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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人妖逞威

2025-03-30 07:27:33

令狐平最后又转向那位青衣总管詹世光道:你跟杨福将马车赶去那边路旁停着,看到紧要处,可以吆喝,可以喊好,但切记不许出手,另外不妨多准备一点刀创药!玄鹤子待杨福将马车驶开后,抬头问道:小施主都交待好了没有?令狐平从容取出那口降龙剑,淡淡接口道:是的,都交待好了。

如果道长感觉不耐烦,尽可马上动手;要是道长能够等一下,在下还想再说一句话。

玄鹤子寒脸冷冷道:小施主还有什么话说?令狐平宝剑一扬道:道长可知道这口降龙宝剑,它的原主人是谁?玄鹤子道:小施主何不问自己?令狐平道:我要说它是巴东胡家庄,一名胡姓镖师的祖传宝物,道长有何意见?玄鹤子面孔一沉道:胡家当初又是哪里来的?贫道只知道小施主在取得之前,它是贫道师弟苍鹰道人的随身之物!令狐平轻轻叹了口气道:江湖上的朋友都说我令狐平嗜杀成性,却从没有人追问本公子杀的都是哪一流角色。

就拿你们武当人子来说吧,要是今天武林中的人物,都像你这位玄鹤子道长一样,就再有十个浪荡公子,我认为都不算多!玄鹤大道长,您说是吗?玄鹤子霍地转身去,袍袖一挥,厉喝道:上!六名道人长剑应声出鞘,身形迅速四下散开,立将令狐平四面团团围定!七支长剑,银光闪闪,宛如一道平放着的巨大剑圈。

令狐平双目平视,剑贴财后,屹立原地,纹风不动。

在银光闪闪之下,剑圈开始紧缩!獠牙似的剑尖,从四方八面,趋向一点。

七支剑尖,分别指着七处穴道,只要一处穴道中剑,另外的六支长剑,无疑就会乱如雨下!剑圈中的令狐平,仍然一动不动。

剑圈继续紧缩,七支长剑之剑尖,开始带起一片轻微的颤动,剑身上所散发之森森银芒,有如湖面上为清风所吹起之粼粼波光……七支剑尖,逐渐由原先之径丈远近,一步步收拢,终于,缩至离标的吞吐可及的三尺之内。

剑圈中的令狐平,依然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始终只盯在玄鹤子一个人的脸上,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四周还有另外六支长剑似的。

这使得本来对他这位浪荡公子极具信心的青衣总管后世光,亦为之心惊肉跳,冷汗涔涔,恨不得不顾先前之吩咐,飞身跃扑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就在这时候,正面的玄鹤子,突然口宣佛号,首先发动攻势,手腕一抖,欺身疾上,一剑攻心递出!玄鹤子身形一动,另外六支长剑,如响斯应,六道剑光,恍若银蛇并窜,顿将令狐平罩人一道交织的剑网之内!武当剑阵,果然不同凡响。

当下只见剑网中的令狐平身形蓦地一矮,剑如游龙,夭矫飞出。

这一剑出手之快,令人目眩。

不过,他这一剑只攻向玄鹤子一人,仿佛他需要应付的,全部只有一个玄鹤子:如果能将玄鹤子收抬下来,他便不惜听任另外六支长剑在他身上刺出六个窟窿一般。

玄鹤子自然不想与他同归于尽,一个倒栽,掠退八尺许!令狐平似乎早已算就玄鹤子会有这一着,剑光一收,身形蓬转,降龙剑二度电疾吐出!众道人慑于这位浪荡公子之威名,显然并未存心一起手就将这位浪荡公子斩于乱剑之下。

所以这时六名道人全像玄鹤子一样,长剑一带,四下退去。

不过,众道人这一剑虽未硬接,但是进退有序,阵形仍然完整如故;有如一把刚刚打开迅又收拢的雨伞,在玄鹤子念出第二声佛号后,立即散而复聚,再度将令狐平罩人一片剑光之中!令狐平似乎并无突围之打算。

