别忘了带一份礼物!王元度奇道:什么礼物?白瑶琴道:或者是奠礼,或者是贺礼,现在还说不定是哪一样。

王元度微微一笑,道:你这话恕我鲁钝,竟听不懂。

白瑶琴道:你回来之后,如是见我已死,自然要送点奠礼,再弄点香纸之类吊祭一番,如若我没有死,却已嫁了别人,你岂不是要送贺礼么?王元度道:那就奇了,你打算嫁人么?白瑶琴道:不是我打算如此,但假如有人路过见到,欺我不能行动,定要娶我作妻妾,我又有什么法子?王元度笑道:这个想法倒也有趣,世上哪有这等事情?但无论如何,我答应尽快地赶回来就是了。

如若有人定要娶你,你喜欢嫁他,那是另当别论,如若不愿,不妨设词敷衍,拖延时间,等我赶回来,好好地教训那厮,你看怎么样?白瑶琴道:纵然我认为不要,你也是仍旧要走一趟,因此只好认命啦,但我先告诉你一声,我认为我很可能被毒教那女孩子害死!王元度道:我倒不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咱们一路行来,才走了两个时辰还不到的时间,而她却须三个时辰才能恢复自由呢!白瑶琴无可奈何,道:算你有道理,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了,你可得快去快来啊!王元度点头应了,放步急奔,霎时已回到大道上。

他再往前奔,大约走了六七里路,便到村中求宿。

原来他深感如此抱着白瑶琴走路,实在不是办法。

尤其是她往往把头面贴向自己的面颊,太过亲昵。

却不知她是乏力使然,抑是有意厮磨诱惑?因此他想找个隐僻之处,躲到晚上,始行上路,假如到村落借宿,碰上了可靠的人家,他可考虑把白瑶琴暂时留下,自己独自赶去营救钱万贯,免得误了大事。

他奔入村中,但见此村竟有百来户人家,当下在村口的小杂货铺讨点茶喝,顺便与那老头子闲聊一下,听知最近两天来,大道上一直有飞骑往来,与平日的冷落,大不相同。

这老头子打开了话匣,东谈西扯,倒教王元度毫不困难地就知道这村干名叫葛村,哪几家是有钱的,在这几家当中,哪一家最大方慷慨等等。

他根据老头子的话,到东首的一家,果然见到了那乐善好施的葛根伯。

那是个秃顶微胖的老者,相貌和蔼。

王元度托词说有两个朋友走不动了,要他购买食物回去。

葛根伯立刻命人替他张罗,并且还借了一个水壶给他,王元度跟他闲扯了一会,心中已经有数,食物一弄好,便道谢辞出。

他到了大道上,反正路上无人,是以施展开陆地飞腾之术,简直快逾奔马。

不一会,已回到那一段山路上,尽快地往回赶,依循旧路,抵达那隐秘处所。

他虽是坚信不会发生意外,但走到切近,竟也不免提心吊胆,拨开树丛,钻入那浅浅的山洞内,只见洞内哪有人影?王元度这一惊非同小可,背脊出了不少冷汗,一面把眼四瞧,寻找任何线索痕迹,一面寻思道:这就奇了,难道一元教之人一直紧缀在后,趁我离开之时,乘虚而入,竟把白姑娘劫走了?转念又想道:落在一元教手中,还有得救,若是落在葛翠翠手中,那就非糟不可了。

突然一阵呻吟之声,从洞口传人来,王元度虎躯一震,返身跃去,则一声,冲开浓密的树丛。

但见那堆积满干枝枯叶的地上,躺着白瑶琴。

她的姿势古怪得很,双脚是跪屈地面,上半身却向后仰卧,以致王元度不敢立刻碰触她,打量了一下,问道:白姑娘,你怎么啦?白瑶琴见他出现之时,已露出宽慰之容,停止了呻吟,道:我……我浑身无力……王元度道:这一点我也知道,但你怎会挪到这儿呢?白瑶琴欲言又止,嗫嚅了一会,才道:我好不容易爬到这儿来,全身气力都用尽了。

