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降落在云梦山的山脚下。
纵是不能飞行,但炽翼还是拉着太渊,一直跑到了山巅。
赤皇大人。
太渊有些气喘地喊着。
以后没有人在的时候,就喊我炽翼吧!炽翼回过头来看着他。
璀然而笑的炽翼,眼睛比天河中的明星还要闪亮。
炽……赤皇大人。
太渊挣开了他的手,没想到后退的时候脚下一滑。
山巅只容几人立足,要是炽翼没有眼明手快地抓住他,他差点就摔落到山下去了。
太渊。
炽翼顺势把太渊拉到自己的怀里:小心一点。
赤皇大人。
太渊平视着和自己一般高矮的炽翼:我还以为,我曾对您说过了,太渊不值得您费心关爱。
炽翼的脸离得太近,近到呼吸可闻,太渊还是受到了影响。
所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远不如当初有力,吸起来甚至像在撒娇闹脾气。
至少,炽翼刻意把这听成了撒娇闹脾气。
好了,这么久了,你还在气吗?炽翼笑着用双手环住了他: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太渊躲着他,拼命地躲,用力的躲。
开始他还以为不至于如此严重,直到无数次被这傻小子用冷淡的样子拒之千里,他才意识到,恐怕继续你追我躲是不可能化解这种隔膜的了。
赤皇大人不要取笑我了,您一呼百应,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太渊。
炽翼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嘲,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双手用力抱紧了太渊:不许这么笑!赤皇大人……太渊有些愕然。
炎红的凤羽磨砺着他的脸颊,炽翼的力气把他抱得发痛。
你哭啊!炽翼温醇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在他耳边轻轻说着:这里没有人能看见的,太渊,你哭出来吧!为什么隐隐作痛?看到太渊那么落寞地强颜欢笑,似乎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自己的心,先是尖锐地刺痛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扩散到了整个身体。
哭?太渊摇了摇头,那让他的脸颊和炽翼颊边的凤羽来回厮磨:我不想哭。
别骗我。
炽翼没有用指责的语气:你想哭的。
不,我不想。
太渊平静地告诉他。
是不是我的错?我真的不该让你遇见红绡的,对不对?炽翼闭上了眼睛:太渊,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我不是你的责任。
太渊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你的责任是火族,既然只要联姻,红绡嫁给我父皇不是更好吗?炽翼浑身一僵,慢慢地松开了环抱的双手。
他看着太渊琥珀色的眼睛,一只手抚上了太渊的脸颊。
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啊!炽翼喃喃的说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已经想通了。
太渊移开目光,不再对着那双可以沉溺一切的乌黑眼眸,那会让他想到另一双相似的眼睛:您不用为我担心了。
你有多死心眼,难道我还不知道吗?炽翼托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对着自己:会自己想通,那才真的奇怪。
你不是让我放弃吗?那我就放弃了。
太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把她忘了吧!她配不上你。
炽翼的手沿着他憔悴苍白的轮廓移动,眼睛里写着不舍:她不值得你这么伤心,我的太渊,值得最好的人来爱。
太渊觉得自己的心跳一停。
我的……他说,我的太渊……炽翼的身上时时刻刻都有一种炙热的气息,比起天生温凉的水族,炽翼更像是活生生的,无比真实和强烈的存在。
炽翼和血管里面,流淌着的是火焰,足以焚烧一切的红莲火焰。
所以一靠近他,就会产生这种烧灼昏沉的痛感……太渊,我和红绡,谁对你你更好?炽翼眼光朦胧,笑着问他:是我对不对?心中的坚持突然之间的些动摇起来,因为炽翼的笑……看着太渊有些呆滞的模样,炽翼笑得越发开心起来。
太渊是世上最好的,什么人都经不上。
他再接再励,一心要把红绡从太渊的心里彻底地赶走:这么可爱,这么温柔,这么体贴……我的……说着说着,炽翼自己都迷茫起来,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原来,在自己的心里,太渊竟是这么好的……两个人原本就离得很近,太渊的颊边覆着他的掌心,琥珀色的眼睛里,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倒影。
他就像为了看清楚自己的样了。
慢慢地靠近,慢慢地靠近……直到微侧过头,艳红的唇轻轻地碰到了同样柔软的触感。