于是,周而复始,在玄鹤子号令之下,众道人第二次发动攻势。

只是,这一次双方在攻守方面,均起了不同的变化。

这次,七支长剑并非同时出手,而是分成三个阶段,先出手的是玄鹤子、白云子、黄尘子!其余四名道人,非但未见有所作为,反在三人进攻之际,向后撤出一大步。

剑阵中的令狐平发出一声朗笑,突然凌空拔起三丈来高,半空中身形一折,降龙剑一圈一吐,宛如流星一点,蓦向玄鹤子顶门射去!当令狐平身形凌空拔起时,白云子和黄尘子迅速退回原位,而改由蓝溪子和青风子双双持剑抢出。

这时,玄鹤子身形一晃,与蓝溪子和青风子两人一错而过。

令狐平飞身扑落,正是玄鹤子原先立身之处;只是等他扑落地面,玄鹤子人影已杳,身后蓝溪子和青风子的两支长剑,却挟着两股锐啸,双双袭至!与此同时,另外的那两名道人,赤松子和紫烟子,亦自分别持剑,从白云子和黄尘子身前一掠而过,扑去大路的另一端;令狐平辨风知警,身形滴溜溜一转,恰以分寸之差,避开两支来剑;蓝溪子和青风子一击不中,立即收剑后退;令狐平身后之空位,则由赤松子和紫烟子适时补足。

经过这番折腾,七子虽已半易其位,阵形则仍一如先前。

七支长剑,仍如獠牙般指向令狐平;令狐平孑然一剑,仍旧被困在如练似环的剑阵之中!佛号声起,剑阵三度聚拢收缩。

令狐平游目四扫,脸上忽然现出一抹微笑;他见七子两度合围,均未认真出手,似已看穿七子之用心所在。

七个牛鼻老道,显然是在阴谋消耗他的真力!他要是沉不住气,像刚才他攻向玄鹤子那样,纵然能凭手中之剑,取得对方一人性命,无疑的就要将整个身子交给另外六支长剑!七支长剑,逐渐聚集一点。

令狐平横剑当胸,面带微笑,目光仍然注视在玄鹤子一个人身上!那神情仿佛说:来吧!且看咱们两个究竟谁的命大。

玄鹤子见令狐平手中宝剑,忽然换了一个姿势,眼中不禁微微一亮,点头沉声道:善哉,善哉!众道人听得玄鹤子口中的无量寿佛突然改成了两声善哉,似乎另有会意,精神全为之大大一振!说时迟,那时快,玄鹤子第二声善哉余音尚未尽了,七支长剑蓦地齐一动作,银光一闪,疾逾掣电,不分先后,同时吐腕递出!一片耀眼银光中,剑阵中的令狐平,身形顿告消失。

紧接着,在令狐平身形消失处,突然冒起一蓬带芒银星。

那蓬银星,冒起三尺来高,便像玉米花似的,在半空中爆散开来!几乎是同一时候,一条紫色身形,于四散的银星中,夭矫直上,腾空窜起。

随着身形升起,是一片熠熠蓝光!跟着,银星纷纷落地,原来竟是一支支长度相等的剑尖!那条紫色身形,接着亦自空中冉冉下降;光敛人现,正是那位故我依然的浪荡公子令狐平!七名道人,这时已经分别回到原先站立之处;各人手中之宝剑,业已分别短去一截;每个人的脸上,则同时多出一朵红云。

令狐平眼光四下一掠,忽然敛去笑容,轻轻叹了口气,一面撩起衫角,将那支降龙剑缓缓插到剑鞘之中。

马车上的杨福大感诧异道:我们令狐总管,这是干什么?青衣总管詹世光微微摇头,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候,蓝溪子忽然失声惊呼道:玄鹤师兄,你的胸口!玄鹤子低头一看,目光所及,不禁当场一下僵住!一股鲜红的血泉,正在汩汩冒涌,沿着灰色道袍,向下垂直划出一道粗大的红线,脚前已经染出钵口大的一片……玄鹤子眼前一黑,长剑呛啷一声落地。

然后就像醉酒似的向前冲出数步,身躯一颤,扑地仆倒!玄鹤子倒下后,紫烟子突然接着叫道:白云师兄,你,你……赤松子目光一直,跟着叫道:啊!还有黄尘师兄!七子之间,登时乱成一团。

