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大剌剌地负手而立,傲慢地看着走来的荆楚和林素珍,冷笑道:荆兄不愧是离魂门主,架子真不小。
请你出来一趟,真是很不容易啊!荆楚拱拱手:吴兄请坐,不必客气。
适才荆某正自小睡,不料吴兄竟然来访,只是不知吴兄昨日放刁之后,今日又来何为?吴越不屑地撇撇嘴儿:首先吴某人要声明的是,吴某人昨日堂堂正正而来,斯斯文文而去,‘放刁’一词,似乎用不到吴某人头上。
其次,吴某人很听不惯你说话时的腔调口气,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一点事情都没有,莫非就不能来看看你,找你聊聊天吗?林素珍怒道:秀才,你放老实点好不好,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吴越看看她,又看看荆楚。
荆楚的脸有点发烧。
吴越讽刺地笑了起来:吴某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吴某人是在跟荆兄说话,至于荆兄是什么人,吴某人也知道。
他是离魂门新门主,而且,嘿嘿,大约也是林姑娘的心上人吧?荆楚和林素珍的脸一下都红透了。
林素珍颇为自豪又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你管不着!吴某人何曾说过要管二位的好事呢?吴越笑得越发开心了:林姑娘言重了、言重了。
荆楚拉过林素珍,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吴兄请说明来意,否则就请马上离开此地。
你干吗这么狠霸霸的?吴越突然发火:好歹咱们也算见过一回面了。
一回生,二回熟,就算我是来玩玩的,你好意思赶我走?荆楚冷冷笑:吴兄请记住,在下很不喜欢开玩笑,也讨厌开玩笑的人。
你当我喜欢?吴越气呼呼地道:我也不喜欢,很不喜欢!荆楚站起身,很不客气地道:林老板,送客!遵命。
林谦和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朝吴越一哈腰:吴先生请走,我家少爷要休息了。
我不走。
吴越干脆坐了下来:看你们能把吴某人怎么样。
吴越一放刁,荆楚可就没办法了。
他看看林谦和,林谦和也只有苦笑的份儿。
囚为他二人都知道,吴越是个姑娘,硬要动手赶她走,也实在有点不成样子。
林素珍却以为吴越是个男人,自然也不愿和她动手,只是恶狠狠地叫道:你少要赖皮,没人理你。
荆楚叹了口气:吴兄此来,究竟有什么事?吴越也跟着叹了口气:唉,终究是当门主的人,眼光毕竟不同一般,总算知道我是有事才来的。
荆楚冷冰冰地道:你有什么事,请快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射向了吴越的胸脯、嘴唇和脖颈。
因为吴越是个女人,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
她的胸脯显得很平坦,显然和她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臀部不相配。
她一定在胸脯上紧紧缠了一层布条……荆楚想到这里,悚然一惊,收回了目光。
他感到自己的脸又有些发烧,他感到有些对不起林素珍。
虽然他喜欢林素珍,但也不得不承认,吴越比林素珍美得多。
于是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漂亮不能当饭吃,更应看重的是女人的心而不是她们的外表,林素珍心地善良,而且对自己很痴心,他不能也不应该对不起她。
吴越似已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她开始笑,笑得很美、很甜、很诱人:荆兄,吴某想请你出一次门,到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
荆楚还没反应过来,林谦和的回答就已出口:我们门主近日有要事,没空!他的回答和他的目光一样尖锐有力。
那只是你的意思。
吴越不客气地顶了一句,转向荆楚,笑得更动人了:荆门主,你自己以为如何?荆楚的话回得也很冲:林老板的话很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是吗?吴越没有生气,只是慵懒地在椅中动了一下:不过,我想荆兄或许会改变主意的。
我想我不会的,一定不会。
荆楚转过眼睛,不敢去和她的目光相碰,也不敢再去看她慵懒的体态。
是么?吴越浅浅一笑,声音又柔媚又温婉,沁人心脾。
林素珍再细看吴越,一下呆住了,忍不住脱口叫道:你……你是女的?啊,看来吴某的化妆术和变声术水平都不低,林姑娘居然直到此时才看出我是个女人。
吴越的声音柔媚娇俏,似乎有意要气气林素珍。
林素珍面色大变,忍不住看看荆楚,又看看吴越,怒叱道:你少臭美!吴越抿嘴儿一笑,风情万千:林姑娘说的很对,对极了。
不过林姑娘的眼光和经验可就远不及令尊及荆兄了,荆兄可是第一眼就看出我是个‘臭美’的女人来了。
林素珍明知道她的目的就是要气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生气,气得要命。
吴兄,荆某确实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你请回吧!荆楚觉得很有些不自在,连林素珍也不敢看了。
希望荆兄三思而后行,可千万不要后悔啊!看吴越的神气,似乎她敲定了荆楚会后悔没答应她的邀请。
荆楚冷笑:我绝不后侮。
吴越没有动,只是坐在椅中,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荆楚,那目光跟大善人看见一个冻坏的乞丐时眼中的目光差不多。
