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喜无可奈何了。
因为他发现,线索都断了。
想找那三个外地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杜四又逃走了。
尤其是昨晚李锦文那一闹,更让胡不喜发蔫。
为今之计,还是先上张神仙故居去,或许有些眉目也未可知。
胡不喜无精打采地爬了起来,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然后是伸懒腰,折腾了好半天,眼皮好不容易才睁开了。
眼睛睁开了,下一步是洗脸。
胡不喜踉踉跄跄走到河边,脱下衣裳,只穿一条大裤衩子,一个猛子扎下了河。
胡不喜洗脸,就是这么洗的,十几年如一日。
胡不喜钻出水来,手里掐着一条大青鱼,足有尺长。
早饭也有了。
胡不喜的早饭总是一条鱼,十几年如一日。
开膛剖肚,刮鳞去腮,胡不喜生起一堆火,将大鱼身上糊些河泥,用木杈一叉,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十几年如一日的动作。
鱼香诱人。
哈,好香好香!身后一人怪声叫了起来,接着便是咽口水的声音。
胡不喜笑道:你要想吃,过来坐下。
混混们一般都挺大方的。
那人果真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火堆边:早晨还真有点凉,烤烤火倒也挺不错。
你出鱼,我出酒。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化子,衣衫百结,蓬头垢面。
他伸手拍了拍腰间的一个大红葫芦,得意扬扬地道:陈绍,二十年了!胡不喜不屑地道:二十年的陈绍,亏你还好意思向我摆谱!老化子一呆,气道:你找一滴出来我就服了你!胡不喜笑道:老化子,你好不识相。
你吃我的鱼是白吃,出不出酒都没关系,又何必拿你的酒来炫耀。
老化子又是一呆,笑了:妈的!你小子讲究还不少。
……要有油盐酱醋什么的一蘸,就更好了!朗不喜瞪眼道:你懂不懂吃鱼?这样做的鱼才新鲜呢,老子吃了十几年了。
老化子无奈: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不一会儿,胡不喜觉得鱼已烤透了,便收回木杈,待泥封稍凉,拍开取出鱼来,分成两半,连头带前一半递给了老化子:请请,趁热赶紧!封泥剥去,鱼香四溢,那是一种清纯的香味。
老化子吃得赞不绝口,吃完了,才想起还没请人家喝酒呢!这个……真是……哈哈……不好意思。
往日一人一条,今日被你吃了半条,肚里还不饱。
你要请我喝酒,咱们去找个酒楼,怎么样?你出钱?老化子眯起眼,一脸坏笑。
难道我还会让你破费吗?胡不喜不高兴了。
说也是,老化子如此问,就颇有些瞧不起他的意思。
混混们有一个毛病,最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最怕别人瞧不起他。
他们从来不考虑是不是充得了胖子,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让人瞧得起。
老化子,你的酒还真不错!胡不喜酒量不豪,饮了两碗之后,已是玉山颓倒了。
你小子就这么点儿能耐?老化子一脸的不屑,嘴角直撇到耳根子。
什么这么点儿能耐?胡不喜一拍桌子,怒气勃发。
三口酒就不行了,啧啧,老子找错人了。
老化子抱起酒葫芦,飘然而去。
回来!胡不喜叫了起来,老化子却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胡不喜趁势追去,口里一边叫道:有种的别走,咱们再拼上三百杯!他也没有钱付账。
胡不喜溜到破庙里,刚坐下,老化子进来了:你小子不笨,知道没钱就溜。
看来老化子也是因为没钱才先跑的。
胡不喜哈哈大笑:化子,咱们挺投缘!你是张神仙的弟子?老化子坐了下来,开口就问。
胡不喜不笑了:你是什么人?老化子。
我问你的真实姓名。
胡不喜很不高兴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老化子也不高兴了,沉下了老脸。
你要问我问题,自然也得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好吧,老子姓卫,卫不败,听说过没有?老化子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没有。
胡不喜真的不知道。