令狐平从容跳去马车上道:不早了,咱们走吧!马车上路之后,青衣总管詹世光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杀了这三个牛鼻子,以后的麻烦就多了!令狐平转过脸来道:什么麻烦?青衣总管詹世光道:令狐兄可知道你刚才杀的这三个牛鼻子,他们在武当派中,都是谁跟谁的座下弟子?令狐平淡淡一笑道:武当三老,是吗?青衣总管詹世光微怔道:什么……难道你竟是因为他们是三老座下弟子,才特地选中他们三个下手的不成?令狐平头一摇,笑道:用不着瞒你詹兄,我在下手之前,诚然经过选择,但可不是为了他们是三老的弟子!青衣总管詹世光诧异道:那么怎会有这种巧事,你别的不杀,偏偏杀了他们三个呢?令狐平又笑了一下道:理由非常简单。

青衣总管詹世光追问道:什么理由?令狐平笑道:因为他们是刚才这套剑阵的支柱,只有去掉这三根支柱,才能天下太平!青衣总管詹世光仍然不信道:那么我问你的时候,你又怎会一口便猜出他们是三老座下的弟子呢?令狐平笑道:那是你詹兄告诉我的呀!武当一派,名望虽大,但派中难惹的人物,却是屈指可数,听了你那份口气,除了该派之三老,自然不会有别人!青衣总管詹世光又叹了口气道:该派的这三个老条毛,向以护短知名武林,你今天虽说出于无意,但这三个老杂毛,显然不会就此干休,怪都怪小弟刚才没有提醒你一声。

令狐平摇摇头笑道:提也没用,碰上本公子,只要本公子认为该杀,本公子一律照杀不误!须知习武之人,人人都有师父,师父之上,更有师祖,要因为对方是某某人的徒弟或徒孙,便有所顾忌的话,那最好坐在家中别出来!青衣总管詹世光皱眉道:话虽如此,不过一个人结怨太多,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有句俗语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令狐平忽然手一扬,大声问道:怎么样?那妞儿还在不在?蓝衣总管冯佳运快步走了过来道:在,在,我去的时候,小妞儿正想出门,说是东城一位什么大官人家中有堂会,结果被我拦下来了,我留下十两银子,吩咐她们今天不许再接客人,那小妞儿长得的确不错,她听我提到公子的名字,高兴得什么似的。

咱们是这就过去?还是先到栈房里欧一歇?令狐平跳下车道:歇歇再去!群芳院中,笑语盈庭;一直闹到起更时分,方始告一段落。

尚、冯、詹三人眼色一使,相继起身告辞。

令狐平亦不挽留,只吩咐三人在客栈中候着,便带着六七分酒意,挽起那个叫香百合的姑娘,由两名丫环提着灯笼,向后院中走去。

这边,尚、冯、詹三人回到客栈,并未立即安歇。

三人又吩咐店家备了一份酒莱,然后便关上房门,在房中一边吃喝,一边低声交谈起来。

先由蓝衣总管冯佳运低声问道:当小子困在剑阵中时,詹只有没有将小子所使用的每一招每一式全部记下?青衣总管詹世光点头道:全部记下了。

黄衣总管尚元阳接着道:那天在擂台上的那一招,有没有再出现?青衣总管詹世光摇头道:没有。

蓝衣总管冯佳运沉吟了片刻,抬头又道:刚才你说小子最后破阵的那一招,你真的只看见小子挥出一剑,没有掺杂其他任何变化?青衣总管詹世光苦笑道:你们可以问小杨……黄衣总管尚元阳皱眉道:他懂什么?我总觉得,你要是真的没有看漏了这一招,最好定定心神,仔细再想上一想!蓝衣总管冯佳运轻叹道:一剑挥出去,一下削断七支剑尖,同时还伤了三个人,而且每个人的伤口,又都在同一部位,这岂不成了神话?我就不信那位丁卯奇士的一套七绝剑法真会玄妙到这种地步!青衣总管詹世光道:我们三个,对剑术一道,严格说来,只能算是一知半解,说不定我们老东家,能对这一招有所解释亦未可知;要连我们老东家也不知其所以然,那就只有跑一趟龙门,去问问我们那位宰父老护法了!黄衣总管尚元阳和蓝衣总管冯佳运点点头,一时没有开口;接着,三人手把酒壶,眼睛望着菜盘,似乎都在想着什么心事。

