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情侠 > 第六章 秘室练剑

第六章 秘室练剑

2025-03-30 07:29:15

楚无情不得不佩服白素娟的见闻渊博,观察透辟,乃躬身作了一礼道:弟子确实在天山大漠待过几年,也在一位异人那儿练过几年功夫,但彼此并未拜师收徒,弟子也算不得天山门下,所以也没欺瞒师尊。

白素娟笑道:我晓得,天山根本没有派别,他的技艺不轻易传世,更不准炫露,你学了也不能施展,所以必须另行投师,以期学而致用,对吗?是的!而且弟子也没有规规矩矩地学过一套完整的武功,今后仍以老师的剑法为主。

你师父的剑式偏重以静制动,你所学的底子发挥起来很省力,我也知道天山门下的人跟中原毫无渊源,你绝不可能是别人派来卧底的,所以才不说破。

多谢师母大度包容。

白素娟叹了一口气道:无情!我对你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是我的父亲年纪大了,性子又烈,我的那些哥哥侄儿们倚仗他老人家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楚无情笑道:逞强凌弱是有的,但没有师母所想的那么严重,最多是得罪一些江湖人而已。

这就够严重了,我父亲一倒,他们没了靠山,一定会有许多人去找他们的麻烦,你师父嫉恶如仇,看在我的份上,不去干涉他们已经很难了,绝不会去帮助他们的。

老师为人外刚内和,且又谊属至亲,真到有事情的时候,他老人家也不会坐视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不希望他插手,如果他以四霸天的身份出头,我娘家的人更放肆了,所以我只能请你帮忙照顾他们一点,当然不是要你助他们为恶……弟子知道,弟子一定尽力。

第二个要求是娇娇,她的性子非常像我父亲,虽然拜在柳叶青门下,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正式投师学艺,为了方明,不仅师徒的名分已绝,很可能还会翻脸成仇,这使我很不放心。

楚无情道:我相信娇娇的能力足可应付。

白素娟叹道:一个女孩子,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何况她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以前人家对她客气,还是畏忌柳叶青的缘故,红蜂子出手狠毒,为人刚愎自用,不太讲情理,大家都不敢惹她,如果跟柳叶青的关系一断,难保会有人来找麻烦。

楚无情笑道:有老师在,大概还不会有人敢这样。

不,你这就错了,四霸天中,以你师父技艺最高,却少交游,而且他隐技不炫,人家都以为他是最差的一个,我娘家的人跟他谈不来,再跟柳叶青的关系恶化后麻烦就多了,虽然你师父并不怕,但仍以少惹是非为上。

师母说得很对,但不知弟子如何尽力?白素娟想想道:江湖上但知有四霸天,却不知高于四霸天的人还多得很,娇娇眼高于天,目无余子且又任性惯了,一定有吃亏的日子,我想求你开导她一下,改改她的脾气,免得将来吃了亏,引致无穷的后患。

楚无情道:弟子还不明白师母的意思。

白素娟一叹道:娇娇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她要是栽在别人的手里,怎么忍得下去,会发生什么后果,我简直不敢想像,就因为她还肯听你的话,所以我希望你能劝劝她约束她一下,更要时常照顾她。

楚无情道:这是弟子分内的事,何劳师母嘱咐。

白素娟叹道:我很遗憾没生个儿子,否则就不会把这个担子给娇娇来挑,使她变成这分脾气了。

我知道这都是环境逼成的,无情,我很喜欢你这分沉稳,把娇娇交给你了,因为我们不能一辈子跟着她。

话讲得很明显,楚无情倒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道:她年纪还小,将来总会变好的。

白素娟不愿把话说得太露骨,听楚无情似有应允之意,就笑笑道:有你这个师哥照顾她,我就放心了,你的剑练得怎么样了?看你如此出神,一定大有心得了。

弟子只看了一遍,还没有开始练。

他没有提起自己有几个时辰精神恍惚。

三天三夜,你只看了一遍吗?不光是看,弟子还要捉摸其中变化,所以耽搁得久一点,把诀窍弄通了,练不练都无所谓。

白素娟想了一下笑道:我倒没听说可以靠看看就会的,但你这么说,一定有你的道理,现在你是否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你师父的剑式,我已捉摸得差不多了,你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可以告诉你。

楚无情道:没有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请老师来对对招,把细节弄清楚。

你不练一遍就对招?记在心里比练在手上更强,练熟了手,容易养成习惯,反而不易进步,老师的剑式很精微,都是三两成式而一气贯通,招与招之间关连并不大,用不着一式式练。

白素娟兴奋地道:凭你这句话,我相信你已经捉到诀窍了,想不到你倒能一下子领悟了。

楚无情道:这正是老师高明的地方,他不叫我先着手练,而叫我先看剑籍,也是怕我再犯错误。

白素娟笑道:明师遇着高徒,才有这样的结果,你师父一直遗憾这份技艺找不到人接下去,现在总算好了,我不打扰你,你休息吧!说完收了食盒,转身出去,却给他留下了一壶热茶,楚无情喝了茶,果真躺在床上,呼呼地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久,等他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一点光都没有,他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定一定神,使自己的视力达于最敏锐的境界,借着室中肉眼难辨的一点微光,才看见四壁灯架上的烛火都燃尽了,他入睡前蜡烛还有半尺多长,根据蜡烛消耗的程度来判断,他这一觉足足睡了六个时辰。

本来他想扯绳通知上面的人送蜡烛来的,继而一想,在这黑暗中练剑正是最好的时机,一面发剑,一面使心与神会,练习使剑适于官能的感应,于是他抽下床头悬着的那支剑,锋刃出鞘后,就看见一片寒光。

这是一支宝剑,剑身上发出了暗青色的光辉,虽然不强,但对他这种练过夜眼的人来说,已足够洞照四壁了。

摩娑了一下剑叶,他轻嘘一声表示赞叹,就走到室中的空地上,一式式的施展起来,才发了几招,蓦然门口冲进一条人影,挥剑径击,楚无情连忙用剑架住喝问是谁?可是那人默不答话,一味急攻,势沉而力猛。

楚无情连问几声得不到回答,朦胧中只看见那人是蒙着脸的,而且剑式很凶,好像非杀死他才甘心,楚无情不禁火了,展开剑式,与那人激战起来。

这些剑式他只在心中默读了一遍,还没有着手操演,一开始感到有点生疏,被那人占尽上风,逼得他连连后退,但十招过去后,他慢慢地能运用变化了,立刻展开反攻,先还只是扳回平手,再经过一阵,他更加心领神会,剑式衔接变化无穷,开始占了上风了。

那人仍是勇战不退,但已不如先前凌厉,再过了三十多招后,楚无情已能整个控制局势,随时都能制住对方了,这才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我就不客气了。

那人依然不做声,剑势突然,连续发出几手攻招,凌厉无匹,楚无情以现有的招式简直不够应付,可是他毫无惊愕之状,沉着应战,看准一个破绽,放任对方的剑刺进来,拼着胸前挨一下,展开另一只空手朝对方的腰上砍去,那人剑到胸前,突然止手不进,楚无情的左掌却不留情地砍了出去,将那人砍得横跌而出,口中嘤咛地一声痛呼,楚无情这才听出是李娇娇的声音。

连忙放下剑,过去扶她起来道:娇娇,怎么是你?李娇娇伸手扯下面罩道:楚大哥,你的心真狠,砍得这么重,我的腰几乎都断了。

楚无情歉然道:我怎么知道是你呢!连问几声你都不回答,出手又这么凶,我还以为是外面的人闯迸来了呢!外面的人怎么会进得了这间密室。

楚无情只得道:是我不好,我急切间想不到这一层,你伤得怎么样,快给我看看。

李娇娇嘤然痛呼道:痛得很,也许是腰骨断了。

楚无情急了道:那怎么得了,你别动,我抱你到床上躺着,马上给你找药去。

说着把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木榻上,回身就走,李娇娇忙叫道:你上哪儿去?找蜡烛去,先看看你的伤势。

别出去,我是偷偷进来的,床底下就有烛火。

楚无情伸手在床底下摸出几支蜡烛,用火石打着艾绒,再用纸媒点燃了蜡烛,放在床头的木几上,伸手要去解她的衣服,李娇娇用手推开道:你又要干什么?楚无情急了道:娇娇,这可不是开玩笑,假如真断了骨,必须立刻诊治,延误下去你会残废的。

你懂得治疗吗?当然懂,推拿接骨我都很在行。

李娇娇忽然笑起来道:你是个蒙古大夫,连出手轻重都不知道,我要是受了伤可真不敢找你治。

楚无情急道:娇娇,快让我替你看看……李娇娇故意嚷道:你敢替我看?楚无情心知这少女必是为了那夜的事,仍然耿耿在心,只好歉然道:娇娇,那夜我实在很……李娇娇泰然一笑道:那夜是那夜,今天是今天,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只当它从未发生好啦!楚无情却坚持道:不!我知道,那对你的自尊心,是莫大的伤害。

所以,我必须……李娇娇打断他的话,笑了笑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让我坦白告诉你吧!任何人要想用暗器伤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是我自己用银钗造成的。

哦?楚无情大感意外,诧然问:为什么?李娇娇道:爹从一开始就怀疑你来秋鸿山庄的目的,所以教了雁回三式试探你。

没想到你只花几天时间,不但练成了雁回三式还有飞花逐月,那天在广场上,更以同样一招三式,击败苦练了近半年的方明,使爹更决心要刨出你的底子来。

楚无情庆幸道:想不到我会因祸得福,否则庄主就不会收我这个来历可疑的徒弟,我也当不成你的师兄兼楚大哥了。

李娇娇置之一笑,接着正色道:那夜只怪我自作聪明,希望你不是来这里卧底,而是为了我……所以,我才会用那种笨方法试探你,结果却自取其辱!楚无情道:所以你生气了,三天都不去遛马?李娇娇嗔声道:我当然生气,如果易地而处,换成你是我,你能不生气吗?楚无情一时无言以对。

李娇娇这才轻展娥眉笑道:好啦!我刚才已经说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就当它从未发生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从现在起,我们一切重新开始,好吗?楚无情把头一点道:好!一切听你的。

李娇娇转嗔为喜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楚无情又点了点头,笑问: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吧?李娇娇坐了起来,伸手解下腰带,贴肉竟衬着厚厚的一层棉花,然后笑道:我带着护腰呢,你伤得了吗?楚无情这才嘘了一口气道:娇娇!你真会淘气,吓了我一大跳,你怎么会带上这东西的?李娇娇笑道:我蒙了面进来试试你的,就是怕腰身上被你看出破绽,才带上了这玩意儿。

楚无情摇头苦笑,李娇娇又笑道:幸亏有了它,否则那一掌真能砍断我的腰骨,楚大哥,你的剑法进步得真快,才四天,竟能跟我打成平手了,要不是我最后施展了绝招,还真胜不了你。

话才说完,门口有人接口道:你何尝胜过无情了,你的剑没伤人家一根汗毛,自己却挨了一掌。

说着进来了李秋鸿与白素娟,李娇娇一怔,又有点害怕地道:爹!娘!您二位怎么也来了?白素娟笑道:我上去一说楚大哥进步神速,知道你一定会忍不住下来看看的,你在房间里换衣服蒙头,我跟你爹就在暗地里跟着,瞧你要玩什么花样,这下子可受到教训了吧!下次可别再逞强了。

李娇娇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不服气,强着嘴道:我承认楚大哥强,可是不认输,刚才是我的剑收得快,要不然他的胸前早就挨我一剑了。

李秋鸿笑道:如果你不是及时撤剑,最多挑破他一点外皮,你腰上那一掌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李娇娇不信道:我又不是纸糊的。

李秋鸿笑着过来,拿起她的腰带道:你自己看看,无情的掌力也只发了一成,立刻收回了,那正是因为你临时收剑,他觉察你没有伤人之意,才手下留情,否则你的腰骨不震成几截才怪,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那根丝绸重叠裹成的腰带上,外面几层都断裂了,可见楚无情这一掌的劲道下得很足,收得也很快。

李娇娇张大了嘴,愕然道:楚大哥,你这分掌力是从哪儿学的?这可不是蛮功了吧?楚无情嗫嚅不答。

李秋鸿笑道:无情,你别再为难了,你跟师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我以为你练过武功的事能瞒过她的,想不到她看得比我还彻底,居然连你的武功派别都看出来了,到底还是她比我强。

李娇娇愕然道:什么?楚大哥,你练过武功?李秋鸿哈哈一笑道:不但练过,而且还高明得很,大概除了我与你娘外,再也没人会看出来了。

李娇娇显得很不高兴,噘嘴道:当然,你们都是聪明人,就瞒着我一个笨蛋。

白素娟笑着捏捏她的脸颊道:娇娇,别孩子气了,你楚大哥所练的功夫很隐秘,而且规矩极严,绝对不准对第三者泄漏,所以他不能告诉你,连我跟你爹,也是自己发现的,还互相替他瞒着呢!我们做了近三十年的夫妇,这还是第一次彼此瞒着一件事,假如不是自己发现,你父亲还不打算告诉我呢!你楚大哥自然不能对你说。

楚无情讪然地道:娇娇,其实我也没瞒你,我告诉你我学过武功的,我始终没否认我练过武呀!李娇娇道:你只说你在家里学过花拳绣腿。

楚无情笑道:不错,我学的就是那些玩意儿,但也不见得算是花拳绣腿,我不是当众击败过方明吗?只是那些招式不够精练,完全靠着灵活运用,所以我才立意求师,要学些正式的剑法。

李娇娇道:可是你一再否认练过内功,我真信了你的话,还在爹面前为你拍胸担保。

楚无情笑道:现在我也否认练过内功或气功,我练过的那些功夫无所谓内外,也不全靠气,师母已经看出底蕴了,那是一种精神功,兼具内外,而且脱出身体的范围。

李娇娇一怔道:怎么能脱出身体的范围呢?楚无情道:如果练得到家,可以凭意念却敌,不费一招一式,不用动力而克敌制胜。

李娇娇并不是真的生气,闻言立刻替他高兴起来道:是真的吗?那可真了不起,你练到家没有?楚无情摇摇头道:没有,差得远呢,否则我就不必再来向老师学剑了。

那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境界,很少有人能达到,即使想到达初步的境界,也要几十年苦修,我等不及那么久,再说我也没那份耐性,仅学了个皮毛而已。

李秋鸿微笑道:那已经很够,就凭这点基础,你已经能意与神会而形诸于外了。

娇娇,你看楚大哥的剑……李娇娇忍不住钦佩地道:高明!他才练了四天,似乎已经把您的秋鸿剑法学到八九分了。

李秋鸿一笑道:你错了,他一天都没练过。

除了那雁回三式和飞花逐月外,其余都是第一次上手,他只看了剑籍。

李娇娇道:我不信。

白素娟笑道:是真的,过去四天中,他三天三夜用于看剑籍,一天用在睡觉,你进门的时候,他第一次摸剑,所以开始显得生疏,慢慢才紧凑起来。

李娇娇惊道:那还得了,光看看就会了,岂不是成了神话?早知如此,我干脆跟楚大哥学,也免得受苦了。

白素娟道:你又说孩子话了,楚大哥有这份成就,早年下了多少苦功?你现在已经迟了。

楚无情道:是的,那必须从幼年开始着手,过了十五岁就不能再练了。

再者这种功夫也不足为法,我虽然能读剑籍而速成,但健稳仍然要靠以后的努力,要达到你的标准,至少也得两三年,要想达成老师的境界,则是十年以后的事了。

剑为兵中之圣,绝不是可以速成的。

李秋鸿微笑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剩下还有三十多天时间,我也不多说什么,我把我的剑法倾囊相授,以你的底子,学会是没问题,至于如何求精求变求新,则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还有一件事,我的剑式有十几手连娇娇也没学过,我想以后你们就在一起练。

白素娟道:娇娇没学过,连我也不知道了?李秋鸿微笑道:素娟,我想你是知道的,否则你也不会嫁给我了,我那十几手剑法虽然从没对人用过,但我有把握稳居四霸天之首,也就是靠着它们的。

白素娟道:这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很多年了,却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你自己说了出来,我倒想提出个请求,在这三十多天中,能否也让我跟着看看你的剑式?李秋鸿一怔道:素娟,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夫妇,我什么事不是与你共享的,何在乎这几手剑法。

你要想知道的话,随时都可以问我,何必要等这么久?白素娟道:什么话我都能说,就是这件事不便启齿。

我怕你会怀疑我刺探到你的剑法后告诉我娘家去。

李秋鸿一叹道:你太多心了,我怎会有这个想法?白素娟轻轻一叹道:秋鸿,说句老实话,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确有这个目的,因为我爹毕生的愿望就是成为天下第一位高手,我想成全他老人家心愿,才择你为婿。

我看出你才是四霸天中最高的一个。

李秋鸿微感愕然,随即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只要开口,我没有不答应的。

白素娟道:嫁过来后,我渐渐了解你的为人,你的正直,以及你对我的情意,我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惭愧,所以绝口不提了。

今天你收了弟子,又打算把剑法也传给女儿,我想我再提出要求,心里不会感到不安了。

李秋鸿笑道:我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想法,即使你要把剑法告诉岳父,也是你的孝心,我为了成全你,绝对会答应的。

你该知道,我为了你,愿意放弃一切。

白素娟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提,不敢提,到后来则是不想提了。

不能提为了你对我太好,我不忍心欺骗你,不敢提是你人太好,我怕提出后,会引起你的怀疑而失去了你,不想提则是这么多年来,我对爹的行事多少有点了解,觉得成全他的愿望是一种愚者的行为,他老人家的心性,实在不足以膺任剑坛之冠的地位。

李秋鸿笑笑道:我练剑时都在这密室中,密室的门对你从不关闭,你可以自己来看呀!白素娟摇头道:不,如果我看过了,今天也不会提出要求。

我太尊敬你了,就不愿意做一点违背本心欺瞒你的事,所以每次你练剑时,我都躲得远远的。

李秋鸿诧然道:这是为什么?你我之间要分得这么清楚,这么生疏,完全不像是夫妇了。

白素娟肃容道:并非生疏,而是必要的尊敬,即使是最亲密的夫妇,在有些地方仍应保持适当的距离,所以你在跟别人谈话,除非你主动要求我参加,否则我一定避开你们,而且绝不逗留在附近。

李秋鸿有点不安,惭然地道:素娟,你是否怪我偷听你与无情的谈话,我绝不是有意的,因为我发现他三天未进饮食,心里放不下,才过来看……白素娟微笑道:绝不是那个意思,我与无情的谈话并不是秘密,何况我知道你在外面,我很感谢你没有当时走进来,更感谢你在我上去后立刻就跟我谈起了,这证明你对我很尊敬,因为这是自然的表现,更显得真切可贵。

李秋鸿仍有不安之状,楚无情这才笑道:老师和师母都是很可敬的人,弟子深以能列门墙为荣。

白素娟笑笑,李秋鸿却道:可敬的是你师母,跟她一比,我只感惭愧,我得到太多而给得太少。

白素娟忙道:秋鸿,别这么说,你给我太多了,为了我,你放弃一个剑手最难舍弃的尊荣,你也可以跃登天下第一位的,那也是任何一个剑手毕生最高的理想,就此一点,已是使我终生感激。

李秋鸿忙道: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是我这一生中最得意的选择,尤其是看到乐九玄那样寂寞孤独时,我更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这一切都是你的赐予。

他说话时,眼中充满了深情,与白素娟的眸子相对,两个人都感到沐浴在幸福中,忘却另有两个年轻人在旁边。

李娇娇深为父母的真情所感动,忍不住道:爹!娘!你们是最幸福的一对,但愿我将来……说到这儿,她脸上一热,没好意思再说下去,只是把眼睛瞟了一下楚无情,发现他也是悠然神往。

白素娟轻轻一笑道:你会得到的,或许会比我们更好,但是你必须记住,幸福并不是垂手可得,更不能争取,你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

李娇娇道:这我又不懂了,既然要付出代价,又不能去争取,也不是垂手可得,那是怎么来的?白素娟道:很简单,一半在你自己,当你爱一个人,付出你的爱,而不计较能收回多少,这就是你所能做的,另一半则是靠运气,那个你爱的人也同样地爱你,两下子凑起来,才是一份完整的幸福。

