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周郎-横刀万里行 > 第十章 老九

第十章 老九

2025-03-30 07:26:52

一听海市蜃楼这四个字,相信所有的人都马上会联想到许多美好而缥缈的东西:美丽朦胧的山水,影影绰绰的人流,如影如幻的楼台……这种虚幻的奇观,将人世间一切丑恶诡怪的现实都虚淡了,只留下美好的、如诗如画的短暂印象,让人回味,让人叹息。

花深深从来没看见过这种奇景,海姬却见过三次,两次在海上,一次在大漠。

至于郑愿,他不仅看过一次,而且还进去住过一阵子。

不用说,他住过的是这狐狸窝里的海市蜃楼。

江老板领着他们拐进一条小巷,花深深的鼻子马上皱了起来,连呼吸也屏住了。

海姬则用手帕捂着鼻嘴,看样子简直受不了。

这条小巷里臭烘烘的,污水狼藉,蚊蝇肆虐,简直像个大茅坑。

酒店开在这条小巷里,还能会是什么好酒店?花深深和海姬都认为这江老板是在骗她们。

她们都站住脚,希望郑愿马上出声喝斥江老板。

郑愿一手牵一个,扯着她们往前走,悠然道:你们不用怀疑。

海市蜃楼的确是在这里。

海姬含含糊糊地在手帕后面说;这里……臭得要命。

郑愿微笑:比起三年前,这里的气味已经好闻多了,巷子也干净多了。

花深深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天,这里居然还曾更脏过,更臭过?她简直无法想象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景象,是什么样的气味。

江老板马上证实道:不错。

这条排水沟是新挖的,那堆垃圾也……郑愿喝道:行了!江老板虽然立即住口,海姬和花深深都已差一点点就呕吐起来。

好在这条巷子也不算长。

三转两转,他们已出了巷子,来到一处挺宽阔的花园里。

只不过花深深和海姬仍然不敢呼吸,脸已憋得红扑扑的。

郑愿牵着她们,快步走过花园,进了另一条更窄的小巷,这才笑道:这里气味好多了。

海姬顿时放下手帕,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花深深这才开始缓缓吸气。

这里的气味的确已很不错,她们甚至可以嗅到淡而清甜的花香水香。

巷子里光线却不太好,而且实在太窄,只容得一个人行走。

海姬随在江老板身后,郑愿押后,花深深居中。

郑愿悄悄伸手,在花深深胸口碰了一下。

花深深刚一挣扎,耳中已听见郑愿传音道:你和海姬不要分开。

你们两个先去,我要去找七只老狐狸。

记住,危险时举起右手指环,别忘了救命口诀。

花深深点了点头。

郑愿的手松开。

花深深脚下丝毫不停,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海姬却很乖觉地放慢了步子,和她走在了一起。

想必郑愿已趁某个时机向海姬交代过了。

江老板却似乎什么也没察觉。

身后少了一个郊愿,他一点不知道。

郑愿溜回花园,向另一条小巷钻了进去,溜到一户人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敲了九下。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虬髯白衫的大汉面无表情,当门而立,瞪着郑愿。

