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陶虎目中泪光莹莹地道:大姊,请镇静一点,让我慢慢道来。
骆双城幽幽一叹,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何慧卿、骆凤卿、来卿等三个女儿家,也似乎受了感染,也都是一脸悲容,默然无语。
倒是武扬,于轻轻一叹之后,目注骆双城道:伯母,这虽然是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但站在另一角度上来看,却也未尝不可算是一个……一个……一个了半天,却没法接下去。
骆双城似乎心不在焉地讶问道:扬儿,怎么不说下去?武扬讪讪地一笑道:扬儿照实说出来,您可别见怪。
骆双城凄然一笑道:在老身面前,还用得着说这些么!武扬正容接道:话是不错,但扬儿所要说出的话,实在有点近于冒昧。
骆双城道:不要紧,你尽管说吧!武扬还是有点不自然地笑道:伯母,方才扬儿的意思是认为……站在另一角度上来看,这令人悲痛的消息,却也算是一个……一个好消息死了亲人还算是好消息,这是什么话?怪不得他吞吞吐吐不敢说,勉强说出来,也似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所有听话的人,齐都一愣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虽然没人责备他,但这情形也令他非常非常的窘,而且也不得不再讷讷地加以解释:扬儿所指的是……对伯母家门的……令誉而言。
骆双城点了点头,凄然笑道:不错,孩子,你说得对,对寒门的门风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
略微一顿,又幽幽地接道:一个骆阳钟,已经够使骆氏祖先在天之灵抬不起头的了,如果再有一个兄妹乱伦的骆双文,那更是……唉!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法了。
武扬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接道:所以,伯母要节哀顺变,共商复仇大计,才是当务之急。
骆双城再度点了点头,掏出手绢,拭干脸上的泪痕,幽幽地一叹道3是的!伯母会知道怎么做的。
顿住话锋,目注林慕陶仰首遥注庙外繁星闪烁的夜空,默然少顷,才长叹一声道:虽然是快近二十年的事了,但回想起来,却是历历如绘,就好像是发生在此刻之前一样。
他,收回那遥注夜空的迷茫目光,双目中迸射出两道奇异的光芒,凝注着骆双城问道:大姊,你听说过‘赛隐娘’仲孙慧这个人么?骆双城苦笑着摇摇头道:这将近二十年来,我都是过的地狱似的囚居生活,除非她是老一辈中的成名人物,这是没法知道的。
林慕陶也苦笑道:不错!看来我是老糊涂了,不过,提起另外一个人,你一定会想起的。
谁?仲孙静。
骆双城微微一愣,蹙眉自语道:仲孙静?……啊!慕陶,你说的就是过去那因行为不检,而被遂出毒凤帮的香主仲孙静?林慕陶点点头道:正是。
骆双城注目讶问道:慕陶,难道说双文之死,与仲孙静有关么?林慕陶钢牙一挫,恨声道:岂仅是有关而已!这贱人就是罪魁祸首!武扬截口问道:那么,目前百凤帮中那个什么正宫皇娘,也就是仲孙静了?林慕陶道:不错!武扬道:老哥哥还没见到那妖妇的本来面目,怎能断定那妖妇就是仲孙静呢?林慕陶道:老弟问得有理,不过,说穿也就简单得很,正因为那妖妇冒充的是双文,所以我才断定那什么正宫皇娘就是她。
骆双城接道:慕陶,你还是从头说起吧!这样说法,大家都是越听越糊涂。
林慕陶点了点头,略一沉思,才幽幽地接道:大姊,你是知道的,自从我与双文成婚之后,即一直蛰居长白故乡,未曾进入中原。
骆双城点点头道:‘堤的,我知道。
林慕陶接道:而且,我一向淡泊名利,平常对同道之间极少来往,因此,关外同道,几乎没人知道我与中原赫赫有名的毒凤帮帮主何天应是连襟关系。
顿住话锋,似乎是整理思绪地沉吟少顷之后,才轻轻一叹道:约莫是双文遇害之前的半年光景,是一个冬日的黄昏,仲孙静冒着漫天风雪,并且负着一项不算太轻的外伤,走进我那长白山下的雄风马场。
当时她自称是在关外新近崛起、颇负侠名的‘赛隐娘’仲孙慧,此番是途经长白,遭仇家暗中狙击致右臂负有刀伤……骆双城截口苦笑道:于是,你们夫妇就将这妖妇收留下来了?林慕陶也苦笑道:大姊,你想想看,当时,漫天风雪,又时近黄昏,纵然是对一个普通行旅,我也不便拒绝,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颇负侠名,又负有刀伤的女子!骆双城幽幽一叹,没吭。
林慕陶沉思着接道:为了述说方便,目前我还是称她为仲孙静比较好。
骆双城苦笑道:随你的便吧!林慕陶道:那一场风雪,一直延续了五六天,而仲孙静也就在我那雄风牧场呆了五六天。
