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会,淳于靖蓦地起身,道:裴贤弟入林已久,尚元音讯,只怕已经遇险!薛飞光平日心窍玲珑,足智多谋,可是这刻也因裴淳一去不回,以及朴日升这种种怪异的行动,闹得心神不定,脑中一片纷乱。
穷家五老一齐拦住,道:此事何劳帮主出马。
淳于靖道:本座若不过去瞧瞧,于心难安。
赵一悲跃出席外,朗声道:本长老愿替帮主走一趟。
淳于靖这时可不能驳回他的话,只好颔首道:如此长老小心了。
赵一悲持杖迅疾奔去,眨眼间奔到布幔之前,伸杖挑起一角。
他乃阅历极丰的老江湖,心知这一重布幔之后,定有重重险关,不亚于龙潭虎穴,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目光投入幔后,但见林内寂然无人,不禁讶然忖道:难道所有的人都走了不成?他咬咬牙,穿幔而入,才走了一丈左右,瞥见右方数株大树之后,有一片空地,空地上一个老乞丐倚杖而立,定睛瞧时,原来是阴谋篡位的九袋长老杜独。
赵一悲先是一愣,继而怒从心起,厉声喝道:杜长老,你到底投靠在何人麾下?杜独冷冷地瞧他一眼,道:时至自知,本座眼下正等机会与淳于靖决一死战。
赵一悲狂笑道:杜独你所作所为,本帮之人无不恨如切骨,你目下已是本帮叛徒,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自缚双手,负荆请罪。
淳于帮主乃是大仁大义之人,或会念你过去的功劳,予以活命之机!杜独冷嗤一声,不理睬他。
赵一悲曳杖奔入空地,厉声喝道:大胆叛徒,竟没有悔罪之心,本长老岂能轻饶于你!喝声中挥杖攻去。
杜独使的也是铜杖,举起一架,两杖相交,发出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赵一悲但觉对方功力强劲精深,更在自己之上,心头一凛,连忙使出游斗手法,不敢再行硬攻,他料想自己的话声定被淳于靖等人听到,援兵转瞬便到,因此只须采取拖延的打法即可。
哪知激斗了四五十招,仍然无人赶到,当下便知这座树林走内必有古怪,所以话声传不出去。
突然间四个人奔出来,形成合围之势,赵一悲转眼望去。
但见这四人是金笛书生彭逸、步崧、胡二麻子和神木秀士郭隐农,都持有兵器,他不禁一惊,跃开数步。
彭逸道:兄弟等奉辛姑娘之命,请赵长老移驾那边谈一谈。
胡二麻子接口道:赵长老乃是明白事理之人,咱们大可不必动手,免伤和气。
赵一悲相情度势,知道无法冲得出这五人合围之势,长叹一声,丢掉钢杖,双手往背后一剪,道:好吧,老叫化倒要瞧瞧,那位姑娘怎生发落法!外面的人丝毫不闻声息,钱二愁离席而起,道:本长老过去瞧瞧。
他穿入布幔后面,良久也不见出来,孙三苦也去打探,讲明瞧一眼就回来报告,哪知掀幔而入之后,便杳无消息。
李四恨、周五怨坐不住,联袂去查,却也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穷家帮二百余人都现出骚动之象,淳于靖起身道:本帮弟子不许妄动,待本座亲自过去瞧瞧。
薛飞光已知不妙,但她不敢开口阻止,被那辛黑姑听见了,对她仇视,只好连连摇手和比手势,阻止淳于靖冒险。
淳于靖心想裴贤弟和五位长老都入林不回,本座岂能畏惧不前,当下诈作不见,举步奔去。
淳于靖掀幔而入,眼前光景和赵一悲一样,见到了杜独。
这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他仍以裴淳和五老为念,不愿打算立刻过去跟杜独动手。
杜独冷笑道:淳于靖,只要你过得本座这一关,便可稳稳地做你的帮主。
淳于靖凛然道:帮主做不做都不打紧,我那裴贤弟和五位长老现下怎样了?杜独不觉一怔,道:你的胸怀见识果然不是常人可及,他们已被辛姑娘派人擒住,目前没有性命之忧。
淳于靖瞧他不似说假话,便大踏步走入那片空地,取出钢鞭,道:既是如此,咱们便先作了断。
他们互相凝视片刻,杜独首先举杖进击,淳于靖健腕一翻,钢鞭疾起,当的一声撩开了敌杖。
他们从未正式交过手,这一招各自试出对方功力,淳于靖心头一宽,暗忖这杜独功力跟自己差不多,今日定可以招数取胜。
社独暗暗冷笑,心想我十年来苦练的一招分光夺魄定可出其不意取他性命。