郑愿低声道:老九在吗?大汉摇头,冷冰冰地想关门。

郑愿抵住门,又问:我要见老九。

她在不在?大汉似乎已动怒,双手一松,右肩已顺势撞向郑愿心口。

郑愿没有退,也没有闪避,反而挺胸向前。

大汉的肩头撞中他心口,就像是撞在了空处,又像是撞进了沼泽里。

大汉想退,可浑身都用不上力气。

郑愿就用胸口顶着大汉走进了门,反脚踢了两下,门已关上。

大汉的头上,已满是汗珠。

他似乎急着想挣脱出去,可是他越是挣扎,身子就越虚浮,在沼泽里陷得也就越深。

郑愿微笑道:老九在不在?一扇窗后面有人叹息道:当然在。

郑愿一笑,右手在大汉肋下一扶,自己悠闲自在地走开,留下那大汉怔在当场,呼吸急促,汗流浃背,双腿发软。

窗户后面的人叹道:赵唐,你怎么连他都不认识了?大汉瞪着郑愿,忽然眼中一亮,张口欲呼,郑愿连忙嘘了一声,微笑道:我晓得你歌唱得好,不用再唱了。

赵唐压低声音,喜笑道:真的是你?郑愿道:怎么,我变化是很大吗?窗户后面的人冷冷道:你的变化也不算太大,只不过瘦了一点。

一个男人一下娶了两个女人,怎么能不瘦呢?郑愿只好苦笑。

窗户后面的人道:进来吧!郑愿忍不住看了赵唐一眼,发现这虬髯大汉的嘴角居然挂着种淡淡的微笑,眼中也有种狡猾的神情。

窗户后面那人沉声道:赵唐,你安排一下,领几个得力的兄弟去海市蜃楼,保护好我们郑情圣的如花美眷。

赵唐得令,匆匆而出。

窗户后面那人又轻叱道:关上大门,给我滚进来。

窗户后面的人,是个冷冰冰的青年女人,面色苍白憔悴,显得倦极怠极。

她的相貌算不上美,当然也不算丑,但无论如何,总算有几分动人。

最动人的地方是她的眼睛。

她的那双深陷的眼睛,居然泛着海水般柔柔的蓝色。

她的鼻子有点高,嘴也有点过大,颧骨有点高,嘴唇有点厚。

乍一看起来,她不仅不美,还有点怪。

但细细看来,却是另有一种韵味。

她穿着件又薄又软的衣裳,雪白如烟。

郑愿刚进房门,她就冷笑起来:怎么你还记得我?郑愿陪笑道:就算我的记性叫狗吃了,也一定还记得你。

我怎么能不记得呢?我怎么敢不记得呢?她笑得更冷:是吗?郑愿马上哈腰:绝对是,绝对是。

她的睑一板,叱道:别嘻皮笑脸的!郑愿只是笑,一面笑,一面向她走过去:老九,这几年没见面,你都……老九吓得往后退:你、你干什么?郑愿却在窗前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叹道:你都不请我坐坐。