她的伤势本来不算严重,经过五六天的调息,也差不多痊愈,当天气放晴,她决定于翌晨离去时,竟向双文讷讷地道:‘夫人,有一句很冒昧的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当时,双文淡笑答道:‘仲孙女侠,你我虽谈不上相见恨晚,却也算是一见如故,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吧!仲孙静笑道:‘谢谢夫人抬爱,那我就放心说了,夫人我觉得你很像中原武林中一位很有名气的夫人。
骆双文漫应道:‘是么,你说我像谁?仲孙静道:‘像那毒凤帮何帮主的夫人,不但是像,而且可说是一模一样。
骆双文微笑地道:‘那当然,因为那何夫人就是我的孪生姊妹呀!那仲孙静当时惊喜得几乎跳了起来道:‘哦!原来夫人就是何夫人的胞妹,那可真是太巧了!太巧了!骆双城冷笑一声道:这妖妇装得真像!林慕陶苦笑道:如果表演不逼真,双文和我怎会上钩!武扬插嘴问道:老哥哥,看来这妖妇早就知道你们夫妇的来历,此行不过是作为接近的一个……林慕陶截口轻叹道:是的!可是,当时谁能想到这一点呢!略微一顿,又娓娓地接道:当时那妖妇一连几个‘太巧了’之后,那本来兴奋的脸色,却突然之间变黯然下来。
双文微显诧讶地问道:‘仲孙女侠,认识我那姊姊?仲孙静幽幽一叹道:‘何止是认识,夫人,我……就是毒凤帮的香主仲孙静哩!双文讶问道:‘那你又为何一个人呆在关外呢?仲孙静讪讪地一笑道:‘夫人,说来真不好意思,我已经被逐离毒凤帮了。
于是,在双文的追问下,仲孙静说出了她被逐出毒凤帮的经过……骆双城忍不住又截口问道:那妖妇是怎样说的?林慕陶道:她说,因她的属下犯了强奸民女的罪,因而受到连坐处分而被驱逐出帮……骆双城冷笑。
林慕陶又道:当时,我与双文又怎能料到她是在撒谎哩!略微一顿,注目接道:大姊,当时的实情,又是怎样的呢?骆双城道:实情么,是这妖妇天生淫贱,勾搭上本帮一位行为极佳的堂主,却不幸被天应亲自撞破。
本来,像这种事情,如系双方情愿,也未尝不可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成全他们。
可是,那位堂主本已订有妻室,而他们两人的苟合,完全是那妖妇一厢情愿,并且是以极卑劣的手段诱使那位堂主上钩的。
丑事一经揭开,在规过私室的原则下,当时天应将他们两人训叱一顿之后,即有意将两人来撮合。
可是,基于上述原因,那位堂主却坚决拒绝,而妖妇偏抵死相缠,并以公开丑事为要挟。
终于,那位堂主在羞愤气急的情况之下,被逼得走上自杀之路……旁听的武扬忍不住怒哼一声道:这妖妇真是祸水!骆双城幽幽地接道:当时,天应震怒之下,就想一掌将妖妇震毙……林慕陶苦笑道:当时如果天应真能一掌杀了她,也就不会发生以后的惨变了。
骆双城神色黯然的道:也是我一时心软,才说好说歹的将她逐出本帮,想不到当时一念心慈,竟然……唉!还是你说下去吧,慕陶。
林慕陶苦笑着向武扬问道:老弟,方才我说到什么地方了?骆来卿抢着答道:方才说到那妖妇说她因属下犯了强奸民女罪而被连坐处分……林慕陶哦了一声接道:当时那妖妇一副冤枉负屈、楚楚可怜的样子,语意之间,并隐隐透露想仍回毒凤帮,可是却深恐何帮主仍然不肯原谅她而迟迟未决,于是,只好改名仲孙慧流浪在关外。
略微一顿,长叹着接道:也是该当遭劫,当时,双文竟非常同情那妖妇的遭遇,同时也触动了思念你这位姊姊的骨肉之情。
于是她自告奋勇,愿为那妖妇重返毒凤帮之事聊尽一臂之力。
这情形,自然是仲孙静求之不得的事,在感激涕零的情况之下,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无形中更为浓密而结成了异姓姊妹,并相约于来年春暖花开时,相偕同返中原,才告辞而去……骆双城长叹一声道:可怜的双文,你……太善良了!林慕陶也轻轻一叹道:不错,双文是太善良了,可是,仲孙静那妖妇处心积虑所布置的陷阱的确高明,竟连我这个老江湖也没看出一点破绽来。
武扬沉思着接道:对于一个素负侠名,而遭逢不幸的人,谁也不会怀疑,她的巧言令色是包藏祸心的,所以在那种情形之下,任何人也难免会上当。
骆双城幽幽地一叹道:善良的人,往往好心不能得到好报,天,难道这就是所谓天心存仁…唉!慕陶,你说下去。
林慕陶略一沉思道:翌年三月,仲孙静再度来到雄风牧场,盘桓了三天之后,两人才首途遄返中原,临走时,双文还带着一支自己舍不得服用,足有五百年以上气候的成形人参,作为送给大姊姊你的礼品……骆双城后边肌肉一阵抽搐,忍不住两行清泪,随腮滚落,可是她并没接腔。
林慕陶轻叹着接道:可是,五天之后,仲孙静一个人狼狈地回到雄风牧场,她气急败坏地告诉我,她们两人在山区中受到强敌的暗袭,她虽然冒死突围,但双文却不幸被敌人劫持,要我立刻同她去搭救。
在骤闻惊讯的情况之下,当时我未及深思,立即率同牧场中四个得力助手,跟着她兼程赶去。
当夜,我们共同歇息在山区中一间采参客所搭的茅舍中,想不到……唉!一叹住口,默然摇了摇头。
骆双城忍不住问道:慕陶,以后呢?林慕陶苦笑接道:以后么,我中了她暗中所下的强烈春药……当我清醒后,四个手下已惨遭害,而我的四肢要穴也全部被制,周身不能动弹。