李秋鸿则有深意地道:对,娇娇,你母亲是真正懂得爱的人,照她的话做了,纵然你得不到命运的照顾,至少你还得到了一半,如果你要强求,则连另一半也失去了,像你的师父柳叶青就是一个例子。

这些话也许你现在还不能了解,但时时想到你的师父,就慢慢会懂了。

李娇娇点点头道:我懂,我完全懂了。

白素娟道:你是怎么个懂法,说给我听听?李娇娇又轻瞄了楚无情一眼道: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即使一无所获,也不强求收获。

李秋鸿一笑道:对了,但这是很难的,世上有很多怨偶,都是把得失之心看得太重。

李娇娇道:我不会,为爱所爱而爱,始终坚持着这份坚贞的感情,不为无所得而怨,更不为失意而转为恨,那样我还保有着一份爱,如果把爱转为恨,连自己爱人的一点幸福都失去了,哪里还会得到另一半呢!白素娟微笑道:对!丫头,看来你倒是懂得不少,无情,你对感情的看法如何?也说给我听听。

楚无情突然被问,感到有点局促,想了一下才道:我与师母的想法略有不同,师母把幸福分成两部分,把一半寄托在命运上,我觉得还不够透彻,老师与师母刚好是互相在爱情上配合一致,所以没有缺憾,但未必人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那些人也能得到幸福的。

李秋鸿道: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也有幸福吗?是的,爱就是全部的幸福,何必要被爱呢!而且不被爱的爱比有所得的爱更为完整,那完全是一种无条件的奉献,就好像是一个玉匠雕琢一块美玉,把它琢成一件名贵的首饰戴在一个美女的头上才是最大的满足,如果他把琢磨的成品珍藏起来,不仅埋没了这块美玉的光辉,也浪费了自己的苦心,丹青名手,书法大家,他们最好的作品都是挂在别人的墙上,而不是藏在自己的家里。

李秋鸿道:你这个道理太深奥了,我不懂。

李娇娇抢着道:我懂,楚大哥所说的幸福是舍己为人,比我的境界更进一层。

李秋鸿笑笑道:你说得透彻一点。

李娇娇道:比如说我爱上一个人,就尽最大努力去使那个人幸福,把那个人的幸福视作我自己的幸福,至于那个人爱不爱我,根本不去理会,也不作这个希望,楚大哥,是这个意思吗?楚无情道:差不多是这样了,但是还不够透彻。

要怎么样才算是透彻呢?你下的注解不当,这不是舍己为人,舍己两个字就有勉强的意思,为人谋之时,不知有己,为人谋之后,抱着为己而谋的心情,就好像是父母对子女的教育呵护,并不是为了将来要求子女反哺报恩,只要子女成人有出息,就是父母的满足与目的,为爱的寄托而爱才是真正的爱。

白素娟一叹道:这是神圣的境界,人能做得到吗?楚无情道:禽兽都能做到,人为什么做不到呢?我在大漠时看到鹫鹰攫食小兽时,母兽不顾性命去抢救子女,等到小兽长大后,双方很自然地分离,母兽毫无怨意,而小兽有子女时,也同样地对待它们,不是很自然吗?李秋鸿道:亲情与爱情是两回事。

楚无情道:茹毛饮血之世,没有男女之情,只有雌雄之别,这种爱已经存在了,可见爱情只是亲情的引伸。

白素娟笑道:看来这两个孩子比我们懂得还多,用不着我们教导,秋鸿,让他们作更深入的研究。

李秋鸿被白素娟拉走了,室中只剩下楚无情与李娇娇两个时,他们反而没话说了。

良久后,李娇娇才轻声一叹道:楚大哥,你以前爱过一个女孩子吗?楚无情忙道:没有的事,我的名字叫无情,这证明我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怎么会爱上别人呢?你别骗我了,你一定有过爱与被爱的经验,而且在情场上跌过跟头,才对爱有如此深刻的了解。

楚无情摇头道:没有,正因为我没有爱过人,所以才把爱的境界定得这么高,否则我一定要降低标准了。

人究竟是人,不可能达到神圣的境界。

那你的理论只是口中说说而已?楚无情笑道:理论本就是说说而已,这表示一个人的看法,实际的情形并不能完全用理论来实践行动,因为人的环境千变万化,许多外来的因素往往能影响一个人的决定,所谓言之易而行之艰。

李娇娇庄容道:楚大哥,我不同意你的话,我对自己所说的话是很认真的,说得出一定做得到。

楚无情一笑道:那当然最好,但也不必太认真了,人最好是没有知识,无知无识就没有痛苦,有知识后,最好学习随遇而安,不去钻牛角尖。

李娇娇诧然道:楚大哥,我发现你这个人很矛盾,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刚才在我爹娘面前……楚无情道:老师与师母人生经验比我丰富,我当然不必说那些话,但你年纪轻,经历过的事太少,我告诉你的话,是供你以后作为参考的,必须实际一点。

李娇娇心中充满了不快,对他这种态度很为反感,但又不便表示出来,因为楚无情已经占据了她的芳心,使她意识到必须要表现自己的柔顺,不去触犯他。

因此她笑了一下道:不谈这些了。

楚大哥,谈谈你的过去吧,你的人生经验一定很丰富。

楚无情道: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谈的,你都知道了。

不,我知道的不够真切,你说以前从没练过内功,现在证明你是在骗人,你的内功十分惊人。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不是内功。

就算不是吧!那你是跟谁练的?怎么练的?我是跟天山的一位异人练的,九岁开始,二十四岁结束,练了十五年。

回到家乡又混了两年,然后出来闯江湖。

就是这么多吗?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关于我练功的详细情形,那是不能说的,所以老师与师母也很谅解。

说给我听听也不行吗?是的,任何人都不行,否则老师与师母如此热心对待我,我怎能对他们有所欺瞒呢?李娇娇叹了一口气道:假如这是你的戒条,我自然不想勉强你,但至少你该告诉我,你的功力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在泰山之会上击败乐九玄?楚无情笑道:击败乐九玄是你的工作。

不,我了解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楚无情连忙道:你怎么说这种泄气话呢?老师对你具有绝对信心,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李娇娇苦笑道:你别骗我,爹器重的是你,他的希望全在你身上,我只是他在万不得已时的一个准备而已,所以他的拿手剑法也没教给我。

现在你来了,这份担子用不着我来担了。

楚无情一笑:娇娇,你错了!老师是怕你不小心把他的剑法泄露了出去,以前才不敢教给你,他知道你的天赋很高,打算在这最后两个月把剑法全部传授给你。

李娇娇摇头道:我知道我自己的天赋,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绝对学不好的,所以我外公、我师父都没把拿手的剑招传给我。

我到现在为止,学的都是些七零八碎不成套的剑法,名义上是三个人在造就我,实际上我哪一个人都不如,只是供他们大家在斗心计而已。

楚无情仍是笑着道:东霸天与南霸天都存着私心,不敢把剑法传给你,正因为你天赋太高,怕你学成了剑法之后,泄露给老师知道,所以老师也不得不防着。

可是老师对你绝无私心,刚才他不是说了,要你在这几天内跟我一起学剑吗?你怎么猜忌起自己的父亲来了?李娇娇终于笑了起来道:楚大哥,这些我全知道,爹自然不会对我存有私心,可是我实在不想出人头地,这次论剑已由秘密转为公开,我不想坐上天下第一把剑手的交椅,把这地位留给你不是更好吗?楚无情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心里很感动,脸上带着诚恳的笑意道:娇娇,我非常感谢你的盛情。

李娇娇忙道:这是我的真心愿望,争雄夺魁应该是男人的事,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抛弃武事,规规矩矩地做个女孩子,我实在不愿变成第二个南霸天。

说到这儿,她又微感歉然地道:我不是对师父不敬而直呼她的外号,她收我为徒也只是做做样子,何况并没有正式行礼,方明一走,这份师徒关系也跟着断了。

楚无情道:那些都不去管它,剑你必须认真地练,你虽好意把光荣让给我,但我可没这份能耐。

谁说的,刚才你就比我强。

楚无情微笑道:那是你存心让我,每一招都没有用足,对别人你绝不会这样。

虽然你自己不觉得,但剑术全在斗志,你出手不求胜,功力就打了个对折,我不否认我有点天赋,但剑道在于凝炼,那是勉强不得的,就算你拼命苦练,在泰山剑会上也不见得稳操胜券。

如果你存心谦让便宜了人家,岂不是让老师太失望了吗?李娇娇想想道:你认为你自己绝对不行吗?我不敢自暴自弃,但我相信绝不会高过你,如你一定要成全我,就该特别努力帮我一个忙。

怎么帮忙法?尽你最大的努力争取荣誉,等你击败乐九玄之后,我再找你挑战,那时你客气一点不是更好吗?你的意思是要我争下第一后再让给你?假如你自己有兴趣,自然可以不让。

李娇娇道:我自己绝对没兴趣,但这个做法太侮辱你了,你未必肯接受的。

楚无情笑道:对了!你既然知道我不屑于接受你的惠赐,现在更不该存相让之心,你夺魁的希望比我浓厚,如果你放弃了,而我又得不到,岂不令我难堪。

李娇娇正要开口,楚无情接道:你练你的,我练我的,但愿我从你手上把天下第一公平地夺下来,我才真正领你的情,因为你不会恨我、嫉妒我,如果我击败了其他三个人而夺得剑魁,南东西三霸天都不会甘心的,他们找起我的麻烦来,我可受不了。

从我手下夺去了又有什么不同呢?自然不同,你击败了乐九玄,你外公与柳叶青至少不好意思再找你拼斗,而我又胜过你,他们会以为你是存心让给我的,对我嫉恨之心也冲淡了不少。

那不是对你的名声有妨碍吗?楚无情笑道: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要你我自己明白,我是在公平的决斗中胜过你的就行。

李娇娇一叹道:我实在弄不清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单纯,泰山剑会我夺标的希望可能不大,但你的希望很浓厚,以后我们相处的机会多,我可以慢慢研究你的剑法,总有一天胜过你的,如果这次论剑又是别人获胜,我的机会就渺茫得很了。

李娇娇道:说来说去,你是要我努力练剑而已。

是的!我学剑的目的不在争名,而是在凭仗所学,行侠江湖,好好成就一番事业,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因此我希望有一个好帮手。

李娇娇高兴地道:你早这样说,我就不跟你抬杠了,我也不在乎成名,只想好好地闯荡一下江湖,你别看我终年来回东西奔波,实际上都是拼命地赶路,连沿途的名胜古迹都没空停下来观赏一下,更别说是伸手管事了。

等泰山论剑后,我们就有时间了,我会向老师请求,邀你做伴,遍游五湖四海,仗剑管尽人间不平事。

是真的?你可不能骗我。

干吗要骗你呢?老师为四霸天争名之事所累,终年株守家园,不能畅意行侠,这次泰山之会,四霸天争胜的事必可告一结束,他一定赞成我们出去闯闯的。

李娇娇简直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地就想上去把李秋鸿请下来,立即传授剑法,楚无情笑道:急也不在一时,老师与师母今天总算把各人埋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们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必然有许多知心话要说,何必去打扰他们呢?再说光靠师父一套剑法,虽是威镇武林,却不能用以行走江湖。

这是怎么说呢?老师为盛名所累,行踪所至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也是他不轻易走动的原因,我们以后行走江湖,必须乔装易名,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才能畅所欲行,自然不能到哪里都亮了秋鸿剑法,趁着现在有空,不如把你从别处两家学来的剑法拿出来研究一下。

李娇娇道:那都是专为克制乐九玄所创的新招,东一式,西一式,零零碎碎,派不了多大用场。

楚无情笑道:怎么没用呢?未来你家以前,我根本就没有正式练过一套剑法,完全是东拼西凑,拉拉杂杂地摄取了一些普通招式,可是我竟能用来击败方明,可见招式不一定在精,运用得当,一样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李娇娇想想点头道:好吧!你有兴趣,我自然也可以使出来请你指点一番,但我认为不会有多大用处。

说着就按照记忆中的剑式一招招地施展出来,这些剑式因为是针对乐九玄的新招而创,既没有名称,也没有系统,都是三两式自成一组,有攻有守,李娇娇一面施展,一面还讲解使用的情况与变化。

无名氏扫描 lionking 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44\\ 007七 共研剑技楚无情听得很用心,看得很仔细,不时还提出一些问题来,有时更按照剑式的状况,设想出下一步的状况,那是假想自己为乐九玄,针对解式而发出的应变招式与新的变化,这一来也引起李娇娇的兴趣。

有些她能自行化解,运用已有的招式来处理,有的她却一时想不起来,就与楚无情共同设法推敲,直到想出满意的解法为止。

这些剑式虽然凌乱无章,却是当今宇内四大高手的精心构思,别有其精辟之处。

李娇娇是被他们像填鸭子一般硬塞进来的,当时并不觉得精妙,现在灵活运用时,虽是在假设的状况下她也体验到奥妙无匹,兴味盎然,越研究越有劲舍不得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把所有的剑式都研究完了时,李娇娇依然精神奕奕,毫无倦意,可是她的脸色却由红润变苍白了,这证明她的精神损耗甚巨急需休息,楚无情忍不住道:娇娇,你该去休息了。

李娇娇道:不,我一点都不累,楚大哥,我没想到这些剑式会有这么多的变化与运用。

虽然我都练熟了,但了解还不如你深,你真是个绝顶的天才。

楚无情笑道:我也不是天才,只是以超然客观的态度,作更进一步的发展而已。

你说你外公与柳叶青没有认真教你,那是不对的,从这些零碎的剑式中,他们差不多已将自己的剑式精华表现无遗了。

李娇娇不解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楚无情笑道:从剑式的风格看出来的,这些招式创自不同的人,各具有不同的风格,虽然你没有说出哪几招是谁创的,我却能一览无遗,完全无误地分辨出来。

这才是他们的心血精华所在,只是你没注意而已。

李娇娇想了一下,兴奋地道:不错,不错!岂仅我没有注意,恐怕他们自己也没有注意。

楚大哥,如果我们能多花点时间精力,把这些零碎的剑式合成一套,兼具各家之长,就凭这一套剑式也可以称霸剑坛了。

楚无情微笑道:那恐怕没什么用,你想得到,人家也想得到,因为这些剑式他们都见过了,也早在你之前,他们作过深入的研究,归并入本身的经验了,否则老师也不会那样有把握敢说其他三个人的造诣还没有超过他。

李娇娇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楚无情道:老师很少出门,跟别的人也没有来往,就是从这些剑式中了解他们的进境。

四霸天的技艺相差并不大,老师能做得到,别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娇娇道:那我学的这些剑式不是白费力气吗?楚无情笑道:怎么会白费力气呢?你学的这些剑式是专为对付乐九玄的,而且练得十分秘密,相信乐九玄是无从探知的,因此你用来对付乐九玄是很有用,只是要想一剑夺魁,还是得靠老师的精心独创。

话才说完,门口响起李秋鸿笑声道:无情说得对,花了精神练会有收获的,只差在多少而已,好好地再下几天苦功,今年的泰山剑魁,必不出你们两人之一。

接着,李秋鸿与白素娟一起走了下来,还带了一个大食盒。

李娇娇道:爹,您老是爱偷听人家谈话。

李秋鸿笑道:我不是存心偷听,我已经下来好几次,见你们研究得起劲,不忍心打扰,只好又回去了。

最后是你娘见你们一天没吃东西,怕你们饿坏了……李娇娇愕然道:什么,已经过了一天了?白素娟微笑道:整整的一天一夜了。

楚无情是受过训练的,可以不在乎,你却没有这个本事。

李娇娇看看新燃的蜡烛,又消耗掉一大截了,这才笑道:奇怪,我从来没这么好的耐性。

现在我才了解发奋忘食这句话不是骗人的,精神集中时,真能不眠不休,日以继夜地用功下去。

李秋鸿微笑道:用功是好事,不眠不休却不必。

人的精力究竟有限,快吃东西,好好睡一觉。

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在这些日子里,你们必须把我的剑法练得烂熟,因为以后不可能再有这种机会。

李娇娇道:为什么?论剑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李秋鸿道:如果你们在泰山夺魁,事情就多了,即使不得胜,也不会再有待在家里练剑的闲情。

剑道在乎求精,必须在不断的历练中,才能有日新又新的进境。

我能教的东西都教给你们了,要想进步,你们只能在外面去求发展。

李娇娇不解道:爹,剑道的技艺以四霸天为最盛,如果我们在您这儿学不到什么,别处还能有可学的吗?李秋鸿微笑道:你这孩子眼光太浅了,世上高于四霸天的不知有多少,只是不愿出头而已。

但他们也不会安于寂寞的,如果你们在泰山夺了魁,我相信找你们较技的人一定很多,虽然不一定都能胜过你们,但总有一两点长处是值得你们学习的。

两度论剑后,都是乐九玄夺魁,所以他最闲不住,四下流浪,也是在找寻比他高的对手以求进益,这些年来,以他的进境最快。

白素娟微笑道:这些年来,为了论剑争名,我与你爹一直困在家里,这次把责任交给你们,我们想轻松一下。

泰山会后,我们准备到关外去游历一次,朝北海,瞻仰一下白山黑水的冻原景色,如果没有羁绊还打算西赴蒙疆,到塞外去一趟。

楚无情笑道:老师与师母的游兴真不浅,此行间关万里,恐怕得花三年的时间。

李秋鸿道:两三年算什么?我们早就有这个意思,却一直无法分身,好容易熬到一个机会,如果再不趁着精力够的时候跑一趟,等到年迈力衰,只有遗憾终生了。

李娇娇兴奋地道:好极了!我一直就想遨游天下。

李秋鸿笑道:娇娇,这次计划中只有我跟你娘,可没有打算带你一起走,你有你的事。

李娇娇一愕道:我有什么事?叫我看家我可不干。

白素娟道:不会叫你闲在家里的,你可以跟无情在中原游历闯荡,探访各处名家。

楚无情略感意外地道:我们追随老师师母,也可以侍奉二位老人家。

尤其塞外弟子地理很熟。

李秋鸿道:不要你们,这次出门,我们纯为游历,不但要丢开我北霸天中州大侠的身份,连剑都不带,完全是图个清净。

正因为中原熟人太多,我们才专拣人迹罕至的地方去,你们年纪还轻,正是英雄岁月创始的时候,可不能这么闲散,至少要仗义行侠,做点正当的事。

白素娟道:无情,你师父少年入江湖,以一支剑创下北霸天的盛名后,才安顿下来的。

学了一身武功,争名倒还是其次,至少要为世间做点有益的事,你的江湖阅历很丰富,我们把娇娇交给你很放心,费你的心照顾她一两年,相信你不会拒绝吧?楚无情顿了一顿才道:那当然,弟子身受老师栽培之德,任何差遣,弟子都应不辞其劳。

李秋鸿微笑道:你也别太客气,我只不过教你几手剑法,说不定还要沾你的光使我大大的露脸呢!因为以你的底子,迟早都会出人头地的。

白素娟继续接下去道:你们这一次无论是否能在泰山夺魁,但一定会有使人惊奇的表现,这一来你师父埋藏多年的剑法泄了底,很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误会,尤其是我娘家,对你师父必然很不满,甚至于连我也都难以取得谅解。

我们的出游,也可以说是避免麻烦,所以必须跟你们分开,偷偷地溜走,你能体会我们的苦衷吧?李秋鸿轻叹道:娇娇是他们的晚辈,你又是我的弟子,他们应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否则我的一位老泰山,几个舅老爷,实在叫我吃不消。

无情,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楚无情道:老师这么说,弟子自然义不容辞。

李秋鸿笑笑道:你从大漠过来,还没到过江南,那边的明山秀水,颇可一游。

泰山会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我有几个老朋友,娇娇都认识,有事情时找他们,他们也会帮忙的。

两三年后,我们再见面,希望那时候,你们已经创下一番事业。

白素娟笑道:别尽顾着说话,盒子里的饭菜都快凉了,让他们吃了好休息,明天该开始练剑了。

说着打开食盒,把饭菜都端了出来。

李娇娇先前不觉得饿,此刻见了食物,立觉饥肠辘辘,招呼了一声,就坐下大吃起来,同时因为心中高兴,胃口奇佳。

月到中秋分外明,转眼又是中秋节了。

年节对楚无情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他从小长到大,就从未过过什么年节,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端午、中秋或新年,这些对他是既陌生又淡漠的。