黄衣总管尚元阳忽然打破沉默,抬头向蓝衣总管冯佳运问道:那天那个老丑鬼在擂台上,用来化解你那一招擒拿手法的奇异功力,事后你问小子,小子怎么说?蓝衣总管冯佳运道:他说是一种甚为罕见的‘九转玄阳功’。

黄衣总管尚元阳道:‘九转玄阳功’?蓝衣总管冯佳运道:他说这种玄功,他只隐约听到堡中那位甲子奇士提过一次,所以他虽然知道这种玄功的名称,却不清楚它的源渊和练法。

黄衣总管尚元阳转向青衣总管詹世光头一摆道:去把那本册子拿来!青衣总管詹世光依言起身离座,去床后一双木箱夹层中,取来一本黑皮封面的小册子。

黄衣总管尚元阳接过去翻了一阵,摇摇头道:没有。

这本(海内武学搜秘)上面,只载有‘先天太极功’和一种‘混元如意功’,而没有提到什么‘九转玄阳功’,我看这小子准是在胡扯一通!蓝衣总管冯佳运道:但是他所描述的情形,与小弟当时所身受者,却能完全不差分毫,这又该如何解释?青衣总管詹世光道:依小弟猜测,小子可能替它改了个名称,所谓‘九转玄阳功’,也许就是‘先天太极功’和‘混元如意功’两者中的一种!黄衣总管尚元阳点头道:不无可能!蓝衣总管冯佳运接着道:尚兄不妨再查查看,从这两种玄功的译注上,看能不能查出它们跟该堡那几位奇士有关的蛛丝马迹来!黄衣总管尚元阳重新翻开那本秘册的第七页,一字字念道:先天太极功——源起武当,为武当第九代掌门人太虚道长所悟创。

练此功者,须属童身;练时不得亲近酒色。

视练者之禀赋,五年左右,可望小成;欲臻化境,则非十年不成。

功成之后,酒色不禁,放纵过度,损者惟寿。

此一绝学至武当第十四代失传!蓝衣总管冯佳运道:上面有没有记载失传之原因?黄衣总管尚元阳道:失传原因不明。

蓝衣总管冯佳运道:武当一派如今辈分最高的武当三老,都是第二十一代弟子,这样说来先天太极功在该派失传已将近百年了!蓝衣总管冯佳运道:再看混元如意功怎么样说。

黄衣总管尚元阳又翻了一页,接下去念道:混元如意功——为武当先天太极功失传后,太白山戏鹤老人穷半甲子之时光,参考当时八大。

派之内功心诀,扬芜存菁而成。

习者须先修达摩易筋经,深通洗髓伐毛之道,方可入手。

此一绝世武学由戏鹤老人三传至山西平遥大侠萧云秋,因平遥大侠于三十年前退隐而告中断,外传此一绝学,在当今武林中,可能尚有传人,惜不知传者为谁而已!蓝衣总管冯佳运不住点头道:这里面可能有点说处。

黄衣总管尚元阳眉峰微皱道:有什么说处?我们至今尚不知道那几位奇士姓甚名谁,更无法断定那天的老丑鬼,是否为某一奇士之化身,全凭臆测,何补实际?。

蓝衣总管冯佳运叹了口气道:不然咱们费尽心机将这小子找来干什么?现在就看这小子到了潼关之后,咱们那位老东家有没有办法叫这小子吐露口风了!黄在总管尚元阳摇头道:我看希望不大!蓝衣总管冯佳运道:怎么呢?黄衣总管尚元阳道:这小子有些地方,实在精明得叫人害怕,他小子也许早看出前此襄阳这座擂台,是专为他小子而设!蓝衣总管冯佳运道:这有什么关系?黄衣总管尚元阳道:怎么没有关系?蓝衣总管冯佳运道:这小子自被逐出堡门,这两年来,一直不安本分,要想重新返堡,已无可能;这一点,小子自己也很清楚,你不看他连奇士堡几个字都不许人提及吗?在这种情形之下,日积月累,小子对他的老子的仇恨,只有愈来愈深,届时只要套问得婉转巧妙些,试问他小子有什么理由不肯说出该堡之秘密?黄衣总管尚元阳依然摇头道:说是这样说,但我总觉得不太乐观。