老九背靠着墙,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他。

郑愿指着另一张椅子,柔声道:请坐,请坐。

老九哼了一声,大步走到那张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扭过头不看他。

郑愿慢慢不笑了,他的声音里也有了许多惆怅的意味:你瘦多了。

老九又哼了一声。

郑愿叹了口气,喃喃道:这里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老九又使劲扭了一下头。

郑愿道:你也还是老样子,一看见我就瞪眼珠子。

老九仍然不理他。

郑愿苦笑道:喂,我怎么得罪你了?你倒是说话呀?我一个人说话多没意思?老九还是不吭声郑愿站起身走过去,扳过她肩头,一下僵住了。

她在流泪。

她蓝色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深沉的痛楚和悲苦,使他心悸。

郑愿一时间似已痴了。

难道一夕情缘,就能使一个女人变得如此脆弱吗?郑愿和宋捉鬼那年来捉铁至柔,认识了这位在狐狸窝中位尊老九的女人。

那时候她还是个娇媚可人的女孩子,骗死人不要命。

她的身边,总围着一大群少年,都是各族中的英俊男儿。

他们宠她,甘愿为她拚命,甘愿被她骗得死去活来。

为了争得她的青睐,他们常暗地里互相坑害,乃至血刃相见。

她有许多美丽的绰号,她自己最喜欢的绰号是公主。

在狐狸窝里,她的确是公主。

狐狸窝的大当家山至轻,就是她的父亲。

狐狸窝的另外六位当家,都是她的师叔,她理所当然是狐狸窝的公主。

连位尊第八的狐狸窝的王子、二当家水至刚的儿子水无声,也是她的众多的崇拜者之一。

她怎么能不骄傲呢?可惜这位骄傲的公主撞上了宋捉鬼和郑愿。

她虽把他们骗得晕头转向,昏天黑地,但骗到后来,她反倒把自己给骗了。

那时候宋捉鬼的名气比郑愿大得多。

狐狸窝的人要应付的,是宋捉鬼,而不是郑愿。

对付郑愿这种无名之辈,自然不用七位当家出面。

于是我们这位狐狸公主理所当然地出现在郑愿和宋捉鬼面前。

她的确很有本事。

她领着这两个外人在狐狸窝里跑了六天,居然已使他们相信,大漠七只狐狸根本不在此地。

若非出了件很意外的事,宋捉鬼和郑愿已准备到西域去追铁至柔了。

这件很意外的事实际上也很简单。

狐狸公主本来就是个很热情的女孩子,而郑愿又是个很可爱的少年。

六天的时间,已足够使他们之间产生某种很美丽的感情。

那天晚上,她多喝了点酒,他也喝了不少。

那是个美丽的夜晚,没有月亮,天上的星星密密匝匝的。

那天晚上的风很弱,草也很软。

他们数着星星,数着数着,就缠到一起去了。

然后满天繁星开始旋转,风也开始颤抖,草也开始呻吟。

可偏偏这件事让顶喜欢吃醋的狐狸王子水无声知道了。

男人一旦吃起醋来,比女人更没有理智。

水无声冲到她面前,大声质问,脸气得发青,话都说不太清楚了。

结果她和水无声大吵起来。

那是在早晨,一个睡眼惺松的汉子出门看热闹,被狐狸王子喊出了身份:铁师叔来了,让他老人家评评理!她也大声喊道:三师叔,水师兄欺负我!那汉子吃了一惊,想躲,却被郑愿和宋捉鬼一人一只手抓住了。

铁至柔如此被擒。

现在他才明白,虽然他不在乎那一夕情缘,但别人会在乎。

他已经忘了.她却没有,甚至会永生不忘。

郑愿觉得自己很有点卑鄙。

他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他的确应该惭愧。

若非这次有求于她,只怕他永远都不会再来这里看她。

他现在简直连开口求帮忙的勇气都没有了。

老九终于轻声抽泣起来,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哭得郑愿心里直发毛。

除了扶着她,安慰她,他还能做什么呢?老九越哭身于越款越瘫,越往下滑。

除了把她抱起来,他还能怎样呢?她的胳膊环着他的脖颈,她的胸脯紧贴着他的心口。

那么,如果她真的想亲他一下,他又敢怎样呢?除了回吻她,他想不出什么其它办法安慰她,然后好求她帮忙。

她的唇润湿丰厚,她的胸脯结实饱满,她的身子颀长秀美。

他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郑愿似已将花深深忘得一干二净了,将他的誓言丢到爪洼国里去了。

他的吻越来越热烈,他的手也越来越放肆。

她已经站不稳了。

她的手也在他背上抚摸着,摸到他的尾推上,轻轻按了一下,用她的一根手指按了一下。

郑愿就不动了。

老九慢慢地、温柔地亲吻着他,抱着他缓缓移到床边,将他放倒在枕上,站直身于,无限幽怨,无限爱怜地俯视着他。

郑愿苦笑,轻声道:你若想报复我,大可不必用这种手段。

老九伸出右手,用食指在他嘴唇上轻轻触着划着,但以这种手段最有效,不是吗?郑愿只有承认。

老九轻叹道:你以为我只是个又风流又愚蠢的浪荡女人。

你想从我这里套问出一些东西来。

你以为我很容易骗到手。

是不是?就像上次你骗我一样,是不是?郑愿微笑道:上次究竟谁骗准,我心里明白,你心里想必也不会不明白。

老九摇头,凄然道:我不明白。

郑愿道:但你不是别人,你是狐狸公主。

你的心向来比别人多几窍,你怎么会不明白呢?老九冷笑道:你总算还记得我是狐狸公主!既然你记得,你就不该来找我。

因为我不仅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而且一直想要你的命。

郑愿柔声道:但我有许多事情想告诉你。

老九道:我根本不想听。

郑愿笑了:听听又不会少了什么,对不对?再说你用不着告诉我任何东西,我说完了之后,你仍然可以要我的命。

老九冷冷道:我根本就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

郑愿道:你就只当我在放屁,如何?老九摇头:我不喜欢听人放屁,我怕臭。

她又点了他哑穴,轻声道:我们不想伤害你,但也不想被你害了,你明白吗?郑愿只能在心里叹气了。

老九幽幽道:我们早就……你看你这个人,我怎么一见你就忍不住想说实话呢?郑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和柔情。

老九忍不住低下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马上又离开他,叹道;我们送你和你的妻妾安全离开这里,条件是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们。