两人再度出手攻拆,淳于靖左手使出天机指辅助钢鞭招数,一轮猛攻,社独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五十招不到,杜独已被淳于靖迫到空地边缘,但见他在满天鞭影之中,陡然攻出一杖,淳于靖险险被他击中,连退数步。
杜独得此良机,立时展开反攻,运杖如风,便出抢攻硬打的手法,晃眼间两人又回到空地中心。
这一场激战非同小可,一则双方都是武林罕见的高手。
这淳于靖身为帮主,尽得穷家帮秘传心法,武功之高不在话下,那杜独多年前已是穷家帮十大高手之首,功力深湛无比,经过多年苦练,又有精进。
二则这两人都有拼命之心,今日之战,非分出个生死不可。
因此,这一场大战,激烈凶险乃比。
空地四周五株大树后面露出人头观战,这些人皆是当时高手,见过无数场面,但眼前这一战却瞧得他们目骇神移,都做声不得。
外面穷家帮众丐正等得不耐,忽见帮主淳于靖大踏步走了出来,喝道:叶九、易通理过来,其余之人都背转身子,不许动弹。
穷家帮众丐岂敢不遵帮主之令,个个站起来,背转身躯。
易通理、叶九二人奔出去,躬身道:属下敬候帮主差遣。
淳于靖瞧也不瞧他们一眼,举手指住众丐,道:你们过去点住他们的‘意舍穴’,让他们默候两个时辰。
易通理乃是八袋高手,在帮中地位甚高,当下道:启禀帮主,本帮弟子纪律严明,只要帮主吩咐一句,即使要他们默候一两日也不敢违令!淳于靖面色一沉,道:不许多说,速速动手。
叶九和易通理对望一眼,心想这意舍穴乃是本帮独门秘传手法,帮主应该晓得此穴不是别人能够轻易下手的,须得指功极是精纯超妙,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时间长短,倘若落指之时力道过重或是不均,登时有性命之虞。
但帮主词色甚是严厉,向来少见,他们心中虽是为难,却也不敢再说,当下转身向群丐走去。
薛飞光大声叫道:淳于帮主,你此举是什么意思?淳于靖没有理睬她,眼见叶、易两人停身不动,立即喝道:快点动手,不得违令!叶易二人只好咬牙分头出手,但每人只点了二十余丐后就满头大汗,指力无法运用自如,这一趟奉命随来赴宴的乞丐将近二百人之多,他们只点了小部份的人便已感到不支,实在无法继续出手。
叶、易二人都不禁大惊,忖道:我等要是停手不动,帮主一定以违令之罪发落,但若是遵令强行出手,又怕误毙了本帮弟兄,这便如何是好?叶九为人较为聪明灵动,明知自己这一指落下,说不定会点死那名弟兄,因此手指欲落不落,装腔作势,尽力拖延时间,以便调运真力。
易通理却不晓得拖延时间,一指点下,那名乞丐哈哈一笑,身子突然向前俯仆下去,僵卧不动,易通理满头热汗,滚滚流下,心中尽是悲痛惶惑之情,回头向帮主望去,但见他仰首瞧着天空,那名弟兄临死之前的笑声,他似乎不曾听到。
易通理满腮胡须都被汗水湿透,点点滴滴地掉落地上,他真想不通帮主今日为何变得如此可怕,不但迫他和叶九去做力难胜任之事,甚且连本帮弟兄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他一咬牙又向另一名乞丐背后点去,手指戳中穴道之时,已知道力道不匀,无法控制,果然指力一发,那名乞丐发出哈哈两下笑声,便跌翻地上。
薛飞光尖声喝道:你们疯了是不是?怎的残杀起自己人来!叶、易二人趁机停手喘气,淳于靖似是听到他们没有动手,两眼仍然望住天空,冷冷道:叶九告诉我,违令之罪处以何刑?叶九举袖抹一抹头上汗水,大声应道:本帮弟子若敢违抗帮主之令,当场处死。
淳于靖冷笑道:原来你们还没有忘记。
叶九应道:属下岂敢忘记。
咬紧牙关,出指点去,他虽是比易通理少点两人,偷空调运真力,可是这时心神不定,指力蜗得过重,只听那乞丐大笑一声,便倒毙地上。
易通理突然跪倒在那两个弟兄的尸身之前,双手掩面,泣不成声,他可不是贪生怕死,不敢抗命,而是不忍心违抗这位帮主的命令。
何况违令处死后,永远都背负着这个滔天罪名,无法洗脱。
叶九道:帮主不是不知这种点穴法的利弊,属下等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万望帮主亮察下情……他一面说,一面骈指比划,欲点未点。
淳于靖这刻才转眼向他们望去,眼见已有三名乞丐尸横地上,不禁一怔。
薛飞光尖声道:这就奇了,这等独门点穴手法,何等秘密珍贵,怎可在外人之前一直施展,让外人查看出指势所落的部位,和力道的轻重?淳于靖冷冷道:姑娘最好少管闲事。
薛飞光哂道:以前我怕你,现在我可不怕你了,你别想吓倒我。