但是,每届中秋月圆之夜,对他而言却是一个关!过去的几年中,中秋节一近,他就开始显得烦躁不安,只因为他被人下了恶咒——那该死的恶咒,令他情绪狂乱,饱受折磨。

那种无法控制的情绪,足以使他发狂,整个精神几近崩溃,甚至想自我了断,才能解脱那比分筋错骨酷刑更难忍受的身心煎熬。

他曾尝试过各种方法,惟一可以饮鸩止渴暂解痛苦的,只有从肉欲上去发泄,始能麻醉自己。

近一个多月来,楚无情如同僧人闭关,从未出过石室。

终日勤练秋鸿剑法,有时甚至接连数日废寝忘食,整个人都浸淫在那三十六手剑式,以及九招杀着中。

可是今夜……今夜又是他的难关!黄昏时分,李娇娇就来石室通知他:楚大哥,爹说今天是中秋节,晚上不用练剑了,放你一晚假,到上面去吃过饭一起饮茶赏月,还有月饼吃呢!楚无情漫应一声,推诿道:娇娇,请替我谢谢老师与师母,我正在练那九式精招,不便中断……李娇娇不悦道:楚大哥,你这个人怎么搞的嘛,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行不行?楚无情道:真的不行,重九只剩下二十几天,我那最后九招尚未练熟。

我倒不在乎丢人现眼,可不能让老师脸上无光,辜负了他老人家对我的期望。

李娇娇扯住他的衣袖,不依道:我不管,休息一晚上不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楚无情正色道:实在很抱歉,我不能……李娇娇嗔道:那我留在这里陪你练!楚无情面有难色道:这,这怎么可以……李娇娇断然道: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反正你不上去吃饭,我就留下,由你自己选择。

楚无情沉吟一下,无可奈何,只好勉为其难道:好吧,算你胜利了。

李娇娇喜出望外,兴奋地拖着楚无情出了石室。

楚无情已经好几天都未曾洗澡,加上每天练剑出了不少汗,一身汗味,连自己都觉出难闻。

他先回马厩后的小木屋,沐浴更衣后,才来到大宅。

全庄上下一百多人,广场上席开十六桌,另一桌摆在内厅,只有庄主夫妇、李娇娇和楚无情四人。

总管郝思文最忙碌,一早就开始里里外外张罗,现在总算松了口气。

请示庄主后,立即交代厨房上菜。

逢年过节,少不了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并备有整坛整坛的佳酿,供大家大快朵颐,尽情地吃喝。

所有人都欢欢喜喜,只有楚无情显得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甚至有些局促不安。

面对满桌佳肴美酒,他似乎毫无胃口。

白素娟察言观色,早已察觉出来,不禁关心地问:小楚,这几天你是不是又没睡?楚无情忙道:有,有,我有睡。

白素娟转向李秋鸿道:秋鸿,你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这样下去会把他累垮的啊!李秋鸿笑道:今晚不要练剑了,放一晚假。

无情,来!咱们今晚好好喝几杯。

对了,你的酒量如何?楚无情心不在焉地道:还可以……李娇娇一旁道:爹,您是自己想喝酒,怕被娘骂,所以想拖楚大哥下水吧?白素娟瞪她一眼,笑斥道:鬼丫头,你少胡说!什么时候我不让你爹喝酒来着?李娇娇把舌头一伸,扮了个鬼脸。

李秋鸿展颜笑道:无情,既然你师母批准了,咱们要不喝个痛快,可就错失良机啦!其实楚无情真想狂饮一番,最好能喝得酩酊大醉。

见他们一起哄,立时举杯道:弟子先敬老师!李秋鸿欣然举起酒杯,师徒二人一饮而尽。

楚无情先为李秋鸿斟酒,自己再把空杯斟满,双手捧杯恭声道:这一杯弟子敬师母,感谢您这些时日对弟子的关爱和照顾。

言毕一饮而尽。

白素娟不善饮,浅尝即止,放下酒杯笑道:无情,祝你学艺成功,等重阳泰山剑会之后,我再破例陪你喝两杯。

楚无情谢了一声,刚把面前空杯斟满,李娇娇已举起酒杯道:楚大哥,我比你小,应该我敬你。

从来滴酒不沾的她,居然也一饮而尽,呛得她面红耳赤,张开口连连哈气。

白素娟忙着替她在背后轻拍着:你这孩子,不会喝还偏要逞强!李娇娇喘息着道:我又没喝过酒,怎么知道酒这样难喝嘛!楚无情道:我回敬你三杯好了。

他一口气连干三杯后,郝思文已领着外面的门客和弟子,一批批进来向李秋鸿敬酒。

凡是敬白素娟和李娇娇母女的酒,楚无情都自告奋勇代喝了。

轮番敬下来,他已喝了不少。

一名年轻弟子端着酒杯上前道:楚哥,想不到你是海量,到外面来跟大伙儿喝喝吧!楚无情不置可否,以请示的眼光看着李秋鸿。

事实上,楚无情自从来到秋鸿山庄,几乎跟庄内这些门客和弟子从无接触,甚至搞不清他们谁是谁。

不过,他们对楚无情的表现,却是非常赞赏。

尤其那天在广场上,将趾高气扬,仗着姨母目空一切的方明击败,可谓是大快人心。

既然李秋鸿已将楚无情收为弟子,当然不希望他孤立,理应跟其他人多接触才是,因而微微点头笑道:无情,你去跟他们喝几杯吧,但不要喝醉了。

楚无情正中下怀,他一方面很想狂饮一番,借以麻醉自己。

另一方面也觉得在这里太拘束,希望能离开李秋鸿他们。

恭应一声,他便起身离座,随着大伙儿出了内厅。

李娇娇虽不高兴,但不便阻止。

白素娟忽道:我看无情这两天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李秋鸿道:我那最后九招全式相当难练,或许他遭遇了困难吧!李娇娇忙道:不会的,几天前我看他就练熟了。

我还问他,已有几成把握?他说只差火候而已。

白素娟沉吟一下道: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无情的身世一定很坎坷。

看了我们一家团聚,难免会触景生情,有些感触罢了。

李娇娇道:我们不是把他当成一家人吗?白素娟笑了笑道:那毕竟不同,我们待他再好,总不如他的亲人啊!李秋鸿未作表示,径自喝着酒。

楚无情不在座,白素娟和李娇娇又不善饮,他只好自斟自酌。

李娇娇见楚无情一去不返,几次要想出外去看看,都被白素娟以眼色制止。

谁知过了近半个时辰,仍未见楚无情归座,李娇娇终于按捺不住,皱眉道:楚大哥怎么去了这样久,一定被他们闹酒缠住了,我去看看。

白素娟未及阻止,她已起身离座,匆匆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广场,只见大家正在开怀畅饮,热热闹闹,猜拳行令之声此起彼落,哄笑声不绝于耳,惟独不见楚无情在座。

李娇娇大诧,急向郝思文问:楚大哥人呢?郝思文忙起身回答:他有些醉了,要到后山去透透气……不等他说完,李娇娇已直奔庄外。

玉兔已东升,高悬在星罗棋布的夜空。

山头上,楚无情全身赤裸,披头散发,醉眼赤红,形同疯狂地以双拳连连猛击山石,击得碎石四下激射,粉屑飞扬。

他简直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已然失去理性,无法控制自己。

更像受阻的洪流,水势愈涨愈高涨,却是无从宣泄。

这是一种发泄,泄出他体内似烈火般狂躁的欲火。

方圆数丈之内的山石,被他一阵猛击狂打,已是体无完肤,面目全非。

月白风清,宁静安祥的山头,被这飞沙走石的骇人声势惊破,吓得禽飞兽走,蛇鼠到处乱窜。

楚无情的欲火非但未能稍减,反而更加狂炽起来。

他已不似人类,像是一头兽性大发的大猩猩,发泄的目标转向附近一带的树木,将那合抱大树,一株株连根拔起,同时发出那惊心动魄的狂吼怪叫。

极似鬼神附身的乩童,只见他不断地乱蹦乱跳,足足连续了约一炷香时间。

然后倒在地上,双手抱头满地乱滚,滚得遍体鳞伤。

正在这时,传来一个女子的轻声呼唤:小楚!小楚……这是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仿佛充满无法抗拒的魔力,顿使楚无情停止了翻滚。

皎洁的月色下,突然间弥漫起一片白茫茫烟雾。

随着那声声轻唤,烟雾中走出位全身赤裸的女子!这女子披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拥有沉鱼落雁般的容貌,及那阿娜多姿的诱人身材,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尤其她那巧笑倩兮的情态,使楚无情感到非常熟悉,也令他感到战栗。

这女子无数次浮现在记忆里,出现在他睡梦中,挥之不去,忘之不易,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的生命空间,甚至对他下了恶咒!女子愈来愈近,展露出那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笑道:小楚,你答应永远做我爱的奴隶,怎么忘了呢?来吧!快回到我的身边来……楚无情潜意识中警告自己:不!不能!这女人是魔鬼,是妖孽……但眼前赤裸的胴体,具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足以令任何男人见了都无法抗拒。

纵然是钢铁,在这女子面前也会熔化。

即使顽石,也会为她点头。

楚无情既非钢铁,亦非顽石。

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血气方刚,而且感情丰富的青年。

他心里挣扎着,肉欲与理性交战着,嘶喊着:不!我不是你爱的奴隶,你这女魔心里根本没有情,没有爱,有的只是恨!占有!肉欲……可是这女子搔首弄姿的情态,配合扭腰摆臀,乳波荡漾,极尽放浪形骸挑逗之能事,终使楚无情的心里防线崩溃、瓦解。

他霍地跳起,扑向那女子,张开双臂向她抱去。

不料他竟扑抱一空,定神一看,那女子已在数尺外。

她妩媚地含笑道:我说过,即使你逃到天边,最后仍会像狗一样地跑回来找我、求我。

现在我要你像狗一样地爬到我面前来!楚无情毫不迟疑,身不由己地伏在地上,当真像狗一样地爬向她脚前。

她发出了胜利的狂笑,随即命令:像狗一样舔我的脚!楚无情顺从地爬近,低下头去,亲吻着她的脚趾。

她并不满意:舔!楚无情伸出了舌头,连连舔着她的脚趾。

女子笑得更放浪形骸起来:乖!乖!这才是我的乖狗狗。

哈哈……楚无情无暇理会她的讥讽,从脚趾开始由下而上,顺着脚背、足颈、小腿,一直舔向她的大腿。

那女子娇躯一扭,又退在了数尺外。

楚无情正若痴若醉,似迷似狂,突觉从飘然欲仙的云端跌落下来。

更像是摇尾乞怜,向主人巴结的狗儿,被出其不意地一脚踹开。

那女子冷冷地问:你还敢逃离我吗?楚无情被狂炽的欲火煎熬着,脸上肌肉不断抽搐,无比痛苦地道:不,不敢……永远不敢了?永远不敢!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爱的奴隶,我,我爱你……那女子突发狂笑:爱我?你已经不止一次从我身边脱逃,我还会相信你吗?楚无情哀声道:以后永远不会了,我可以向你发誓……那女子冷冷一哼,怒形于色道:你发誓我也不再相信!为了你一再脱逃,我这次要惩罚你,罚你三个月不得碰我!你愿意受罚吗?楚无情沮然道:不!求你不要折磨我,我回来就是为了离不开你啊!那女子一脸怨恨道:离不开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你逃脱我,去找那些维吾尔族的野女人!楚无情双膝一屈,跪了下去,热泪盈眶道:请你原谅我,我知道我错了……那女子皮笑肉不笑道:错了?楚无情道:是的,我在她们身上,除了发泄之外,得不到任何乐趣。

只有你能给我满足,让我获得无比的乐趣和享受。

那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及的……哈哈……那女子又发出一阵狂笑,报复地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用这种方法惩罚你,让你知道背离我的后果!说完她便双手齐动,在自己赤裸的胴体上遍体轻抚起来。

同时扭动娇躯,作出放荡形骸的情态,极尽诱惑挑逗之能事。

楚无情看在眼里,不禁血液沸腾,欲火狂炽,使他无法克制那股突然爆发的冲动。

狂喝一声,他霍地跳起来,形同疯狂地向那女子扑了过去,不料那女子身形一晃,使他扑了一空。

那女子若虚似幻,楚无情连连扑空,她却更得意忘形地狂笑道:你现在尝到滋味了吧?我要让你累得精疲力竭,趴在我脚下,哭着向我求饶……楚无情爱极生恨,恼羞成怒,不由地把心一横,破口大骂道:你这妖孽!女魔!我,我要杀死你!那女子冷笑道:哦?我站着不动,你来杀呀!楚无情一转身,认清目标直扑过去。

那女子果然站立不动,任由他扑抱个正着,露出那种充满自信的诡笑,挑衅道:杀呀!杀呀……她似乎看准了,吃定这青年下不了手。

但她估计错了,楚无情已丧失理性,形同疯狂,突以双手紧紧掐住了她的粉颈,愈勒愈紧……楚大哥!我透不过气啦……这是个极熟悉的少女声音,使楚无情如醍醐灌顶,猛然神魂归窍,惊诧地叫道:你?娇娇……被他双手勒住脖子的果然是李娇娇,她娇喘着道:楚大哥,快放开手,我,我……楚无情急将两手松开,喝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李娇娇面对赤身露体的楚无情,不禁窘羞万状,但她这时已顾不得了,委婉道:楚大哥,你醉了,跟我回去吧……楚无情向后连退,吼叫着:不!不!你快走,否则你会后悔的!李娇娇毫无惧色,走向前道:我不会后悔,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后悔的。

楚大哥,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心事?楚无情咆哮道:你不要管我!快走!快!否则我就无法控制自己啦!李娇娇仍然毫无去意: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是绝对不会被你吓走的。

来吧!楚大哥……楚无情见她继续走近,情急道:娇娇!不要走过来,快离开这里,否则连我自己都无法知道会怎样对你。

李娇娇笑道:你还能把我怎样?难道把我吃掉?楚无情已退至山壁,退无可退。

而李娇娇却仍在向他逼近……突然间,逼近面前的不是李娇娇,变成了那艳丽得令人无法拒抗的女子!楚无神情神猛一震,不由地怒从心起,指着她厉斥道:你这妖孽!女魔!竟敢又来……女子风情万种地巧笑道:我让你吃呀!好!这可是你自找的!楚无情突伸双手,勒住了那女子的脖子。

她一点也不害怕,也不抗拒。

楚无情突觉有些不对劲,这女子一向都是身披那薄若蝉翼的轻纱羽裳,怎么忽然一反常态,穿着如此整齐?但他已神智混战,无暇思考这问题。

楚无情的两手正逐渐勒紧,奇怪的是这女子已被勒得呼吸困难,却始终未加抗拒,仿佛心甘情愿引颈让他勒毙似的。

突然间心念一转,楚无情改变了主意,似乎不忍将这女子置于死地。

只见他双手齐动,顺着衣领将她上衣撕开,接着扯下了那粉红色的小肚兜。

她已上身赤裸,仍未抗拒或阻止,任由楚无情乱撕乱扯,片刻间将她全身衣物扒光。

顿时,她成了一丝不挂,全身赤裸。

这个诱人的胴体,顿使楚无情意乱情迷,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地将她拥人怀抱,低下头去一阵狂吻。

不料用力过猛,双双倒向了地上。

楚无情仍然紧紧搂着她,继续狂吻不已。

女子被他吻得几乎透不过气,连连发出娇哼轻嘤,情不自禁张开双臂,紧紧勾住了楚无情的后颈。

她倒是热情如火。

简直比楚无情还要陶醉其中。

楚无情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是受心中欲火的驱使,还是出于对这女子的报复心理,完全像头发狂的猛兽,把她当成了爪牙下的猎物。

所幸那女子一反常态,始终居于被动,任凭楚无情的摆布。

月移中天,似对楚无情造成的心理和生理影响愈来愈大,使他陷入了若痴若狂中,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野性一发不可收拾。

他形同疯狂,向那女子遍体一阵狂吻……正当他生理上的冲动已到极限,再也无法克制,就要……突闻一声轻声惊呼:楚大哥……楚无情猛然被这熟悉的声音唤醒,但他发现眼前一切是真实的,并非经常困扰他的那个噩梦。

被他扑压住的也不是那女子,赫然竟是李娇娇!李娇娇仍然躺在地上,窘迫万状地又轻唤一声:楚大哥……楚无情霍地撑起身,跪在她身边,双手左右开弓,连连狠掴自己脸颊:该死!该死!我怎么做出这种事,这教我……李娇娇忙撑身坐起,情急地阻止道:楚大哥,不要这样,我是出于自愿的。

楚无情乖戾地大叫:不!不!我不能对你这样,我实在该死,我……李娇娇柔声道:楚大哥,不要责怪自己,只要你要,我心甘情愿把一切奉献给你。

楚无情断然道:不!我不能!李娇娇诧然望着他:那你刚才……楚无情脱口而出:我把你当成了别人!李娇娇急问:谁?你把我当成了谁?楚无情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才沮然道:娇娇,求求你不要追问了。

李娇娇却不依道: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楚无情沉吟片刻,忽道:这样吧,你有没有听过‘狼人’的故事?李娇娇一怔:狼人?楚无情道:相传狼人是狼变的,平时与常人无异,每到月圆时,它就会露出原形,外出各处找寻目标。

落入它手中就被吸尽全身的血……李娇娇惊问:你是狼人?楚无情摇摇头,苦笑道:我不是,但因我曾经被一个女人迷惑,那女人擅长巫术,对我下了一种恶咒,一到中秋月圆之夜就会发作。

使我如受分筋错骨酷刑的折磨,那种痛苦足以让我发狂,完全失去理性,非得找女人发泄不可。

李娇娇若有所悟道:所以你今天整日焦躁不安,晚间又故意想喝醉,刚才……楚无情接口道:但你不是我发泄的对象,所以一听你呼唤我楚大哥,我就立时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李娇娇关切地问:你现在好了吗?楚无情指向夜空道:你看,月正当头,当我再次发作时,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娇娇不加思索道:我不怕,你可以把我当作是别的女人。

楚无情急道:不行!绝对不行!李娇娇道:有什么不行?我说过了,这是我出于自愿的!楚无情摇头叹道:娇娇,你对我的这份情意,我心领了,也非常感激,我会永远记住的。

可是,我绝不能……李娇娇忧戚道:难道你打算整夜留在山头,把山石全击碎,把树木都拔光?楚无情沉思之下,忽道:娇娇,你可以帮我一个忙,把你的‘火胭脂’代我骑,另外借我些银子。

李娇娇莫名其妙地问:干吗?楚无情坦然道:去开封城。

去做什么?那就不必明知故问了。

李娇娇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示异议。

她默默地站起,将撕破丢在地上的衣物穿上,稍加整理散乱的秀发,便一言不发地匆匆奔下山头。

楚无情目送她离去,心里感到无限愧疚,怅然若失地喃喃自语道:娇娇,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皓月当空,天际星光点点,好个宁静的中秋之夜。

楚无情穿上衣服,席地盘膝打坐,径自运起功来……不到一炷香时间,李娇娇已去而复返。

她已更换了衣裳,牵来了那匹骏马,马鞍旁挂着她的宝剑。

楚无情忙起身相迎,欣喜道:娇娇,你真好!李娇娇脸上毫无表情,将一只小布包递给他道:我替你准备了一百两银子,另有两张三百两的银票,大概够了吧!楚无情接过小布包道:用不了那么多,老师那里……李娇娇冷漠地道:我跟爹说你旧疾复发,必须服用秘方调配的药,所以你得亲自去一趟开封。

爹没有追问,不过我希望你能早去早回,最迟明日中午前得回来。

楚无情激动道:谢谢你为我撒谎,我保证明日一早就赶回来!李娇娇泪光闪动,但没有说话。

两人牵着赤胭脂默默走下山头,楚无情目送她奔回山庄,才一跃上马,风骋电驰而去。

赤胭脂果然是匹良驹,一路疾奔如飞,开封城已遥遥在望。

中秋佳节,开封府今夜城开不闭,以便居民结伴出城赏月。

城内更是人潮熙攘,一片欢欣鼓舞的热闹景象。

楚无情到了城门口就下马,牵马人城,挤在人潮里到处找那花街柳巷。

他从未到过开封城,为了问路哪里有妓院,不但遭人白眼,还受了嘲笑,最后总算遇上位乐于此道的中年人,索性有志一同,把他带领到城北大街后的长巷,来到一家秋香院。

中年人是常客,跟门口迎客送客的龟奴很熟。

但楚无情一身穿着并不光鲜,而且在后山头发狂奔得蓬头垢面,一副落魄狼狈相,让龟奴看了直皱眉头。

可是,他是那中年常客带来的,马鞍旁又挂着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江湖人物,哪敢不表示欢迎。