当时,她言笑盈盈地对我说:‘林大侠,很对不起,贤梁孟好心竟没有得到好报……在变出意外的情况下,当时我忘去自身的危机,禁不住脱口问道:‘你把双文怎样了?仲孙静当时没吭气,只是媚然一笑地由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徐徐套在自己脸上,然后‘格格’地一阵媚笑道:‘双文就站在你面前,傻瓜,现在你明白了么?天!原来她戴的竟是双文的人皮面具,那妖妇的面部轮廓和身材,本来和双文有七成近似,这一来,可不活脱地就等于是双文站在我的面前!而双文的人皮既已被制成面具,那双文的遭遇还能想象么?当时,我急怒攻心之下,大喝一声,急得晕了过去……骆双城茫然地道:不错,她们两人的面部轮廓和身材,的确有七成近似,当年我在天应面前代她求饶,固然是由于一时心软,而上述的原因,所谓爱屋及乌,也是代替她向先夫求情的主因之一。
略微一顿,凄然一笑道:慕陶,你再说下去。
林慕陶轻叹着接道:当我再度清醒时,那妖妇淡笑着对我说:‘我想,有关双文的遭遇,不必另加解释了!林大侠,多谢你们贤梁孟的厚赐,一个足有五百多年气候的成形人参,使我平添了二十年以上的面壁之功……当时,我怒声叱问道:‘妖妇,你打算将我怎么样?仲孙静平静地道:‘看在一宵缱绻的情分上,我不会杀你的,不过,以后,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如何了!她,伸手指了指远处一处奇险的悬崖接道:‘林大侠,那下面,就是你今后消磨晨昏的地方,前此,我已经看过了,那下面,有林泉,有花草,有飞禽走兽,有黄精茯苓。
能够隐居于这么一个洞天福地之中,你不但不至于饿死,也不会感到太寂寞,是么?当时,我切齿怒叱道:‘妖妇,除非你立刻将我杀死,否则,有朝一日,我能够出困时……仲孙静淡着截口道:‘愿有这么一天,我一定等你。
说着,她一手提起我,向悬崖边走去,我挣扎着怒声叱道:‘妖妇,慢点!她边走边笑道:‘林少侠,有话就在这说吧!当时我颓然一叹道:‘仲孙静,我夫妇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害我们?仲孙静说道:‘不错!我与你们无冤无仇,而且,严格说来,你们对我还算有恩,可是,你们不该与何天应扯亲戚关系,也不该藏着那一支足有五百年的成形人参,林大侠,现在你明白了么?在当时,我仍是怒气冲天地叱道:‘妖妇,对于双文,你杀了她也就算了,为何死后还不放过她,还要将她的面部表皮剥下来?那仲孙静淡笑道:‘噢,林大侠,说你傻,可真够傻了!这理由还不简单么!她的脸色一沉,切齿恨声地接道:‘因为我要利用这一张人皮面具,毒凤帮瓦解冰消,才能消去我心头之恨!在这时,她已经提着我走到悬崖边缘,指着崖下淡淡地一笑道:‘这下面,不但有飞禽走兽,而且还有尊夫人和你的四个手下的尸体作陪,所以,我方才说,你不会太寂寞,现在,你就乖乖地下去了吧!她说着,取出预先藏于崖边的一根长绳,将我拦腰捆起向悬崖下徐徐地放落下去。
而那妖妇,一边松着手中的长绳,一边笑道:‘林大侠,几乎忘了一件大事没告诉你,你被制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后,自行解开,但愿你在穴道未解之前,别给野兽吃掉才好……格格格……’林慕陶一声长叹,结束了这一回令人闻之发指的悲痛故事。
武扬长叹一声道:于是老哥哥就在那悬崖下度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岁月?林慕陶点了点头,没吭声。
何慧卿却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姨父,那悬崖下究竟是什么情形?而您以后又是怎样脱困的呢?林慕陶苦笑道:那悬崖下的情形,倒跟妖妇口所说的一样,有林果,有花草,有飞禽走兽,有黄精茯苓,范围也还不算小,足有十亩方圆,倒真算得上是一处洞天福地,如非我志切复仇,可真不想出来了哩!何慧卿似乎不胜向往地道:以后如有机会,我真想去见识一番。
略微一顿,又注目接问道:姨父,那地方难道没有通路?林慕陶笑道:如有通路,还能作为囚禁敌人的场所么!严格说来,那地方是一个道地的死谷,四周峭壁插天,而且光滑得寸草不生,有地方,甚至于向内倾斜,形成下宽上窄,似此情形,如非有外援,只要一进入其中,就莫想生出了!骆来卿含笑接问道:林前辈,是谁救您出来的?还没说!林慕陶道:这就立刻说到这问题了。
顿了顿话锋,轻轻一叹地接道:起初,我面对那么一个绝境和五具尸体,几乎已失去生存的勇气了,但继想:那妖妇既然留下我一命,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又岂可自了残生!稍稍一冷静之后,更想到这儿附近盛产人参,经常有各地来的采参客入山,尽管这儿形势奇险,普通人不能轻易到达,但我却不能不抱一线希望。
于是,我首先埋葬了双文和四位手下的尸体,并在一株大树上整理一个能避风雨野兽的安身之所,就这样安定下来……何慧卿不住插嘴问道:吃的穿的呢?林慕陶接道:吃的是黄精茯苓,穿的是兽皮,树叶,闲来就练练功夫……骆来卿忍不住笑道:林前辈,那你已经回到上古时候的生活了哩!林慕陶苦笑道:不错,那一段时间,我过的是原始人的生活。
骆来卿接道:林前辈,是谁救您出困境的还没说哩!林慕陶幽幽一叹道:姑娘莫急,这就说到了。
话锋略顿,沉思着接道:就这样,我在那绝谷中熬过了十八个寒暑。
骆双城苦笑接道:慕陶,虽然你我都曾在绝境熬过十八个寒暑,但比较起来,你却比我幸运多了。