淳于靖道:为什么现在你不怕我?薛飞光道:以前我敬你是重情尚义的一帮之主,所以怕你,但现在你变得如此可恨,此地又有辛姐姐在场,当然不怕你啦!淳于靖哦了一声,道:叶九,易通理到这边来!叶九过去把易通理拉起,走到淳于靖面前,淳于靖道:你们背转身子!叶,易二人遵命转身,背向着他。
淳于靖突然双手齐出,分点两人穴道。
易通理全无防备之心,被他一指点在京门穴上,登时呆若木鸡,不能出声,也不能移动。
叶九却发觉他指力所罩的是一处奇门穴道,本帮秘传点穴,并无此穴。
当即向横闪开,一面回头要问他几句话,以便解去心中的疑惑。
但淳于靖身子如影随形般跟着横移,指势疾出点中叶九背后。
叶九顿时跌倒地上,失去了知觉。
淳于靖缓缓望向薛飞光,道:姑娘是聪明人,最好不要多说话。
薛飞光道:你是我师兄的盟兄,我只好听你的话,好吧,我不开口就是了。
她忽然变得如此柔顺听话,淳于靖反而感到奇怪,眼睛一转,道:既然你肯听,那就立即离开此地,追上你的姑姑,不可留在金陵。
薛飞光道:我想见辛姐姐一面才走,行不行?淳于靖摇头道:不行,立刻就走!薛飞光站起身,无可奈何地道:好吧!走就走……普奇掀掉蒙面黑巾,其余四人也学样,取下黑巾,露出真正面目,普奇洪声道:薛姑娘且慢走,我瞧淳于帮主为人变得十分奇怪,这里面只怕大有文章……闵淳接口道:我们是裴淳的朋友,姑娘既是跟我们一块来的,要走自然一块走。
但咱们自然却不必听命于淳于帮主。
淳于靖好像没有听见他们的话,森冷的目光落在薛飞光面上,说道:薛姑娘到底走不走?薛飞光畏惧地移开目光,道:走,我走!转身向普奇道:五位大哥不要拦阻,让我先走一步!她的语调含有哀求的意味,普奇不觉一怔,只好道:姑娘执意要走的话,咱们自然不便强留。
薛飞光长叹一声,道:淳于帮主,望你好好对待我那裴淳师兄。
淳于靖没有理睬,薛飞光竟不敢再说话,离席而去,片刻间已走远不见。
普奇洪声道:闵二弟,此事邪门得紧,你可猜想得出个中道理?闵淳剑眉深深锁起,道:说不定淳于帮主这种变化,乃是被迫的。
普奇道:我也是这么想法,但久闻淳于靖乃是当今的英雄人物,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谁能使他变成这般模样?淳于靖毫无表情,说道:五位若是想得知本人为何作出这等不近人情之事,可随本人到那边瞧瞧便知。
说罢,当先向树林走去。
普奇等五人都手扶刀柄,跟他走去,只见淳于靖一径穿幔而人,他们略一迟疑,便鱼贯跟人布幔之内。
普奇等五人人得林内,前面的淳于靖已经不知去向。
他们停住脚步四下瞧着,闵淳剑眉一皱,道:诸位兄弟小心,不可乱走,这座树林之内暗藏阵法,一步走错,就陷入罗网之中!普奇微微一笑,道:闵二弟可是说辛姑娘在这座树林之内,安装了机关陷阱,捉拿入林之人?马加接口道:咱们兄弟只要不走散,纵有稀奇古怪的机关陷阱,咱们也不用害怕。
闵淳摇头道:我说的是奇门遁甲,五行变化等阵法,中国自从有河图洛书之后,便创研出这等阵法之学,我也不大懂得,只知道凡是不通此道的人陷身阵内,便会发生许多不可思议的灾难。
普奇等四人信是信了,但却不怎样害怕。
阮兴横走数步,忽然叫道:瞧,淳于靖正在那边动手相搏!但见那边一块空地中,淳于靖挥舞钢鞭,与一个老叫化搏斗得十分激烈。
普奇率众奔入空地观战,那老叫化功力精深,手中钢杖砸扫之时风声劲厉,正奋力急攻,招数精奥奇幻,只瞧得普奇等五雄目瞪口呆。
他们虽是不曾见过杜独,可是都能猜出是他。
这时杜独使出关外长白的一路秘传杖法,凶猛无伦,淳于靖若不是有天机指辅助,绝难抵挡得住对方这一番凌厉攻势。
双方激斗了二十余招,仍然是相持不下之局,闵淳突然低声道:淳于靖不愧是一帮之主,武功果然有独到之处,但他满面汗水,显然内力消耗极多。
完颜楚道:咱们要出手帮他么!闵淳道:帮不帮待会再说,你们可还记得他早说,‘你们若想知道点住帮众穴道之故,入林一看便知’这两句话?答案就在此处。
普奇等四人左看右看,都找不出答案,闵淳晓得他们瞧不出破绽,便笑道:目下淳于靖满面汗水,那杜独也是一样,以他们的功力造诣,没有两三百招以上的激斗决不会出汗,所以我很怀疑刚才我们所见的淳于靖是不是这个?普奇这才恍然道:你说刚才那一个是假的?如果没有猜错,真是骇人听闻之事了。
他们说了几句工夫,战局大有变化,只见淳于靖节节后退,呈现不支之象,普奇口中哼一声,拔出大刀,其余四人都跟着他拔刀在手。
忽见淳于靖左手连攻两指,迫得杜独回杖守御,他右手钢鞭蓦然抖得毕直,疾刺入去。
这一招变得十分神奇奥妙,谁也想不到他会有此一着。