楚无情摘下剑,将马儿交给龟奴去拴在前院中,便随着那中年人进入大厅。

听得龟奴的吆喝:客来啦,接客……大厅内立时走出老鸨,领着两名花枝招展的姑娘笑脸相迎。

老鸨一见那中年人就春风满面地打招呼:哟!胡大老板,今儿个是中秋夜,您怎么得闲呀?胡老板哈哈一笑:家里人全出城外赏月去了,店里今晚也不做生意,我一个人不来这里找点乐子,难道留在家看猫抓老鼠?老鸨附和地赔了个笑脸,目光转向楚无情,向他打量道:这位是……胡老板笑道:这位小兄弟是打外地来的,想找乐子摸不到门路,恰好遇上我,我就顺便把他给带来啦!老鸨忙道:二位快请进,请进……楚无情走进大厅,眼光一扫,只见七八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跟几位嫖客打情骂俏,立时迫不及等道:大娘,快替我找几位姑娘。

老鸨笑问:不知这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喜欢丰满些的,还是娇小玲珑……楚无情不耐烦道:只要是女的就行!老鸨忍住了笑,恭声道:是是是,刚才您说要几位来着?楚无情向厅内那七八名姑娘一指:她们我都要了!老鸨一怔,遂问:二位是一起吗?楚无情道:不!给我单独一个房间,快把这些姑娘都叫来。

老鸨见识的各种人物都有,见楚无情这身打扮,手上又提着剑,心知是惹不起的人物,忙把他领入里面房里,笑问:这位爷要不要来点酒菜?楚无情把眼一瞪:我什么都不要,快把外面那些姑娘都给叫进来。

老鸨皮笑肉不笑道:爷,咱们这儿的姑娘一次是五两银子,过夜是十二两……看她说话的神情,似乎担心楚无情付不出夜度金。

楚无情立时从怀里掏出李娇娇交给他的小布包,打开将十块银锭置于桌上,没好气地道:这些够吗?不够的话,还有六百两银票。

老鸨见钱眼开,连腔都不敢搭,就急急忙忙去召来六名年轻姑娘。

嘴上不敢问,心里却在嘀咕:这小伙子只一个人,又不点菜喝酒,要这么多姑娘干吗?楚无情等老鸨一出房,就向几位姑娘吩咐道:你们可以脱衣服了。

几个姑娘莫名其妙,不禁面面相觑。

楚无情脸色一沉:我不想发火,但你们最好照我的话做!姑娘们相顾愕然,彼此交换一下眼色,这才各自匆匆宽衣解带,以免触怒这位惹不起的大爷。

楚无情将剑置于八仙桌上,站立一旁看着几个姑娘把衣服退尽.全部赤身裸体,又吩咐道:大家都上床,躺成一排。

无名氏扫描 少年弟子江湖老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44\\ 008八 勾魂三艳干这行的姑娘,每天生张熟魏,接过的客人不在少数,各式各样的人物都见识过,却从未遇上这样怪异的客人,竟然要她们脱光排列躺在床上!这人是性变态,想花点银子,观赏她们集体展示胴体?还是天生异禀,精力过人……念犹未了,忽然楚无情怒道:你们还发什么愣?几个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只好顺从地上了床,横着排成一列躺下。

楚无情面对这几名全身赤裸,玉体横陈的姑娘,已是欲火上升,蠢蠢欲动,正待脱衣上阵,突闻那龟奴在房门外急促地叫道:客官,不好了,您的那匹马被人抢走啦!这一惊非同小可,楚无情顿觉欲念全消,抓起置于桌上的剑就冲出房。

他当胸一把抓住站在门口的龟奴,怒问:我不是把马交给你的吗?龟奴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道:小,小的正要把它拴好,谁知道突然闯进来两个人,一个把小的推倒,另一个抢了马就逃走……楚无情一听惊怒交加,火胭脂可是李娇娇的爱马,万一追不回来,教他回去如何交代?情急之下,楚无情一把推开龟奴,急急追了出去。

追出秋香院,放眼望去,长巷冷冷清清,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哪有火胭脂的踪影。

楚无情追出巷口,急向摆面摊卖宵夜的老者询问:老丈,你可看见刚才有两个人,牵了匹赤色的马从巷内出来?老者连连点头道:有,有,两个冒失鬼像要赶去投胎似的,差点没把我的面摊撞翻呢!楚无情急问:他们朝哪个方向去的?老者用手一指:那边……楚无情连道谢一声都来不及,就朝老者指的方向急起直追。

一直追到南大街,但见夜游的人潮仍旧熙攘,却未发现两个盗马贼与火胭脂的踪影。

他这下可傻了眼,心想:那匹‘火胭脂’太惹眼,一定是我进城时,就被两个盗马贼盯上了,等我进了‘秋香院’,在房间里叫了姑娘,他们正好趁机下手,抢走了那匹马儿。

但他一得到龟奴通知,立时就追赶出来,毫未耽误,不能算不快。

除非是两个盗马贼共乘一骑,出了巷外就飞奔而去,否则绝不可能追不上。

不过,火胭脂不是任何人都能骑上的,只有非常懂马的人才能驾驭。

更何况,大街上行人熙攘,怎能飞骑奔驰?楚无情百思不解,但他非得找回那匹马不可,否则就不能回秋鸿山庄。

愣在人潮中,楚无情一筹莫展,心乱如麻。

突然记起一百两银子及六百两银票,尚留在秋香院。

几个姑娘原是叫来发泄的,结果碰都未碰她们,可不能让老鸨把银子赚了去。

当他奔回巷口时,发现那老者正在匆匆收拾面摊。

时近二更,宵夜生意刚开始,老者怎么突然急着收拾回家了?楚无情疑念顿起,不声不响地走近了面摊。

老者乍见他去而复返,冷不防吃了一惊:啊……楚无情不动声色道:老丈,我还想吃点宵夜,你怎么就收摊啦?老者忙道:我,我忽然想起来,答应家小出城去赏月的,所以生意不做了。

楚无情冷声道:赏月既已事先说定,好歹也算是件大事,你怎会忘记,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老者掩饰道:唉!年纪大了,容易忘事……楚无情脸色霍地一沉,怒道:所以你连那两个人牵了马,是从哪个方向走的都记不清了?老者大惊,急道:不不不,我没有骗你……楚无情怒从心起,铮地一声拔剑出鞘,声色俱厉道:你若不说实话,这把剑可不会对你客气的!老者吓得魂不附体,两腿一软跪了下去:我,我没有办法呀,他们给了我十两银子,说是如果巷内有人追出来问起,要我就指南大街方向。

楚无情怒问:那么他们是从哪个方向去的?老者朝相反的方向一指:北城那边……楚无情勃然大怒,一脚将面摊踹翻,直奔北城而去。

城北除了北大街,以及附近的花街柳巷十分热闹,这一带比较僻静,只有几座深宅大院。

放眼望去,每家都灯火通明,似在宅院中合家赏月。

凭这些深宅大院的气派,便知必定官宦之家,或是豪门巨富的宅第,绝不可能是盗马贼的贼窝。

楚无情不便造次地贸然一家家去登门查问。

正感一筹莫展,无所适从之际,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听出正是那火胭脂。

楚无情喜出望外,忙循声找去,来到最后一座巨宅。

为了谨慎起见,他仍不敢贸然造次。

眼光一扫,发现墙内有株大树,茂密的枝叶伸出墙头外,正好可以利用掩护形藏。

他当机立断,掩近院墙外,一个提纵上了墙头,借密茂的枝叶掩护,将院内情景尽入眼底。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色下,只见院中央置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有酒有菜。

树上挑挂着两盏灯笼,三位绝世少女各据一方,似在品酒赏月,身旁尚有几名侍女随侍在侧。

一旁站着两个中年汉子,从穿着上一看就是马夫,而其中一人牵着的正是火胭脂!他们双方似在讨价还价,一名汉子赔着笑脸道:三位小姐,你们要真正纯种的良驹,上回咱们从口外送来三十多匹,你们一匹也不中意,只好全卖到了登封去。

这回又挑选了二十多匹请三位眼挑选,结果还是不满意。

今晚好不容易找到一位马主,因为急用,才愿意以二千两银子割爱,你们多少总得让咱们有点赚头啊!另一汉子帮腔道:是啊!三位小姐是识货的,你们瞧瞧,这可是匹不比‘赤兔’逊色的真正好马呢!其中年纪稍长的少女断然道:二千两,多一个铜钱我都不加!那汉子故作为难道:这……另一汉子一拉一喝道:这回不赚下回赚,既然大小姐坚持这个价钱,咱们就卖了吧!那汉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不料嗖地一声,墙头上的楚无情已掠身而下。

三位少女出其不意地一惊,随侍在侧的几名侍女却反应极快,立时各自亮出腰间佩着的弯月型短匕,齐声娇喝:什么人?楚无情未加理会,径向两个盗马贼笑道:我说的是五万两,你们怎么擅自做主,二千两就答应卖了?两个盗马贼一眼认出是马主,做贼心虚,吓得转身就想飞身越墙逃走。

但他们身形刚起,只见那位坐着的大小姐手一扬,两支象牙筷脱手疾射而出,分别射中二人背心灵台穴,双双惊呼扑倒在地上。

这是江湖上罕见的拂花分柳手法!楚无情不由地赞道:好手法!那位大小姐对他的赞许也未理会,径向几名侍女一使眼色,去把不能行动的两个盗马贼架了过来。

她冷声喝问:这个人就是你们说的马主吗?那汉子不敢撒谎,恭应道:是,是……大小姐这才转向楚无情问:你刚才说,这匹马要卖五万两?楚无情道:如果你们出得起这个价钱,我可以考虑考虑。

大小姐似笑非笑道:不必考虑,我已经跟他们成交了。

再高的价楚无情也绝不可能出卖这匹马,但他故意笑问:五万两?大小姐道:不!是二千两!楚无情不动声色道:如果我改变主意不卖了呢?大小姐振振有词道:你是托他们卖马的,开价多少与我无关。

而我是向他们买这匹马,双方已经同意二千两银子成交。

如果你嫌钱少,只能找他们算账,扯不到我头上来!听懂了吗?楚无情哼声道:我听得很懂!不过,你大概不太明白,因为我并没有托他们卖马,而是这两个盗马贼,把我这匹马偷去的。

所以,如果你们收买这匹马,那就是收赃犯!哦?大小姐置之一笑:你要上衙门告我?楚无情昂然道:如果有必要,我会的!大小姐有恃无恐道:你有证据,能证明这匹马是属你所有?楚无情道:我可以找出一百位以上的证人!大小姐沉吟一下,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把马带走吧!楚无情不疑有他,转身走去正待牵马,不料大小姐一打手势,几名侍女立时一拥而上,将人马一齐围住。

其中一名侍女挺身上前道:想走?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吧?楚无情惟恐伤了马儿,洒然一笑道:是你们那位大小姐要我把马牵走的,难道你们想留下我来赏月?那侍女眼皮一翻,冷声道:人和马不必留,只要你把命留下!楚无情不屑道:凭你们能留得下我的命?那侍女盛气凌人道:如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就不会怀疑了!楚无情道:哦?我倒很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女侍气焰万丈道:那我就告诉你,这里是‘朱门三艳’的宅院,而你惊扰了我们三位小姐赏月的雅兴,凭这一点你就该死!楚无情从未听过朱门三艳的名号,故作惊讶道:那我确实罪该万死!不过,你们知道我是谁呢?那侍女道:不管你是谁!楚无情正色道:如果你们听过‘牛门一煞’,恐怕就得考虑考虑了。

那侍女轻蔑道:没听过!楚无情耸耸肩道:彼此彼此,我也没听过什么‘朱门三艳’!大小姐一听,不由地怒从心起。

上!一声令下,几名侍女立时发动,各挥弯月型短匕攻向了楚无情。

她们的兵刃不似一般刀剑,很像苗刀,尺寸却短了许多,连刀柄不过尺许长而已。

但刀身极薄,两面带刃,且隐约散发蓝色光芒。

一看就知刀口锋利无比,甚至淬有剧毒。

尤其她们身手矫健,攻势凌厉,每一支短匕都直取致命要害,丝毫不留余地。

楚无情为了掩护火胭脂,正好大展身手,一试秋鸿剑法的威力。

但他顾虑到李秋鸿的告诫,不能提早将那秘密练成的剑式曝光,以免泄露实力。

眼看几名侍女已攻到,楚无情剑不出鞘,却出手如电,以剑鞘挥洒自如地连劈带刺连连击中她们的手腕。

他用的并非内劲而是外力,但几名侍女哪能承受得起,只听连声惊呼,她们的短匕已纷纷坠落。

好身手!随着这一声喝彩,朱门三艳陡然从坐椅中跳起,掠射至楚无情面前一字排开。

大小姐喝退几名垂头丧气的侍女,面罩寒霜道:能够一举让‘朱门七香’兵刃脱手的,江湖上实属少见,阁下实在很不简单,你究竟是什么人?楚无情不加思索道:牛门一煞!大小姐怒斥道:胡说!楚无情笑道:你们可以叫‘猪’门三艳,我为什么不可叫牛门一煞?二小姐沙哑着嗓门道:大姐,这种人活得不耐烦了,何必跟他浪费口舌!三小姐却声如黄莺出谷,娇声附和道:是嘛,快些解决,咱们还要赏月呢!一听提到月,楚无情猛觉心神一震,不由地抬头仰望夜空,只见一轮明月高悬,万点繁星闪烁。

使他心中一股欲火,重又狂炽地燃烧起来。

大小姐这时已蓄势待发,叮咛道:二妹,三妹,这匹马儿是我看中的,你们留神些,可别伤了它啊!二小姐似乎很有把握,充满自信道:大姐放心,我要这小子倒在左边,他就绝不会向右边躺下!这口气实在很狂妄,听得楚无情哈哈大笑道:我倒要见识见识!但不知这位姑娘,是要我左倒?还是右躺?二小姐冷哼一声,已抢先发难。

她们原是在自家宅院中饮酒赏月的,随侍在侧的几名侍女又身佩短匕,自是不必随身带着兵刃。

二小姐一发动,楚无情这才注意到,三位少女穿的是宽松无袖彩衫。

裸露着的左上臂,一条银蛇盘绕成三圈作为饰物,想不到竟然是她们的武器。

只见她纤手一抖,盘作三圈的银蛇已抖成笔直,连头连尾长约两尺半,仿佛一把没有护手的奇形软剑。

二小姐倒握蛇头为柄,尖锐带有倒刺的蛇尾向前,迅疾无比地直向楚无情刺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就看这位二小姐的出手辛辣凌厉,即知她的武功不弱,而且心狠手辣,绝不是个省油之灯。

楚无情仍然剑不出鞘,连着剑鞘轻拨,刚好封住对方的攻势。

软剑之类的兵刃,全仗深厚内家真力施展,不宜硬拼。

走的是轻巧精纯路数,以险招绝式取胜。

二小姐性情虽急躁,但她攻势受阻并不逞强,蛇剑及时向下一滑,改向楚无情手腕上挑。

楚无情这时如果现炒现卖,以刚练成的秋鸿剑法中,施展一招沉鱼落雁,下削二小姐前臂,即使剑未出鞘,她这条手臂也注定报销了。

但他有所顾忌,不愿让秋鸿剑法提前曝光,是以不得不用剑鞘往下硬砸。

就像那日在广场上,跟方明第一次过招一样,不管什么招式不招式,全凭腕劲十足,来个硬拼硬打。

二小姐被迫撤招急退,杏眼怒睁,不屑道:哼!我还当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角色,居然胆敢找上门来,原来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莽夫!楚无情反唇相讥道: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充其量只是略具姿色的荡妇而已!不料歪打正着,在江湖上,朱门三艳正是以淫荡闻名的,所以又被称为勾魂三艳。

但没有人敢当面提勾魂二字,以免有暗含讥讽,揭她们疮疤之意。

楚无情居然直指她们为荡妇,朱门三艳哪肯受此奇耻大辱,娇叱声中,三女同时一拥而上。

银光乍现,三柄蛇剑一齐攻来,分取楚无情幽门中庭血囊三大致命部位。

楚无情仍然剑不出鞘,从容不迫地挥鞘迎战,守住门户使朱门三艳无法近身。

她们的攻势受阻,身形倏地一散开,抢占成品字形方位,继续连连猛攻。

这三女的剑路极端怪异,招招暗含杀机,布满凶险,而且变招换式迅疾无比。

只要攻势一受阻,招未用老就已撤剑,施展出另一杀手。

她们无论谁一招攻出,等于连攻好几剑。

且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人的剑势刚收,另一人的攻势又衔接上,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无异是采用车轮大战。

楚无情始终坚守原地,既无招式,也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数,全凭充沛体力和腕劲,迫使三女虽全力以赴,亦难越雷池一步。

朱门三艳见久战不下,且对方连剑都未拔出,又奈何不了他。

这对她们来说,简直是难以相信的事,甚至是莫大的耻辱!二小姐已心浮气躁,突然拔身而起,奋不顾身地向楚无情挺剑刺去。

大小姐失声惊叫:二妹……但已欲阻不及,楚无情以剑鞘荡开二小姐刺来的蛇剑,顺势胳臂往里一弯,正好将收势不住,整个人冲进他怀里的二小姐勒个正着。

二小姐未及推开,楚无情的左掌已击上她前额,当场昏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小姐和三小姐根本措手不及。

眼看二小姐已受制,昏倒在楚无情臂弯里,情急之下,双双挺剑上前抢救。

楚无情振声大喝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勒死她!大姐和三妹果然投鼠忌器,扑势一收,不敢贸然轻举妄动了。

几名侍女更得吓得呆若木鸡,站在四周不知所措。

大小姐终于沮然道:只要别伤我二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楚无情问:真的吗?大小姐点点头道:你说吧!楚无情道:好!我要你们立刻把全身脱光!大小姐一怔,惊怒交加道:什么?你……楚无情冷冷地道:是你自己说的,什么条件都答应,这就是我的条件!三小姐忍不住怒问:你想干吗?楚无情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烦心,只须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三小姐正待发作,却被大小姐劝阻:三妹,为了二姐,你就委屈一下吧!无可奈何,三小姐气得杏眼怒睁,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你记住,我会讨回公道的!楚无情置之一笑,对她撂出的狠话毫不在乎。

两姐妹互望一眼,只好宽衣解带,将全身脱个精光。

月色清明下,赤裸的两姐妹曲线尽呈,纤毫毕露,任由楚无情一览无遗。

大小姐愤声道:我们已经脱光了,可以放开我二妹了吧?楚无情眼光一扫几名侍女:她们还没脱!大姐一使眼色,几名侍女哪敢违命?尤其两位小姐都脱了,她们还能不脱?片刻间,除了昏迷的二小姐之外,全都脱得一丝不挂。

倒是便宜了两个受制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盗马贼,平白让他们大饱眼福。

楚无情又喝令道:把脱下的衣服全收起,放在灯笼下方的地方。

几名侍女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把眼光转向大小姐,获得她微微点头示意后,才忙不迭将脱下的衣物,一件件拾起,堆在树上挑挂着的灯笼下方。

楚无情等她们一站起,立即用剑鞘挑起二小姐落在地上的蛇剑,直向灯笼射去。

灯笼应声而落,掉在那堆衣物上,立时燃烧起来。

大小姐和三小姐看在眼里,气得目眦欲裂,但却敢怒而不敢言。

楚无情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意犹未足道:现在你们全躺下,面向上!大小姐终于忍无可忍,怒道:你太过分了!究竟想做什么?楚无情道:何必多此一问,你们马上就知道了。