你要是同意,就眨三下眼睛。

郑愿连忙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一下,但眨了这两下之后,就再也不肯眨第三下了。

老九伸指在他额上轻轻一戳,嗔道:这人!郑愿微笑开口道:你爹他们在哪里?老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想逃开,偏偏那只右手已落入郑愿掌握之中。

你、你、你……又骗人!老九气得脸发白,嘴唇也直哆嗦,看样子马上就会晕倒,但她的左手已闪电般一拂,一股淡红的烟雾袭向他脸上。

她的左肘也已同时抬起,撞向他下阴。

上下一齐发难,不仅很,而且快。

看来这位狐狸公主的确有两下子,不仅善于用心计更善于用拳脚,用迷药,用暗器。

郑愿明明是站在她面前的,可不知怎的一下就移到了她背后,双手搭在她肩上。

老九僵住。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他居然不怕点穴,居然能儿戏般将她制住。

在他面前,她居然像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

郑愿苦笑道:咱们毕竟是老相识了。

就算有点过节,也犯不着拚命,对不对?老九说不出话来,还在发呆。

郑愿的双手缓缓滑下,滑到她腰间,从背后轻轻拥着她,在她耳边悄笑道:我什么也不问你,我就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听不听?老九怒道:不听!郑愿叹着气,轻轻吻着她脖颈和耳朵。

老九似乎想挣扎,想发怒,但越挣越轻,喉中已发出了诱人的喘息声。

她当然仍在骂他,但骂声既低,而且也断断续续的。

该死的,……噢,该死的……他的手已扯开了她的丝袍,放在了她浑圆结实的胸脯上,轻轻抚弄着。

一道寒光闪起。

杀气森森。

郑愿的背是朝着一座汉玉屏风的。

偷袭的人,原先肯定就藏在屏风后面,一直在偷听偷看,寻找机会。

现在的机会绝好。

郑愿的双手都放在老九的胸脯上。

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被她紧紧地夹住了。

就算她没有夹住他的手臂,他也来不及回手反击了。

郑愿似乎已在劫难逃。

他甚至都已感觉到一种澈骨的寒气刺进了自己的后心。

他曾经经历过无数次风险,曾被各种各样的人在各种不同的时候,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暗算过,但这一次他好像已躲不过去了。

他又一次落入了陷阱,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了。

这个陷阱虽布置得不太高明,可他偏偏掉了下去。

这只能怨他自己,是他自己跳进了这个陷阱。

恰在这时,老九向前扑倒,带着郑愿向前一扑。

郑愿只觉那股冷气从后心一直向上飞蹿。

老九的胳膊在扑倒的一刹那已松开。

他们在即将倒地时闪电般分开,旋身,滑向两边。

寒光刺得他们眼睛生痛,也刺得他们胸口发惊。

郑愿还没来得及看清偷袭的人,寒光已再次裹住了他,如蛟龙,如惊蛇,如霹雳闪电。

郑愿连变了十三种身法,七种脱身的步法,仍只争取到了极其短暂的一刹那时间,退到了那人进攻的死角。

就这极短的一刹那,已足够让他拔刀。

龙雀一出惊天下,不饮恶血誓不归,这是武林古老相传的故事,龙雀刀不出则已,出则必杀敌手。

龙雀已出,光华夺目。

光华散尽的时候,郑愿手中已没有刀。

刀在他袖中,在他心里,在他的意念之中。

如果他真的想为逃脱劫难而杀死偷袭的人,那人早就死了。

只要他想杀那人,龙雀刀就会飞出,刺穿那人的咽喉。

刀已通灵。

但他不想杀那个人。

所以他还是拔刀,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让那人不再杀人。

他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偷袭。

偷袭的人在他拔出刀的瞬间,退入了屏风后面。

他没有追,更没有想阻拦。

屏风后寂然无声,偷袭的人已遁去。

老九还是呆呆地站在那儿,脸色苍白。

并不是因为恐惧。

她的手并没有抬起来掩在她袒露的胸脯上。

她并不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女人。

她的神情显得很茫然,就像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女孩。

郑愿默默凝视着她,她也怔怔地瞪着他。

半晌,她才怕冷似的伸手掩住怀,眼睑也低垂下来。

郑愿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希望我马上离开,而且也不愿和我说话。

但事情很重要,我不能不说。

老九轻声道:你说。

郑愿顿了顿,道:我是从安宁镇来的。

你想必知道那个地方,也见过安宁镇的孔老夫子。

老九点了一下头,仍然垂头不看他。

郑愿道:我知道孔老夫子对你们狐狸窝有过恩情,两家私交甚密。

但你们知不知道,安宁镇实际上是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巢呢?老九又点了一下头。

郑愿追问:真的知道?老九冷冷道:知道又怎么样?天下习武的人,哪一个不是靠杀人吃饭?杀手虽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但也低贱不到哪里去。