王元度弯腰扶她起身,白瑶琴竟连手臂也抬不起来,她悲戚地长嗟一声,闭上眼睛,道:王大哥,我急得要命。

王元度讶道:急得要命?你怕有敌人侵犯?我早告诉过你,我马上就会回来,何必如此胆小害怕?白瑶琴道:不是这个,是内急……唉,你还不明白么?王元度恍然大悟,敢情她急于解手,所以拼命爬出来。

她的古怪姿势亦因而得到了解释了,不问可知她起初是蹲的姿势,由于气力全失,便屈膝坐在地上,接着又向后卧倒,变成了这种古怪姿势。

他万分忧虑地问道:那么你已经解手了没有?白瑶琴仍然不敢睁眼,道:还没有。

这正是王元度最担忧害怕的回答了,要知这等内急之事,非同小可,实在不能不设法解决,再大的英雄,也熬忍不住。

他突然间记起几个月以前,在一艘船上他被柳儿暗算擒住,柳儿就是用此一手法,迫得他俯首屈服。

这一段回忆勾起他的情愁,一阵淡淡的怅惆袭上心头,还好的是他并没有忘记了眼前之事,他毅然道:既然尚未解决,咱们无论如何也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想了一下,又道:这样吧,我背转身子,双手反抄扶着你,使你不致跌倒。

此法虽然不大好,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白瑶琴没有做声,王元度等了一下,问道:你可曾听见我的话?白瑶琴道:听见啦!王元度道:那么为何不说话呢?白瑶琴道:我双手都不能移动,没有法子解开衣裳。

王元度不觉愣住,做声不得。

他脑筋一转,问道:那么你还忍得住么?白瑶琴道:实在已很难再忍得住了。

王元度道:假如我马上背起你,奔到六七里远的一个村庄,你可熬得住这一段时间?白瑶琴道:我猜我已办不到啦!王元度重重唉一声,道:那么我只好代你解农了,是也不是?白瑶琴低低道:是。

她虽然曾经裸露全身以引诱王元度,但那是她激于一时的意气,要瞧瞧他到底是不是蔑视女色的真君子。

她终究不是淫荡之女,因此,一待恢复正常的情况之下,她也像普通女孩子那么怕羞胆小,她岂能任得一个年轻男子替她剥脱衣裳?两人都一般的尴尬不安,但情况紧迫,王元度非马上动手不可,不然的话,后果更不堪设想了。

于是他一手抱住她上身,提将起来,使她变成站立的姿势,另一只手摇入她腰间衣服底下,摸到裤带。

他笨拙地替她解开裤带的结,然后让她蹲低,接着又得替她给上裤带,这些动作,都如做梦一般,迷迷糊糊地弄好了。

自然在这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她的肌肤,也见到雪白的臀部,严格地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猥亵的意味,甚至远比不上她当夜袒裸地投怀送抱那般淫猥香艳,然而世上有些事情,很难解释。

