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短笺――风雨江湖险中行,危机处处总常在;欲知江山万里飘,红楼一晤解烦忧。
没有上款,也没有署名。
小飞侠望着这份短笺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短笺是由店小二交来的,问了半天只探听出送信的人是个毛头孩子。
趁着齐铁山在睡午觉,小飞侠悄悄出了客栈。
来到一间打铁铺,小飞侠挑好一把趁手的长剑,随口问着店家。
请问可知‘红楼’在什么地方?店家是个老头,他斜晚了小飞侠一眼,道:像你这种年龄的男人,是不需要去那种地方的。
小飞侠奇怪道:为什么?因为那种地方是我们去的地方。
更迷糊了!小飞侠皱着眉道:你就直说吧,什么道理我不需要去,而你们却可以去?老头道:你们这种年轻人要追什么样的女人会追不到?而我们这种老人想要女人就只有花钱了。
你是说‘红楼’是个妓院?不是妓院,不过却比妓院更出名,想要进去的人并不是光有银子就行,还得人品、学识、或者武功出众的人才行。
它在什么地方?城外莲花塘畔。
思之再三,小飞侠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
因为从那短笺里,他看不出有任何惊兆在里面。
另外,人家竟然能把信送到自己手中,就已知道自己行踪,用不着再费心来布置这么一个无聊的陷井。
最重要的是小飞侠想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他又如何会知道新近成立的江山万里飘这个组织的事情。
出了城,走没多久,一座长满莲花的小湖已赫然在目。
小飞侠绕着连花湖,转过一座小山丘,就看到一座颇为雅致的小楼矗立在一片枫树林里。
红墙、红瓦、红柱梁。
整座小楼都是红色的,也难怪会叫红楼。
小飞快慢慢地走进枫林,这才发现这红楼远看不大,近看还真是不小。
除了主建筑是红楼外,其他几处较矮的屋宇也都是一片红。
刚走到红楼门前,一个妙龄少女唇红齿白,巧笑倩兮地已迎了出来。
她灵活的大眼,从上到下望个不停。
最后她围着小飞侠绕了一圈,再回到前面道:小飞侠?对这种丈母娘选女婿的眼光,实在受不了。
小飞侠道:你早已知道,何必再问。
女孩笑意更浓了。
一双酒窝让人看得痴迷。
随口问问嘛,又不会少一块肉。
对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小飞侠可不敢随便开玩笑。
虽然他一直忍不住想说:你看了半天,总该也让我看看吧?这少女仿佛猜到了小飞侠心里面的话。
她挺起了胸部,一付你瞧的模样。
小飞侠心里叹了一声暗道:谁要说这女还小,我非得挖出他的眼珠子不可。
看到小飞侠惊异的眼光,那大女孩满意的笑了。
我叫圆圆,奉楼主之命带你进去。
你好,圆圆姑娘。
小飞侠招呼一声,却再也不敢把眼光停留在人家身上圆圆的部份。
把剑交给我。
一伸手圆圆道。
见小飞侠有丝犹豫,圆圆又道:我们这儿是世上最祥和的地方,刀剑一类的凶器是不可以带进去的。
既来之则安之。
小飞侠解下了刚买的佩剑,交给了对方。
圆圆一笑,拿着剑回头道:跟我进来。
修答数业,百花争艳。
小飞侠想不到在这深秋的时刻里,这个地方居然还有着这许多不该有的花卉。
穿花圃,过回廊。
圆圆带着小飞侠来到红楼面前,一指道:你自己上楼。
小飞侠想问一些事情,圆圆却像一支快乐的小鸟蹦跳着飞快地离开。
怀着一头雾水,小飞侠随手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楼下是一座大厅。
大厅里摆着两排椅子,正中央一张大师椅,大师椅后面的墙上横挂着一幅龙飞凤舞、铁划银钩的字贴。
上面写着侠骨柔情四个字。
四处壁上亦挂着好几幅仕女图、美女嬉戏、溪中浣纱等名家手稿。
另外几座楼空壁架,上面摆设的全是些古董、玉器、陶瓷精品。
暗道一声:好瑰丽!小飞侠就把眼光停留在靠左后方的一座楼梯上。
他慢慢走了过去,小心地抬步上楼。
楼梯十六阶,阶阶都是整块大理石铺就而成。
上了楼,入目处是并排的两间大房。
靠右的门没关,从外面就可看清里面,是一间雅致的书房。
靠左的一间,门半虚掩着,看不到里面,却闻得到阵阵檀香从里面飘出。
小飞侠正犹豫着该怎么办,房里已传出一声清脆而带有磁性的声音。
门没关,自己进来。
小飞侠闻言上前,轻轻推开门后就发现这应是一个女人的闺房,隔成了一明一暗两间房。
稍一犹豫,他还是跨了进去。
看不到人,虽然人在里间。
随便坐,我一会就出来。
果不然,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
小飞侠这才打量着屋中陈设。
雪白的长毛地毯,鹅黄色的厚厚窗帘。
没有桌椅,地毯上放着几个软垫。
一具瑶琴,一炉檀香,两幅春耕图,几件精巧的小摆饰。
整间房子给人一种好温馨、好舒适的感觉。
让人与起长留不归的冲动。
里间的门开了。
小飞侠只觉得眼睛一亮,一个双十年华的女人,披散着一头长发,身上带着一股清香袅袅走了出来。
她美丽却不妖艳,清新得如一颗荷叶上的晨露。