她停了一下,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你不也是一个杀手吗?我听说你在天下职业刺客的排名榜上雄居首席,代号为‘天杀’。

我说得对吗?郑愿道:你心里明白,我不是。

老九道:我不明白!……怎么,只有你能吃杀手饭,别人就不能吃?郑愿沉默。

他不想争论这个问题。

老九又道:就算你不是职业刺客,但你也暗杀过许多人。

就算别人杀人被称为刺客,杀手,你杀人被人尊为大侠,那又怎样?郑愿沉声道;他们在狼山旭日谷有一个秘密的杀手训练基地,你们也知道吗?老九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冷漠的神态:知道。

郑愿知道她是在硬撑。

老九虽然是条狐狸,而且很出色,但毕竟不够老。

郑愿缓缓道:那么,你们也知道他们来自东瀛伊贺谷吗?你们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将魔爪伸入中原吗?老九僵住,吃惊地瞪着他,嘴也张开了。

郑愿微微一笑:你们知道,是吗?老九说不出话来。

郑愿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

他忽然作了一辑,道一声告辞,转身就往门外走。

老九在他背后冷冷道:你告诉我这些话干什么?郑愿好像根本没听见,顾自迈出门,下了台阶,又向院门走去。

老九尖叫起来:站住!郑愿充耳不闻。

老九飞奔而出,一把扯住他,怒道:耳朵聋啦?我让你站住,你为什么不听?郑愿冷冷道:我要走。

老九的脸很快又变了,由怒气勃发变作喜笑盈盈道:不让你走!郑愿瞪眼道:你拉我干什么?我的话都说完了!老九媚态可人,软语沁脾:可人家有些话想跟你说嘛!郑愿道:你想说什么话?说背后有人要偷袭我?说你们是安宁镇的好朋友,同气连枝?说你们想把我永远留在这里?老九轻轻捶了他一下,恨声道:死没良心的!刚才是谁救了你的命?连声‘谢谢’都不说,还好意思骂人家,真是的!郑愿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演戏给我看?水无声想杀我,你救我,我就会承你的情,乖乖听你吩咐,是不是?老九啐道:越说越不像话!就算我真替你死了,你这死没良心的也不会难过的。

郑愿喝道:放手!老九紧紧抱着他一只胳膊。

抱在胸前,她的腰肢轻轻扭动着:不,就不。

郑愿道:你拉着我做什么?老九的呼吸已有些急促,蓝眼睛也已迷迷濛濛:人家要你……要你……多陪陪我。

她忽然凑到他耳边悄悄道:设良心的!人家要告诉你真相,你就不明白吗?郑愿笑得更冷:真相?什么真相?老九的舌尖已伸了出来,舔着他耳垂,她的整个身手都偎进他怀里去了。

郑愿用手推她:站好!老九红着脸,抱着他腰,伏在他肩上轻笑:不好!……其实,其实我爹和师叔他们都二……都……进屋我再告诉你。

郑愿还没说话,屋里已有人叹道;大哥,女生外向,真是不假。

大哥,小妮子长大了,该嫁人啦!这死丫头,一见了小白脸,就像条动了情的母狐狸,站都站不稳!郑愿听出屋里的人是谁了。

他们就是大漠七只狐,狐狸窝的七位当家,天下有名的七个老奸巨滑的人。

老九自然也已听出,但她不仅没推开地逃走,反倒全身都贴紧了他,吃吃笑着,扭头冲屋里叫道:他不是小白脸!郑愿的睑早红了,低吼道:快松开!老九低笑着将脸儿理进他的肩窝,悄声道:把我抱进屋,他们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郑愿一手抄起她腿弯,一手托在她背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红着脸进了屋。

屋里顿时响起了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