在目前的情况中,王、白两人的不安和尴尬,实是难以形容。

他们回到石洞中,王元度让白瑶琴椅壁而立,并且立刻告诉她到墓村的经过情形,借以冲淡这尴尬气氛。

他最后说道:我打算晚上到那葛根伯家中投宿,假如没有什么可疑迹象,便把你暂寄葛家,我独自赶去营救钱允伉俪。

白瑶琴大惊道:你要把我留下?王元度道:你还有别的好法子么?白瑶琴颓然叹一口气,道:没有,我也不该拖累着你,使你不能尽快地去营救钱兄和甄姊姊。

这等怨艾自怜的话,出自一个刁蛮泼悍的女子口中,显得十分使人恻然心动。

王元度道:你别着急,咱们或者有别的办法。

他想了一会,才道:以我猜想,那平天虹兄和天宝大师,如若不曾被一元教之人看破了用心而遭擒的话,他们一定也往这条路上来。

咱们只要遇上他们任何一人,你的安全,就可无虑了。

白瑶琴道:以小妹看来,他们都不行。

王元度讶道:为什么?白瑶琴道:天宝和尚是出家人,如若和我们在一起,你处处要抱扶我,人家见了会有什么想法,不问可知。

她停顿一下,又道:说到平天虹,此人目光流动,相貌俊美,一望而知非是正派之人,假如刚才换了他,我将有什么下场,也是不问可知之事。

王元度无话可说,虽然他并不认定平天虹一定会如她所说那么糟糕,但此人并非君子,却是无可置疑的。

因此他不能与她辩论,况且能不能找到这两人,尚未可知。

他们进食以后,各自休息。

如此一直等到夜色四合,王元度睁开双眼,向白瑶琴道:咱们这就到葛村投宿,瞧瞧情况,才作决定。

白瑶琴道:大哥怎么说便怎么做吧!王元度过去把她抱起,走出石洞,穿过这一片繁密树丛,然后沿羊肠小径,向山下走去。

转过一处岩壁,突然间火光闪处,出现了四支火炬,分布在那一片方圆十多丈宽的草地上。

火炬照耀之下,但见七八个人拦住去路,手中都拿着兵刃,领头的三人其一王元度认得真切,乃是当代魔头之一的没角犀屠望,手持一根盈尺长的白色牛角,身躯庞大异常,另两个老者气度不凡,其一是一元教四大护法之一,姓胡名谏,外号八臂神猿,手提金斧,王元度也曾见过一面。

另一个,白瑶琴低声告诉他亦是一元教四大护法之一,姓曹名开庭,手提铁锥。

在他们后面的四人,一是野狮万西峰,一是金钱豹潘密,一是大象逢当,还有两名劲装大汉,看来地位较低。

王元度已知大像逢当是一元教七兽高手之一,听了白瑶琴说出其余两人的绰号,便晓得定必亦是七兽高手。

如在平时,王元度倒是不甚把这批人放在心上,可是目下白瑶琴不但不能应战,更还需自己抱持,形势便大不相同了。

因此他心中大为凛惕,暗自盘算应敌之计。

只见胡谏迈前一步,道:敝教好不容易才查出,尊驾竟是本届金鳌大会的第一高手王元度,无怪那一夜王兄出手,一招之间,就把张超兄伤于剑下了。

王元度道:胡护法是算这一笔帐来的么?胡谏挑髯道:敝座刚接到教主令谕,详加指示。

其中一项是关涉到王兄的。

敞教主谕示我们面见王兄,恳切陈词,希望王兄明白当前局势,慨然加入敝教,则化敌为友,自不待言。

敞教主不愿出现流血惨剧。

王元度心中忖道:他似乎很不愿与我动手,竟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当下应道:胡护法请说,反正没有什么事情,也不急于赶路。

胡谏道:王兄一定很自恃武功,不把我们这数人放在眼中,以王兄的声名,加上那一夜所现的身手,可见得实在有自负的资本。

不过……他微微一笑,又道:不过今夜我方有备而来,加以白姑娘失去行动之力,更是稳操了胜算,这话不知王兄信也不信?王元度老实地道:有五分可信。

胡谏道:这就行啦!王兄非十足相信不可,怎样才能使你深信不疑呢?兄弟认为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出手拼上几个回合。

王元度道:讲来讲去,还不是要出手一拼?胡谏道:但咱们讲妥了才出手,情形便大不相同,王兄不妨把白姑娘放下,空身出斗,敝教在未赢得王兄之前,绝不去动白姑娘一下。

王元度沉吟了一下,才道:贵教居然对兄弟如此宽大,也须讲出个理由才行。

胡谏道:原因有二:一是敝教不想树下像王兄这等强仇大敌;二则敝教主谕令中再三强调,要敝座尽力保存白姑娘的安全,唯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向她下手。

王元度想了一想,他深知白瑶琴武功高强而又貌美如花,鲜有男人不对她另眼相看,因此荀伯业极力保存她的性命,不难得到解释,亦不足为奇。

当下道:好,兄弟如若试过诸位武功,实非王某人之所能匹敌,那时为了白姑娘着想,恐怕非接受你们的条件不可了。

白瑶琴急得直叹气,心知王元度又上了太正直的当了。

一元教之人虽然皆是名重一时的高手,但当他们并非以个人身份出现之时,即是奉命行事之时,则任何诡谋手段都使得出来。

但她又晓得王元度这人脾气倔强,假如他认定可以相信对方,任你怎样劝说,也是没用。

白瑶琴本来也不会轻易放弃而不去劝他,但突然想到假如他没有自己羁绊,则实在不难冲破埋伏。

当下竟闭口不言,任得他去决定。

王元度问道:贵教既然划下此道,想来不致于趁在下出手搏斗之时,使人劫走了白姑娘吧?白瑶琴听了这话,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心想:向胡谏这般人谈到这件事,无异于与虚谋皮,结果如何,不问可知。

