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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梦想与选择

2025-03-30 07:26:52

她已经放跑过一次机会了,为此她曾后悔了许久许久。

她该不该把握住这次机会?还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供她错过?她该不该再后悔一次?我不能呆在这里。

我要去找他。

她下定了决心:就算没有机会,我也要创造机会!她跳起身,开始找衣裳。

就算没有郑愿,她也迟早会离开狐狸窝的。

在这里她觉得沉闷压抑,有一种即将窒息而死的感觉。

这里的人们越来越封闭,并且很可笑地因这种自高自大式的封闭而感到骄傲。

偶尔有些人虽觉得这是一种可悲的变化,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她习惯不了,永远习惯不了。

她有强烈的热情。

她有追求光明灿烂的激情。

她有不畏艰难的勇气。

她要走出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走进新天地,寻找她自己的归宿。

哪怕她的归宿是地狱,她也不再回头。

轰轰烈烈地下地狱,也比坐在这里老死强百倍千培万倍。

水无声以前从未有过女人,他不知道和女人相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他经常在心里狂热地幻想着和山月儿交欢的情景,可那毕竟是幻想。

冯大娘不是幻想。

冯大娘是真实的。

她就在身下轻轻颤抖。

她的眼睛团得紧紧的,脸上有种似痛苦又似欢悦的表情。

她呻吟得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

水无声被她的呻吟和她的表情刺激得要发狂。

他觉得十分骄傲、十分自豪。

他正在占有她,他也将永远占有她。

他正在征服她,他也将永远征服她。

他也将永远属于她。

水无声一向不是个随便的人,对于男女之情,更是十分认真,十分虔诚。

他一向认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彼此互相占有过了,就将永远属于对方。

这不仅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信仰。

水无声就是这么想的,也准备就这么做。

他痛恨淫荡的女人,也痛恨放浪的男人。

他认为他们这些人已堕落得不可救药,是人类的耻辱,跟禽兽无异。

他为以前自己痴恋山月儿的举动感到羞愧。

山月儿就是个淫荡的女入,一个不知真情可爱的女人。

他本以为她还可能改好,走上正途,那么他将原谅她的过失,只要她以后不再背叛他就行了。

可她一点肯上进的念头都没有,她把他对她的真情扔进了臭水沟里。

既然她不耍,他就献给另外一个人--冯大娘。

冯大娘当然并不是处女。

她都已经人到中年了,她的过去当然是多姿多彩的。

但水无声并不太在乎这些,他认为冯大娘是个懂得真情可爱可贵的人。

她知道什么是应该珍惜的。

只要她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就将永远只属于她。

水无声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水无声粗鲁地揉捏着她,他似乎想把她撕裂成两半。

他可以随意对待她,她也可随意对待他,因为他们都属于对方--水无声就是这么想的。

冯大娘似欢悦又似痛苦地起伏着,摆动着。

她喜欢做这种工作,既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目的是用其它手段难以达到的),又可以得到彻底的享受。

水无声虽然粗野、虽然笨拙,但却精力充沛。

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因为她可以教导他,引导他,从心里征服他。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的情场老手型的男人。

现在,水无声已在她掌握之中了。

不日内,狐狸窝也将落进她的手心。

也许有一天,她可以和她在中原的主人分庭抗礼。

她相信这一天会来的。

山至轻根本就没把刚才会场上的争吵放在心上。

因为现在他已是天马堂堂主、主意最终还是得由他来拿。

山至轻并没有觉得夏至上的话真的冒犯了他。

他知道夏至上这人的毛病,甚至喜欢这种毛病。

心直口快的夏至上,还构不成对他山至轻的威胁。

相反,满脸忠诚的任至愚说的奉承话,却让山至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说心里话,山至轻并非不同情郑愿,也并非不想将安宁镇的人赶出大漠。

毕竟,卧榻之侧,睡着这么一群虎狼,总归不是件好事。

但山至轻还不想这么早就动手。

他要等,等郑愿和孔老夫子之间必将发生的冲突。

山至轻从来不会会低估一个人,尤其是郑愿这种人的能力。

他相信郑愿一定会想办法招集一支强有力的队伍,给孔老夫子以强有力的打击。

那时候,他这个渔翁就可以得利了。

山至轻坐在灯下,欣赏着天马堂主的信物玄铁指环。

这似乎是枚相当普通的铁指环,式样既不新奇,做工也不考究,但拥有这枚玄铁指环的人,却可以随时调动千军万马为自己拚命。

它的上面刻着极小的四个字--统领天马。

有了这四个字,它就由一枚看似普通的不值钱的指环变成了权力和财富的象征,变成了众人觊觎的对象。

现在它属于他山至轻了!他从加入天马堂做跑腿望风的小喽啰起,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这枚指环会戴在他手上。