林慕陶一愣道:幸运?骆双城道:至少你是处身于洞天福地之中呀!林慕陶苦笑道:不错!对那绝谷,我已经发生感情了,我想,如果恩仇了了之后,我还能活着的话,我决仍回那儿去终老此生……骆来卿娇笑道:林前辈,您的话题又扯远了啦!林慕陶哑然失笑道:姑娘,这就说到了。
略顿话锋,略整神色地接道:当我熬过了十八个寒暑,几乎认为生出无望之际,救星来了……骆来卿截口问道:那救星是谁?林慕陶道:就是那‘大漠游龙’帅百川……武扬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他老人家!林慕陶接道:那一次,帅大侠是来长白采药,无意中发现那一个奇异而奇险的绝谷,独自站立悬崖顶上向下眺望,当我看到他之后,就大声呼救……武扬截口道:老哥哥以前认识帅大侠?林慕陶摇了摇头道:以前不认识,那是他救我出困之后,互相谈起来才认识的。
武扬道:那么,老哥哥这一身奇异的轻功……林慕陶接道:我轻功本来不算太坏,自帅大侠救我出困,并加以指点,然后又经过将近一年的苦练之后,于是就大有进境了。
武扬道:帅大侠有两位徒弟也在中原……林慕陶淡笑着接道:不错,我听帅大侠说过,并且嘱我见到他们时,多加照拂。
顿了顿话锋,又笑接道:不过,凭那两位老弟的一身成就,我想也用不着我去照拂了,是么?武扬微笑地道:老哥哥进入中原之后,见到过他们两人么?谁?帅大侠的两位高足呀!林慕陶讪讪地一笑道:说来很惭愧,老哥哥满脑子都是复仇的烈焰,这件事情几乎忘记了……武扬截口问道:老哥哥是说还没有见到过他们两位?林慕陶点点头道:是的!武扬神秘地一笑道:可是,事实上老哥哥您已经见到过其中一位了,还想得起来么?林慕陶张目讶问道:有这种事?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武扬淡笑道:老哥哥,还记得你我在南部县境第一次相遇么……林慕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当时,那首先跟我对话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帅大侠的徒弟?武扬点首笑道:不错,那是帅大侠的首徒吕大年,目前也是小弟我的盟弟。
林慕陶苦笑道:该死!我竟当面错过。
顿住话锋,注目问道:老弟,那位吕老弟现在在哪儿?武扬笑道:他们师兄弟两人都与罗爷爷在一起。
林慕陶讶问道:你是说那位司徒老弟也在那边?武扬道:正是。
林慕陶一蹦丈多高,爽朗地笑道:走!老弟,老哥陪你走一趟武扬淡漫应道:走!去哪儿?林慕陶虎目一张道:老弟,你装什么蒜,当然是去南部县,看看我那两位老弟呀!武扬接道:不!该走的是我,不是您。
林慕陶道:故事已经说完,我还留在这儿干嘛?武扬神色一整道:伯母要利用时间传授三位姑娘的武功,而这儿距魔巢又太近,如果您不留在这儿,那怎么行!林慕陶长吁一声,武扬又接道:而且,大伙儿都即将到这儿来,又何必争这十天半月的时间哩!林慕陶苦笑道:老弟,你不知道我的心情,因为那两位老弟我虽然还不曾见过面,但因他们两人是我那救命思人的徒弟,同时,勉强着来说,也算是我的师弟……武扬笑道:以往你都不急,怎么这会又急起来了?林慕陶道:以往我心急妻仇,几乎忘去这些,倒也罢了,目前一经你提醒,我真恨不得立即插翅飞过去……骆来卿笑道:林前辈方才还说我太性急,看来您的性急比我的厉害得多哩!林慕陶笑道:姑娘,六月债,还得真快!沉默已久的骆双城忽然接口道:慕陶,扬儿说得有理,目前你得留在这儿。
林慕陶苦笑道: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只好留下了!骆双城道:理当如此!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慕陶,昨晚你已和那妖妇碰过头了?不错!她认出你的来历了吗?林慕陶沉思着道:我想那妖妇还没有认出来,事实上,被囚禁在那种绝谷的人不可能活着出来,更何况时间又隔了这么久了哩!骆双城神色凝重地道:但愿她没认出你来!否则,魔帮中搜查追蹑工作,会特别加强的。
一旁的武扬接道:伯母,扬儿该走了。
骆双城蔼然一笑道:孩子,你已经接连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我想,急也不争这半夜时间,还是明天再去吧。
武扬笑道:扬儿精神还旺盛得很,而且救人如救火,应该是越快越好,同时,我也想到乘夜赶到比较方便一点。
骆双城沉思着道:那么,你就走吧!可是你得小心一点!武扬接道:扬儿理会得。
俯身提起那青衣汉子,大步向厅外走去。
厅内群豪目送武扬健壮的背影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接着,一阵忽骤的马蹄声,由近而远,而逐渐消失。
良久,良久,骆双城首先发出长吁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接着,骆来卿娇声说道:伯母,您那飞剑手法,也可以传给我们么?骆双城一愣道:飞剑手法?骆来卿接道:就是您今天中午间所施展的……骆双城哑然失笑地截口笑道:哦!我明白了!略微一顿,又谈笑着接道:如果伯母真会使飞剑的话,扫荡魔宫,仅仅伯母一个人就行啦!骆来卿讶问道:那您今天午间所使的,又是……骆双城笑接道:那是因为伯母的剑柄上系着一根肉眼难见的千年水蚕丝,所以,使将起来,就显得神乎其神,孩子,现在你明白了么。