那杜独也是料想不到,眼睁睁地望住钢鞭刺中小腹要穴,竟然无法封架,当下惨叫一声,翻跌地上。
淳于靖收起钢鞭,举手抹汗,但觉这一战耗力过多,全身发软,抹汗的手不住的颤抖。
普奇等五个人奔过去,普奇问道:帮主跟这对手拼斗了多久?淳于靖一看而知他们就是裴淳的朋友,便答道:本座一踏入林内就与他动手,直到现在侥幸取胜。
阮兴道:这么说来,带我们入林的不是你了?淳于靖一怔,道:不是我!闵淳怕他们说出帮众遇害之事,使他急于出林查看而陷身阵法之内,连忙道:帮主至今不曾见到裴淳么?淳于靖顿时忧心如焚,道:没有见到,敞帮五位长老也不知去向。
闵淳道:那么咱们结伴搜查一下,最好不要走散,陷入阵法之内。
淳于靖矍然道:不错,这座树林一定经过布置,暗藏阵法……正说之时,一阵娇柔笑声传入众人耳中,紧接着一个黑衣女子袅娜地从林中走出。
众人转眼望去,但见辛黑姑缓步而来,笑容满面,似是十分高兴。
她这次以清丽少女的面貌出现,闵淳心中一动,喑想记得裴淳说过喜欢她这副面貌,她这次以这副面貌出现,会不会与裴淳有关?可能她很重视裴淳的意思,所以不知不觉之中,用这张面孔见人……辛黑姑盈盈浅笑,道:帮主果然神艺惊人,虽然还比不上朴日升的博杂多变,功力也微见逊色,可是也算得上一代高手,或者可以赢得我。
淳于靖道:姑娘过誉之词,鄙人不敢当得。
辛黑姑接着道:闲话不必说了,我已把你列入五名奴仆之内,你愿不愿意?淳于靖甚是沉着,缓缓道:姑娘的美意,鄙人十分的感激,但鄙人忝为一帮之主,此身早已失去自由,恐怕无暇分身为姑娘,出力效劳。
辛黑姑露出不高兴的样子,闵淳朗声道:姑娘不须失望气恼,须知能够名列武林前五名高手之内的人,必有独特卓异之处,速种人不甘愿做姑娘的奴仆,实在不足为奇。
她惊讶地瞧他一眼,道:你倒是很会猜测别人的心意。
闵淳道:在下以前在东瀛遇见过一位异人,练有一种‘观心术’,能够瞧透别人心中的念头,在下只学了一点点皮毛就没有学了。
辛黑姑道:那多可惜,学会这一门功夫不是很好么?闵淳叹一口气,道:这等神奇功夫岂是容易练得成功的?何况其中另有困难……辛黑姑大感兴趣,问道:什么困难?闵淳道:这位异人拥有不少稀世奇珍,随便挑一件都无法计算价值,但他还要学艺之人找到压得倒他所有珍宝的异宝,才肯传授无上心法,姑娘你说难不难?她摇头道:不难,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肯下功夫,定必有法子可想。
闵淳道:这叫做说时容易做时难,在下不信姑娘就没有碰见过不能解决的难题?!辛黑姑傲然一笑,道:我虽然想尽法子出难题给自己做,可是至今还没有一件难得住我。
闵淳微微一哂,道:眼下就有一个难题,恐怕姑娘不容易做到,那就是……在下还是不说的好,免得姑娘生气。
辛黑姑道:你尽管说,我决不生气。
闵淳道:好,在下说了,那就是姑娘芳心之中,无法抹去裴淳兄的影子!她怔了一下,突然大笑道:你是用观心术瞧出来的么?心中却暗暗忖道:裴淳算什么东西,岂能在我心中占一席位?闵淳道:不错,姑娘不信的话要赌什么都行!这时普奇已晓得这位足智多谋的闵三弟,正设法搭救裴淳,使她自动把裴淳剔出奴仆之列。
辛黑姑点头道:好极了,就拿观心术做你的赌注,你输了的话,须得把这门功夫学会回来转传给我。
闵淳道:使得,但只怕要耽误很多时间,不过姑娘一定要输,所以在下不须顾虑这些问题。
姑娘若是输了,你又如何?辛黑姑正要开口,突然一个人奔了出来,阴声笑道:且慢,这厮的赌注大有问题。
此人正是南奸商公直,普奇一见便知不妙。
那商公直又道:他其实存心用这计策使姑娘放过了裴淳,姑娘千万不可答允。
辛黑姑恍然道:是啊,这个人坏死啦!闵淳放声大笑道:在下不管商兄的托词如何巧妙,决计不能使在下相信姑娘是为了怕放过裴淳而不跟我赌,他明明见姑娘输定了,才想出这话推托。
辛黑姑怒道:胡说八道!南奸商公直接口道:把他杀死了,他就什么都不会想啦!辛黑姑道:对,他死了之后,若是还会想的话,那一定是想他不该妄用心机。
闵淳道:姑娘若是当真动手的话,在下可就分不清楚你们之中谁是作主之人了。
辛黑姑骂道:你真是个大坏蛋……她还未曾想出如何处罚的话,闵淳已插嘴道:在下用观心术瞧出了商公直的心思,他想教姑娘割掉在下的舌头,但他又不敢说出,生怕姑娘因他一说出而不肯这么办!辛黑姑正好想到这个割舌的主意,却已被他先行说出,气得一跺脚,另动脑筋。
商公直心想这小子奸滑得紧,不过今日非叫他大大地吃个苦头不可,便不做声,任得辛黑姑自行决定。