她穿着一袭连身的丝质罩袍,莲步款款间身材若隐若现。
虽使人有种眼光不忍距离的诱惑,却绝对不会生出任何亵渎的淫意。
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的脸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小飞侠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一直等到那女人来到面前,他才心神一凛,尴尬地笑了笑,以掩窘态。
对不起,我刚休浴出来。
怕你久等,衣着随便未曾梳妆,还请多原谅。
那女人先坐了下来,然后抬手对小飞侠道。
小飞侠顺着对方的手势,找了一个软垫坐下,他想说什么,可是嘴巴张合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
那女人笑了笑,用手摆掠了一下长发。
这一笑,简直能勾人魂,消人魄。
小飞侠竟然不敢再望着人家,连忙把眼光望着地上。
我叫小柔,张小柔,也有人叫我张妈妈、张姐姐、张阿姨。
小飞侠露出疑惑。
张小柔又笑了!她笑着道:张小柔是我的名字,张阿姨是来这的男人叫的,张妈妈是我这的姑娘,随着外头的规矩所称呼我的,至于张姐姐,则是我的入幕之宾,他们对我的尊称,例如像你这样的客人。
小飞侠遇过许多的女人,包括年纪大的、年纪轻的;也看过了许多鸨母,包括阴刁的、奸诈的。
他更见过许多的妓女,包括穿衣服、及不穿衣服的。
可是面对着张小柔,他实在很难把鸨母、妓女、恩客这些字眼与她连在一起。
虽然她干的是那行,说的话也是行话。
你想叫我什么?想也不想一下,小飞侠就脱口回道:张小柔。
露出编贝也似的牙齿一笑!张小柔道:为什么不叫我张姐姐,我蛮喜欢人家叫我张姐姐的。
小飞侠不由自主道:我喜欢和一个真实的人交往,所以我喜欢你真实的名字。
张小柔怔了下,道:我……我有什么地方不真实吗?有。
你说说看。
因为你还是一个处子之身。
张小柔傻住了。
她咬着唇,想了半晌才道:我是这里的鸨母,有许多恩客,我……我对你的话感到好笑。
小飞侠紧盯着她道:鸨母并不是个个都是妓女出身,你有许多恩客,却不一定你会出卖灵肉,或许只是卖笑不卖身。
张小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却道:说说看,你凭那一点论断我仍是个处子?小飞侠笑道:我从小在妓院长大,对女人的研究连女人都自叹弗如。
你不妖不媚,双眉紧密服贴,鼻尖圆挺不凹,臀部丰润不坠,最重要的你走路双腿摆动距离一致,不张不撇,这些都是处子的特微。
顿了一顿,小飞侠又道:加上我的直觉及我的嗅觉。
张小柔听得傻掉了。
她实在不知道还有男人对女人如此的了解。
她怔怔地回道:直觉我可以接受,但是嗅觉又怎么说?故意耸动两下鼻子。
小飞侠道:处子身上有种体香,就如小孩子吃奶,远远的就闻得出来,他身上有种奶香,这是只可意会,却无法言传的。
张小柔再也无法假装了。
她叹了一声道:女人要是碰上了你这个鬼灵精怪。
她们一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笑了笑,小飞侠道:所以你不妨老实的告诉我,你的事情,包括你找我来的目的。
身躯一震,张小柔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突然伸手拉开身上罩袖的活扣,于是罩袍就从她的身上滑落,而一尊完美无暇的诱人胴体立刻呈现。
她罩袍里面竟然什么也没穿。
小飞侠没有回避他的眼光。
他定定地望着张小柔裸露的身体,就像欣尝着一幅名画,或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
他看到的是光滑、洁白、而有弹性的肌肤。
细致的颈项,圆润的肩头,高耸挺立的胸脯,不堪一握的纤腰,美丽诱人的肚脐,以及平埋得连一份赘肉也没有小腹。
再来是弧度完美的臀部;粉光致致而又修长均匀的双腿,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令人无法转移目光。
我……我美吧?张小柔的声音里有着颤抖。
美,真的很美。
小飞侠由衷道。
你愿意接纳我吗?小飞侠叹了一声道:我若告诉你我不想,那是骗人的。
那么你还在等什么?小飞侠令人意外地道:我在等你的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何必呢?你不是疯子,更不是花痴,能以一个女人最宝贵的贞操随便就让一个男人毁掉,如果没有条件,鬼才相信。
张小柔有种好重好重的挫折感。
甚至于她开始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
如果他是男人,为什么没有男人应有的冲动和反应?对别的男人来说,她那怕是稍稍把衣袖撩高一点、手臂多裸露一些,她都能让对方如痴如狂,不克自制。