骆来卿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骆双城正容接道:现在,大家就是歇息,养好精神,明晨即开始传授‘九阴罡煞’!林慕陶笑道:由我担任警戒……当夜,四鼓与五鼓之交。
武扬带着那青衣汉子,共乘七怒马到达绵竹城郊的一座密林之中。
首先,他藏好七怒马,并叮嘱它不可发出声音来。
然后,他开始化装,并穿上那位绵竹分舵的外衣。
然后,他解开那青衣汉子的昏穴,并低声问道:朋友,还认得我么?那青衣汉子择了揉眼睛,向四周打量着,讶问道:咦!陈兄,这是怎么回事?这青衣汉子的反应,使武扬对自己的化装术,满意地笑了:嗨!朋友,我可不是你心目中的‘陈兄’!青衣汉子总算已想起不久以前的遭遇来了,愣了一得之后,苦笑道:武少侠好高明的易容术!武扬淡笑道:雕虫小技,朋友谬奖!略顿话锋,正容接道:朋友贵姓?青衣汉子道:‘在下敝姓王。
武扬沉声道:王朋友,还记不记得本侠方才说,请你再给我合作一次的话?王姓汉子道:记得。
微微一愣,又讶问道:武少侠要怎样一个合作法呢?武扬淡笑道:王朋友是聪明人。
看了本侠目前这打扮,应该明白这合作的办法的。
王姓汉子目光一掠武扬的周身,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在下明白了。
武扬正容沉声道:明白了就好,由现在起,你还是百凤帮中护法,我暂时是百凤帮绵竹分舵的分舵主。
王姓汉子道:在下理会得。
武扬峻声接过:王朋友,希望你莫动什么鬼心眼!要知道,那是跟你自己过不去。
王姓汉子苦笑道:这个,在下明白,不过,事情成功之后,少侠将怎样安排我呢?武扬道:废去武功放你逃生。
王姓汉子神色黯然地轻轻一叹。
武扬沉声接道:记着,此去是由你主持,你可以向你的同伴说,已奉金总护法面谕,着将东方亮立即押返总宫。
王姓汉子有气无力地道:是的。
武扬峻声道:待会,你可不能这么要死不活的!王姓汉子苦笑道:在下知道。
武扬略一沉思道:对了!你那同伴姓什么?王姓汉子道:姓吴,名……武扬截口沉声道:够了,咱们走!百凤帮绵竹分舵,就设在绵竹城中邹员外的住宅中。
那邹员外的住宅,纵深三进,算得上是建筑宏伟。
武扬偕同那王姓汉子,到达那紧闭着的黑漆的大门前,王姓汉子低声道:到了。
武扬以真气传音道:照我方才的吩咐,叫门!王姓汉子点点头,举手在那两扇黑漆大门的晶亮铜环之上,轻轻叩了三下。
里面传出一低沉的语声道:谁?王姓汉子道:本座乃总宫王护法,和贵分舵陈分舵主。
格地一声,大门上现出一个方格,想是里面的人在暗中察看外面的虚实。
少顷之后,呀的一声,两扇黑漆大门洞开,武扬与王姓汉子并肩昂然走了进去。
一进大门,武扬立即停步于那正俯自恭立一旁的黑衫人身前,面目严肃沙哑着嗓音道:今宵谁轮值?黑衫人俯身如故,恭声答道:回舵主,今宵是刘香主轮值。
武扬挥了挥手,沉声道:传刘香主,快!黑衫人恭声应是,向武扬与王姓汉子分别一札之后,匆匆离去。
武扬一面打量着院中景物,一面以真气传音向那王姓汉子道:朋友,待会你可得沉着一点,不可露出马脚来!王姓汉子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知道。
武扬道:咱们先坐一下吧!说着,就在门房前的长凳上坐了下来,那王姓汉子则坐在另一张木椅上。
一阵脚步响动,一个挎刀劲装大汉疾步走了过来,后面随着那黑社人。
那挎刀劲装大汉向武扬和王姓汉子分别施礼道:属下刘彪,见过分舵主、王护法。
武扬一摆手,沉声道:罢了!刘香主,请立刻将那位东方护法带过来!刘彪一楞道:分舵主,难道……武扬沉道:少废话!我叫你立刻将那厮带过来。
刘彪惶恐地俯身道:是!属下立刻就去!他,口中说立刻就去,可是,人却依然俯身站在那儿没动。
武扬怒声道:干吗还不走?刘彪讷讷地道:分舵主还没给令牌。
武扬心中暗道一声: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心念转中,手却本能地向怀中掏去。
当然他掏不出令牌来,只好淡然地笑道:令牌没带在身边,你传本座口令就是。
刘彪仍然是讷讷地道:回分舵主,因那东方护法身份特殊,您曾经颁过令谕,没有令牌,任何人都……武扬截口沉声道:本座亲提人犯,自当例外,去!如看守者不肯相信,着他一同护送前来好了!刘彪莫可奈何地道:属下遵命。
说着,躬身一札,转身疾奔而去。
那王姓汉子低声问道:少侠,要不要将那吴护法叫来。
武扬冷然地道:等那东方亮提来之后,再去见他……少顷之后,刘彪偕同一个彪形大汉,押着那以东方亮身份作为掩护的止水剑客胡思森疾步而来。
刘彪边走边向那彪形大汉道:黄得胜,你瞧,分舵主与王护法都在这儿,我没骗你吧?那叫黄得胜的彪形大汉讪讪地一笑,向武扬恭敬地一躬身道:黄得胜见过分舵主。
武扬一扬手,沉声道:没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黄得胜恭声应是,转身大步而去。