辛黑姑突然想起若是弄瞎了他双眼,使他不能使用观心之术,也就够他受的了,当下不禁得意地笑一笑,只听闵淳说道:在下已知道姑娘想改割舌为挖眼,使在下再也不能使用观心术。
他一口道破,辛黑姑也不禁暗暗佩服,道:假定你说得不错,你怎么办!闵淳道:在下的对策就在淳于帮主身上。
人人都弄不懂个中玄妙,不禁向淳于靖望去,只见他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似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息,已经恢复了气力。
闵淳转眼一瞥,便大声喝道:淳于帮主,咱们这就合力搜查裴兄和五老下落……喝声中当先向林中奔去。
普奇等四人自然立刻跟随闵淳奔去,淳于靖也不肯落后,放步追上。
他们都听到辛黑姑哂笑地道:闵淳,你用此计妄想逃走,难道你脚程快得过我?闵淳不理她,六个人飞扑入林,转了几转,忽然见到两丈外一道人影穿行于树木之间,身法极是飘忽迅快,又十分潇洒好看,众人停步瞧时,原来是朴日升。
但见他在二十余株大树之间转来绕去,走个不停,在这二十余株大树中心,一个女子捆缚在树下。
淳于靖讶道:原来朴日升想救出云秋心姑娘。
阮兴大叫道:朴日升……朴日升……两下相距只有数丈,但朴日升头也不回,宛如听不见他叫喊。
闵淳道:这就是阵法的妙用之一了……完颜楚心中不服,疾奔过去。
朴日升恰恰绕到他面前数尺之处,完颜楚叫道:喂,别走!伸手抓去。
他先叫后抓,朴日升对他叫声似乎全然不闻,继续奔走。
完颜楚扑上抓到之时,他突然一侧身闪开,这才回头观看。
完颜楚因追扑上去之故,已跃入那二十余株大树范团之内,只听朴日升冷冷道:阁下高姓大名?完颜楚道:我是完颜楚,你为何奔走不停?我们大叫,你也没有听见么?朴日升沉吟道:你们?还有谁?完颜楚道:他们就在那边。
举手指一指身后。
朴日升目光闪动一下,道:本爵向来不喜欢开玩笑,阁下最好放正经一点,你要徒手肉搏,或是使用兵刃都行。
完颜楚虽然不是聪明伶俐之人,但听了这话也晓得不对,回头一望,但见林深树密,哪里有人?登时愣住,喃喃道:奇了,奇了,他们怎么跑掉?朴日升暗暗运功聚力,口中说道:完颜兄别开玩笑了,本爵要出手啦!说话之时,手掌己抬到胸口,完颜楚刚回头过来,朴日升一掌劈去。
这一掌似是没有用什么气力,但其实已是先天无极门至高无上的掌法,以朴日升的功力造诣,武林中可真没有几个人接得住这一掌。
完颜楚既不提防,又是被动之势,这刻虽是极快地出手封架,但若是被朴日升这一掌劈到,非当场送命不可,敢情这朴日升以为对方是辛黑姑旗下高手,所以一上来就用尽全力。
正在这危机一发之际,一股凌厉无比的金刃劈风之声从空中袭到,只见一柄明晃晃的长刀从空而降,斫向朴日升头顶,声势凶猛之极。
朴日升测不透对方来路,皴然退开,饶是如此,他的手掌也轻轻触及完颜楚封架的手掌。
完颜楚但觉一股沉重无比的潜力涌袭上身,不由得蹬蹬蹬连退数步,这时才晓得刚才的危险,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从空而降的人正是闵淳,他比出一个架式,双手持刀,横举在头顶,凝目注视着对方,屹立如山,动也不动。
那柄刀又细又长,微微弯曲,中原从未有人见过这等长刀和招式,因此朴日升大感奇怪。
闵淳全神贯注着朴日升,摒除万念,俟机进举。
关于朴日升的误会已不能分心去想,也就无从解释。
朴日升与他对视片刻,但觉对方神定气足,刀势凌厉,不禁更感惊讶。
此时他不但摆出架式,而且还缓缓的变化招数,不让闵淳有出刀的机会。
口中道:东瀛刀法果然有独到之处,机会难逢,本爵今日非好好的领教不可……话声未歇,突然发掌劈去。
闵淳原式不动,连退三步,原来对方虽是出手先攻,但全身上下无懈可击,故此他的长刀无法劈出。
朴日升使的是天山神掌,手法森严高峻,对方一退他便踏步紧迫,双撑连环迅击,毫不放松。
但见闵淳绕圈连退,竟无还手之力。
完颜楚从未见过闵二哥如此狼狈,心中一急,大喝一声,挥刀扑上。
朴日升反手一掌,就把完颜楚震退数尺。
但闵淳却已有机可乘,厉声大喝道:杀!刀光闪处,从对方掌影中劈人,这一刀劈得又准又快,不同凡响。
朴日升侧身避开,但闵淳的长刀不断的发出劈风之声,连续猛攻,朴日升一时无力还击,迫不得已连连后退。
闵淳突然跃退七八尺远,道:在下闵淳及三弟完颜楚都不是怕事之人,朴兄当能相信这话。