蓝衣总管冯佳运道:要这小子真的守口如瓶,那也没有办法,只好送去龙门,由宰父老护法他们去处理了!黄衣总管尚元阳道:我看迟早要走这条路。

沉默了很久的青衣总管詹世光,忽然皱起眉头,插进来说道:有一件事,小弟始终不明白。

黄衣总管尚元阳道:什么事?青衣总管詹世光道:就是我们那位美凤姑娘,她既跟这小子行将论及婚嫁,怎么在我们几个面前,始终没有提过这件事?蓝衣总管冯佳运道:詹兄也真是,一个女孩子家,这种事你叫她怎好随便出口?青衣总管詹世光冷笑道:算了吧!蓝衣总管冯佳运道:怎么呢?青衣总管詹世光嗤之以鼻道:你以为我们这位大小姐,她也像你所说的那个样子,碰上这种事她会说不出口?笑话!黄衣总管尚元阳沉吟道:这事果然有点蹊跷。

蓝衣总管冯佳运道:是不是尚兄也认为这又是那小子在信口胡扯一通,我们那丫头根本就不认识他小子?黄衣总管尚元阳道:恰恰相反!蓝衣总管冯佳运甚感意外道:尚兄是说……黄衣总管尚元阳接下去说道:依老夫看来,他们之间,过从之密,说不定比那小子当日在擂台上所宣布的,也许还要更进一步!蓝衣总管冯佳运又是一呆过:尚兄是说……这位蓝衣大总管一时之间,似乎也找不到第二个适当的句子,来表示他的疑问和惊愕。

黄衣总管尚元阳抓起酒壶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方始不慌不忙地放下酒壶抬头反问道:冯兄可还记得,这次来襄阳,是谁的主意?蓝衣总管冯佳运不禁啊了一声道:对,对,对,要不是你尚兄提起,小弟几乎忘了这一点。

细细想起来,这里面果然值得玩味!青衣总管詹世光连连摇头道:小弟的想法却不一样。

蓝衣总管冯佳运抢着道:事实摆在眼前,一清二楚,难道詹兄以为小妞儿主张来襄阳设下一座擂台,真是为了她老子着想不成?青衣总管詹世光缓缓说道:我们这位大小姐的性格,两位不是不清楚;她要是跟这小子私下已有终身之约,一定会跟她老子明讲,决不会这样转弯抹角兜圈子,这是一点。

还有一点便是:小子要真和我们这位大小姐在情感方面已进展到某种程度,他就该晓得我们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他如果晓得我们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他小子今夜就不可能公然留宿群芳院!蓝衣总管冯佳运目光一直道:是用!接着转过脸去道:这一点尚兄以为应该如何解释?黄衣总管尚元阳淡淡一笑道:这一点根本毋须解释!随又望着青衣总管詹世光悠然注目道:我且问你詹兄一句:我们那位舒大小姐,你詹兄可知道她如今在哪里?青衣总管詹世光微微一怔道:这……黄衣总管尚元阳接下去道:再说:你詹兄又敢不敢出包票,担保我们离开之后,我们那位令狐公子,仍然一直留在群芳院?青衣总管詹世光显然没有想到这些地方,欲辩无言,一时为之语塞。

蓝衣总管冯佳运奋然道:这事不难马上弄个明白,两位等在这儿,待小弟就赶去群芳院看看!黄衣总管尚元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全是题外文章,回到潼关之后,不难立即分晓,还是省点气力,明天赶路要紧。