武扬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止水剑客胡思森,只见他还是前此在南部县城中所见到一身关外邪道知机子东方亮的道装,那入鬓长眉,那炯炯双目,以及那花白长髯和灰色道抱,都一如往昔,一点也不像受过委屈的样子……这些,颇使武扬暗自宽慰。
此来途中,武扬已于那王姓汉子口中获知,金策易虽怀疑东方亮有通敌之嫌,但在罪证未确定之前,不便遽加非刑,而那奉命押解的王、吴两个护法,站在同事立场也不便故加刁难。
所以,东方亮虽已失去自由,却仅仅是双肩要穴被制,并未吃什么苦头。
当下,武扬向那王姓汉子淡淡一笑道:王兄,东方护法虽与王兄谊属同僚,但毕竟是待罪之身,此行途中难免风险,单是制住双肩要穴是不够的。
王姓汉子讪讪一笑道:依陈兄高见呢?武扬道:依兄弟拙见,还须加点两处穴道。
说着,不等那王姓汉子表示意见,缓步向前,扬指在止水剑客胡思森脸前连点两下。
他的动作,快速而巧妙,不但他加点两处穴道是假,而且已暗中凌空解了胡思森被制的双肩井要穴,同时并已真气传音向胡思森道:胡老,我是武扬……请凝神应变……止水剑客胡思森双目中异彩微闪,但却故意冷哼一声道:最好将老夫来个五花大绑。
武扬淡然一笑道:兄弟职责所在,东方护法可得多多担待一点!回头向那王姓汉子道:王兄,可以派人去请吴兄了。
王姓汉子向那呆立一旁的刘香主道:刘香主,劳驾你去将吴护法请来,就说是我说的,总宫有急令,着押解东方护法立即起程。
刘彪连声恭诺,向里面走去。
武扬沉声喝道:且慢。
刘彪却步回身道:分舵主有何指示?武扬道:吩咐下去,立刻准备四匹长程健马。
刘彪一怔道:四匹健马?他们一共才三位呀!武扬沉声叱道: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废话连篇的,难道说本座就该徒步护送他们三位离境?刘彪惶恐地道:属下该死!武扬不耐烦地挥手道:去去去!越快越好!外面,传来清晰的更鼓声,时正五更二点。
那王姓汉子不安地道:快要天亮了。
武扬漫应道:只要等吴护法一到,立刻起程。
这时,止水剑客胡思森真气传音向武扬道:老弟,老朽已可一搏了,咱们……武扬截口道:胡老请稍安如躁,晚辈还另有打算。
胡思森讶然地传音道:目前,只有一个姓王的,咱们正好宰了他扬长而去,何必再等那吴护法呢?武扬淡然一笑道:胡老,天机不可预泄。
胡思森摇了摇头道:老弟,那姓吴的可不比这姓王的,难缠得很哩!武扬微笑说道:胡老请放心,晚辈自有分寸。
传音至此,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那刘彪跟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衫人背后,疾步走了进来。
那灰衫人两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有神而目光阴鸷,年纪约摸五旬左右,由外表即可看出,此人不但武功要高于穴位已被制住的王护法,而且心机方面,也显然要比王护法深沉得多。
胡思森传音指点道:来人就是那姓吴的……武扬微一点首,朝着那吴护法扬声道:吴兄,打搅你的清梦,真是抱歉得很!那吴护法停步武扬等人身前,微笑地道:哪里,哪里,这是公事嘛!阴鸷的目光一扫接道:立刻就走?武扬答道:是的!立刻就走。
扭头向刘彪问道:刘香主,马匹准备好了么?刘彪恭声道:四分舵主,马匹已由侧门牵出……哦!已到了大门外了。
门外,蹄声杂踏,在门房内微弱的灯光反映之下,四匹黄骠健马,已昂首奋蹄地整装待发,武扬正密接道:吴兄,王兄,为了避开敌人耳目,咱们最好就是天亮之前离开本分舵。
吴护法目注武扬讶问道:陈兄,你的嗓子怎会变沙哑了?武扬讪讪地一笑道:好教吴兄说笑,兄弟因昨家逢场做戏,略感风寒,以致……吴护法截口道:唯大英雄本色,是真名士乃风流,陈兄不但是大英雄,也是真名士哩!吴护法似突有所忆地注目接问道:哦!对了!陈兄,王兄此行有所发现么?武扬笑道:此行收获出乎意外地丰硕,兄弟正想向吴兄报告哩!吴护法精神一振道:怎么说?武扬压低嗓音道:武扬那小子等一行人,正落脚在距此约七十里的九顶山中,而且,看情形,那小子似乎暂时还不会离去。
吴护法双目中异彩一问道:此话当真?武扬道:吴兄可问问王兄。
吴护法扭头向王护法(即王姓汉子)道:王兄,这消息可靠么?王护法道:这是兄弟与陈兄弟亲自所踩探,当然可靠。
武扬注目道:吴兄是否有意建此一意外奇功?吴护法笑道:天与不取,谓之逆天!这是天授良机,岂可轻易错过!武扬沉思着道:话是不错,只是那小子等一行人,实力太强,咱们目前的力量,未免太单薄了一点。
吴护法笑道:陈兄,有道是:斗力不如斗智,山人自有道理,你尽管放心就是。
说话间,目光一掠止水剑客胡思森,似乎突有所忆地向王护法问道:王兄,总宫的命令呢?王护法漠然地道:命令是总宫派急足送来的。
人呢?在郊外官道之旁等待。
王兄是说,当你们回分舵途中,碰到那位送信的专差。
正是。
吴护法双目中掠过一丝疑色间,武扬心中电转着。