朴日升冷冷道:本爵久闻宇外五雄大名,今日方始得睹雄姿,果然甚是不凡……原来这普奇等五兄弟俱是异域高手,因此博得宇外五雄之名,以示非是中原武林之士。
闵淳微笑拱手道:朴兄威震天下,武林共仰,只不知如何竟无法搭救那位云秋心姑娘?这正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朴日升目光四下一转,恍然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蒙闵兄提醒,甚是感激,闵兄是不是刚刚踏入林内!闵淳点点头,他又接着问道:外面的情形有何变化!闵淳道:朴兄何不亲自出去瞧瞧?完颜楚推他一下道:二哥,这回糟了,咱们也找不到道路出去啦!闵淳道:咱们找得到出路的话,那才是奇怪之事。
朴日升道:闵兄若是有意出困,咱们联合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闵淳暗暗惊凛,心想这朴日升不愧是当代人杰,连这等精深奥妙的阵法也难不住他。
当下道:出困要紧,朴兄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此时四下寂然无声,闵淳虽是明知大哥他们定会大声呼喊,无奈声音影迹皆被阵法阻隔,既瞧不见,也听不到。
朴日升道:那就请闵兄背转身子,本爵要借闵兄的耳目找寻出困之路。
完颜楚大声道:二哥使不得,他用这法子点住所有手下人的穴道,又想哄骗咱们!朴日升听了这话,已猜出大概情形,闵淳笑道:他明知咱们当时在场,目睹一切,怎会再用此法哄骗咱们?三弟不必多疑,且瞧朴兄怎生借用我的耳目找到出路?闵淳说罢便掉转身躯,背向朴日升。
朴日升举步上前,伸出一只手掌,按住闵淳背后的命门穴上。
此穴乃是人身大穴之一,朴日升道:闵兄的胸襟胆量,果然不是平常的武林豪杰可及,须知本爵这刻内劲一发,闵兄就送了一命!完颜楚怒喝道:你敢!举起手中大刀。
朴日升面色一沉,道:完颜兄别迫我做出伤害闵兄之事!完颜楚吃一惊,退开两步。
闵淳道:朴兄虽然有加害兄弟之意,可是云姑娘的性命自然比见弟宝贵得多,朴兄目下必须要借用我们之力,营救云姑娘脱险,故此兄弟暂时还没有性命之险。
朴日升道:闵兄猜得不错,现在请你向云姑娘望去。
话声中一股热流从掌中传出,透入闵淳经脉之内。
他们离云秋心不过四五丈之遥,闵淳定睛望去,只见云秋心被缚在一根木柱上,先前见到她是缚在一株大树上竟是幻象,在这根木柱的丈半圆之内,摆放着许多石块和插着十余支三四尺高的小旗幡。
他把所见的都说出来,朴日升的声音传入他耳中,道:从咱们这儿到她身边,一共有多少步?闵淳乃是久经训练的高手,对于距离远近的估计简直一望而知,当下应道:一共五十步之远。
朴日升道:若是笔直走去,可会碰到大树或石块?闵淳道:恰巧不会碰上。
朴日升道:很好,咱们向她走去。
完颜楚大叫道:二哥,不要跟他走!闵淳似是没有听见,完颜楚忍不住压力扑去,朴日升冷冷道:闵兄没有事,你最好不要迫我伤他!完颜楚喝道:他听不见我的话,还说没事?朴日升道:那是本爵以精纯内力封闭他五觉之中的四觉,只余下‘视觉’,因此他能够瞧见咱们都看不到的真实景象。
完颜楚不知相信的好,还是不信的好,愣了一下,道:那么你为何选他而不选我?这话无意之中把他们结盟兄弟的义气深情流露无遗,朴日升心头一震,暗想这宇外五雄如此重情尚义,真是不易击败的一股强大力量。
当下答道:闵兄信得过本爵的用心手段,本爵才能借用他的耳目,完颜兄处处怀疑本爵,纵是瞧见各种真实景象,也不会坦白说出。
他们一面说,一面朝云秋心笔直走去。
完颜楚握刀紧跟在后面,但见闵淳当先开路,明明向着一株大树撞去,谁知身子一碰到树身,那株大树便突然消失无踪。
只瞧得他目瞪口呆,觉得大是不可思议。
眨眼之间已走到云秋心身前。
云秋心似是这刻才忽然瞧见做们,啊的叫了一声,朴日升道:有烦完颜兄把云姑娘身上绳索解开。
完颜楚过去解开绳子,云秋心伤势未愈,软弱无力,站立不稳,完颜楚只好扶着她。
四人循原路走去,大约走了七八十步,还不曾回到出发之处。
别的人还不怎样,云秋心却呻吟一声,轻轻道:我走不动啦!朴日升猛然惊醒,沉声问道:闵兄,前面是何景象?闵淳瞧了一阵,道:前面一片浓雾,什么都瞧不见。
云秋心讶道:什么?哪有浓雾?朴日升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目下陷入辛姑娘布置的奇门阵法之内,在下正以本身功力,封蔽闵兄其他知觉,独独发挥视觉最大力量,才能走到姑娘被缚之处。