噢,对了!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青衣总管詹世光道:刚敲三更。

黄衣总管尚元阳道:我们也该歇歇了!就在黄衣总管尚元阳和蓝衣总管冯佳运离座起身,分别回房之际,一条灰色身形亦自后窗下,有如轻烟般,一个巧纵;斜斜掠起,迅于夜空中消失不见。

黄衣总管尚元阳料断得一点不差,当他们三人离开群芳院之后,令狐平的确没有留下多久;只是他显然未曾想到,打他们三个回到客栈,令狐平根本就没有离开他们三个半步!翌日,令狐平,巳牌时分回到栈中,彼此心照不宣,继续出城上路。

三天后,马车转入关洛官道。

当时约值未申之交。

一行刚在义马驿打了尖,马车驶上官道,不过里许光景,只听得杨福在前面突然发出一声惊噫,跟着以一连串轻叱,硬将马车于路中心强行停下。

靠车门坐着的蓝衣总管冯佳运,一掀车帘、探出头去问道:杨福,你……咦……那是……啊……啊……我的老天!青衣总管詹世光一怔道:怎么回事?老冯。

蓝衣总管冯佳运低声道:赶快设法叫老杨改道,不然就往回走,你们几位千万别出来,这下麻烦大了!令狐平本来靠在一口衣箱下闭目养神,闻言睁眼,微微一笑道:来的是不是武当那三个老杂毛?蓝衣总管冯佳运摇头道:不是。

在人数上,也是三个,但比武当那三个老杂毛,还要难缠十倍都不止!这一下连黄衣总管尚元阳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道:三人都是谁蓝衣总管冯佳运低声道:‘人妖’金灵官,和他手下那两个焦孟不离的老怪物:‘饕怪’南宫求,‘餮怪’百里光!黄衣总管尚元阳神色一紧道:是冲着咱们来的吗?蓝衣总管冯佳运摇头道:看来不像,他们似是另有约会,正在等候那位对头到来,前面停的车子,不只是我们这一辆。

黄衣总管尚元阳像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那么快叫老杨掉头!令狐平手一摆道:且慢!跟着转向蓝衣总管冯佳运道:你说三人都叫什么名字?蓝衣总管冯佳运道:‘人妖’金灵官,‘饕怪’南宫求,‘餮怪’百里光;武林中背后合起来喊作‘邯郸三孽’!’令狐平皱了皱眉头道:真是怪事,武林中几时有着这样三号人物,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蓝衣总管冯佳运苦笑了一下道:要不是凑巧碰上,平时谁愿……令狐平注目接着道:古云:‘贪财力饕,贪食为餮’。

这个‘饕怪’与‘餮怪’,是不是一个‘贪财’?一个‘贪食’?蓝衣总管冯佳运点点头道:一点不错,一个贪财,一个贪食;除了财、食两样。

两个老怪物可说什么嗜好都没有!令狐平自语似的说道:黄白之物,乃人人所好;食色为本性之一,尤其不算什么;放眼天下,这种人多的是;他两个竟因不善伪怖,而被人目为怪孽,说来也是可怜。

尚、冯、詹三人见他发出这样一番议论,不禁为之相顾愕然。

令狐平一抬,又问道:所谓人妖,又作何解?蓝衣总管冯佳运启齿为难地期期答道:从这两个字的字面上,公子不难想象,那就是说……那就是说……他对女人……令狐平头一摇道:这就更没有道理了,像本公子走到哪里,玩到哪里,从没有一天离开过酒和女人,要像这样说,岂不也成了人妖?蓝衣总管冯佳运忙说道:公子误会了!令狐平轻轻一哦道:然则应该怎么说?蓝衣总管冯佳运结结巴巴地道:小弟意思是说,这个姓金的,不但好女色,就是对于……男人,……他……他……他也一样……发生兴趣……据说那是因为……令狐平微微一呆道:有这等事?接着头一点,摆手说道:下去看看!这等人物,值得见识一番,大家下来,不要错过机会。