现在美梦已成真,山至轻反倒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他回想着今天从郑愿手里接过玄铁指环时另外六只狐狸脸上的表情,心里实在是得意极了。

他们原来只是兄弟,现在却变成了主仆、君臣,他们怎么能没有不平、没有妒嫉呢?想到这里,山至轻的好心情渐渐消失了。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句话,他很小就懂了。

他敢肯定有人已经在打他和这枚指环的主意了。

山至轻一向是个外粗内细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当上狐狸窝的老大。

他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实际上他的眼睛比许多人都要厉害得多。

他还记得,郑愿交出指环的时候,水至刚的耳根红了。

只是有点红,但山至轻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

只有在产生了某种想法时,水至刚的耳根才会发红。

这个特点连水至刚自己都不知道,可山至轻却了若指掌。

他还瞥见墨至白耷拉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任至愚赤诚的目光中有一种暖昧的意味,夏至上恭敬得有点过分,吴至俏笑得也太动人了。

只有铁至柔没有任何异常。

这只懒狐狸是他的兄弟中惟一没有野心的人。

山至轻知道他的兄弟们的厉害。

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每个人都有一肚子阴谋诡计,也都忠于他的自己的小集团。

要对付他们,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现在还不能马上行动。

他刚当上堂主,他不想马上就落个不好的名声。

但他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准备行动了。

凡事预则立,他不能让他们先动手。

山至轻坐在灯下,微笑着,像个慈祥的老爷爷。

谁会猜得到,他心里想的竟会是如何铲除某些人呢?更何况这某此人就是他几十年的结义兄弟呢?夏至上在生闷气。

他说他要睡觉,说他困得要命,可实际上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为他的兄弟们的绝情无义和胆怯感到愤怒。

他认为他们太不够意思了。

同时他也想不通,老堂主为什么要将天马堂的大权交给山至轻。

像山至轻和水至刚这样的人,一旦大权在握,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剪除能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人,也就是老兄弟。

难道老堂主不知道他们的为人?夏至上愤愤不平,也为郑愿鸣不平。

如果他是郑愿,绝对不会将指环交出来,而会用它来调动狐狸窝的所有人。

谁敢不服,就无异于叛乱。

夏至上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觉得已经到了该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山至轻也许会慢慢想办法不动声色地干掉老兄弟,但老兄弟中肯定有人会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玄铁指环。

最有可能先发难的是水至刚。

老兄弟中,以水至刚的实力最强。

别的不说,仅只水无声一人,就足抵勇士百名。

水至刚或是其他某个老兄弟绝对不会陷他们自己于不义之地。

他们一定会找个替罪羊。

夏至上发现,自己和铁至柔是最好的替罪羊。

铁至柔一向阴沉孤傲,而夏至上也自知正义感太强了一点。

况且,铁至柔武动高强,沙遁之术,更是冠绝天下,是做替罪羊的好材料。

而夏至上精擅易容和暗器,更是当替罪羊的第一人选。

夏至上惟一可以庆幸的是,他早已暗中准备了几手,以备不测。

对于夏至上来说,保命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江老板哈着腰站在水至刚面前,恭恭敬敬地道:二当家这么晚叫江某来,有何指教?水至刚微笑,用折扇点了点一只锦墩,道:江老板请坐。

江老板作了一揖,小心翼翼地退到锦墩边,坐下,移了移,只坐了半边屁股。

他实在够谦恭。

水至刚道:指教不敢当,只不过想找江老板谈谈心,聊一聊江老板陪笑道;好说,好说。

只不知二当家想聊什么。

水至刚道:水某已许多年未回中原,甚是思念中原风物。

就请江老板谈谈中原吧!江老板恭声道:遵命。

偏着头想了一想,又问:中原大得很,不知二当家想知道何地的情况?水至刚深深地道:江湖。

江老板脸色有点发白:江湖?……中原的江湖近况,在下也不太清楚。

水至刚道:是吗?听说贵旗眼下已统一了江湖,不知可真。

江老板谨慎地选择着字眼,慢吞吞地道:可以这么认为。

水至刚微微一晒,道:我知道江老板对我们有点成见,所以说起话来也不肯开诚布公,是不是。

江老板忙道:不敢,不敢。

水至刚长长叹了口气,用一种无限懊恼和惋惜的口气说:说实在话,对中原人来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化外之民’。