三小姐又蠢蠢欲动,但被大小姐阻止。

她们无可奈何,只好照楚无情的话做,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了下去。

楚无情面对这些年轻貌美,身材个个曲线玲珑的赤裸少女,竟然心如止水,无动于衷。

他等那堆衣物烧得将成灰烬,才将二小姐放开,任她倒在地上,迅速牵了火胭脂就向外走。

三小姐霍地抓了蛇剑跳起,不料楚无情一回身,拔剑出鞘道:你要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玩真的了!这句话似有无限威力,三小姐果然趔趄不敢前进。

楚无情笑了笑,径自开了大门,牵着火胭脂从容走出。

直到这时,她们才恍然大悟,楚无情逼她们脱光,把衣服烧掉,为的是使她们不能光着身子追出。

楚无情一出门外,就跃身上马,直奔秋香院。

龟奴见他去而复返,而且追回了被盗的马,忙趋前打躬作揖,赔着笑脸道:爷!您真行!是从哪儿找到……楚无情把马交给他,沉声道:这回看好了,我马上就出来!龟奴连声恭应:是是是……老鸨一见楚无情,就春风满面地笑脸相迎:哟,您跑到哪儿去了,姑娘们连衣服都还没穿,在房里等着您呢!楚无情不愿浪费口舌,直截了当道:我来拿回我的银子和银票。

老鸨面有难色道:这……您不玩啦?楚无情脸色一沉,伸出手道:拿来!老鸨虽然舍不得把到手的银子吐出,但却不敢得罪这位惹不起的大爷,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包。

楚无情接过去,打开查看,一百两银子和两张银票原封未动,往怀里一揣,扭头就走。

牵着火胭脂出了秋香院走出长巷。

由于夜游的人潮仍未散,大街不便骑马,一直出了城外,他才跃身上马,风驰电掣而去。

一口气赶回秋鸿山庄,已是时近五更天。

楚无情将马安置在马厩里,立即奔向宅里。

直接回到地下石室,发现李娇娇竟然在独自练剑。

李娇娇也甚觉意外,收剑趋前问道:楚大哥,这么早就回来啦?楚无情点点头,掏出小布包道:还给你,原封未动。

李娇娇诧异道:你,你没有……楚无情笑道:心病虽需心药医,但我已经不药而愈,以后再也不怕中秋月了。

李娇娇默默望着他,随即两人会心地笑了。

中秋已过,离重九论剑之期只剩二十多天,他们必须打点上路了。

李娇娇练得很勤,进境也很快,除了火候略逊,差不多已能追上李秋鸿了。

楚无情则是看的时候多,练的时间少。

但他的成就令人莫测高深,剑式很熟,过目不忘,施展时不带一点烟火气。

李秋鸿的剑法,分为秋风与飞雁两部,每部都是十八手廿四式,因为有些全招是一手三式或四式的,除了这三十六手外,就是他精心独创,从未示人的九手秘式。

秋风肃杀,雁飞轻盈,但这两部剑法在楚无情手中使来全变了样,秋风十八招没有肃杀之气,倒像是祥和的春风,这并不是说减低了剑式的威力,他使剑式起了一种新的变化,变得如热风熏人,令人不战而自却。

飞雁剑法是以轻灵为主的,但楚无情使它变为沉凝,沉凝中不失其灵巧,却不再是一只回翔的飞雁,而是立影寒塘的野鹤,虽然很少动,却随时都有振翅凌云,一唳冲天的气势。

只有李秋鸿独创的那九式精招,由于变化太精妙了,楚无情一时无法把它们融人自己的作风,而加以改变。

但李秋鸿明白,这九招剑法在楚无情手中说什么也不会使得像自己一样,也许在威力上不如自己,但他能把握住剑势,使它们永远保持住无穷尽的变化,这是剑道的最高境界。

师徒两人在后几天经常对手喂招,李秋鸿不得不承认这年轻人的奇特气质确有过人之处,李秋鸿发现自己虽不致输给他,却也无法胜过他。

而他与李娇娇对手时,也是一样,楚无情似乎从不为求胜而战,但也不落败,他要求的只是一个平手,对高手那些,对庸手也如此,他像是一块挺立在江流中的坚韧巨石,狂暴的急流冲不倒它,细小的雨点也一样能淋湿它,而两者都不能改变它。

对他这种非凡的表现,李秋鸿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为此而兴奋,却也不无惆怅,这个年轻人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度,却也有着与世无争的胸怀,他似乎永远不会站在第一的高位,但也不会居于第二,他是超乎世俗之外的。

这个年轻人不可能成为剑中之帝,不可能成为剑中之圣,帝王之尊与圣的境界是经过比较而得的,楚无情则是无可比拟的,无以形容,他是近乎佛的境界。

出发的时候,李秋鸿没有多带人,除了他与白素娟两人,楚无情与李娇娇两个年轻人外,只带了两个从人,一个是庄中的老家人李忠,另一个则是秋鸿山庄中的总管郝思文。

那个老家人是准备跟他们夫妇一起游历的,而郝思文则是个老江湖。

李秋鸿的事情多年来都是由他一手包办,所有的朋友,他都认识的,泰山会后,他就负责照料这两个年轻人从事英雄岁月的奋斗。

而李忠本来叫李老忠,其实他并不很老,大家索性就叫他李忠了。

六个人八匹马,两匹马驮着行李,表示这是一次长途旅行,大家都准备两三年内不回来了。

这一路到泰山,行程并不远,他们走得也不急,这使得李娇娇很难过。

她是习惯于跑快马的,她的爱马火胭脂跟她一样的性烈,但没办法,因为楚无情选了一匹极其平凡的黄色马,耐性长,就是脚程不快。

李娇娇既忍不住慢吞吞地走,又舍不得跟楚无情长久分开,她只好先跑一程,又转回头跟楚无情聊上一阵。

每到一地,都有些江湖人,或为旧识,或是慕名前来拜访,他们所问的内容都是关于泰山剑会的事,可见这次论剑早已不是秘密,成为每个人关心的话题,大家所说的也总是李秋鸿这次是否能一举夺魁。

李秋鸿的答复很含蓄,既没有承认自己有把握,也没有说自己不行,总是说论剑之举已是第三次了,每次的结果都没有显出谁真正强于其他人,也没有显出谁差到哪里去,十二年来,大家都有点进步,因此不到交手,预论胜负都是言之过早,但是他很认真地介绍了楚无情,说这是自己惟一的弟子,希望大家多加照顾。

跟李秋鸿习剑的人不少,但正式为李秋鸿收录的只有一个楚无情,自然很引人注意,但因为有李秋鸿在,谁也不好意思考较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技艺如何,只有从仪表谈吐上去对他作个大概的评价。

这一点楚无情很成功,他轩昂的身材,俊逸的外表,已经给人一个好印象,谈吐谦虚,不卑不亢,比起目下一般年轻人跋扈凌人的态度强多了,所以楚无情一招未发,也没有跟人动过手,名气就很响亮了,但也有些刻薄的人在背后给他起了个水郎君的外号。

这个外号有褒,褒的是他气度似行云流水,言词温文似水,贬的是说他像温吞水,过于深沉,缺少年轻人那股奋发进取的朝气,而主要的原因却针对着李娇娇。

李娇娇火娘子的外号已经脍炙人口,无人不知,但是,这位霹雳火似的小女郎在她师哥面前,却变得温娴可人,水能克火,水郎君似乎克住了火娘子,更没有人敢偷叫她江湖豪放女了。

李娇娇听了这回事很生气,认为这个外号对楚无情是个侮辱,虽然她很情愿居于楚无情之下,为他所辖制,但她不同意楚无情是温吞水,她心目中的楚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大丈夫,是天下最伟大的剑手。

每当有人把话传到她耳中,她总是气呼呼地道:等到了泰山,你们看到了楚大哥的剑技后,就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了。

楚无情对这件事却只付之一笑,对水郎君这个外号他似乎颇为欣赏,所以李娇娇发火时他还劝阻着道:娇娇,我以为这个外号很好,水是最伟大的东西,望似静止,却覆盖着永无休止的流动,而且它永无常态,可平静如镜,也可汹涌奔腾,壮可推山移岳,细可穿金洞石,这正是一个剑手所企望的境界,只有那郎君二字太抬举我了,郎君是个潇洒风流,温柔多情的男子,我却是个木头人,连名字都叫无情,哪里当得起这两个字呢。

听到他的解释,李娇娇只有干瞪眼。

走了十几天,已入山东境内,李秋鸿旧日的门客聚集了不少,他们都受过李秋鸿的传教,得到他的栽培而混得颇有成就,这些人有的是应各家之召,前来助长声势,有的是真正感念旧恩,前来通风报信的,他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这次的论剑不再是四霸天之争了,除了剑技之外,还可能是一场实力的竞争。

四霸天中,东霸天霹雳剑白玉棠的子弟众多,笼络的江湖高手也多;南霸天红蜂子柳叶青在这十几年中暗蓄战士,甚至于还网罗了一批蛮荒异人为助,声势亦复不弱。

连九玄剑客乐九玄,也不甘寂寞,几年浪游,结识了不少江湖人,为其朋党,其中不乏吞火吐剑的奇技异能之士,实力难测,想来必不可轻侮。

只有北霸天李秋鸿,似乎毫无准备,只带了一女一徒参加,李娇娇虽然身兼三家之长,但大家都知道那是靠不住的,一个徒弟楚无情,入门才两个月,想来不会高明到哪里,当然他们也曾风闻楚无情以杂凑的招式击败过方明,但那只在可信与不可信之间,无论如何,这点力量是太薄弱了。

他们愿意为故主效命,当然也是为着他们的本身着想。

因为他们是靠着李秋鸿而起来的,秋家班虽未正式叫开字号,却已为江湖所默认,李秋鸿如果垮了,他们今后也很难立足,李秋鸿对这批人的热情,表示很感激,却拒绝他们的帮忙,不过他也保证他们的前途不致受影响。

他很有把握地说,三霸天各植党羽,对他没有影响。

白玉棠是他的岳父,不会跟他为难;柳叶青与乐九玄也不致挟众而群殴,他是来比剑的,不是来争势的,他相信在剑术上,不会输得很惨,劝大家不必太冲动,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安分守己,秋家班仍然不致降低身份,真的有人欺负到头上时,楚无情可以为他们做主的。

说到这儿,他又特别介绍楚无情,隐约表示今后的事情,将移交给这年轻人,他不需要大家支持楚无情,却强调大家必须听楚无情的管束。

那些人虽然不信任楚无情,但是看到李娇娇对楚无情的亲昵的神情,知道这年轻人将来一定是庄主的东床快婿,即使他不行,李秋鸿夫妇也不会坐视的,因此倒也没什么担虑,对楚无情的态度,就客气多了。

况且楚无情安详的神态,温和的谈吐,也使大家对他的好感增加不少,显然承认了他的领导地位。

是日,一行人已进入山东境内,在平邑歇下脚来。

平邑镇市不大,镇上客栈总共不过十几家。

由于重九泰山剑会日近,各路人马纷纷赶往。

途经此地歇脚的人数众多,所有大小客栈均告住满,无处栖身的只好连夜上路。

要不是今日中午,又有两批人急于赶路离去,李秋鸿他们这一行人就无处可落脚了。

这家东顺客栈较大,除了兼卖酒食的饭堂,尚有二十多个客房,及后面两座跨院。

他们一行人抵达时已近傍晚,先订好房间,便在食堂点了酒菜吃喝起来。

白素娟不让他们多喝,只叫了一壶点缀一下。

其实在座的六人,除了白素娟和李娇娇母女是不喝酒,李秋鸿是不想喝,其他三人都有酒量。

尤其总管郝思文和那老家人,几乎每餐都得喝几杯,晚上不喝酒就睡不着觉,但这一路上却滴酒未沾。

今天李秋鸿是看大家连日赶路,算算路程,必可在重九之前赶到泰山,所以才想到让他们喝两杯解解馋。

不闹酒,一顿饭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料刚吃到一半,突闻其他桌上的食客们一阵骚动,楚无情正好面对门口而坐,抬眼一看,原来是浩浩荡荡走进来一批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长得方面大耳,一脸福相,颚下蓄着一撮山羊胡子。

这位脑满肠肥的大腹贾,仿佛惟恐别人不知道他富有似的。

深紫色的缎袍胸前,绣着一只金元宝,周身并缀满铜钱图案,表示他腰缠万贯。

而随在他身后进来的,是三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及七名身着彩衫的年轻侍女。

楚无情毫无江湖阅历,不识这位大腹贾是何许人物,但却一眼就认出,后面跟着的赫然是朱门三艳及朱门七香!这真是冤家路窄!怎会在这里撞上了她们?楚无情暗自一惊,急忙把头低下。

大腹贾不认识楚无情,朱门三艳也当做未发现他,径自带着七名侍女选了邻近的两张空桌位坐下。

大腹贾与朱门三艳同座,七名侍女另坐一桌,好有主仆之分。

堂倌一看他们的气派哪敢怠慢,全都过来殷勤招呼。

大腹贾声如洪钟道:饿死了,饿死了,好酒好菜尽管上,要快!几个堂倌连声恭应而去。

大腹贾故意提高嗓门道:我说宝贝女儿们哪,你们刚才有没有留意,门外马槽上拴的一匹赤色马儿,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呢。

三小姐道:马儿是不错,只怕您买不起啊!大腹贾敞声大笑道:天下有爹买不起的东西?哈哈,宝贝女儿,你也太看不起爹了!要多少银子?三小姐把纤纤玉手一伸:五万两!大腹贾轻描淡写道:才五万两?你喜欢爹就替你买下了。

大小姐瞥了楚无情他们那桌一眼,装模作样道:爹,您银子再多也没用,要买那匹马,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呀!大腹贾脸色微变,悻然道:哦?有钱还不卖?大小姐忙道:不是哪,因为马主大有来头,恐怕不会买您账的。

大腹贾问道:他是什么来头?大小姐慢条斯理道:我听那贩马的小胡说,两个多月前,他们从口外贩了一批马到开封,回去时途中遇上一场大雨,在山边茶棚避雨时,遇上骑那匹马的姑娘。

为了一句玩笑话,他们被那姑娘打得落花流水,还逼他们付了一千两茶资呢!李娇娇一听,这不是说的她吗?大小姐接着说下去:那姑娘最后自报姓名,撂出话来,要他们不服气的话,可以上秋鸿山庄去找她。

这回轮到李秋鸿与白素娟为之一怔了,夫妇俩不约而同把眼光移向李娇娇。

无名氏扫描 少年弟子江湖老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44\\ 009九 三艳雪耻而李娇娇却装出若无其事,因为她回到秋鸿山庄,并未将避雨的事告诉双亲。

大腹贾故作惊讶道:马主是北霸天?大小姐道:所以我才说,要买那匹马恐怕很难啊!大腹贾狂笑三声,不可一世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不信世上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始终一言不发的二小姐,这时突然愤声道:爹,马买不买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受人欺侮,您老人家一定要替我们讨回公道!他们父女几个这番对话,其实是故意说给李秋鸿那桌人听的。

实际上,朱门三艳中秋夜栽在楚无情手里后,事后将那两名盗马贼解开穴道逼问,他们虽不知道楚无情是谁,但认出那匹火胭脂是李娇娇的坐骑。

朱门三艳一听马主是秋鸿山庄的人她们心知惹不起,却又心有不甘。

于是连夜赶往虞城,去向父亲朱大发哭诉受辱经过。

朱大发不但富甲一方,而且武功极高,赌技更是出神入化。

而他当年白手起家,庞大财富几乎全是赢来的。

他听了三个爱女的哭诉,不禁大为震怒,但他也知道惹不起北霸天,更不敢去人多势众的秋鸿山庄兴师问罪。

不过,重九泰山剑会,早已轰动江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朱大发深思熟虑之下,决定纠众在途中拦截,誓为三个爱女讨回公道。

从开封到泰山,除非走山路,则平邑是必经之途。

照朱大发估计,李秋鸿是剑会的主要人物之一,必然不会舍官道而走山路。

果然不出所料,从留守开封的眼线,以飞鸽传书发来的消息,指出李秋鸿一行六人八骑已出发,走的正是官道。

于是,朱大发亲率三位爱女及朱门七香,以及近二十名手下,由虞城兼程赶往平邑。

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已多日,将东顺客栈的所有客房,及后面两座跨院全部包下。

今日中午得到消息,知李秋鸿一行人已在数十里外,正朝平邑而来,预定傍晚时分可抵达。

朱大发即命所有手下出镇,空出几间客房,专为李秋鸿一行人留,其他任何人不得住进来。

李秋鸿他们刚一人镇,客栈老板就得到通知了。

这一行六人问了好几家客栈都已客满,若非朱大发早已有所安排,他们根本无处落脚。

此刻正在大吃大喝的,都是些江湖人物,跟朱大发毫不相干,他们是准备吃饱喝足后就离镇赶夜路的。

朱大发只领着三位爱女及朱门七香入店,所有手下已守在客栈外待命。

他们父女四人的对话,分明已指名道姓,针对秋鸿山庄而发,李秋鸿哪会听不出来。

而且一再提及李娇娇的那匹马,显然无论惹上了什么麻烦,必是因火胭脂而起。

李秋鸿不能装聋作哑,置身事外,暗向在座的几人一使眼色,示意他们不可轻举妄动,便起身离座,走向朱大发这桌,双手一抱拳道:恕在下眼拙,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朱大发明知故问:你是谁?李秋鸿不亢不卑道:在下李秋鸿。

朱大发忙起身,故作惊讶道:噢,原来是北霸天中州大侠李庄主,朱某失敬!李秋鸿谦道:不敢,请教兄台……朱大发道:在下朱大发……刚好酒菜送上桌,他作个手势接道:李庄主可否赏脸,坐下喝两杯?饭堂用的都是方桌,原来他们父女四人正好各据一方,三小姐闻言忙起身让座,过去与二小姐同坐。

李秋鸿既是主动过来招呼,只好泰然入座。

朱大发也坐了下来道:久闻李庄主大名,如雷贯耳,可惜无缘拜识,今儿个真巧……李庄主想必是赴泰山参加剑会的吧?李秋鸿微微把头一点:正是。

朱大发暗向三位爱女一使眼色,示意道:你们还不快见过李庄主。

连朱门三艳都莫名其妙,不知朱大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对李秋鸿如此巴结。

她们只好恭敬地一拱手,齐声道:见过李庄主。

李秋鸿欠身回了一礼:这三位是……朱大发笑道:她们都是小女,老大艳日,次女艳月,小的叫艳星。

由于她们名字里都带个‘艳’字,大家就管她们叫‘朱门三艳’。

见笑,见笑,哈……李秋鸿赞道:三位千金花容月貌,亭亭玉立,朱兄真好福气。

朱大发道:福气谈不上,常惹我生气倒是真的。

只怪我老婆去世太早,三个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偏偏我又整天忙着赚钱,疏于管教,任由她们在外面为所欲为……唉!不谈也罢!李秋鸿见他只顾闲扯,绝口不提正事,已经觉得按捺不住了,遂道:朱兄,刚才听你们提到在下和小女,以及一匹马的事……朱大发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咱们刚才在店外马槽前,见到一匹赤色好马。

小女们十分喜爱,不禁想起不久前在开封,曾有人带了同样的一匹马去兜售,结果价钱未谈拢就作罢了。

李秋鸿瞥了自己那桌的李娇娇一眼,诧然问:会是同一匹马吗?朱大发皮笑肉不笑道:无论是与不是,那并不重要,不必再提了。

不过,有件事嘛……兄弟不知该不该说。

李秋鸿坦然道:朱兄有话请直言。

朱大发点了下头道:好,那就恕兄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李庄主名满天下,德高望重,尤其在江湖上久享盛誉。

如果因为一时不察,让不入流的采花盗混迹在庄内,岂不……李秋鸿为之一怔,面露愠色道:朱兄此话从何说起?朱大发也脸色一沉道:我说的是中秋之夜,曾有人以卖马为由,带了店外那匹马,混进我在开封的宅院,企图对小女们非礼!李秋鸿大为惊讶:会有这样的事?朱大发道:李庄主如果不信,可以亲自问小女。

不等李秋鸿发问,朱门三艳已异口同声道:确有其事!李秋鸿心知中秋夜,楚无情曾喝醉,后来李娇娇告知,说他旧疾复发,须要去配制秘方药丸。

当时李秋鸿还要白素娟取了纹银百两,及两张合计六百两的银票,嘱李娇娇拿去给楚无情的。

那夜楚无情独自去开封,骑的正是火胭脂。

次日李娇娇将银子和银票,原封不动交还,李秋鸿尚为楚无情的不药而愈感到欣慰,不料竟扯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李秋鸿当然相信楚无情,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即使喝醉也绝无可能。