可是此阵奥妙无比,目下闵兄的视力也失去效用了。
云秋心惊道:那怎么办?朴日升道:可惜咱们外面无人,若是有人在外面叫喊,或者可以出得此阵。
完颜楚道:我大哥等数人还在阵外,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叫喊?朴日升道:那么咱们就试一试。
默运内功,封闭住闵淳视觉,轻轻道:闵兄,你可曾听到外面的声音。
闵淳半响没有做声,忽然答道:我听见裴淳兄的喝声,似是正在与人动手。
云秋心听到裴淳二字,精神一振,道:他在哪一面?闵淳道:在东北角。
他们向东北方望去,但见林木茂密,绵延不绝。
朴日升极力抑住心中不快之情,道:好,咱们向那边走去,闵兄留心倾听他的声音,以免错失了方向。
众人一齐走去,云秋心这刻居然走得动了,朴日升心想这一定是她急想见裴淳,才发挥她身体的潜能,不由得十分妒嫉难过,泛起满腔被击败的痛苦之感,大约走了百余步,眼前陡然一亮,发觉竟不是处身在密林之中,眼前是一片三四丈方圆的平坦草地,裴淳正与两人激烈搏斗,这两个对手是南奸商公直和神木秀士郭隐农。
那商公直用的是一把明晃晃的锋利长剑,裴淳的护身神功可罩不住锋利刀剑,所以对剑招防范得特别严密。
就在众人瞥见他们之际,裴淳刚好挨了郭隐农一记乌木棍,只疼得他吡牙裂嘴,那面上的表情又是可怜又是可笑。
须知郭隐农的乌木棍坚逾精钢,这一棍之力纵使是岩石也能击裂,裴淳幸有神功护身,才熬受得住,但疼痛却是难免。
裴淳不但挨打,而且一身大汗,大有穷于应付之势。
以他目下的造诣和性格上的转变,这南奸商公直和郭隐农二人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他所以如此狼狈之故,便因这刻左手腕上有一条铁链锁住,另一端则紧锁在左膝底下,铁链的长度也不过是刚好让他站得直身子。
因此他的左手根本就不能使用,连带的影响到右手许多招数也使不出来,纵跃之际也不甚灵便。
完颜楚大喝道:裴兄放心大胆,咱们来啦!商公直、郭隐农二人闻言加急进攻,裴淳连话也不暇回答,拼命抵御,完颜楚道:朴兄快快放开我闵二哥。
朴日升道:本爵一时之间还拿不定主意放不放他。
完颜楚怒道:你敢加害我闵二哥的话……朴日升冷笑一声,道:加害他,你也毫无法子可想。
要知这宇外五雄的声名在江湖上虽是略有传闻,但朴日升可料想不到他们如此了得,而这闵淳更是智勇双全,朴日升立时把他们视作劲敌,生出诛除之心,自然他妒才之念也是引起杀机的原因之一。
完颜楚真怕他一掌震死闵淳,虽是急怒交集,却不敢轻举妄动。
但见裴淳越见危急,动辄有丧命之忧。
闵淳也是在生死边缘上徘徊,危险无比。
云秋心轻轻道:朴日升,你当真要杀死这位闵先生么?她自从跟随博勒居住在朴府之日起,就被朴日升说服了直接叫他的姓名。
朴日升明知云秋心想他放了闵淳,以便借闵淳、完颜楚两人之力抢救裴淳出险,不由得在妒才之心外,又加上一份对裴淳的醋意,恶念暴增,心想闵淳一死,裴淳也不能活命。
一举而除去两个劲敌,还有什么可以考虑的。
立时下了决心,暗暗提聚内力,运集掌上。
完颜楚大声道:对,云姑娘快劝他放开我闵二哥,只有你的话他肯听从。
朴日升道:这话说得不错,秋心姑娘之言本爵无不听从。
可是须得过了今日……话声未歇,右侧丈许外的大树后面传出一声冷笑,接着一个美貌的黑衣女子现出身形,说道:商、郭两位不可伤了裴淳性命。
这句话有如符咒一般的具有莫大魔力,朴日升满腔杀机顿时化为烟云消散。
要知朴日升决意杀死闵淳之故,便因此举不独可以除掉一个劲敌,同时又可以使裴淳无人搭救而丧命在商郭二人手底。
目下裴淳既能不死,则他便须借重闵淳、完颜楚两人之力,一齐冲出这座树林。
只听那辛黑姑又道:朴日升,你瞧瞧裴淳的情形,加上你自家的经历,应当深信本姑娘有活擒你们的力量,你才智过人,跟死心眼的裴淳不同,何不及早认输,束手就缚?朴日升仰眼望天,面上露出茫然之色,似是在思索一道难题一般。
辛黑姑也不催迫他回答,挥手示意商、郭二人罢手停战。
裴淳喘几口大气,突然连劈数掌,掌力如浪涛排空,刚猛无涛。
商、郭二人抵挡不住,分头跃开闪避。
裴淳趁隙奔到朴日升这边,举掌便劈。
须知裴淳功力深厚无比,刚才虽是身陷危局,但朴日升和完颜楚的对话仍然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一旦脱身,便扑攻朴日升,营救闵淳。