我们也的确是化外之民。

我们固步自封、夜郎自大已有许多年了,对于新鲜事物总感到陌生、感到格格不入。

江老板注意地听着。

水至刚接着道;所以,当冯大娘、江老板一行光临本地时,我们的确很不客气,因为我们已习惯了自己当老大,不习惯听别人指手划脚,更不能容忍别人来领导我们。

因此,我们虽不愿和各位闹翻脸,但也一直没想过要臣服。

江老板听得更仔细了。

水至刚又叹了口气,摇着头苦笑道:我们得罪不起野王旗,也得罪不起孔老夫子,甚至连郑愿我们也不敢得罪。

孔老夫子希望我们拿下郑愿,郑愿又要我们帮忙去对付孔老夫子。

我们左右为难,只好谁都不帮,坐山观虎斗。

贵旗一向以郑愿为心腹大患,但我们也不想为了你们和郑愿火并。

江老板点点头:在下明白。

水至刚微喟道: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今天你也看见了,山老大已当上了天马堂堂主。

他这个人我清楚,一旦掌握大权,必然会削除我。

因为惟我水某人是他的敌手。

江老板不吭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水至刚起身踱起了方步:当今之计,我只有想办法自保。

所以我才请江老板来,希望江老板能帮我一个忙。

江老板缓缓道:水二当家请讲。

水至刚道:我已经老了,对争权夺利已失去了兴趣,很想乘机归隐。

不知江老板可否替我在中原物色一处庄园。

江老板一怔。

水至刚不说话了,回到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江老板皱着眉头苦着脸,想了半晌,才慢慢适:依在下想来,二当家还是安居此地为上。

说句放肆的话吧--二当家只有在这里,才是二当家,去了中原,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水至刚闭着眼睛喃喃道:可惜,就算我想在这里安享天年,现在也不行了。

这里不久就会有火并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痛心。

他面上也的确有一种心痛时才会有的表情。

江老板微笑道:二当家的意思,在下明白。

二当家的请放心,敝旗主人一向体谅二当家的处境和天马堂的实际情况,不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的。

而且敝旗主人也不希望天马堂发生内讧,二当家若能拨乱反正,自是天马堂的洪福。

敝旗上下,一定也倍感欣慰。

江老板总算明白了水至刚的意思。

水至刚想夺权,但又怕引起野王旗的愤怒而招大祸,所以才事先探探路,通知他一声。

同时,水至刚又不想完全投靠野王旗。

他还想呆在这里,当他的天马堂堂主。

他不希望野王旗将他的权力架空。

江老板当然完全答应。

实际上在临行前主人已经估计到了狐狸窝会因争权而火并,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水至刚终究还是会被架空、甚至清除,控制天马堂的,最终只可能是野王旗。

江老板知道冯大娘和水无声现在正在做什么。

江老板还知道,今夜将有巨变发生。

山月儿溜到了镇外,赵唐已牵着两匹马在那里等着她。

一匹是她的坐骑,另一匹马则驮着清水和食物以及一顶小帐篷。

山月儿翻身上马,对赵唐轻声道:明天中午才能告诉我爹。

赵唐忧郁地道:小姐,你多保重。

山月儿的声音里,也多了许多伤感,许多留恋:我自己会小心的。

……赵唐,你也多保重。

日后若有可能,我还会回来的。

赵唐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再说。

离别时说的话,大多是作不得数的。

山月儿策马缓缓走出了绿洲,走向茫茫的大沙漠。

冷风吹过,赵唐忍不住打了个寒呼。

预感告诉他,他将再也看不见这位任性的公主了。

山月儿已消失在他视野中。

赵唐落寞地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又觉得回去睡觉没意思。

今晚的月色不错,他何不就在镇外走走,散散心呢?很小的时候,我相信月亮上真的有嫦娥,有吴刚在砍桂树,有广寒宫有玉兔。

现在想想真是有趣。

冯大娘偎在水无声怀里,懒洋洋地仰靠在他肩上,凝神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温柔动人:我甚至还做过梦,梦见自己飘上了月亮;见到了嫦娥。