为什么对小飞侠,她已经一丝未缕,都还不能引起他的性趣?她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甚至于她有股冲动,想冲到小飞侠面前,检查一下他身上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你真的不心动?张小柔不回答小飞侠的话,反而心不死地再问一句。
小飞侠不能欺骗她,也不能欺骗自己。
他轻声道:我心动,可是不会行动,在得知我想知道的事情以前。
张小柔一点辄也没了。
她知道若想让这个男人就范,除非把实情先说了出来。
她慢慢的弯下身,把滑落在地的罩袍又穿在身上。
她看到小飞侠眼中内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可是却没见他有其他的反应。
她只好把系带系好,然后含着泪水紧抿着嘴。
小飞侠知道他已彻底击垮了她的信心。
他也明白这时候不能再给她任何的刺激。
于是他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等着她把心情平静下来,等着她把紊乱的思绪给清理整齐。
过了一会,也或许过了很久。
张小柔终于一扬头,没让一滴眼泪流出来。
她走到墙壁旁,拉开一个活门,端出来一瓶酒及两个透明的水晶杯。
把酒注入杯子里,她再回到原来的地方,递了一杯给小飞侠。
小飞侠接了过来,却没去喝。
张小柔凄然一笑,先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酒。
她悠悠地道:你是怀疑我软的不成来硬的,在酒里下了使你不可抗拒的药?小飞侠一仰脖子,立刻喝干了杯里的酒。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识趣,那么除了伤了她的心外,恐怕这一生又要多了一个仇人。
脸上因为酒意的关系,张小柔益发醉人,也更加抚媚。
他慢慢地喝完酒后,已把波涛汹涌的心湖给平静了下来。
终于她轻叹了一声,悠然开口。
我是张百万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小飞侠险些眼珠子掉了出来。
他张着惊恐的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张小柔。
你很意外,也很吃惊是不?只觉得头皮发麻,小飞侠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因为你没有理由骗我。
张小柔点点头又道:我想你已经有点明白我为什么找你来的原因。
摇摇头,小飞侠老实道:我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张小柔苦笑一下道: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他,我阻止不了他,就只好阻止你了。
小飞侠愈听愈糊涂了。
他不禁问道:能不能请你从头细说?张小柔沉默了一会,仿佛在想该怎么叙述整件事情。
小飞侠没敢催她,只能静静地望着她。
张小柔眼睛看着远处,道:我离开他已经整整一年了,离开他的原因是我发现到他有谋反的企图。
而我百般阻挠却毫无作用。
离开他后,你就开了这间‘红楼’?小飞侠发现还是由自己发问比较容易了解事实的真相。
不错,我开‘红楼’一方面有点自暴自弃,一方面也是有点藉着自甘坠落来麻痹自己。
可是你却仍然洁身自爱。
张小柔苦笑着道:我无法放开自己,最多只能做到陪人饮酒言笑。
对‘财神’的一切事情你都很了解?点点头,张小柔道:我虽然离开了他,他的一举一动全有人告诉我,所以我知道他和虎爷约赌,也知道他如何计诱你,更知道你又如何揭穿他谋反的事迹。
也知道他和虎爷联手创立了‘江山万里飘’?当然,要不然你看字条后怎么会来?那么你说阻止我是什么意思?张小柔望了他一眼道:父女依旧是父女,不管做父亲的做了什么?我总是他的女儿,所以我不能看着他走向毁灭,只有从要毁灭他的人下手了。
可是到现在为止,我却看不出来你有任何要毁灭我的迹象。
张小柔道:我一个女人既不会武,又不会拿刀杀人,我想来想去只有用的身体做武器,用软性诉求来达到我的目的;我调查过,你虽然是一个杀手,但却没有一颗杀手的心。
由这点我判断出你有着很人性的一面,也就是说你很注重情份的关系。
没想到人家把自己摸得这么透彻。
小飞侠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所以我才脱离杀手的组织,对虎爷却也狠不下心来对付他。
张小柔道:所以我认为只要你我有了实质的关系,那么看在我的倩份上,你一定不会做出令我伤心的事来。
而说不定在我的劝告下,你会去影响楚烈,不要对我父亲采取任何行动。
终于明白了。
小飞侠叹气道:忠有愚忠,孝有愚孝。
你的做法完全是愚孝的做法,实在太不值得。
望了张小柔一眼,小飞侠继续道:你也把我估计错了,好在我们没有发生什么,要不然我这个人恐怕到最后做出来的事,会让你活活气死。
怎么说?小飞侠道:第一,我是个很大男人主义的人,我认为一个女人应该事事以男人为主。
第二,我更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去做。