此人不愧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在利欲熏心的热潮中,居然还能如此细心……他,心念电转,口中却淡然一笑道:吴兄,急不如快,咱们要想建此意外奇功,可不能再耽搁了呀!武扬这一转移对方注意力的攻心战术,居然生了奇效,只见吴护法略一沉思,立即毅然地说道:好!这就走!真是说走就走,当先走出大门。
三人飞身上马间,武扬扭头向刘彪道:刘香主,请将东方护法扶上马鞍。
之后,王护法一摧坐骑说道:兄弟带路。
当先疾驰而去。
武扬顺手在胡思森的坐骑上抽上一鞭,于是,胡思森走在第二。
然后,武扬向吴护法笑了笑道:吴兄请先。
吴护法道:陈兄请。
武扬道:吴兄是总宫护法,兄弟岂敢僭越,理当由兄弟殿后才是。
吴护法道:有道是强宾不压主,陈兄是此间主人,兄弟又岂可僭越!武扬心知对方城府甚深,此时心中仍存疑念,深恐自己在背后暗算于他,所以一再谦让,当下心中暗自一哼:老贼!饶你奸鬼,今宵你也难以逃脱本侠的手腕了……心念电转,口中淡然一笑道:吴兄既如此说法,兄弟如果再要谦让,那就变成矫情了!说着,刷的一声,跨上坐骑,已推开四蹄,向前疾驰而去。
接着,那吴护法也催马后随。
就这样,四骑快马,衔枚疾驰,不消盏茶工夫,已快达武扬藏七怒马的那一座密林边。
此时,东方已出现鱼肚白色。
走在最前面的王护法缰绳一带,领先走入密林中,胡思森。
武扬、吴护法等三骑也跟踪进入。
最后面的吴护法微讶地问:陈兄,那位总宫送信的专差,就在这林中了?武扬道:不错!说话间,已深入密林百丈,也就是已到达武扬藏马的地方了。
那七怒马一见主人回来,不由昂首奋蹄,并低声嘶鸣着,状至愉快。
那吴护法入目那七怒马的雄姿,不由悚然一惊道:慢着!这好像是传说中的七怒马,武扬那小子恐怕就在这林中……武扬谈笑着,以本来嗓音截口沉声道:不错!本侠就在你面前。
变起仓促,吴护法已失去了平日的镇静,讷讷地道:陈……陈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武扬伸手抹去脸上的易容药,冷笑一声道:谁有工夫跟你开玩笑!这时,止水剑客胡思森也飞身下马,向着吴护法淡然一笑道:吴兄,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依兄弟之见……吴护法冷笑一声道:高明!高明!想不到我吴某人会在阴沟里翻船。
那很少说话的王护法同时朗声说道:吴兄,请听兄弟一言。
吴护法目光一掠王护法和胡思森,冷然叱道: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配跟本座说话!拨转马头,即待向林外驰去。
武扬震声大喝道:站住!吴护法相应不理,穿林疾驰如故。
武扬扬声冷笑道:姓吴的,你能再逃出十丈,我武扬跟你姓!话声中,由马背上飞身而起,疾如激矢般向吴护法扑去。
就这同时,胡思森扬声喝道:不可轻敌,老弟,当心他的追魂计!那吴护法骑着马在密林中疾驰,毕竟有甚多阻碍,他眼看武扬已飞射追来,并夸下了海口,不由得他情急智生,当武扬的身躯即将追近时,由马背上腾身而起,攀住头顶上空的树枝,身形一荡,刚好让过武扬那雷霆万钧的一击,说惊险可算是间不容发。
武扬以毫发之差,不但未曾抓住敌人,并且,他自己激射的身形反而由敌人的脚下交错而过。
同时,那吴护法已紧抓此一瞬即逝的良机,由树枝上飞射而下,霎时间,反客为主,双掌扬处,一蓬淬毒追魂针已电射而出,朝武扬的背影漫天射来。
好武扬,他一朴成空之后,心知敌人必将反客为主,乘机反击。
当他耳听背后说啸惊魂中,已知敌人的追魂针业已出手,当下真气一沉,一式任蟒翻身,身形倏转,同时,浩然大八式中的一招山川易形已电疾发出。
服过空青石乳后的武扬,其真力已大非昔比,这含愤一击,岂同小可!掌风所及!只见那些淬毒的追魂针,竟以比吴护法手中更劲更疾之势,被震得纷纷倒射而回,朝疾射而来的吴护法周身兜头罩下。
那吴护法想不到见面下的武扬,竟比传说中的武扬还要高明得多,当下心胆俱寒中,急射的身形猛然下泻,紧接着,接连四五个滚转,才堪堪避过那本来由他自己发射的无数淬毒追魂针。
不过,追魂针虽然是勉强避过了,却没法避过武扬那紧跟而来的追击。
但觉身形一颤,真气尽泄,他自知一身功力已被武扬给废去了,在冷汗涔涔中,不由瞑目发出一声长叹。
紧接着,他的耳边响起武扬的清朗的语声道:很抱歉!阁下,你输了!本侠还是姓武。
略微一顿,又淡笑着接道:如果阁下能再多跑出两丈,那情况就不同啦!……吴护法挣扎着站起身来,切齿恨声道:姓武的,少说风凉话,你最好是将老夫杀了,否则……止水剑客胡思森已含笑走近前来,拍着武扬的肩膀,目射异彩地朗声说道:老弟,老朽佩服得没话说了!武扬歉笑道:胡老谬奖了!目光移注那吴护法,冷然一哂道:阁下,说句你不愉快的话,要杀死你,等于捏死一只蚂蚁,不过,目前,本侠还需要你合作一下,只要你能诚心合作,本侠决不亏待就是。
吴护法冷笑道:要命,老夫有一条,其它,可休想!胡思森接道:吴兄,缕蚁尚且贪生,你何苦……吴护法怒声叱道:吃里扒外的匹夫,凭你也配向老夫……胡思森淡笑着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截口笑道:吴兄,请仔细瞧瞧,老朽是不是那吃里扒外的东方亮?目前的胡思森,有一张清癯的脸,挺直的鼻梁,长眉,凤目,方口,面部轮廓,竟有六成跟东方亮近似。