水无声将自己的衣裳盖在她身上,两手抱着她,让她坐在大腿上。

他的激情已发泄完了。

他现在已觉得身上有点冷,肚子也有点饿。

他很想回去吃点东西,钻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可见她兴致很好,又不忍说出口。

他轻拥着她:谁在小时候都做过这一类的梦。

冯大娘叹道:长大后,就不做这样的梦了。

想做也不行了。

他说:这样的梦,大人是不应该做的。

大人应该有大人的梦。

冯大娘媚声道;你也做梦吗?当然做梦。

一个什么样的梦?……你不想告诉我?不。

我只是在想,怎样说才能更确切地表达我的意思。

……想好了?是的。

我有一个梦想。

我想整顿天马堂,使它不再是一个由懒惰无知的痞子们组成的大杂烩,使它变成一个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组织就这些?不。

不止这些。

整顿好天马堂之后,我将用各种手段征服原本隶属天马堂的五个组织。

然后,以一个堂堂正正大帮派的身分进入中原,在武林中博取崇高的地位。

我将成为武林的一代大宗师,成为万众景仰的大人物。

水无声用低沉但斩钉截铁的声音描述了他的梦想。

这个梦想他只告诉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冯大娘。

冯大娘转过身,坐正了,凝视着水无声的眼睛,慢吞吞地道:你是说真的?他认真地道:从我十三岁起,我就一直在做这个梦。

可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连我爹也不知道。

冯大娘道: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水无声觉声道:因为你已是我的妻子。

我明天就将娶你为妻。

我的性命已交在你手里,我们将永远不分开。

冯大娘僵住了。

她瞪着他,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她显得又迷惑。

又吃惊。

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水无声冷冷道:你是不想答应,还是不敢相信?冯大娘当然明白拒绝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还没那么傻。

她只不过是被这意外的喜讯冲晕了头,不知所措了。

她的眼泪很听话地流了下来,道:你……你不会反悔吧?她说这句话时的那种怯生生的神情,简直能让水无声为她卖命--这可怜的女人,竟完全不知道她自己是多么美丽迷人,竟在他面前如此卑谦!水无声大声道:决不反悔!冯大娘立即又惊又喜地哑呼一声,晕倒在他怀里。

多可爱的女人啊!山月儿策马走上沙丘,勒马回首,眺望着这远处的狐狸窝。

她真的要走了时,却又生出这许多留恋和伤感。

她忽然间又觉得,狐狸窝其实也蛮可爱的,狐狸窝的人也蛮可爱的。

但她必须走。

她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青春,再多浪费一点,都是一种犯罪。

她的心中,涌起一种麻酥酥的酸溜溜的感觉--她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开始认识人生的。

她还会回来吗?这里有她的父亲,有她的亲友,有她的初恋,有她十九年人生的一节。

她还会回来吗?从此后她将浪迹天涯,风餐露宿,以日月星辰为伴。

她会怀念这里的家吗?她会吗?她不知道。

她忽然一甩头,勒转马,猛抽一鞭,向远方奔去。

她不能再迟疑了。

她怕她再停留一会儿,会永远走不动了。

人生中,总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是必须抛弃的,因为还有许多同样美好、甚至更美好的东西你必须去追求。

不能因为已拥有了一点,就放弃了追求,就沉缅于已拥有的,不再奋发,不再努力。

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永远不应该停止。

倘若这也是人类最大的通病--贪婪的话,那么,这种贪婪却是美好的。

因为你追求的,就是美好。

正因为有了这种追求,人类才会不断进步不断发现新的美好的东西。

泪水已流了她满脸。

她拚命打马狂奔。

她要远离怯懦,远离窒息生机的地方,远离她的过去。

她有长长的未来,在前面等着她。

赵唐听见了水无声大声喊出来的那四个字。

决不反悔。

水无声是在跟谁说话?赵唐伏下身子,瞪大了眼睛,搜寻着声音响起的地方。

他找到了。

这处洁白的沙丘上,有一个黑点,似乎在蠕动,又似静止。

水无声和谁在一起?水无声和那人在一起做什么?水无声将对什么事绝不反悔?赵唐觉得十分蹊跷,心中也警觉起来。

他贴着草丛,悄悄向前移动。

赵唐是个卫土,他的职责是保护公主。

现在公主已走,他要保护的就是天马堂现任堂主山至轻。

任何有可能对山至轻不利的迹像,他都必须注意。

渐渐地,他已可以隐约看见那蠕动的黑影是一件长袍,他甚至可以看见长袍下露出来的腿。

四条腿。

四条光溜溜的腿。

四条光溜溜的缠在一起动着的腿。

看来水无声正在和某个女人幽会。

赵唐心里松了口气:这么冷,也不怕冻着。

真是的。

他也年轻过,他明白年轻人只要能和心上人幽会,就算是下冰窖都心甘情愿。

赵唐已准备悄悄离开了。

毕竟,看人野合实在有损阴德。

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那个女人的低语。

也许……也许你爹会……反对?赵唐差点惊呼失声--和水无声幽会的,竟然是冯大娘。

而冯大娘就是中原武林霸王野王旗派来结纳天马堂的首席使者!赵唐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实在太响了,好像能惊动三里外睡着的人。