卫不败气得一撅山羊胡子;你竟然如此孤陋寡闻?你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胡不喜又不高兴了。
卫不败一怔,笑了:他妈的,你小子火气还不小,你叫什么?大号胡不喜,绰号‘小麻雀’。
胡不喜拍拍心口,昨晚的剑伤还没好,痛得他又是一哆嗦。
我说呢,你叫‘不喜’,难怪总是不高兴。
卫不败恍恍然地拍拍头。
那你叫‘不败’,就总也没有败过吗?!胡不喜自然又不高兴了。
自然了!卫不败十分自豪。
胡不喜疑惑地看看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咱俩倒像是‘不’字辈的兄弟了。
老子就喜欢吹牛的人!卫不败气急败坏:你说我吹牛?胡不喜慢慢笑道:你从未败过吗?当然!那么我就知道你为什么没败过了。
老化子一瞪眼:你知道什么?老子为什么不知道?你生平只找武功比不上你的人打架,自然没有败过了。
胡不喜笑哈哈的。
卫不败一蹦三丈高,头顶在大梁上撞了一下,又跌落下来,口里奇道:你小子怎么知道的?胡不喜哈哈大笑:想当然耳。
你为了不败,才出此下策的,所以你叫‘卫不败’。
我叫胡不喜,意思是‘为什么不高兴呢?’这是一个反问的句子。
嗳,你读过《诗经》没有?卫不败气哼哼地道:老子读那破玩意儿干什么!‘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我胡不喜乃是君子!胡不喜强解诗经,得意洋洋,欺负卫不败不懂。
卫不败在原地转来转去,又倏地停住:你是不是张神仙的徒弟?不错!只是你怎么知道的?哼,天下没有我老卫不知道的事情。
胡小喜冷冷道:那么,你也就知道害死我师父的人是谁了吗?老化子卫不败一怔:你师父不是摔死的吗?胡不喜黯然摇摇头: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胡不喜冷冰冰地,一点儿好脸色也没有。
卫不败恶狠狠地道:张老儿死了,你便是祸根!胡不喜仰天一躺:你要杀我吗?干吗不在酒里放毒?我的武功极低,你现在动手也还不迟呀!卫不败冷冷道:你真想死?自然不想。
谁要想死,那才怪了。
你既不想死,那就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我现在很安全,用不着什么人来保护。
你知不知道近日大批高手会云集到这里来?胡不喜坐了起来:不知道。
他们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不知道。
他们是来找你的!找我干什么?胡不喜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因为你是张神仙的徒弟呀。
卫不败跷起了二郎腿,金刀大马地坐在破桌子上。
我师父已死,他们找我能有什么事呢?胡不喜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的不知道?卫不败眼中泛出了凶光。
不……不知道。
胡不喜打了个寒噤。
卫不败眼中的杀气太浓了。
你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太奇怪了,不过,我想你会告诉我你知道的!卫不败阴阴一笑。
‘为……为什么?胡不喜心惊胆颤,面上神色惊惶之极。
因为你喝过的酒中,我已放进了大量的‘阴阳合欢散’。
胡不喜跳了起来,颤声叫道:你……你为什么害我?卫不败笑了:这阴阳合欢散的威力么,也不甚大,但你若三日不说出来,便是你的死期到。
这三日内,自然我会保护你的!胡不喜头中一阵晕眩,不由伸手想扶住样什么东西:你……你要知道什么?卫不败跳上桌子,一把拿住了他的曲尺穴:我要你自己说出来!胡不喜急道:你说出来,我才知道啊。
卫不败冷冷一哼,翻手掌,击在地上,地板顿时移开了,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胡不喜欲待惊呼,已被卫不败点了哑穴,卫不败右手一推,胡不喜便跌落下去。
胡不喜跌落时仍止不住惊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屋子下几时有了这么一个地道。
卫不败警觉地四下游走一遍之后,打了个哈哈;好小子,你不说也罢。
三日之后我再来,你若还是不说嘛……哈哈……卫不败笑眯眯地出了门。
胡不喜现在才真的是无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