但对方言之确凿,使他不得不郑重地问道:三位姑娘可能指认出此人?朱艳日愤声道:当然能,就算他骨头化成灰,我也能认出。

这时那桌的楚无情只顾低着头吃饭,他倒不是心虚,而是自觉那夜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如果被朱门三艳当面指认,真不知该如何自辩。

而李娇娇却停着筷不动,正泪光闪动地在看他。

李秋鸿看在眼里,似已觉出事情非常棘手。

但他身为秋鸿山庄的庄主,被人当面指出庄内有采花盗藏身,此事若不弄个水落石出,万一传扬开去,他的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使出缓兵之计道:等重九泰山剑会之后,在下欢迎朱兄及三位令嫒莅临敝庄,召集全庄所有的人,由三位姑娘指认……朱艳星道:何必等那么久,我们现在就可指认!朱艳日突然站起,向楚无情一指:就是他!这一来,不仅李秋鸿、白素娟和李娇娇神情大变,连郝思文与那老家人也不禁面面相觑。

而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移向了楚无情。

其他几桌的食客一看情形不对,心知此事绝难善了,忙不迭纷纷结账离去,以免遭到池鱼之殃。

楚无情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他起身离座,走向这桌来,从容不迫地道:三位姑娘,你们不能断章取义,何不把整个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朱艳日想起那夜栽在楚无情手里,至今仍恨得牙痒痒的,不禁怒形于色道:我们说的都是事实!朱大发声援道:她们绝不会无中生有。

楚无情转向朱大发道:这位前辈刚才我好像听说,中秋之日,曾有人以卖马为由,带了店外面那匹马,混进你在开封的宅院,企图对三位令嫒非礼,是吗?朱大发沉声道:没错!楚无情又问:那么请教前辈,这‘企图’二字当做何解释?朱大发怒道:你当我没念过书,想把我考住?企图的意思,就是你虽存非礼之心,却未能得逞!楚无情置之一笑道:三位姑娘都身怀武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一般女子,且有朱门七香随护在侧,纵然我有非分的企图,充其量也只不过心里想想而已,绝对不可能付诸行动。

譬如说吧,谁都想当皇帝,如果有人做的是白日梦,并未当真造反篡位,这也算犯了滔天大罪吗?朱艳日怒斥道:你逼我们把全身都扒光了,还说没有行动!楚无情笑问:我能‘逼’得了你们吗?朱艳星恨声道:你制住了我二姐,我们抢救不及。

为了二姐的生命安全,不听你的摆布行吗?楚无情道:好,我承认制住了你的二姐,逼你们脱光了衣物。

那么请问这位姑娘,你们既然投鼠忌器,不得不听由我摆布,我又为什么不趁机当真非礼你们呢?朱门三艳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

楚无情这才正色道:老实说吧,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不愿伤了你们,又怕你们盛怒之下,不顾一切追出,迫使我非出剑不可,所以才出此下策。

只有逼你们脱光衣物,堆在一起烧掉,这样你们才无法追我啊,当时我是一念之仁,想不到竟被你们反咬一口!朱大发听毕,向三位爱女问道:是这样的吗?朱艳日只好点头,朱艳星却撒娇道:爹,不管怎么说,女儿受此大辱,被这小子逼令脱光衣服,您一定得为我们讨回公道!那当然!朱大发先向爱女承诺,然后转向李秋鸿问道:李庄主,你怎么说?李秋鸿听楚无情一番自辩,驳得朱门三艳哑口无言,心里一块重石总算放了下来,遂道:楚无情是我门下的弟子,教不严,师之惰。

他的作为确有可议之处,只怪我没有把他管教好,一切我难辞其咎,我愿意郑重向朱兄及三位令嫒致歉。

致歉?朱大发脸色一沉,嘿然冷笑道:李庄主也未免把事情说得太简单了!李秋鸿不动声色道:依朱兄之见呢?朱大发转向三位爱女笑道:受辱的是你们,你们自己说吧!朱艳月沙哑着嗓门恨声道:要这小子让我们三人各刺一剑,死了是罪有应得,死不了算他命大!李秋鸿大一哼,斥道:太过分了,一剑就足以致命,更何况是三剑,你们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朱艳月道:我们正是这个意思。

朱大发哈哈一笑道:李庄主,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咱们喝酒。

来,我敬李庄主一杯!李秋鸿振声道:我既然在这里,这就是我的事。

朱大发的脸色很难看:李庄主,你硬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李秋鸿道:他是我弟子!好,好!很好!哈哈……朱大发狂笑声中,原已按在桌边的双手,突然暗使内劲,便见整张方桌向下一矮,原来四只桌脚已下陷半尺。

他是故意露一手向李秋鸿示威,但不可否认,就凭这一手,便可看出他的功力何等深厚。

李秋鸿不由地赞道:朱兄果然好功力!朱大发又哈哈一笑:献丑了,兄弟不过是一时激动,手上稍加用力,绝非故意炫耀,失态!失态!言下之意,他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楚无情这时已按捺不住,趋前恭声道:老师,事由我起,一切就由我自己承担吧!在李秋鸿的心目中,楚无情是他用以对付四霸天乐九玄的秘密武器,也是他此番参加重九泰山剑会手中的一张王牌,岂能轻易提前曝光。

他不禁故作勃然大怒,斥道:胡说!我不在场,自然管不着,既然我人在这里,谁要敢碰你一根汗毛,我就不答应!楚无情皱眉道:老师何必……李秋鸿怒喝道:回座去!楚无情正感进退维谷,朱门三艳已霍地起身,拦在他面前,各自亮出了蛇剑。

朱艳日冷森森道:忙什么,你还欠我们各人一剑呢!朱艳星接道:只要你挨得起三剑,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任凭你去哪里,咱们都管不着。

楚无情眼皮朝她一翻:现在你们管得着吗?说完他就转身要走,一副根本不把她们看在眼里的神气。

朱门三艳互相一递眼色,挺剑就向他刺去。

楚大哥!李娇娇发出警告的同时,已将靠在桌边的剑掷向了楚无情。

楚无情接剑回身,连剑带鞘横扫,刚好及时将刺来的三柄蛇剑荡开。

情势危急下,他用的是雁回三式中的一招,使得李秋鸿不禁暗皱眉头。

不出所料,一眼就被朱大发看出路数,敞声笑道:名师出高徒,秋鸿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楚无情被他一语提醒,这才惊觉自己为了荡开刺来的三柄蛇剑,一时失察泄了底。

幸好他用的是雁回三式其中一招,并非是近两月来,在石室中秘密勤练的真正秋鸿剑法。

从朱大发的指鹿为马,就知道大腹贾功力虽深,对剑术并不见得高明。

楚无情无暇理会,径向那三姐妹讥道:你们说好一人刺我一剑的,争个什么劲儿,可以按顺序一个个来呀!朱艳日当仁不让道:好,准备了……看剑!剑字甫落,蛇剑也几乎是同时攻到。

相隔不过二尺左右,这位大小姐的剑势,竟然精进得一日千里,与中秋夜在宅院中跟楚无情动手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剑仍然是那柄蛇剑,人依旧是那位大小姐,但她们经过父亲的严格要求,专精苦练几手杀招,果然令人刮目相看。

楚无情也只不过花了一个多月,就能练成秋鸿剑法,她们专练几招杀手,自然也能办到。

这一剑攻来,迅疾辛辣无比,势如划过夜空的一道闪电,直取楚无情心脏部位。

楚无情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有李秋鸿、白素娟和李娇娇这些关心爱护他的人在场,更不能让他们失望。

但他像那夜一样,仍然剑不出鞘,以示并无伤这少女之心。

朱艳日的这一招杀手剑式果然厉害,楚无情虽以带鞘的剑将蛇剑拔开,未能刺中心脏,仍将他肩膀划破一道血槽。

李娇娇见状大惊,轻呼一声,几乎要跳起,却被白素娟按住,因为她已看出楚无情是故意被朱艳日刺中的。

蛇剑剑身泛有蓝色光芒,一看就知喂过毒的。

但白素娟心里有数,这种毒要不了楚无情的命。

果然朱艳日一剑得手,眼见刺伤楚无情,并不乘胜追击,收剑笑道:我说过只刺你一剑。

楚无情也洒然一笑:你很守信用,实在意想不到,即使被你刺伤,我也心服口服。

朱艳日一笑退开,而朱艳月立即挺剑上前:现在该轮到我了。

楚无情心知这位二小姐性情较浮躁,故意慢条斯理道:二小姐,我刚挨了令姐一剑,血尚未止,总得让我喘口气吧?朱艳月毫不理会,娇叱声中,剑已出手刺来。

她用的也是一招杀手,但攻的部位是楚无情腰腹之间,剑势比朱艳日更凌厉辛辣。

楚无情侧身缩腹,堪堪避开,惊险万状,只见剑锋过处,已将他腰旁衣服划破,幸好未伤及皮肉。

朱艳月一剑未刺中,似乎心有未甘,旋身又一剑要待攻出,却被朱艳日喝阻:二妹!咱们说好每人各刺一剑的,不能落人话柄。

这位二小姐却不服气道:可是我没刺中,难解心头之恨!楚无情道:二小姐,是你自己说的,要我让你们三人各刺一剑,死了是我罪有应得,死不了算我命大呀。

现在你已刺了一剑,刺不中是你的事,我可没保证一定非让你刺中不可啊。

朱艳月怔了怔,冷冷一哼道:我没刺中,谅你也活不成了!听她的口气,似对朱艳日刺中那一剑深具信心,必可让楚无情在半个时辰内毒发身亡。

楚无情一笑置之,转向朱艳星道:三小姐,该你了,请!朱艳星含笑上前,出手如电,不料却是向楚无情身旁,相距两尺空刺一剑,随即收剑后退。

楚无情大感意外,诧异道:三小姐,你……朱艳星笑道:你已被我大姐刺中一剑,剑上喂有剧毒,刺一剑,与刺三剑并无分别,你已死定了,我又何必多此一剑。

楚无情故作吃惊道:真的吗?朱艳星道:信不信由你,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楚无情神情沮然道:那你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了?三姐妹互望一眼,尚未置可否,朱大发已振声道:慢着!李秋鸿脸色一沉,不悦道:朱兄,你刚才自己说过,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了?朱大发一脸老谋深算道:李庄主,恭喜你收了这么个智勇双全的高足。

哼!别当我是睁眼瞎子,看不出他是故意受伤,否则小女绝对刺不中那一剑。

嘿嘿,他以为受点皮肉之伤,今日之事就可以到此为止,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呢!李秋鸿愤声道:令嫒已说明,剑上喂过剧毒,岂仅是皮肉之伤!朱大发皮笑肉不笑道:正因如此,兄弟才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

据我所知,李庄主从未正式收过弟子,如今破例收了这位高足,想必是位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既然李庄主对他如此器重,寄予厚望,自然不愿眼睁睁看他毒发身亡。

兄弟也是爱才的人,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临时想到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途。

李秋鸿道:在下洗耳恭听。

朱大发哈哈一笑,直截了当道:兄弟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宝贝女儿,所以打算招他入赘为婿!李秋鸿听得一怔,大感意外,想不到朱大发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这时其他人有着不同反应,朱门三艳是既羞且喜,窘迫地坐到一旁空桌上去,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议起来。

李娇娇则是妒愤交加,面罩寒霜,冷眼看着楚无情如何应对。

楚无情更是大出意料之外,原想受点皮肉之伤,把这档子事当场作个了断,不料反而弄巧成拙。

只有白素娟保持冷静,始终神色自若。

李秋鸿瞥了楚无情一眼,见他沉思不语,遂道:在下只是他师父,究非父母,不能替他做主。

朱大发笑道:为了保命,我相信他不会拒绝的,何况,小女们虽非国色天香,但也拥有中上之姿,加上我的陪嫁至少黄金万两,这种人财两得的好事……不等他说完,楚无情已愤声道:你看上我哪一点?朱大发道:我一点也没看上你,但我们是礼义之邦,依照传统礼俗,未出嫁的女子,若是身体被某人看到,就非嫁此人不可。

据传说,孟姜女在后花园中,只不过撩起衣袖,伸手向荷池中拾扇子,被逃避官兵追捕闯入的万杞良看见,就矢志非他不嫁。

而我三个女儿,竟被你逼她们脱光全身,今后教她们如何另嫁他人?楚无情向朱门七香一指:那夜她们也脱光了,难道要我把她们全都娶了?朱大发哈哈大笑:那也未尝不可,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楚无情冷哼一声道:那夜尚有两个盗马贼在场,同样也看到了三位令嫒的身体,不知你是否也要招他们为婿?朱大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小女已经把他们解决掉了。

现在,李庄主既不便代你做主,就由你自己作个决定吧!楚无情直截了当:我的决定是不敢高攀!朱大发怒道:你不要命了?楚无情昂然道:死了是我罪有应得,死不了算我命大!朱大发愤然起身,怒形于色道:好,很好,好极了,不过你还有半个时辰,不妨好好考虑考虑!说完便一打手势,领着三个女儿和七名侍女,气冲冲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朱大发又止步回身,沉声道:我忘了告诉你们,门外那匹赤色马儿,已被我的手下带走,就算是这小子的聘礼吧!李娇娇一听大惊:我的火胭脂……但她刚跳起,已被白素娟拖住:娇娇!楚无情不敢贸然出手拦阻,只好目送他们浩浩荡荡离去。

李娇娇急得哭了起来:娘,我的马……白素娟劝道:他们进来之前,大概就把马带走了,你追出去也没用啊。

李娇娇伤心道:可是……李秋鸿已归座,斥道:好啦!娇娇,你也太不懂事了,更重要的事还没解决,一匹马算得了什么!李娇娇这才想起楚无情肩膀受了伤,忙停止哭泣,起身迎向走近的楚无情问:楚大哥,伤得怎么样?楚无情笑道:不碍事,只不过一点皮肉之伤。

李娇娇担心道:可是剑上有毒……白素娟道:娘的簪上,淬了最剧烈的蛇毒,尚且毒不死你楚大哥。

那朱家姑娘的蛇形剑上泛着蓝色光芒,并非最毒的,最毒的应呈暗绿色,所以你楚大哥绝对不会有事的。

李娇娇这才释怀:噢,楚大哥,那一剑很容易避开,你干吗要故意让她刺中?楚无情强自一笑道:如果让她们刺一剑出出气,能把一场纷争化解,岂不是很好。

谁知道那姓朱的大腹贾节外生枝偏又提出这种荒唐的无理要求!李秋鸿示意他们坐下后,忧形于色道:刚才那个姓朱的,虽然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也从不过问黑白两道的是非。

不过据我所知,他仗着富可敌国的财势,若是跟什么人结怨,就会不计代价,花钱要人为他卖命去对付仇家,不把对方置于死地绝不罢休,而他根本不必亲自下手。

所以,我看今晚之事,恐怕……白素娟道:依我看,姓朱的亲眼见到无情被剑刺伤,认定半个时辰之内若不答应,必然毒发身亡,才会有恃无恐地率众离去。

我们不如现在就启程,连夜赶路,不信他们胆敢一路追踪到泰山。

李娇娇情急道:那我的胭脂呢?李秋鸿把眼一瞪,斥道:你就记得你的马!楚无情忙道:老师,不能怪娇娇,她对火胭脂已有深厚感情,不只是一匹代步的坐骑而已。

既然事由我起,我有责任替她把马夺回。

李秋鸿未置可否道:你打算怎么做,先说给我听听,看看可不可行。

楚无情眼光一扫,见几个堂倌和掌柜的,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站得远远地看着他们。

他灵机一动,突然仰身栽倒,痛苦地呻吟着地乱滚起来。

楚无情向李娇娇附耳轻声道:快叫郝总管他们把我抬到房间去!然后继续大声呻吟,似乎痛苦不堪。

李娇娇已知他是装的,立时表情逼真地大叫:不好了,楚大哥的毒发作啦,快送他进房间去……李秋鸿似已会意,急向郝思文和老家人吩咐:你们快帮一下忙。

郝思文和老家人哪敢怠慢,忙不迭起身,过去合力将楚无情抬起,急急上楼抬进客房。

李秋鸿、白素娟和李娇娇,也匆匆跟上了楼。

几个堂倌和掌柜的目瞪口呆,惟恐出了人命,势必对生意大有影响,甚至得暂停营业。

楚无情一躺上床,就向跟至床前的李秋鸿面授机宜道:老师,如果不出我所料,不须等到半个时辰,姓朱的很快就会派人来讨回音。

您就讹称我已毒发身亡,要找他们算账,其他的就交给我了。

李娇娇道:不行吧,万一他们要上楼进房来查看呢?楚无情笑道:来人一听我毒发身亡,老师又要找姓朱的算账,逃走都惟恐不及,哪还敢上楼来查看。

李秋鸿似已明白他的计谋:你打算跟踪来讨回音的人?楚无情点了下头:我先从窗户出去守在暗处,来人绝不会发觉的。

李娇娇委婉道:楚大哥,我宁愿不要火胭脂了,你不必去冒这个险……楚无情道:不!娇娇,你一定要让我去为你做这件事。

而且,不把这事跟姓朱的作一了断,他们会没完没了的。

李秋鸿微微点头道:无情说的对,娇娇,让他去吧!李娇娇这才同意。

于是,为了要表演逼真,楚无情在床上不停地大声呻吟,老家人忙着下楼去交代堂倌准备热水,几个人进进出出,忙乱成一团。

紧接着,房内传出了白素娟母女的痛哭声。

就在这时,果然不出楚无情所料,朱大发派了一名庄汉来讨回音。

李秋鸿冲下楼,劈头就是一阵臭骂:人都死了,姓朱的还想招他当女婿?你回去告诉他,叫他当心些,我李某人绝不会跟他善罢甘休!壮汉哪敢逗留,吓得匆匆离去。

出了客栈,他就跃上马背,风驰电掣地奔出镇。

一条人影从屋上掠下,悄然在后急起直追。

距镇外数里,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今夜成了朱大发的临时大本营。

十几名庄汉散布四周,严密戒备着。

另有几人守在后禅院,负责看管所有马匹,火胭脂亦在其中。

神殿内破垣残壁,蛛网遍结,尘垢满处,供的神像早已面目全非,一副凄凉萧条的破落景象。

柱上挑挂着几盏灯笼,使殿内总算大放光明,不致处于黑暗中。

朱大发平时养尊处优,饱食终日。

住的是豪华巨宅,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出门有车马代步,可说极尽荣华富贵之享受,虽王孙贵族也不过如此。

但为了三个宝贝女儿,他今夜只好委屈了,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吃喝着侍女们为他准备的酒菜。

朱艳日焦躁地走来走去,使朱大发看了很不耐烦,终于喝阻道:大丫头,你能不能坐下来,晃来晃去,把我眼睛都晃花啦。

朱艳日叹了口气,只好停止走动,站在朱大发面前皱眉道:爹,我们出发之前,三把剑都重新喂过毒,万一毒性太强……朱大发笑道:放心吧,半个时辰之内,那小子一定撑得住的。

朱艳日忧形于色道:如果他不答应呢?朱大发信心十足道:除非他不要命!朱艳星忽问:爹,您决定把大姐配给他?朱大发哈哈一笑道:如果他三个都要,我也不反对啊。

朱艳月哼声道:我才不稀罕那种自以为了不起的臭男人!朱艳星故意激她道:万一他偏喜欢你这种个性和香女人呢?朱艳月道:那我就日夜折磨他,要他知道我的厉害,叫我祖奶奶饶了他!朱艳星调皮地笑问:他叫二姐祖奶奶,那爹不是比你晚一辈了,我和大姐该叫你什么呢?朱大发听得敞声大笑:你这丫头,逗你二姐怎么把我扯了进去呀!正在这时,一阵急促蹄声响声,由远而近。

朱艳日掩不住的紧张与兴奋,说声:时老洪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冲了出去。

回来的果然是时老洪,他刚翻身下来,朱艳日就迎上来急切问:怎么样?老洪气急败坏道:大小姐,不好了,那个受伤的人已经毒发身亡啦!朱艳日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不迭把老洪拖着进了神殿,如丧考妣地叫道:爹,那小子死啦!朱大发哦了一声,向老洪沉声喝问:你亲眼看见了?老洪恭声道:小的虽未亲眼见到,但客栈里乱成一团,楼上客房还传出女人的哭声,一定假不了。