所以你应该庆幸大错没有铸成。
可……可是你刚才还说你为了私谊,一直对虎爷有着保留。
不错,但是到了最后,我还是会大义灭亲的,那怕是我最亲的亲人。
张小柔发现她真的错了。
对这个人的估计与判断完全错得离了谱。
小飞侠悠然道:在以前我或许是个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人,始终认为江湖人管的只是江湖事。
然而最近我突然明白,明白江湖人不能只管江湖事,国家的富强、社会的安定,是每个人应付起的责任,我不否认是受我大哥楚烈的影响,因此我现在所做所为全是以他为主。
张小柔突然道: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小飞侠露出歉意的表情,叹道:你真的很美,我敢说没有一个男人能在你魅力下会不屈服的……你别安慰我,最起码你就让我对自己寒透了心。
小飞侠无奈道:只是你比较不幸,碰到的是我。
因为我从小就在女人堆里打滚,整天接触的全是男女情欲之事,早已练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
心里稍为好过了一点。
张小柔道:看来我真的是不幸,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有,我可是‘完璧归赵’,连一根寒毛也没动你。
张小柔也被逗笑了。
她嗔道:可是却便宜了你那双贼眼。
小飞侠故意唉了一声,道:天地良心,我都是怀着一颗‘朝圣’的心来看你。
其实像你这么美,连一点瑕疵也没有的身体,应该多给人看看,免得暴珍天物,辜负了老天爷的一双巧手。
去你的。
张小柔骂了一声,猛觉自己失言,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飞侠看呆了。
他不禁叹道:歹竹出好笛,这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脸上一沉,张小柔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小飞侠不忍拒绝。
虽然他已经猜出了对方要说什么。
他轻声叹道:在我尽可能的范围里面,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会求我大哥放了他一条生路。
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张小柔想不到花了那么大的心血,甚至不惜牺牲色相,都不能达到目的。
而在三言两语里面,小飞侠就能如此点头,她怎么能不激动得流下眼泪?又怎能不对这个人打心眼里生出爱慕之意?葱爆牛肉丝,干扁四季豆,暇仁酿豆腐,双冬炒腰花。
外加豆瓣雪菜一小盅苦瓜排骨汤。
这些虽然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可是每一样全都是色香味俱佳。
只有真正的大行家,才能炒出这样出色令人垂涎三尺的菜来。
菜是张小柔亲自下厨弄的,也因此愈发让小飞侠感到一种亲切、自然、和特殊礼遇的殊荣。
喝着烫到刚好温度的酒,吃着从未尝过的美味茶看,眼里看到的是旷世绝俗的美女。
小飞侠只觉得人生除此之外,已别无所求。
殷殷劝酒,频频夹菜。
张小柔像对一个多年的老友,更像一个痴心的情人,总是未语先笑。
醉了――小飞侠酒没喝多少,却醉了。
醉在张小柔多情的眼波里,醉在张小柔风情万种的浅笑中。
听说你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悚然一惊!小飞侠蓦然想起一句话: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他的酒意醒了一半,点头道:她叫蔷薇。
蔷薇?张小柔念了一遍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小飞侠脸上有种骄傲,看得张小柔心里一痛。
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却也是一个令人深爱的女人。
想起蔷薇的娇靥,小飞侠喃喃道: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一张薄薄却微翘的嘴,还有一颗深爱我的心……突然小飞侠站了起来,一脸歉意道:我该走了,谢谢你这么可口的菜,这么美妙的酒。
张小柔心里一阵悸痛。
她幽幽道:你真是一个令人钦佩的男人,我更羡慕蔷薇有这么深情的男人爱着他。
思之再三,小飞侠道:收了它,一个女人,尤其像你这样的女人,是不应该做这种事的。
张小柔叹道:有用吗?自此一别何日再见?我……小飞侠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不是圣人,如果常见面,我会陷入泥沼里而不能自拔。
你是怕……我不是怕,而是不能。
你懂的。