他屏住呼吸,细听着沙丘后的交谈。

他同意不同意,我根本不在乎。

为什么?因为我从小就恨他。

可……可为什么呢?他毕竟是你父亲啊?他是个色魔!他玩弄过不知多少个女人,又残忍地抛弃了她们。

……你在想什么?我在想,我可以帮助你,帮助我的丈夫,实现你的梦想。

真的?真的。

你怎么帮我?你想必已注意到今天的指环交接仪式上,山至轻和你父亲都很不自在?当然注意到了。

他们会火并的。

山至轻不会放过我父亲,我父亲也必会暗中夺权。

他们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

谁会获胜呢?很难说。

不过,有我在,山至轻暂时动不了我父亲。

你就准备坐山观虎斗?不错。

你为什么不先发制人?先发制人?制谁?你父亲。

为什么要先制住我父亲而不是山至轻?一旦你父亲先干掉了山至轻,就将登上堂主宝座。

你是他的儿子,再有异动,很难做人。

而山至轻一旦先制住你父亲,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对着于。

当然,这是坐收渔利的办法。

你当然不愿用这种手段获得施展抱负的机会,对不对?不错。

那你就只有先动手。

你在劝我杀自己的父亲?你没有必要杀他。

杀了他是最愚蠢的事。

你可以让他安安稳稳的享受醇酒妇人,颐养天年。

由你接管他的一切权力。

可……‘’你不是要实现你的梦想吗?不错可……可你又要顾孝道,顾情义。

是不是?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走--等!等他们都死了,你才有机会。

可那也许要五年、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那时你都已经老了!……难道请你父亲退出是非场,不是尽孝道吗?这才是大孝之人该做的事。

……既然我已决定今生将完全属于你,我就要尽全力帮助你。

只要是对你有好处的事,我就会为你去做。

我现在将借用野王旗的威慑力量来协助你做天马堂堂主。

等到你的梦想初步实现了,我就完全脱离野王旗。

那时候,我们将要和野王旗分庭抗礼!赵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水无声和冯大娘被惊动了。

赵唐转身狂奔,像一只中箭的兔子。

可惜他刚跑了十丈左右,就听见身后有人赶到了。

赵唐一矮身,贴地一滚,再站起身时,刀已握在手中。

他看见身边站着一个洁白美丽的女人。

赤裸着的女人。

是冯大娘。

冯大娘居然连衣裳都没穿就杀来了。

赵唐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瞟瞟沙丘后,发现水无声居然还在穿衣裳。

如果冯大娘也和水无声一样讲究礼义廉耻,赵唐一定已逃回去向山至轻报讯去了。

冯大娘轻笑起来,笑得又得意又亲切:哟,这不是我们小公主的大保镖吗?赵唐挥刀冲向冯大娘。

他用了他平生最得意的一招刀法,也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他想尽快解决掉冯大娘,趁水无声来不及赶到之前,立即逃回去。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冯大娘。

冯大娘身上光溜溜的,什么兵器也没有。

赵唐的刀挟着劲风砍到时,她就伸出了一只洁白丰润的小手,用两根手指钳住了刀背。

赵唐顿时觉得自己抓着的刀柄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赵唐松手,轻身疾冲,口中狂呼道:水无声和--他的声音更然而止。

一把飞旋的刀从他背后飞来,旋飞了他的脑袋。

那是他自己的刀。

水无声知道,他已没有退路了。

冯大娘的这一刀,将他的所有退路都已封死了。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听她的话,反就反到底。

他将冯大娘的丝袍扔还给她,一句话也没说,大踏步向镇子走去。

他开始恨这个女人。

他以前只是在他的梦想中犯罪,现在她正逼着他真去犯罪。

梦想中的犯罪是快乐的,不负责任的、自由自在的。

每个人都或许有过这种体验。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将梦想中的犯罪变为现实。

许多人只是臆想,并满足于从臆想中得到的快感。

水无声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毁灭之路。

是她推着他走上这条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