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
正是仲春季节。
陈良溜溜达达到了扬州。
他去找苏三,没找到;找臭嘎子,也不在。
似乎臭嘎子伤势已经好差不多了,否则他不会乱跑的。
于是他只好去扬州等苏三。
这就是他们碰头的老地方。
陈良去看过边澄,逼他下山,可边澄不答应,他好象在少林寺里过得很惬意,陈良只好气哼哼地骂了一通,一走了事。
他们几个人在扬州的老相好可不少,陈良整日在醉乡和温柔乡中行走,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至于翘儿和玉奴的事,他尽量不去想,一想起来就生自己的气,就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等来等去,苏三没等来,却等来一桩怪事。
陈良晃晃悠悠地在街上瞎逛,不想看见了一个人,一下怔住了。
那人是个东洋浪人,一个年青英俊的小伙子。
东洋人一般身材矮小,下肢很短,这人却是四肢修长,一付练武的好身架。
东洋人一般眉毛很浓,眼睛很小,额头很窄,人个都是一副偏狭斗狠、心胸不开阔的样子,这个年轻人却眉目疏朗,英气勃勃。
他的腰间有剑。
剑是东洋人常佩带的那种,弯弯的类似中原的弯刀,只不过这年轻人的剑不是两柄。
剑只有一柄,而且是把好剑。
陈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把好剑。
这些都不让陈良吃惊。
令他吃惊的是,那人心口白衣上,写着七个字:陈良,苏三,左右军。
三个人的名字,竟然会写在他衣服上!你说陈良能不惊讶么?浪子傲岸地在街上缓缓而行,有的旁若无人。
陈良踉跄几步,拦住了那东洋人,直脖子瞪眼地道:你,什么人。
浪人轻蔑地斜视了一下满身酒气的酒鬼,不屑地想绕开陈良。
像陈良这种爱惹事的混混到处都有,你若是认真对待他们,那才叫瞎了眼了。
然而浪人微微怔住了。
因为对面的青年酒鬼又拦住了去路:想,想溜。
浪人发现,陈良的步法居然相当快,似乎还真有功夫在身上。
这东洋浪人本来就引人注目,这时更有不少好事之徒围了过来。
浪子微微一哼:请让开。
他的汉话十分纯正。
陈良醉眼朦胧:凭什么。
浪人见人越围越多,面上变色:请你让开。
陈良笑了:你可别后悔。
浪人一怔,愠道:我决不后悔。
陈良哈了一声:你把我的名字写在衣上,显然是想找我,但你见了我却又让我让开,真是奇哉怪也。
浪人心中一凛,不由神色一整:阁下何人。
陈良。
陈良拍拍胸脯。
你便是陈良。
浪人追问了一句,拳头握紧了,眼中闪出了凶光。
如果你想动手试一下,尽管出手好了。
陈良笑嘻嘻地又喝了一口酒。
他喝酒的时候,酒壶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咽喉完全暴露在东洋人面前。
陈良的胆子的确够大。
东洋浪人微微一抖,只见一道青光,倏忽而逝。
陈良仍旧笑嘻嘻地立着。
实际上陈良知道,这浪人的快剑不在公孙奇之下。
他也知道,这人没有想杀他的意思,所以陈良没有动。
周围的人也都没有看清。
除了陈良,观众们没人知道陈良和东洋人已过了一招,他们也根本看不出来东洋人已刺出了一剑——快得无法形容的一剑。
你不是陈良,走开。
浪人鄙夷地说。
我是陈良。
陈良直叫屈。
也许贵国同名同姓之人甚多,我想找的是一位武功高手陈良。
浪人顿了一顿,转身就走。
你找的陈良,是不是在海宁打擂的那个人。
陈良哈哈连天。
浪人倏地转身,眼中清光大盛:阁下知道他么。
知道知道。
那么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浪人的牙齿咬紧了。
我就是。
陈良还是拍心口。
你想冒充,戏弄我么。
浪人显然很不高兴。
陈良瞪起了眼睛,吼道:老子就是陈良。
你为什么不相信老子就是陈良,莫非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还用你教训吗。
浪人不耐烦地道:因为你反应迟钝,全然没有一个高手应有的一切素质。
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为高手呢?非得一本正经,温文尔雅,或者是背刀挎剑,一见人就动手么。
陈良几乎是在冷笑了。
这些都不是。
我方才刺你一剑,你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浪人不屑地撇撇嘴,又转身欲走。
你怎么可能是陈良。
陈良慢慢道:我没有拍你的剑,是因为我发现你的眼光中没有杀人的信号,你只是想试一试我是不是陈良,对不对?所以我一动不动。
浪人缓缓转过了身,神色肃然。
而且我知道,你那一剑快捷非凡,剑光只到离我心口不到半寸的地方才倏地收回,但你还是点破了我的衣衫。
这个小口就是证明。
陈良叹了口气道:我很承你的情。
我刚才在喝酒,你居然没刺我的咽喉喉。
由此看来,你还不算是个小人。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因为谁也没看清二人竟然交了手。
东洋人的眼神说明,他镇静下来了,他冷静的象一座山峰。
你能感到他伟岸的神采中迫人的气机。
所以你的内功剑术都是第一流的。
我会过一位你们的高手,他叫中田信。
浪人缓缓点头:中田君败于阁下手中,剖腹殉剑了,他是我的师兄。
你是为他复仇来了。
陈良也是一本正经。
不错。
你要杀的人,还有我的两个朋友,苏三和左右军,对不对。
不错。
但你又找不到我们,只好采用这种办法,以求万一撞上是不是。
不错。
你到中国已经多久了。
两个月。
两个人都是微微而笑,但众人已经感到了冲天的杀机。
好说好说,你知道我们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呢。
柳生明慧。
啊,原来是柳生门下,贵府一直是代表着全日本最神妙的武功的,我没有说错吧。
陈良竟然还知道这个!柳生傲然道:我们柳生家族有足够的自信维护这个荣誉。
我陈良和苏三,左右军却不过是江湖上的混混,根本不能代表真正的武林,这你知不知道。
这也是实情。
陈良倒还颇有自知之明。
陈君太谦了,陈君的九合掌,连我师父也十分叹服。
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柳生兄是现在就打呢还是准备一般时间。
柳生缓缓道:我看陈君和我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陈君定个日子吧。
你是挑战者,自然主随客便。
三天之后如何。
何处。
我会通知陈君的。
那好,告辞了。
陈良拱拱手,走了。
柳生傲然兀立,注视着陈良的背影。
陈良走了几步,又折回身来,笑道:柳生兄,也许你的运气不错,大约这几日,苏三和左右军也会来凑热闹的。
但愿如此。
柳生神态谦和。
是么。
陈良笑看了他一眼,踉踉跄跄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