那吴护法入目之下,不由一怔道:你不是东方亮么?胡思森笑道:现在,吴兄该不敢再骂我‘吃里扒外’了吧?吴护法注目问道:那你究竟是谁?华山止水剑……原来你就是传说中业已死去的胡思森!抱歉得很!老夫竟活在敌人的心脏中。
那么,那东方亮呢?胡思森扬了扬手中的人皮面具,淡笑道:还要解释么?吴护法恨声道:原来东方亮早已遭了你的毒手?目光一掠那王护法,冷然接道:那么,这位王护法也是假的了?胡思森道:不!这位王兄倒货真价实。
吴护法冷然一哂道:也是货真价实的吃里扒外的走狗!武扬淡笑着接道:阁下错怪人了!那位王兄是被本使强迫他合作的。
吴护法道:你也想在老夫身上如法炮制?武扬正容道:这是双方有利的事情,希望阁下莫太固执。
吴护法冷哼一声道:你看错人了!老夫虽已认栽,但骨头仍硬。
武扬脸色一寒道:本侠没工夫给你穷蘑菇,你可得多加考虑。
吴护法双目一闭道:不需再考虑了,你下手吧!武扬峻声道:阁下如真个想死,本侠为防机密外泄,可顾不得什么‘不向已失抵抗力的人下手’的原则了。
吴护法闭目如故,道:老夫再说一遍,你下手吧!武扬星目中杀机一闪,徐徐扬起右掌。
胡思森适时沉声喝道:老弟且慢!。
接着向吴护法正容朗声道:吴兄,你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胡某人非常敬佩,只是你这样死法,太不值得了!吴护法闭目冷笑道:那是我自己的事!胡思森摇摇头向武扬道:老弟,且将你要他合作的办法说出来听听!让老朽衡量一下?武扬沉思着道:晚辈的本意,是想请王、吴两位护法以本来面目和身份随同胡老前辈前往九顶山……胡思森截口讶问道:往九顶山于吗?武扬道:往九顶山与何伯母慧卿妹等三位姑娘会合。
胡思森道:如此说来,方才老弟说咱们有人在九顶山,要他们前往建功的话,都是实情了?武扬笑道:不错!其中只有一点不实,就是武扬并不在九顶山中。
胡思森蹙眉道:老弟,你口中的‘何伯母’是谁?慧卿以外的另两位姑娘又是谁,她们那些人呆在九顶山干吗?武扬讪讪地笑道:胡老,此事一言难尽,请让晚辈从实说起,可好?胡思森笑道:老朽是越听越糊涂了,你本该早就从实说起才对。
武扬道:好的!那么,请诸位都就地坐下来。
紧接着,武扬、胡思森、王护法都就地坐下了,只有那位吴护法仍然倔强地站着。
接着,武扬将近期中所发生的事,除开止水剑客胡思森已经知道的略去之外,其余都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
这些曲折离奇的情节,不但使止水剑客胡思森大感意外的感慨不已,即连那倔强的吴护法,也情不自禁地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
可不是么?传闻中早已死去的毒凤帮主夫人竟仍然健在,而那暗中操纵百凤帮的所谓正宫皇娘,却原来是毒凤帮的一名小小香主,这些,还不够令人惊奇么!当武扬娓娓地说完全部经过之后,胡思森忍不住连连自语道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微微一顿,注目接道:老弟,你要我去九顶山,是为了增强你何伯母这一方在的实力,以便她全心全力栽培那三位姑娘?武扬点头道:是的!目前,胡老身份已经揭穿,自不便再闯魔帮中去,而且,事实上也无此必要了!所以,晚辈才有这种想法与安排。
胡思森微笑道:老弟,你这安排很够周密尤其是方才解救老朽的这着棋,硬是要得!此老高兴之下,连四川方言露出来了。
武扬谦笑道:胡老谬奖了,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胡思森神色一整道:老弟不必忒谦,不是老朽过份择你。
以目前这一手而言,纵然诸葛重生,也不过如此!武扬笑道:胡老,你捧得太离谱哩!胡思森摇头笑道:一点也不过份,试想:我这犯人是分舵主与两位总宫护法亲自押走,沿途魔帮眼线可以证明,可是,谁会想到,事实上却并非‘官差’押解‘犯人’,而是‘犯人’押解着‘官差’!哈哈哈……所以,老朽说,纵然诸葛重生,也不至玩得更漂亮的了!武扬轻轻一叹道:可是这位吴护法不肯合作,未免美中不足。
胡思森道:老朽既已明白了全部内情,这个,你就不用再担心,一切由老朽负责就是。
武扬眉梢一展,笑道:胡老能多费点心思那是再好不过了!微顿话锋,目光一掠那位王护法说道:胡老,那位王兄一直跟晚辈合作得很好,晚辈承诺不会亏待他,此去到达九顶山之后,请胡老善加照顾,一俟大伙儿到齐,就可恢复他的自由了。
胡思森笑道:这些,老朽理会得,说来他们两位,还算是老朽的同僚哩!老朽岂会怠慢他们。
武扬沉思着道:胡老还有什么吩咐么?胡思森道:对老朽所敬佩的人,不敢言吩咐,而事实上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什么话来。
武扬道:那么,晚辈告辞!他,走向那七怒马时,又补上一句道:胡老,晚辈拙见为避免敌方耳目,最好是天黑后再入九顶山。
胡思森点点头道:好的,老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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