一瞬间的接触,那陌生的感觉让两人同时受到了惊吓。
炽翼稍稍退开以后,却忍不住再次前倾。
太渊想往后仰,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了脑后。
只是一下,就一下……轻触,退离,追逐……然后,是天翻地覆的交缠。
火热的唇舌挑出了深藏的禁忌,心中的贪婪让一切失去了控制。
云梦山的山巅,皎洁的月光下,炽翼吻了太渊。
很久以后,他的手最终从太渊的脑后滑落下来,揽在劲侧。
指尖下,是太渊失速的脉动。
他的心,也线毫不逊地狂烈跳着。
他们相互倚靠在对方的肩上,慢慢等待这种令人疼痛的速度减缓下来。
咽喉里还有着淡淡的血腥,不知刚才在撕扯中,是谁咬伤了谁……许久,没有人说话。
啊!骤来的疼痛让太渊迅速回神。
炽翼抬起了头,唇边还有鲜艳的血迹。
太渊肩膀的同一个地方,又一次地被炽翼咬得鲜血淋漓。
但是他毫不在意,因为盯着他,尔后拉起他的衣袖擦拭嘴唇的炽翼,在月色下足以令任何人为之疯狂。
魔魅……太渊,回去吧!眼中光华流转的炽翼,却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对太渊说:是时候回去了。
容不得太渊说出任何的话来,炽翼转身就往山下走去。
太渊跟着他飞快奔走,脑袋里依旧有些昏沉。
直到太渊差点被藤绊倒之后,炽翼才拉着他的手,一路加速冲下了山。
一路上,炽翼没有回头看过太渊一眼。
就算乘着火凤返回千水之城的途中,他也始终站在太渊的身前不言不语。
炽翼在慌张!是的,慌张!这个从未在他长久生命中出现过的情绪,现在清楚分明地写在他的心里。
他是因为慌张才咬了太渊的肩膀,那个时候要是不做点什么,他怕自己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炎族的赤皇情不自禁地杀了水族的七皇子,比之火族的赤皇情不自禁的吻了水族的七皇子,是两件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事情。
前者至多让他暴躁狂妄的名声更为响亮,但后者可能导致的影响完全无法估量。
他怕自己念头一转,会引动杀机。
他一路不敢去看太渊,是因为生怕自己的慌张已经控制不住地形于神色更怕自己一时意动,会出手杀了他。
吻了太渊,只是一时糊涂,毕竟今夜月色很好,云梦山上景色绝佳……就算他再怎么心无邪念,总也有脑子糊涂的时候。
只是一时控制不住,由怜生……不是!不是什么爱,中是怜惜他!太渊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因为怜惜他,才会……才会吻他……想到这里,炽翼的脸色已经如同风雨欲来。
这么烂的借口,实在是连他自己也骗不下去……这种越距的行为,让他手足无措。
不是救助,也没有喝酒,这一切完全是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之下,由他一手主导而成的。
对方不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女性……而是一个不妩媚不诱人,没有半点风情的男性……不,对于他来说,太渊根本还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到底是染了什么疯病,居然对太渊做出这样的事情……太渊知道,炽翼情绪不稳,因为他手上的力道时紧时松,肩膀有点痛……一想到肩膀上刚刚被咬的这一口,他想到了上次的伤口。
牙印结成了淡淡的伤疤,每次换衣沐浴时都能清楚地看到。
那天,炽翼没有直接除去伤口,而是用了最奇怪的方法,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是因为无力施用最简单的法术,还是炽翼为了提醒自己所以留下了这个疤痕?这一点,太渊始终没有弄清。
但是后来,他却还是没有使用任何的办法,消去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咬痕的伤疤。
反正,也不是明显的部位,就留着好了……一路上,反反复复想着一切角角落落的事情,太渊是在克制着不要回想刚才那令人发狂的一幕。
唇舌接触之间,就像一把火烧了过来,让他心中潜藏着的本性无所遁形。
那是一种噬血的冲动,想要撕裂了对方,吞吃入腹的冲动。
想要干干净净,一根骨头都不剩地把他吃了下去才好。
所以,不能想……两个人前后站着,一句话也没说。
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似乎变得漫长难熬,也似乎转瞬即逝。
虽然各自转过了无数念头,但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直到回到千水之城,他们的手,还是牢牢握着没有放开……炽翼!千水之城里,太渊终于还是叫住了一落地就要离开的炽翼。
炽翼脚步一顿,转头说道:太渊,天快要亮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炽翼就匆匆离去了。
太渊低头想了一想,觉得脑袋里越发混乱。