朱大发又问:那你有没有见到李庄主?老洪连连点头道:见着了,见着了。

老家伙非常生气,要小的带话回来,说是人被毒死,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要您小心些。

朱艳日懊恼道:都怪我,不该出发前又把三柄剑重新喂毒……朱大发沉吟一下,忽道:哼!我恐怕有诈!朱艳星诧然问:爹,您是说那小子没死?朱大发微微点了下头,老谋深算地道:那小子深藏不露,即使无法以内功真力将毒逼出,至少也能挺下去,不致提前毒发身亡。

何况,他师父李秋鸿功力深厚,助他一臂之力,将毒逼住并非难事。

朱艳星不解道:那他干吗要诈死?朱艳日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他想要我们死了这条心!朱大发哈哈大笑道:大丫头,你比以前聪明多啦,如果不出我所料,现在他们已离开客栈,打算连夜开溜呢!朱艳日急道:那就事不宜迟,我们赶去拦截!不料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不用了,我已经来啦!父女四人及老洪齐皆一惊,凭朱大发的深厚功力,方圆数丈之内若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听觉。

况且庙外四周散布了十几名手下严密戒备,居然被人进了神殿尚浑然无觉。

朱大发霍地跳起,循声看去,只见从拱门旁的柱后暗处走出一个人,赫然正是手中提着剑的楚无情。

朱艳日惊喜交加道:你果然没死!楚无情哂然一笑道:令尊说的没错,凭你剑上之毒,是毒不死我的。

朱大发沉声喝问:那么你是否想通了,亲自来给我回话?楚无情把头一摇:不!我是来把那匹马带回去的,后禅院看马的几位朋友已被我撂倒,要带走马并不费事。

不过,我也想到了,这位老兄带回我的死讯,凭朱前辈的江湖阅历和经验,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必然会亲自率众去查证。

既然如此,与其让朱前辈劳师动众跑一趟,我既来了何不就当面作个了断。

朱大发问道:那你打算怎样了断?楚无情道:我想先听听朱前辈的。

朱大发笑了笑道:我当你师父面已把话挑明,现在不妨再说一遍,我这三个女儿,任你挑一个,三个全要我也不反对。

楚无情强自一笑:多承朱前辈的美意,可惜我没有享这齐人之福的命。

朱大发脸色一沉,怒问:你是拒绝了?楚无情正色道:在下不敢说拒绝二字,那不仅对朱前辈不敬,也辜负了你的一片盛情,更对三位小姐的自尊心太伤害。

所以,我提出个要求,朱前辈是否可以把这事暂时搁置一边,等我陪师父参加过重九泰山剑会之后,我保证登门谢罪……朱大发断然道:不行,我不是要你负荆请罪,只是要你答应娶我女儿!楚无情道:即使我现在答应,万一我在剑会上送了命,那也是枉然。

何不等剑会之后,如果我还活着,到那时再作决定呢?朱大发道:只要你答应,今夜就成婚。

楚无情眼见拖延战术无效,只得断然拒绝道:抱歉,我不能答应!朱大发怒道:那你就拔剑吧!事情从中秋夜心病发作,欲火难禁,跑到开封想找妓女发泄,以致火胭脂被盗,追寻至那大宅院,跟朱门三艳发生冲突,大打出手,结下了梁子。

演变成今夜这个逼婚的局面,实在大出楚无情意料之外。

既然无法拖延到剑会后解决,又不能善了,楚无情只好面对现实道:朱前辈一定要用武功解决?朱大发斩钉截铁道:不错!在我面前不必顾忌,你尽可亮出剑来!楚无情道:朱前辈并无兵刃。

朱大发哈哈一笑,宽大袍袖一抖,双手已各执一只直径约一尺的金环。

这种罕见的兵器,楚无情从未见过,不禁好奇地问:朱前辈就用这个?朱大发狂态毕露道:飞花摘叶都可杀人,更何况我这对夺命金环!言下之意,暗示楚无情既然拒婚,就难逃一死。

楚无情眼光一扫,见朱门三艳及几名侍女退开,散布在四周,似乎要空出地方来,好让他与朱大发动手,同时也防他突围冲出。

眼看除了以武功解决,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楚无情只得决心一战,不亢不卑道:朱前辈,请!朱大发自负地道:我跟任何人交手,一向都先让三招,即使对你师父也不例外。

小伙子,你不必客气,三招过后,我也同样不会对你客气了。

楚无情笑了笑道:朱前辈不愧是老江湖,这一手非常高明,先让三招,表面上虽然有些吃亏,实际上却不然。

一则可以抬高自己身价;二则也可以先观察对手武功路数呢。

朱大发嘿嘿冷笑道:你不用拿话激我,激我也不会破例,出剑吧!铮地一声,楚无情的剑已出鞘。

这是出发前,李秋鸿在兵器库中,亲自为楚无情挑选出的一柄古剑,以纯钢打造。

虽非断金削玉的利器,但握在楚无情手中,却具有气拔山河的架式。

楚无情出手了,但他的剑刺向朱大发面前,相距两尺左右,虚晃三招即收剑:三招已过。

朱大发冷冷一哼,突然欺身暴进,手中—对夺命金环交错猛砸,势如雷霆万钧地攻出。

只看他出手,就知道大腹贾是仗功力深厚,要给楚无情一个下马威,逼使对手不敢掉以轻心,非得全力以赴不可,否则绝难支撑十招。

楚无情暗藏的箱底是真正秋鸿剑法精粹,也就是近两月以来,在石室内勤练的那三十六手剑招,及李秋鸿精心独创,从未示人的九手秘式。

至于像雁回三式或飞花逐月那些剑招,等于已是公开的秘密,而一般人也误以为那就是秋鸿剑法。

楚无情已打定主意,他既是李秋鸿的弟子,以雁回三式及飞花逐月迎战,乃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事,对方绝不会怀疑他藏了私,未尽全力施为。

明知朱大发这一招攻来,是想逼他出剑硬接,而这位大腹贾自恃功力深厚,欲以双环将对方的剑砸断,来个先声夺人,抢尽先机。

楚无情却不知难而退,将计就计,如对方所愿地出剑硬接,摆出不甘示弱的架式。

朱大发果然双环回抱,砸中来剑,只听一声清脆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但楚无情的剑并未被砸断,手腕忽沉,剑已从双环交接中滑出。

这种硬拼硬打的战法,全凭双方本身功力决胜负。

无名氏扫描 一兆 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44\\ 010十 途遇刺客朱大发是大行家,虽未如愿将楚无情的剑砸断,反而害得自己掌心和虎口微微发麻。

但已找出对方用的并非内功,而是一股天生蛮力。

他胸有成竹,不禁笑道:小伙子,你能硬接我一招,已有资格当我朱家的乘龙快婿了。

楚无情已试出,对方功力果然惊人,要不是他近两月勤练秋鸿剑法,武功快速精进。

纵然剑能不断,只怕也会脱手握不住了。

心中暗惊,表面上却神色自若,故意激他道:朱前辈留情了,十招之内,我要不能使你双环脱手,马上就跪在地上叫你三声老丈人!朱大发狂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保证手下留情,十招之内绝不取你的性命。

楚无情冷声道:刀剑无眼,我可不给你任何保证,你只有自求多福了。

别看朱大发脑满肠肥,长相愚蠢,其实却是个十足的老奸巨猾,原本他已动了杀机,一听楚无情夸下海口,十招之内要不能使他双环脱手,就拜他为老丈人。

心想:凭我朱大发,即使面对天下武林第一高手,获胜我不敢说,但要在十招之内使我双环脱手,恐怕谁也办不到!他对自己非常具有信心,只要两手紧握双环,避重就轻,十招之内绝对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殊不知楚无情故意拿话激他,正是试出这大腹贾功力深厚,远在自己之上。

除非施展秋鸿剑法,很难一举将他击败。

既然有所顾忌,不便施展秋鸿剑法,又无法力敌,那就只有靠智取了。

所谓智取,即是让朱大发把注意力集中双环,以十招之内护住双环不脱手为目的。

这样一来,势必守多攻少,深厚功力就无从发挥了。

姜是老的辣,朱大发突然欺近,出手如电,一连急攻三招,逼得楚无情险些措手不及。

朱大发哈哈一笑,向三位爱女叮嘱道:你们替我数清楚。

这一着又大出楚无情意料之外,要照朱大发这样计算,十招岂不转眼即过。

楚无情大声表示异议道:我尚未出招……朱大发强词夺理道:你出不出招是你家的事,只要我出招就算。

说完他趁楚无情未及准备,一进又急攻三招。

六招了!朱艳星在一旁报数。

楚无情情急之下,抡剑发招,攻出了雁回三式。

他攻的部位是对方两腕,指在击落双环。

不料朱大发非常狡猾,以环护腕,而且避重就轻,不跟来剑相撞,轻轻松松就将攻来的三剑一一化解。

三招一过,他随即收势笑问:女儿们,几招啦?朱门三艳齐声应道:九招了!朱大发胜算在握,敞声笑道:小伙子,你只剩下最后一招了,准备叫我老丈人吧!哈哈……楚无情沉默不语,苦思着如何才能出奇制胜,一击使对方双环脱手。

朱大发洋洋得意道:小伙子,别发愣,为了让你心服口服,这最后一招我只守不攻,你快出招吧!楚无情当机立断,心知非得施展那九手秘式不可了,只见他凝神屏息,突然剑出如电射,直取朱大发左腕,剑势凌厉绝伦。

朱大发左环急沉,右环横砸,只要将来剑砸偏,这最后一招就算过了关。

不料楚无情的这一剑攻来,竟是声东击西,左虚右实,剑锋突然反挑,正好削中朱大发右腕。

惊呼声中,朱大发紧握金环的右手,已应剑削断。

出于本能反应,一阵剧痛,使朱大发左手急将金环撒开,按住了手掌已断的右腕。

这一来,双环已告脱手,朱门三艳惊怒交加,挺剑一拥而上,却被朱大发喝阻:住手!三姐妹虽怒不可遏,但不敢违抗父命。

楚无情一拱手,歉然道:刀剑无眼,尚请朱前辈见谅!朱大发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恨声道:秋鸿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你可以走了!楚无情归剑入鞘,不料刚一转身,朱大发竟出其不意地蹲下,抓起脚边金环,以毕生功力所聚,猛向他背后掷去。

只见楚无情及时一闪身,金环呼啸擦身而过,击断左边一根大柱。

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神殿屋顶倒塌下来。

楚无情射身窜出,直奔后禅院,跨上那匹火胭脂,从院墙缺口冲出,风驰电掣而去。

九月初八,李秋鸿等一行六人歇宿在泰安县城内,各地闻风前来的武林人士,已经满坑满谷,有知名的,有不见经传的,来者复杂,身份各异,谁也弄不请他们真正的立场。

四霸天中,也只有李秋鸿的行动最公开,寄居在客栈中。

其余三家的人,只知道已经来了,住所却十分神秘。

连白素娟想去拜望一下老父,也因未得确信而止。

在决斗的前夕,似乎已展开了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每个人都尽量隐藏自己的实力,到第二天才真正拿出去亮相。

入夜,李秋鸿夫妇硬把两个年轻人赶去睡了,要他们养足精神,以从事第二天的战斗。

老两口则因为第二天本不准备动手,所以还在灯下品茗谈心,研讨着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故以及如何去消弭一场杀劫。

忽然他们听见隔壁有轻微的声息,那是楚无情的居室,而这年轻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并不比亲生的女儿为轻,所以才要他隔室而居,以便照顾。

听声息似乎有人在拨动窗栓,而楚无情的鼻息轻匀,好像还没有知觉,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执剑悄悄地掩了出去。

初八的月亮已将近半圆,月色在无云的碧空下,照射得大地半暗半明,但对他们练过高深武功的人来说,已经是秋毫可辨了。

他们看见楚无情的窗子已被拨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刚爬进窗子。

李秋鸿正想发声叱责,却被白素娟一手掩住了,咬住他耳根道:别声张,无情沉睡未醒,你一叫,来人惶急出手,反而增加了危险,我们轻轻地靠过去。

李秋鸿低声道:那不是太迟了?白素娟道:不会的,来人如果是偷袭,一定不会躁急从事,只要不惊动他就行了。

说着她的手已摸上鬓边,扣了支银簪,李秋鸿知道妻子的暗器手法已臻化境,况且银簪上淬过蛇毒,见血封喉,在危急时足可制止对方的突击,所以也就放心了。

两人慢慢摸近窗口,探头望去。

但见楚无情面向着墙,睡得很熟,那夜行人则站在床前手挺着短刃,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刺下去。

白素娟手扣银簪,准备那人有进一步动作时,就立刻出手,可是那夜行人等了一会儿,居然收回了短刃,退后一步冷笑道:这样的一个雏儿,还值得我下手吗?声音很低,也很老气,似乎那夜行人的年纪不小了。

他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后,准备退出去。

李秋鸿夫妇连忙往旁边闪开,以免被他发现,但那夜行人走到窗前时又止住了脚步,低声自言道:我不能空跑一趟,多少总要留点纪念,也给北霸天一个警告。

说完他伸出手指,在窗边的粉墙上刻了一行字,每刻一字,口中就跟着念:寄语水郎君,睡觉要当心,窗外夜气寒,秋风冷如冰。

刻完之后,他颇为得意,还看了一遍,才移步要跨出窗去。

李秋鸿夫妇连忙又闪开了,那人站在窗棂上,纵身往下一跳,脚才落地,跟着就是当当当一声大响。

原来他的脚上系了一根绳子,绳后吊着一把铜壶,跳到窗外时,把铜壶也带了出来,发出了声响。

这自然不会是他自己带上的,一定是他在屋中时,被人不知不觉偷偷系上的。

屋中只有一个楚无情,不会是别人。

铜壶的声响惊动了其他屋中的人,隔房的李娇娇首先惊醒了,探身出窗问道:什么事?那夜行人发觉被人捉弄了,口中怒骂一声,却不敢再事停留,匆忙一挥手,用短刃割断了绳子,窜上屋子跑了。

李娇娇提剑窜了出来,瞥见那人影就想去追,李秋鸿从屋角现身出来笑道:娇娇!没事,是个偷水壶的小贼,好容易才偷到手,走时太慌张,摔了一跤,把铜壶丢在地下了,不值得一追。

那夜行人在屋顶上回头怒声道:李秋鸿,你别得意,明天在丈人峰上,我再要你好看。

李秋鸿大笑道:敬候高明,明天李某将大作刻在水壶上,当众送给阁下,作为今夜的纪念。

那夜行人哼了一声,掠空而去,身法轻灵迅速,可见他的武功相当卓绝,李娇娇已经发现楚无情的窗门大开,连忙赶了过去。

李秋鸿与白素娟也凑到窗前,见楚无情还在面墙而卧,李娇娇忍不住叫道:楚大哥,快起来,你屋里闹贼了。

楚无情翻身坐起,装做茫然道:闹贼?丢了什么?李娇娇埋怨道:你怎么睡得这么死?人进了你的屋子都不知道,快看看贼人偷了你什么东西?李秋鸿笑道:娇娇,你才傻呢,无情哪里会这么差劲,贼子偷了他半根绳子,却丢了个大人,只是不知道是属于哪一方面的人,否则明天在剑会上宣布了出来,可有意思。

楚无情笑道:那也不难找,这家伙是个酒糟鼻子,六十多岁年纪,山羊胡子,而且是个兔唇。

李秋鸿微微一怔道:他脸上蒙着面纱,你怎么看得这么清楚呢?何况屋子里又没有点灯。

楚无情微笑道:屋里虽然无灯火,这家伙做贼的手段却不够高明,进屋后没随手关窗,透过窗外月色一点光线足够我瞧得清楚了。

白素娟道:你越说越玄,纵然能黑暗见物,也无法透过面纱呀?何况他留着胡子,把嘴唇遮住了,你怎么能知道他是裂唇的兔嘴儿呢?他在墙上做歪诗留字的时候,我已经从床上翻下来,在他脚上套绳子,由下面望上去,大概可以看到一把胡子,与一个红通通的鼻尖,由此可判别他的年龄,至于唇上的特征,那是他自己泄了底,在念诗的时候,有几个闭嘴的字,他读来不关风,是兔唇人特有的现象。

白素娟笑道:你倒是真细心,看来我们是白替你操心了,大概他没进屋你就知道了?是的,弟子在天山所练的功夫就是以耳目聪敏为基础,如果心无旁骛,十丈之内落叶可辨,暗室可见亮芒。

李秋鸿微笑道:耳目聪敏固然可贵,但最难得的是你能在那个人的脚上系一根绳子而不被他发觉,这件事如果传诸江湖,你真可以大大的扬名了。

李娇娇道:那有什么可骄傲的呢?只要行动敏捷,手脚利落,谁都可以做得到。

李秋鸿笑道:对别的人做到这一点并不稀奇,今夜来的那个,可实在不容易。

白素娟忙道:秋鸿,难道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吗?李娇娇也问道:那是个很出名的人物吗?李秋鸿微笑道:从他临去时的迅速身法,以及无情所见到的那些特征,只有一人合此条件,此人虽非绝顶高手,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大奇人。

白素娟道:莫非是八足玉兔莫如风?除了这家伙再也不会有别人。

白素娟点头道:假如真是他,无情的确是值得骄傲了,这怪物享誉江湖三十年,还没栽过跟头呢。

李娇娇道: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呢?李秋鸿一笑道:你能知道多少事情?莫如风成名比我还早,他扬名不在武功高而在轻功妙,而且警觉性最高,行动飘忽,高来高去,有多少高手莫名其妙地栽在他手中,连他的一点影子都摸不到。

白素娟笑道:有一次,十几个武林高手都是他的仇家,摸准了他的落脚处,展开包围准备擒住他,哪知仍然被他溜了。

兔子是动物中最机灵的,他有八足玉兔之号,一半固然是因为他的兔唇,另一半也是赞誉他的行动之速,无情居然能在他脚上套条绳子,不是值得骄傲吗?楚无情道:我跟这莫如风无冤无仇,他半夜偷入我住的地方,而且还留诗示威,是什么意思?李秋鸿道:此人性高气傲,专好找一些成名人物戏弄一番以示了得,他在留诗前还自言自语,主要的是想臊臊我的脸皮,不过这次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白素娟却严重地道:不,当我们第一次到窗前时,他手持匕首,正准备刺杀无情,后来见到无情一点都没有知觉,他才因不屑下手而中止,可见他的来意是专取无情的性命,绝不是仅仅为了示威。

李秋鸿也浮起了疑色道:是啊,无情,你以前同他有过节吗?否则他不致如此,莫如风倚仗轻功卓越,戏弄人是常有的事,却从不从事暗杀。

弟子来到中原后,虽曾四下流浪了一阵,但都是无名小卒的身份,怎会引起这种知名人物垂青呢?或许是因为老师对弟子过于重视,到处对人推介,才引起他的杀机。

那也不可能,我跟他素无过节,即使他想对付我,也不致于找你下手,因为杀了你也不见得能打击我的威望。

那么弟子想不出为什么了。

李娇娇哈哈一笑道:我倒知道了,这个家伙一定是我师父请来助阵的,所以才对楚大哥下手。

李秋鸿道:别胡说了,柳叶青跟我还没有撕破脸,何况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中,何致出此下策?尤其是叫人来暗杀我的弟子,红蜂子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

李娇娇微笑道:我师父或许还不知,或许只是要他来对您随便露一手,报复您对他侄儿的斥责,但是有了方明那卑鄙家伙暗中要求,就找上楚大哥了。

李秋鸿点点头,脸泛怒色道:不错,只有这个可能了,没想到方明这小子如此恶劣。

李娇娇噘着嘴道:您那时还要我嫁给他呢。

李秋鸿一笑道:我只是因为受了柳叶青的请求,问问你的意见而已,并没有强迫你,何况你自己答应了,这门亲事也不会成功,因为你母亲坚决反对,她对相人术颇具研究,看出方明禀性阴险,而且脸带煞纹,注定要凶死,所以你一反对,我立刻支持。