张小柔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她幽叹道:‘恨不相逢未嫁时’,我懂,我好嫉妒你那蔷薇。
小飞侠忍住想替对方擦眼泪的冲动。
他别过头道:今生休矣,但期来生。
来红楼的时候是艳阳高照。
离开的时候却是万籁俱寂。
小飞侠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心头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如同搅翻了五味瓶一样。
他没想到财神张百万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他更想不到张小柔又是如此的这样的一个女人。
低着头,他慢慢地走着。
竟然没注意空旷的长街有一个人远远的站在街心。
当小飞侠看到地上那一条长长人影拖在自己的面前,他吓了一跳。
猛抬头,他就看到一个脸色惨白的中年人,正瞬也不瞬一下地望着自己。
好熟悉的身影。
小飞侠有这种感觉,却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他停下脚步。
也用一双疑惑的眼睛回瞪着对方。
那个人从身上拔出了一把刀,刀身映着月光,闪出一片奇异的光华,暗红中带着淡绿的光华。
从人家这种动作里,就算白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飞侠默默的把剑抽出。
他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这种事实。
那么又何必浪费时间,浪费唾液。
这个人很奇特。
他的刀法快如闪电,狠如猛兽,但有许多地方却不是正统的刀法。
小飞侠一与这人对上,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即使这样,小飞侠却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步眼、身法、和他敏捷的反应。
小飞侠沉着地应战。
然而十招一过,他就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每每在可以制敌、创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后继之力就像被人突然斩断一样。
他知道这是体内的内伤还没痊愈之故。
于是那人的刀法虽然显得生涩,可是已渐渐的占了上风。
冷汗已流。
小飞侠拼力地抵抗,但气势已衰。
一个气势已衰的人又如何能面对强敌?气血浮动。
小飞侠已感到再也无法支撑。
更感到手上的剑有如千百斤那么重。
情况很明显,他知道他再难抵挡三招,三招一过,他铁定会死在那把刀下。
一招。
两招。
第三招一过,小飞侠颓然一叹,放下了手里的长剑。
他紧紧地盯着对方那把离自己头顶不足三寸的刀身。
然后一会慷慨就义地道:你可以下手了,王飞。
那个人神情巨变,身躯一颤,眼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眼波在流转。
你……你知道是我?惨然一笑,小飞侠道:你的化妆术再好,却掩饰不了你的身材,更何况你一向用长鞭,所以刀法才如此生硬。
虽然刚开始我认不出你来,但时间一久,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王飞双目有着泪水之光。
在小飞侠头顶的那把刀竟也有着轻颤。
你……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摇摇头,小飞侠道:我和你曾经共过生死,你要杀我,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又何需知道?这是怎么样的朋友?又是什么样的交情?王飞绝不是冷血,他终于掉出了眼泪。
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会掉出眼泪,若非激动到了极点,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我对不起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更不能不杀你……小飞侠点点头道:别说了,如果杀了我能解决你心中无法解开的结,那么你就决一点动手。
记住,要俐落点,别让我有太多的痛苦。
王飞手里的刀落了下去。
不过是落在地上,而不是落在小飞侠的头上。
他突然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神情悲伤得仰首望天,大叫道:天啊!你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小飞侠的心里也有着悲伤,感同身受道:朋友,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把你的痛苦说出来,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送你一颗头颅。