蓝衣总管冯佳运慌忙拦着道:公子千万不可如此。

令狐平诧异道:看看何妨?蓝衣总管冯佳运道:就是我们几个能下去,公子也不能下去。

令狐平瞪眼道:为什么?蓝衣总管冯佳运低声道:他要见了公子这样一表人才,冯某人敢打赌,这厮一定不肯轻易放过!令狐平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你冯只放心,公子哥儿有几十种,武林中浪荡公子只有一个,我令狐平或许是个例外也不一定!口中说着,不容蓝衣总管冯佳运再有什么表示,伸手轻轻一推,掀帘走出车外。

尚、冯、詹三人无可奈何,只好相继跟着走出。

官道两头,这时挤满车辆和行人,只空出中间约莫七八丈的一段。

在空地的两端,分别插着一面小小的三角旗;那边的三角旗旁,躺着两具死尸,这边则散着一辆给砸得稀烂的马车;这些,显然是不识利害,见了三角旗,仍想恃强通行的结果。

再看空出来的路面中央,这时正背坐着两名装束大异其趣的老人。

离两名老人不远处,有一排杨树,树下拴了三匹马;在其中一株杨树上,正斜靠着一名衣饰极其讲究,通身均作武士打扮,却有着一张俏丽脸孔,看上去雌雄莫辨的青年。

后者就是那位人妖金灵官,当属不问可知。

背对背坐在路中央的两名老人,一个弓着腰,是个大驼子,另一个则有着一个惊人的大肚皮。

大肚皮的那个老人正在啃着一双狗腿;驼背老人脚前则放着一双大布袋。

驼背老人穿着整整齐齐,腰腿之间,东鼓一块,西鼓一块,像是满身都缝了口袋,连下面的裤子亦不例外,同时每一个口袋都已经给塞得满满得一般。

大肚皮的那个老人,通身只有两件行头,一条齐膝短裤,一袭缺袖的马褂。

马褂上的纽子已经掉光,一个大肚皮,全露在外面,油滑光亮,宛如小坟。

从两人的外形上看来。

用不着通名报姓,也不难知道,那驼子便是饕怪南宫求,那个大肚皮便是餮怪百里光了。

这时,餮怪只顾品尝狗腿美味,饕怪则不时伸手摸摸脚前那双大布袋,完全不把大路两边,愈聚愈多的车辆和行人当做一回事。

只有那个靠在杨树上的人妖金灵官,一手叉着细细的腰肢,一面溜动水汪汪的大眼,不住在两边车马人群中流阿顾盼,就像在找寻什么熟人似的。

很多不知道这位人妖来历的人,尚以为这位人妖是易饮而大的女侠,一时想入非非,冀希伊人垂青,而大做统梦者,亦颇不乏其人。

这时,那位人妖显然已经看到了人群中的令狐平,水汪汪的大眼中,登时泛起一片异样光彩。

蓝衣总管冯佳运惊惶地传音道:不好,他向这边望过来了!令狐平含笑传音道:望过来又怎样?蓝衣总管冯佳运传音道:公子快将眼光避开!令狐平愕然转过脸去道:为什么?蓝衣总管冯佳运低声道:这厮一身武功并不怎样,只是一双眼光透着怪异。

据说在这厮不断凝视之下,时间一久,女人会觉得他是个风度翩翩,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男人则会于不知不觉中,当他是天姬化身,一级一笑,皆足令人魂销。

任你武功再高之人,在与这厮眼光接触后,也会失去抗拒力量;这厮之所以沾惹不得,便是这些地方邪气……令狐平点点头道:我会留意。

口里说着,心中则不禁暗暗吃惊。

蓝衣总管的这番话,听起来似是荒谬不经,细细想来,果然不无可疑。

至少在人妖刚才向他望过来时,他就几乎觉得对方那张面孔,并不似第一眼看到时那样可厌,反而油然生出一种楚楚可人之感,以他之定力,尚且如此,换了别人,又是怎生一副情况呢?,正急忖间,忽听杨福轻声说道:那边又来一辆马车!令狐平和三名总管抬头望去。

只见对面来的那辆马车,油漆光亮,装饰豪华;赶车的是个青年汉子,衣帽鲜明,神气十足;单看这名赶车的汉子,就不难想象车中之人,有着何等身份气派了!那辆马车由大路尽头驶过来,车上的年轻汉子,一路挥鞭叱喝,显然无停车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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