李娇娇道:您根本就不该问。

李秋鸿一笑道:因为你以前跟他还算谈得来,那已经很不容易了,别的人都只有挨鞭子的份儿。

李娇娇怒道:我怎么会跟他谈得来,我一见他就讨厌,没揍他是为了师父。

现在他居然敢叫人来暗算楚大哥,我非宰了他不可,明天我见到他就要他好看。

楚无情一笑道:算了,娇娇。

他嫉妒我是为了你跟我好,他对你还是相当倾心的,爱一个人不算犯罪,尤其是为爱而嫉妒,总是不太理智的,原谅他吧!李秋鸿点头道:这话不错,其行可鄙而其情可悯。

娇娇,对十一个爱你的人,你不应该太苛责。

李娇娇不以为然地道:但对楚大哥太不公平了。

楚无情一笑道:如果有人想杀死我来博取你的好感,那是我的光荣,我想我实在不该再恨他了。

李娇娇惑然地道:楚大哥,有时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好像你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

楚无情依然笑着不置答。

李秋鸿却拍拍他的肩,赞誉似的笑着道:不,无情,我很赞同你的胸襟与气度,这才是一个成功的剑士应具的气度,胜而不骄,心中时时存着一个恕字,你虽未达成目的,却已在路上了。

白素娟则颇为欣赏地望着这师徒两人笑道:你们这对难师难徒,倒都是天生的圣人。

李秋鸿大笑道:夫人,你太过奖了,我即或有一点值得称道之处,也是你潜移默化之功,因为以前我的胸襟并不是如此豁达的。

倒是无情很难得,他这种气度是天生的,与生俱来,那才值得赞佩。

好了,风波已经过去了,我们别为此而耽误了明天的正事,大家早点休息吧!说着把两个年轻人都赶回了房,才挽着白素娟回到自己的屋中。

楚无情刚要登床就寝,忽听房门上轻敲两声。

他心知必定是李娇娇,所以连问都不问,就去开了房门,果然是她。

李娇娇闪身进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示意楚无情将门关上,落下门闩。

楚无情不禁轻声问:娇娇,明天一早就要上泰山了,你怎么还不去睡?李娇娇道:我刚才忽然想到,八足玉兔莫如风,很可能杀你另有原因!楚无情诧然道:怎么会呢?老师说那姓莫的,比他老人家成名还早,三十年前就以轻功享誉江湖了,那时我尚未出世。

而我跟他更是连面都从未见过,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干吗要杀我?李娇娇拖他到床边坐下,低声问:你忘了那个大腹贾?楚无情道:你说朱大发?这一路上并未发现他追踪前来……李娇娇正色道:但他被你削断一只右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楚无情若有所悟道:所以你怀疑那姓莫的,是朱大发花钱雇来杀我的杀手?李娇娇点点头道:听爹说,朱大发睚眦必报,你不但拒婚,还削断他一只手掌,他哪会不恨你入骨。

而且,他仗着财大势大,可以不惜代价,雇到一流的杀手!楚无情轩之一笑道:就算他有钱能使鬼推磨,雇了一流杀手,也未必能杀得了我。

李娇娇瞪他一眼,嗔声道:你别太自大行吗?人家来警告你,就是怕你会掉以轻心嘛!楚无情执起她的手,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会自己小心的。

李娇娇郑重其事道:刚才那莫老儿本来要杀你,却又收回短刃,并未真的向你下手,只在粉墙上留下几句歪诗。

我猜他一定察觉出你尚未熟睡,所以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后来反被你一番作弄,仓皇逃上屋顶,故意撂下狠话,表示他今夜不会再来了,恐怕就是想让我们疏于戒备。

楚无情道:那他可估计错了,就算我真睡着了,他也近不了我的身,如果他胆敢再来,我可绝不会让他能全身而退!李娇娇皱眉道:我担心的不是他,只怕他的任务仅仅是投石问路,真正厉害的杀手尚未出现呢!楚无情劝慰道:娇娇,你别太杞人忧天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信还有这个能力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时间不早,你快回房去睡吧!李娇娇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其实,真正说起来,朱大发也不能算是大凶大恶的坏人,他只不过是为了三个宝贝女儿,想为她们找个乘龙快婿,这是天下父母心……楚无情不以为然道:你错了,他要找的不是乘龙快婿,而是利用三个女儿的姿色,加上他的财富,找一个能为他卖命的帮凶!李娇娇道:不管怎么说,那夜他们闯进东顺客栈兴师问罪,起初并不打算伤害你,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那位大小姐用喂毒的蛇剑刺你一剑,为的是想逼你就范。

如果你当场答应朱大发的条件,他们父女就绝不会让你毒发身亡。

楚无情故意道:唉!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当场答应,不但人财两得,也不会有以后的麻烦了。

李娇娇朝他眼皮一翻:当时又没有任何人反对或阻止你呀!楚无情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如果当时我答应了,你会怎样?李娇娇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又能怎样?当然只有恭喜你呀!楚无情哂然一笑道:你这话恐怕是言不由衷吧?当时我看得很清楚,你已经按捺不住了,要不是师母在旁阻止,恐怕早就出手了。

李娇娇窘然低下了头,楚无情忙道:好了,不谈这些了,你快去睡吧!李娇娇仰起脸道:不!今夜我想睡在这里……楚无情一怔,惊讶地问:为什么?李娇娇忧形于色道:我最近一直有种预感,觉得这次的剑会,不太像武林中的印证武功,似乎隐藏着极大的凶险。

我们两人是首当其冲,万一其中一人有所不测……那么另外一人岂不将抱憾终身!楚无情劝慰她道:你别胡思乱想,绝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李娇娇认真道:可是我真的有这种预感,绝不是胡思乱想。

以前我除了练剑,什么都不去想它,也不愿多想,但近两个多月以来,我时常会想很多事……楚无情笑了笑道:这表示你已经长大了。

说真的,自从两个多月以前,为了我擅自骑火胭脂,第一次见面你就赏我一鞭来个见面礼到现在,我发现你变了很多,不再是火娘子,更不像位江湖豪放女了。

李娇娇沉吟了一下,忽道:今夜我真的想‘豪放’一下……说完她就窘迫万状地低下头去。

楚无情心神为之一怔,执紧她的手道:娇娇,我知道明天的剑会,对你的压力实在太大。

实在你不必把它看得太严重,只要我们尽力而为,即使万一不能如愿击败西霸天乐九玄,相信老师也不会计较,不会把责任归咎在我们身上的。

李娇娇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我并不在乎这些,只是今夜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楚无情未置可否,犹豫道:这……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窗外又有了动静,那是衣袂飘风带出的极轻微声响,即使内功精湛,听觉灵敏的高手也不易察觉。

但楚无情在天山所练的功夫,是以耳目闻明敏为基础,所以他听到了。

李娇娇正陷入意乱情迷,根本浑然无觉,见楚无情突然用手按在她唇上,犹自露出诧色道:干吗……楚无情无暇示警,突将她一抱,双双翻滚至床边的地上。

就在同时,嗖嗖两声轻响,似有什么极细小之物破窗射人,目标正是他们刚才坐的床边。

楚无情一个挺身,跳起就抓了搁在床旁的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窗追出。

夜色朦胧,只见两条人影已跃上屋顶逃去。

楚无情怒从心起,一式旱地拔葱追上屋顶。

不料逃去的两人正是诱他急起直追,屋顶上暗处早有另两人伏在瓦面上守着,一见有人追上立时狙击。

他们用的是苗人狩猎吹管,射出的毒针见血封喉,歹毒霸道无比。

幸好楚无情练就听风辨位奇能绝技,及时一闪身,挥剑将疾射而至的两枚毒针击落。

两名蒙面狙击者自以为百发百中,从未失手过的吹管毒针,竟被楚无情挥剑击落,使他们大感意外,以致显得仓皇失措。

楚无情的剑已出鞘,扑身就向其中一人刺去,这人刚抽出腰间苗刀,剑已抵在他胸前。

楚无情厉声喝问:谁派你来的?这人惊得连连张动嘴巴,却发不出声,不知是吓呆了还是哑巴。

另一人却从楚无情背后扑来,抡起苗刀就猛刺。

楚无情反手一剑,那人便应剑而倒,竟然连惨叫声都未发出。

嗖嗖两声轻响,二条人影飞身上屋,正是闻声赶至的李秋鸿与郝思文。

楚无情已挑开狙击手的蒙面,郝思文江湖阅历甚丰,一眼就认了出来:原来是苗岭四哑!果然四名狙击者全是哑巴,难怪他们出不了声。

李秋鸿见楚无情无恙,且苗岭四哑一个受制,一个中剑毙命,另两人已逃走,遂道:无情,放这家伙走吧!楚无情道:弟子尚未问出他们是何人指使……李秋鸿淡淡一笑:何必问,绝对是那朱大发。

郝思文接道:没错,苗岭四哑是苗疆一带出名的职业杀手。

在苗疆没什么好混的,跑到中原来专干杀人勾当。

据我所知,朱大发曾在苗岭发现一座金矿,因而发迹的,这几个杀手必是他花钱雇的无疑。

楚无情向那狙击手怒哼一声,喝道:带个话给朱大发,不必再搞这些鬼蜮伎俩了,等剑会之后,我自会去找他,快带着你同伴的尸体滚吧!那狙击手虽不能说话,却听得见,吓得连连点头,忙不迭背起同伴的尸体,就飞也似地逃去。

三人跃下屋顶,同回楚无情的房间,只见白素娟与李娇娇正在灯下查视两枚三寸长,尾端绑有羽穗的毒针。

白素娟见他们三人从窗口跃入,即道:这针上淬了苗疆的蛊毒,比我簪上的蛇毒,厉害何止十倍!李娇娇急问:楚大哥,刺客追到没有?楚无情道:来的是苗岭四哑,行刺的两个逃得快,目的是诱我追上屋顶,好让守伏在上面的另两人下手。

结果一个挨了我一剑,另一个也被我制住,命他把尸体带走了,免得替客栈惹上麻烦。

李娇娇这才松了口气,不再多话,以免被父亲追问她怎会在楚无情房间里。

幸好李秋鸿并未追问,只嘱楚无情早些休息,夜里多加留意,便偕同妻女和郝思文出房,经这两次惊扰,整夜总算不再有事。

第二天一大清早,各人就起身准备停当,结账离开了客栈。

仍然是六人八骑,由郝思文前引,向泰山进发。

刚走出泰安城,就发现一伙骑士,都是身佩兵刃,在护城河岸上守候着,那些人都是李秋鸿介绍出去的门客。

李秋鸿皱皱眉头,一个中年汉子似乎是他们的领班,策马过来拱手道:庄主,别人都是成群结队,浩浩荡荡而去,如果就是您六位上去,气势虽不输人,却显得我们太忘恩负义了,您就让我们跟着,到时候吆喝两声也是好的。

上阵全仗子弟兵,咱们不能太丢人。

李秋鸿只得点点头道:徐彪,你们跟着可以,只是不许多事,更不得随便跟人呕气。

徐彪见他答应了,显得十分高兴,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我们都是庄上出去的,还会不遵庄主的约束吗?没有庄主的吩咐,我们谁敢多生是非?后面那列骑士则一声欢呼,有人在鞍下取出一面绸旗,缚在剑身上,用手高举着,策马前行,大批的人随后排成两人一列的整齐队形跟着,旗帜被风吹展开来,是一面杏黄底,两面绣着黑字的三角旗,一面是个很大的北字;另一面则是李秋鸿三个较小的字,十分鲜明夺目。

李秋鸿皱眉:这是干什么?徐彪道:这是小的们一点请求,我们每人都准备了一面,到时候,表示与庄主荣辱相共。

楚无情道:也许我会使你们失望呢!徐彪笑道:不会的,就算庄主在论剑中屈居最末,我们也不会感到失望,因为我们在庄主这儿得到的已经很多,这面旗子是我们光荣的标志。

李秋鸿忽然问道:徐彪,你想这次论剑,我会居于第几位?别拘束,我要听你说老实话。

徐彪顿了一顿道:小的从没有想这些。

李秋鸿道:为什么?徐彪几度欲言又止,最后才道:柳叶青的人已经对外作了这次论剑的预测,她说不管是谁夺魁,庄主必然是最后的一名,从以前两次论剑的结果就可以看出来。

李娇娇立刻生了气,大声叫道:这简直胡说!柳……我师父未免太轻视人了。

她本来想直呼柳叶青的名字,但一个柳字才出口,自己觉得不太好,同时楚无情更轻触了她一下,所以她改口非常快,但李秋鸿却毫不在意,只轻轻一笑。

徐彪立刻道:柳叶青本人倒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说前两次论剑庄主都心存退意,难免落在最后,却没有能胜过庄主,她认为庄主这次也不会刻意求胜的,但她的那些门客与朋友说来就不一样了。

李秋鸿笑笑道:听别人这么说,你们一定很难过?徐彪道:难过是难免的,但是我们并不在意,而且更以立身庄主门下为荣。

因为我们在外接触的人较多,以江湖口碑而言,大家对庄主的评价比任何一人都高,这使我们感到很骄傲。

所以庄主这次不要我们前去凑场子,我们非去不可,当然我们不是去帮庄主打架,但至少要让大家知道秋鸿山庄不是没有人。

李秋鸿非常感动,拍拍徐彪的肩膀道:老徐,我很感谢你们的忠心,这使我感到以前并没有做错,虽然秋鸿山庄出来的人并不是个个都争气……徐彪连忙道:庄主,您千万别误会那些人,他们有时和白老爷的门客一起,跟着他们胡闹,但都还有个分寸,绝不敢做出过分的事,而且这些行动事先都问过小的,是得到小的同意后才去的。

李秋鸿微怔道:什么?你是说他们都是你派去的?徐彪低头道:我们虽然分得很散,但大家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整个秋鸿山庄都是一个整体,因为小的与刘大业的资格老一点,大伙儿有事就找我们两人商量一下。

李秋鸿道:难怪外人管你们叫秋家班,我还以为是你们感情很融洽,互相照应,想不到你们竟结了帮,这是我最反对的事。

徐彪道:请庄主原谅,我们并不是故意违反庄主的戒约,而是为了应付实际的环境,四霸天中连乐九玄都在暗中广结党羽,庄主想必也清楚。

我当然知道,正因为大家都这么做,我才不想跟着瞎起哄,使关系弄得更复杂。

徐彪苦笑道:我们何尝愿意呢?但我们不联盟起来,白老爷子与柳叶青就会来拉拢我们,甚至排挤我们,我们不得已做个样子,才能免去许多麻烦;而且也使弟兄们同心一力,庄主,我们没有您这么大的本事,必须结成一气才能在江湖上立足。

李秋鸿想了一下道:我不晓得情形会如此严重,但是你派人参加白家的那一伙又是什么意思呢?徐彪道:因为庄主不大管我们,我们必须在几个势力的夹缝中求生存,自然必须应酬一方面才保得住平安。

白素娟笑道:我知道了,必然是我那几个哥哥跟柳叶青明争暗斗,你就成了被争取的对象。

徐彪嘘了一口气道:夫人明察,柳叶青那边我们自然不加理会,但对白家必须应付一下。

同时庄主与白老爷子有翁婿之谊,我们更难拒绝,派几个人跟白家套近乎,柳叶青的人就不便再麻烦我们了。

表面上看来,我们似乎与白家堡结了盟,实际上我们仍然是秋家班。

何况这么做还有个好处,我们可以借此了解另外三家的动态。

李秋鸿笑了一下,将郝思文叫到身边道:郝先生,你们搜集的江湖动态资料都是他们供给的吗?郝思文微笑道:属下处理庄中事务难以分身,刺探各地动静的工作,只好偏劳他们了。

那么暗中结盟的事你也知道了?郝思文仍是笑道:不过是自己人经常聚聚而已,实际上不能算是结盟。

他们都是靠闯江湖谋生的,互通声气,势子也壮一点,否则在镖行里也不易立足,这与庄主的训诫并不冲突,所以在下没有反对。

至少也应该让我知道一下呀!郝思文道:庄主潜心研练剑术,哪有时间去照顾他们呢?如果每一个人有了点小麻烦,都来请求庄主支持,相信庄主也不胜其烦,倒不如让他们自己了结。

李秋鸿道:这很不好,以后大家可以联系,千万别再来这一套。

我向你们保证,这一次论剑,虽然不一定能夺魁,绝对没有人敢再找你们的麻烦。

徐彪兴奋地道:小的知道庄主今天必能大展神威。

李秋鸿摇摇头道:你错了,这次剑会我只是看看,根本不打算出手。

一切都由我这个徒弟跟娇娇两个人应付。

徐彪虽然听说了,但仍不太放心。

李秋鸿笑道:你们别担心,这两个年纪虽轻,却已得到我的全部传授。

徐彪道:小姐学兼三家之长,楚相公得天独厚,都不是凡庸可比,但他们要与三位名家争胜……李秋鸿微笑道:剑技不在争胜,但他们的能力足可保持秋鸿山庄的盛誉不坠。

以后不许再胡闹了,论剑之后,我叫郝先生陪他们周游江湖,如果有事,只要跟郝先生联络一下,必然可以替你们摆平的。

徐彪只得答应了,李秋鸿又道:不过对你们今天的行动,我还是十分感谢,别耽误时间,快上山去吧!徐彪答应一声,挥手示令出发,直奔泰山而去。

个把时辰,已是泰山在望,沿途的江湖人络绎不绝,有的骑马,有的步行,秋鸿山庄的人都把旗帜取了出来,系在剑上高举而行,十分触目。

行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有些人认识李秋鸿,还在一旁行礼招呼,李秋鸿也客气地还礼寒暄。

李娇娇第一次接触这种大场面,心里很高兴,意气飞扬地道:爹,走江湖要像你这样才够风光。

李秋鸿微笑道:你觉得这就够神气了吗?恐怕到了山上,你就会感到寒酸了。

难道他们的排场更大吗?李秋鸿笑笑道:乐九玄的情形不大清楚,但白家堡与天目山青蜂寨的排场,定比我们光耀十倍。

李娇娇笑道:那不算什么,等剑会之后,还能这样风光十足地下来才算是真的了不起。

白素娟道:您好像对夺魁具有十足的信心。

李娇娇道:不!我对自己倒没多大把握,但我对楚大哥有信心,他虽然只练了一个多月,却比我强多了。

李秋鸿道:是的,我对无情的进境简直莫测高深,虽然他的剑法完全是我教的,但到了他手中,似乎变了个样子,连我都摸不清虚实了,不过我对他具有绝对的信心,相信必能在剑会上压倒一切的人。

楚无情突然道:不!老师,今天我只能亮亮相,找几个二流的高手,压倒他们,稍微有点名气就行了,夺魁的事,最好责成在娇娇身上。

李娇娇忙道:为什么呢?我不一定行呀!你拿出信心来,一定行的,万一你真的不如人还有老师,我相信老师的剑艺已致炉火纯青之境。

李娇娇道:论比剑,我自认不会输给谁,但你也不会比我差,为什么你不能代我出头呢!老师埋首多年,理应扬眉吐气一番,才不负平生。

李秋鸿道:我对名心已淡,何况你的成功,就等于我的成功,因为你是我的弟子,而且是我惟一的弟子,此刻我最关心的不是在剑会争雄……楚无情道:是的!老师心中最重要的是剑会之后的周游,北望沧海,西临大漠。

李秋鸿笑道:是的!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有了你师母,就比什么都满足,我们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多少年来,被圈在一个小天地里。

楚无情道:正因为如此,老师才必须真正地亮一下您超凡的剑艺,了却一个剑士毕生的心愿。

李秋鸿道:我实在不明白,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又变卦了?无情,我并不是怕事,如果我真在剑会上压倒了所有的人,我还走得开吗?那些人会像影子一般地盯着我们。

楚无情笑道:走得开的,弟子可以为老师安排。

李秋鸿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楚无情凑近他的身边,低声说了一阵话,李秋鸿啊了一声,脸色渐渐凝重,最后才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自然赞成,但那样一来,你不是要添麻烦了。

楚无情道:弟子考虑了很久,只有这样才能减少麻烦,否则弟子成了众矢之的,老师玩得也不会趁心。

李秋鸿一叹道:只好这么办了。

白素娟道:你们师徒两个又在说些什么悄悄话?无名氏扫描 一兆 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44\\ 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