唉,我的王大哥呀,你怎能相信他们呢?王元度自然没有听见她心中的说法,不过他倒是被她的叹气声所扰,低头瞧她一眼间道:你不舒服?白瑶琴道:是的。

王元度大惊道:什么地方不舒服?白瑶琴道:心里头很不舒服,但却说不出来。

王元度道:暂时还熬得住吧?白瑶琴道:暂时和永久都没有什么分别。

这种哑谜式的回答,王元度一点也不明白。

在他想来,白瑶琴如若认为对方的话靠不住,自会直接告知。

殊不知白瑶琴除了晓得他不易劝服之外,还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不想拖累他,让他空身对敌,自然不难逃出对方的天罗地网。

以是之故,她便变成有口难言,此所以她回答时以心里不舒服,又暂时和永久都没有分别等话来暗示。

王元度只须确定白瑶琴并非毒性发作,以致痛苦难当,便已够了。

他转眼向胡谏望去,等他回答。

胡谏道:我们绝不趁机出手侵犯白姑娘,王兄大可放心信任我们。

因为敝教深信还不难把你擒下。

王元度颔首道:好,以一元教的声名,谅也不致于做出这等毁诺背信的卑鄙之事,自然胡兄的承诺,乃是包括所有责教之人,皆不许侵犯白姑娘。

胡谏道:这个自然,不必细表。

王元度打量四下一眼,但见这块地头的那边,没有敌人。

当下抱住白瑶琴走去,胡谏等人竟不出声拦阻,任他从两角火炬之间走出去。

他到了尖端之处一看,再过去就是陡峭石壁,猿鸟难越,左方则是很陡的山崖,深浅未知。

大体上看来,这儿倒也安全,因为他动手之时,虽然远离此地,但任何人走向白瑶琴,都难逃过他的耳目,除非敌人已躲在陡崖之下,突然爬上来动手。

但这可能性不大,因为敌方仗恃人多,假若真要趁机加害白瑶琴,只须分出一人即可。

何须预先着人躲在崖下?再说对方怎知自己一定会把白瑶琴放在此地?于是他回到火炬圈中,准备全力出手,试一试一元教到底有什么惊人之处。

但自是不敢小觑对方,因为以对方这六七名高手,实力强大,比他当真只强不弱。

假如王元度一心一意只想逃走,则这胡谏、曹开庭、屠望以及三兽这六名高手,也未必能截得住他。

但目下已不是一走可以了局面,此所以王元度提聚起全身功力,一面以坚毅的意志,激起强大绝伦的斗志。

他挺剑作势,但见对方则则散开,但每个人相距另有两尺左右,形成一个扇形的阵式,所有的兵刃都指向他。

胡谏位居当中,他右手提斧,左手已戴上皮手套,握住一把喂毒的铁砂,这等毒砂,体积甚小,通体皆是锋利凌角,但须划破一点皮肉,便足以使敌人昏死。

由于毒砂体积很小,数量又多,是以必须贴近发射,方有奇效二他摊开左掌给王元度瞧瞧,才道:兄弟除一毒砂之外,尚有两种喂毒暗器,此外,身上所带的各式暗器,多达十二种,特地先行奉告。

王元度朗笑一声,道:胡护法用心光明,实是可佩。

不过兄弟还不把暗器之道放在眼中,胡护法即管施为,毋庸客气。

胡谏面色一沉,其寒如冰,道:王兄武功虽高,但假如你手中还抱住白姑娘,只不知你敢不敢说定可连白姑娘也保护周全,不会被兄弟的暗器所伤?王元度道:那样当然又不相同了,假如对手只有胡护法的话,在下尽展所能,亦不致很忌惮你的暗器。

胡谏道:王兄自信之强,倒是少有,假如兄弟不是奉有军师严令,定必要单独出斗,瞧瞧王兄手中带了一个人之时,还有什么绝艺身法,竟能抵住兄弟一十五种暗器的夹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