王飞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悲痛。
他抓着小飞侠的双臂,是那么的用力。
他瞪着一双怕人的眼睛道:他……他们找上了我,给了我一根手指,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小飞侠心里一阵发麻,他已猜到了。
那根手指是我母亲,上面……上面还戴着去年我送她的翠玉戒指,他们说……说十天之内没听到你死的消息,将要再送我一根……小飞侠整个心已纠在一起。
他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竞有如此狠毒的人,会把一个老得快动不了的人,一根根斩断他的手指。
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一个是我的亲娘,一个是我的挚友,我能舍弃她?还是杀了你?心在滴血。
小飞侠知道此刻王飞的心也和自己一样也在滴血。
他轻叹一声,扶着王飞,两个人沿着墙边坐在地上。
杀了我能换回你娘吗?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再有第二次行动啊!是的,没有人能承受这么残酷的事情发生。
除非那个人是个没心没肝的逆子。
想了许久,小飞侠望着已快被逼疯的王飞道:如果由你押着我,去交换你母亲,我想他们一定会接受。
王飞抬起头,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要我杀你。
一定行的,我活着在他们手里,绝对比一个死人对他们有利。
为……为什么?小飞侠沉思道:我死了对他们来说,只不过少了一个劲敌。
我活着,他们却可以以我来要胁楚烈,要胁他不再对他们采取行动。
望着这个可以牺牲自己而成全朋友的朋友,王飞只觉得自己与他比起来竟是如此的自渐形秽。
三盏腥红的灯笼,远远望去就像三颗殷红的赤胆忠心。
站在城墙边的王飞,一脸焦急的四处探望。
别急,他们总会来的。
小飞侠若无其事道。
王飞不太敢看对方,虚心道:可是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笑了笑,小飞侠很明白对方现在的心情,淡淡道:老友,我这是自愿的,你就别摆出这付熊像成不?明知道人家是故意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些,王飞也就更感到自己的罪恶感是那么的深重。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接着道: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那就什么也别说。
就在这个时候二条人影已像从地府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小飞侠望着这两人,他倏地一笑道:久违了,‘潇湘四子’!来的人是潇湘四子里的老大薛若愚、老二罗奇。
当他们看清说话的人竟然是小飞侠,他们脸上一变。
薛若愚立刻转头瞪着王飞道:看来你真的是不想要那老太婆活了。
王飞就如被人捋着脖子。
他语音不清道:你……你别误会……小飞侠突然上前一步,道:一个活的我,对你们来讲是比一个死的我有用。
什么意思?小飞侠淡然道:我跟你们走,只要你们放了老夫人。
薛若愚与罗奇互觑一眼。
小飞侠却接着道:不用怀疑,更何况老夫人还在你们手中,我又怎么敢使花样。
想了想,薛若愚冷笑道:你当我们是小孩子?小飞侠皱眉道:何出此言?你明知跟我们走后的下场,怎么可能还这么做?而且我们也不相信世上会有你这种白痴。
那是因为你们全是一群杂碎。
没理会薛若愚和罗奇的脸上变化,小飞侠继续道:对一个杂碎来说,他们当然无法接受别人认为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了。
你的这张嘴看来应该用针缝上。
薛若愚冷哼道:如果你要跟我们走,最好先有心理准备。
一耸肩,小飞侠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会有心理准备的。
一转头,薛若愚对着王飞道:王飞,你可以走了,只要我们把你这个讲‘义气’的朋友,一送到我们总舵,自然就会放了你的母亲。
王飞神情一黯。
他走上前提着小飞侠的手,哽咽着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飞侠潇洒地一笑,道:朋友,别这个样子,算命的说我福大命大,可以活到九十九,你就安心等着接老夫人吧!------------第一王朝 OCR:72\\ 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