辛黑姑道:裴淳不可造次,你的左边身子不能转动,岂是朴日升敌手?裴淳掌势刚刚发出,闻言斗地煞住。
云秋心柔声道:裴淳,你先把那条铁链弄掉!完颜楚道:对啊!一跃上前,挥刀向那条幼细的链条削去。
呛的一声,冒出几点火星,那条细链纹风不动。
辛黑姑胜算在握,格格笑道:这条细链本是札特大师之物,除了‘毒蛇信’之外,别的宝刀宝剑休想动它!她面色突然一沉,换作森冷声调,道:你们最好趁早服输,不然的话……完颜楚厉声道:不认输便又怎样?辛黑姑冷冷瞧他一眼,道:不然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比个手势,树后转出两人,一个是步崧,一个是博勒。
那博勒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似是失去了知觉,乃是由步崧推他走出来的。
云秋心不禁惊叫一声义父,博勒毫无反应。
辛黑姑道:你义父是生是死,就瞧你听不听话了!她一挥手,步崧取出一柄匕首,横搁在博勒咽喉上。
辛黑姑又道:现在云秋心你马上走过来,若敢违命,博勒休想活着,快点举步。
云秋心惊得双腿发软,奔了几步,一跤跌倒。
完颜楚抢上去,拉她起身,道:别过去,你一落在她掌握中,裴淳和朴日升都不敢反抗了。
云秋心泣道:但我不去的话,我义父就性命不保啦……辛黑姑冷笑道:不错!他的性命捏在你手中,但话说回来,博勒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几日。
朴日升朗声道:姑娘尽管过去,朴某纵是为你之故而束手就缚,也是甘心的……云秋心叹一口气,缓缓走到博勒身边。
辛黑姑道:你放心,我不会用你胁持他们,若是那样做的话,他们心中定必嗤笑我无能。
她挥挥手,步崧带了博勒和云秋心隐退树后。
朴日升手掌一推,闵淳应手扑倒。
完颜楚眼都红了,厉声大喝道:我与你拼啦!挥刀猛扑过去,飕飕飕一口气连劈了七八刀之多,凶毒无比。
朴日升被他迫得连连后退,竟抵挡不住他这般拼命的凌厉气势。
裴淳跃到闵淳身后,低头一瞧,叱道:闵兄未死。
完颜楚一怔,收刀奔到闵淳身边。
裴淳道:完颜兄背起闵兄,咱们冲出此地再说。
朴日升走过来说道:他只是真元耗损过多,歇个三五天就能复元,咱们最好先冲出此地。
完颜兄你紧紧跟随我和裴兄就行啦!辛黑姑嘿嘿冷笑,道:冲出此地?谈何容易?朴日升转眼望住裴淳,厉声说道:裴兄听见没有?她这话决不是恫吓之言,因此咱们先讲明白才能动手!裴淳茫然道:讲明白什么?朴日升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拦住咱们去路之人,不管是谁,都得横心施展煞手。
纵然是你的亲兄弟现身阻拦,也是一样的全力拼杀!裴淳沉吟道:这个……这个……朴日升道:你若是没有这等决心,那就趁早束手就缚,用不着白费气力了!裴淳道:在下杀了自己人的话,岂不是要自杀谢罪?朴日升又道:咱们下此决心,辛姑娘不是没有听到的,因此她该负全责。
人虽是你杀死,但等如是她亲手加害一般,咱们只找她算帐,何须自杀赎罪?完颜楚道:对,咱们只找她算帐报仇!裴淳犹疑了一阵,咬一咬牙,道:很好,就是这么说!辛黑姑深知裴淳这老实人说话算数,一旦下了决心,那就是死心眼的硬干,不会改变,最是可怕。
反而那等天性残酷无情之人,虽是可以毫不顾惜朋友的性命,但情况略有变化之时,他也会跟着改变主意,不似裴淳说干就干到底。
不过她仍然不大服气,还要试验一下。
口中低呼一声,树林中奔出不少人,计有崆峒李不净、九州笑星褚扬、少林病僧、金笛书生彭逸、阴山告天子、胡二麻子、马延等七人之多,加上南奸商公直和神木秀士郭隐农,便达九人之多。
这些人都是时下武林知名高手,声势浩大,那辛黑姑以一个女子之身,无权无势,居然能收服这许多豪雄之士,实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
他们团团围住朴、裴等人,朴日升锐利的目光扫过马延、告天子和彭逸等人面上之时,他们都侧面避开。
裴淳大声道:今日的局势已谈不上交情义气啦!朴日升道:对,咱们冲吧!当先举步向东南方奔去,拦住他面前的是李不净,病僧和褚扬数人,双方立时展开激烈搏斗。
裴淳跟着冲上,运足天罡掌力,猛劈出去。
马延和商公直两人被这股强猛无伦的掌力震得向两边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