只要一遇到炽翼,好像所有的事情就都会失去控制……是赤皇吗?炽翼缓步宽余过环绕着千水之城的长廊时,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有些昏暗的长廊里,一双温柔如水有眼眸正望着自已。
黎明时分,孤身一人的碧漪从茫茫水报中朝他走来。
再怎么精心的装扮也遮不住脸上的憔悴之色。
帝后。
炽翼一愣,然后欠身回礼。
赤皇……碧漪咬了咬嘴唇:听说你带着太渊出城去了,是太渊又去烦你了吧!不,这是……我只是……炽翼不知为何显得的些拘谨,生硬地转了话题:帝后昨夜一宿未眠吗?到了这个时候,又有谁会在乎我睡不睡觉这种小事?眼前苦笑的碧漪,在炽翼的眼里和笑处酸楚的太渊,突然重叠到了一起。
碧漪和太渊……长得好像……碧漪……碧泖猛地抬头。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是碧漪,不是什么帝后!我早想问你,中是一直没有机会。
炽翼转过了身,面对着长廊外一望无际的东海,轻声地问:碧漪,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在意。
碧漪望着他俊美的侧面,语气中难免带上了哀怨:我还以为,你为了当年的事,永远会原谅我了。
都过去了,碧漪。
炽翼轻轻一笑:其实,当年我也有错,要不是我举止轻佻,又怎会造成那场误会。
误会?碧漪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才问:你真的觉得,那只是一场误会吗?当然了!炽翼远望着,有些走神:当然是误会,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你还记得吗?碧漪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
炽翼点了点头。
你穿了一件火红的衣服,也是这样站关。
碧漪深深地望着他:红色,在水族是忌色。
我看到你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
我并不知道水族的帝后叫做碧漪,看到你的衣饰,自然把你当作宫里的女官了。
炽翼淡淡地说:我没有想到你这样的身份会一个人到处乱跑。
我本不是有心瞒你。
碧漪急切地解释:我只是……有心如何,无心又是如何?炽翼终于回头来看她:碧漪,你是水族的帝后,我是火族的赤皇,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如果……我是说如果。
碧漪问他:如果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
你会不会……会不会把我带走,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炽翼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这种事,是不能假设的。
他本来并不想这么说,但是……不知为什么,碧漪这种样子总是让他联想到太渊,那些无情的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
不能这样下去……碧漪,我和你……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碧漪往他怀里扑来。
炽翼……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是没有感情……碧漪几近无声地说着。
碧漪,你这是做什么?炽翼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碧漪,皱起了眉:万一被人看见……炽翼……碧漪在他胸前抬起了头:我对你的感情,从没有改变过,我从来没有想当这帝后,我朝思暮想的,只是能和你日夜相守。
不要说傻话了。
炽翼扶着她的肩膀,暗暗用力拉开了她,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炽翼,我为了你,可以舍弃一切。
碧漪认真对他说:地位。
名誉,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炽翼正要喝止她,却因为她坚决了脸怔了一怔。
你说什么?炽翼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你说,你会为我舍弃一切……碧漪点了点头。
傻瓜!炽翼轻轻蹙起了眉头:没有什么值得你舍弃一发。
若是为你,就是值得。
炽翼没有回答。
指尖游移着,从肩膀上移到碧漪的脸庞。
抚过了眉和眼,滑过了鼻梁,最后停在了唇上……那个吻,来得那么突然,也来得那么激狂热烈。
碧漪有生以来,从没有被人这么吻过,何况吻她的这个人,正是她恋慕了那么多年的炽翼。
也许,这一次过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吻。
碧漪闭上眼睛,双手环上了炽翼的颈项,任着烧灼的感觉席卷全身。
东海边,晨风拂开迷雾,烛翼半掩的眼眸水光潋滟。
这双眼睛,凝望着碧漪……太渊靠在廊柱上,闭起眼睛,深吸了口气。