我大哥已经说了不去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林素珍凶狠地尖叫起来。
她当然是妒嫉了,要不她干吗生这么大的气呢?你大哥?哦——吴越装作恍然大悟似的拍拍额头:林姑娘指的是荆兄?林素珍面上血红,飞跃而上:打!怒叱声中,林素珍的手已递到了吴越脸前,眼见就要击中她面庞了。
吴越还是笑眯眯的,看都没看她。
吴越在看荆楚。
林谦和一闪身截住了女儿的手掌,顺势一带,林素珍就回到了原处:回去!林素珍怔怔地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扭身,冲进里屋去了。
吴越清脆地笑了起来:多谢林老板援手,小女子这里先谢过了。
林谦和冷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腔,垂手立在荆楚身边,看都不朝吴越看。
荆楚笑得很冷,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吴兄是不是想生事?怎么是我生事?莫非是我要打别人吗?吴越咯咯娇笑道:你可真是个明白人,佩服,佩服!喂,荆兄,你到底去不去?不去!荆楚的声音一下高了一倍不止:林老板——林谦和恭声应道:属下在。
送客!是。
林谦和应了一声,又躬身问道:若是客人放刁耍赖不愿走怎么办?请门主示下。
荆楚暴叫起来:轰出去!平心而论,荆楚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他很少生大气,也很少粗声大气地跟人说话。
但他今天却确实十分生气,而且是动了真怒了。
因为什么呢?荆楚不知道,林谦和却知道。
而且林谦和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吴越也知道。
遵命。
林谦和一点头,转身对吴越瞪起了泡泡眼:你听见没有?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吴越笑了,话语仍不急不慢:恼羞成怒了是不是?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她慢慢站起身,掸掸长衫,叹了口气:唉,有人大难临头了,却执迷不悟,可叹啊,可叹!荆楚和林谦和都是心中一凛,相互看了一眼。
吴越喃喃自语道:可惜呀!眼见香木剑派就要动手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却还蒙在鼓里。
只怕哪一天被人砍了头,还不知是谁下的手呢!我倒是知道一些情报,那个笨头笨脑的傻小子又不肯问我。
荆楚和林谦和又对视一眼,林谦和微微点了点头。
吴兄请回。
荆楚见吴越已一步三摇地踱到花厅门口了,连忙叫了起来。
吴越迈出门槛,又走了三四步,才款款回身。
抿嘴一笑:荆兄是叫我吗?荆楚无奈地点点头:不错,吴兄请回。
啊,想不到我吴越竟是如此之惨,被人轰了出来,脸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眼下那个人却又恭恭敬敬地请我再进这道门,我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吴越装模作样地大摇其头,眼睛却不时膘向荆楚,显得又调皮又妩媚。
方才确是在下太过鲁莽,在下有不对的地方,先向吴兄道歉。
荆楚走上几步,作了一揖,又道:只是吴兄一直没有说明来意,只是一意放刁要赖,吴兄自然也有不是的地方。
吴越也笑嘻嘻地作了一个揖:那么,荆兄在上,请恕吴某方才放刁之罪。
吴兄请进。
荆楚气哼哼地一伸手:请!不敢,不敢,荆兄请。
吴越一面拱手,一面笑嘻嘻地走了回来。
两人重又坐定,荆楚问道:请问吴兄,‘大难临头’四字应作何解?还有,吴兄因何知道香木剑派要对敝门动手了呢?荆兄是否可以告诉在下,你又是如何知道香木剑派一事的呢?吴越的眼中,闪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冷光。
实不相瞒。
今日黎明时分,一个使木剑的高手来踩盘子,想夺我的伞,后来却又走了,只留下了一柄木剑。
据林老板猜测,极可能是香木剑派的人来了。
荆楚说得很老实,一点不成私。
吴越点头:荆兄果然是个至诚君子,质朴厚道,从不欺人。
只不知那人武功究竟高到何种程度?荆楚叹了口气,道:他能将木剑掷出,深入槐树尺半,神功可想而知。
那么,荆兄能不能办到这一点?吴越笑眯眯地道:我想荆见一定试过了,对不对?荆楚有些惊讶地点点头:不错,我确实试了一下,比那人差远了。
吴越赞许地点点头:荆兄太谦了。
我是不是可以再问一下,贵门中林老板,又是如何能肯定那人是香木剑派的呢?林谦和沉声道:在下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肯定。
至于‘香木剑派’这四个字,在下也不过是听先人说的。
吴越又点头:荆兄若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可否单独和我去一个地方,问一个人?林谦和努力给荆楚使眼色,叫他不要答应。
荆楚却站了起来:好的,我想我可以去,而且也应该去。
林老板,这里的事情,请你先照应一下。
到了这个时候,林谦和再阻止也没用了,只好答应:少爷,万事小心,尤其是伞要带好。
吴越浅浅一笑,也站了起来:林老板放心好了,吴某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抢贵门的信物。
林谦和哼了一声,正欲说什么,林素珍匆匆奔了出来,径自跑到荆楚面前,将一迭银票和一些碎银塞进他口袋里,又递给他一个包袱:路上吃的。
她没有看任何人,连荆楚都没有着,又匆匆跑进里屋去了。
荆楚心里突然感到很酸,很疼,疼得发热发紧。
我不会对不起你的,一定。
他在心里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