居然在共工的千水之城里,和他的妻子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能让炽翼如此不顾一切,他对碧漪的爱……感情……很深吧!有多深?有没有深到……不惜一切?松开碧漪,炽翼立刻转身。
炽……对不起。
炽翼丢下了这一句话,匆匆忙忙地走了。
碧漪身子一软,坐倒在回廊的扶手上。
她颤抖地抚上自己的嘴唇,炽翼的气息,还残留在那里……目光里,炽翼的背影已经不在。
母后。
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猛地一惊,飞快地回过了头。
母后。
她唯一的儿子正站在她的身后,向来柔和的目光里,出现了一种深切的忧虑。
太渊,你……你看到了……碧漪面色惨白。
太渊看了她很久,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刚才,我为什么会吻了碧漪?那个时候,我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谁?我看到的不是碧漪,我是把碧漪看成了……不!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会……飞快行走着的炽翼忽然停了下来。
他低下了头。
红色的微光,从他右手尾指透过皮肤渗了出来。
红莲……赤皇。
冰冷的声音传来。
炽翼抬起了头。
他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
乌黑的眉发,锐利的目光,冷峻的容貎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这是一个比冰雪还要寒冷无数倍的男人。
这个男人百但法力高深,更是那个猜忌心极强的共工都极为倚重的人,不能在他面前失态。
寒华。
炽翼右手一拢,强迫自己镇定心神。
寒华的目光扫过,冷漠地说:你伤得很重,至少折损万年的修为。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炽翼双手背到身后。
值得吗?寒华一如千百年来的模样,除了漠然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不值得。
炽翼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说:可是我愿意。
我以为,这对你没有好处。
寒华想了想:半点好处都没有。
炽翼的回答,只是狂傲地笑了一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笑有多么牵强。
寒华的意思,何止是字面上这么简单,几乎没有情绪的波动,所以看事情往往比其化人都要冷静透彻。
这句话的意思,按炽翼的理解,应该是你为了一个无关轻重的太渊,宁愿折损了万年的修行。
从任何方面来看,也是半点好处都没有,我认为你不像是会做这事情的人。
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救太渊不过是随性惯了,但寒华显然起了怀疑。
和寒华因天性而来的冷漠不同,他大起大落的激狂性格,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变化,却是源於他难以完全掌控的力量。
要学会控制红莲之火,首先就要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虽然看来狂傲激烈,但都被抑制在底线之内,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比其他人更为自律和节制。
可在天雷坪上,他的身体第一次比头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要是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要是再来一次,他又会怎么做呢?就算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就算是再来一次,他……他还是会冲过去,把太渊护在身下的。
只是折损一万年的修为,就能换到太渊的性命,他……心甘情愿……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炽翼的心一颤。
我今天就回栖梧。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寒华又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炽翼在原地站了半晌,一抬手,一道红光直入天际。
赤皇大人。
不过片刻,他的随侍就已经赶到。
准备一下,立刻返回栖梧城。
这不合礼数,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我是说,立刻!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书由Tjlian免费制作~使用键盘左右键翻页,回车键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