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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飞雕沙青

2025-03-30 07:14:37

飞雕沙青带着六名白翎级雕翎杀手。

押着碧雕梅艳旗,自黄山光明顶拾级而下,徐徐行来,至山腰,见路旁有一座颇为古雅的半山亭。

亭尖嵌着—个仙葫芦,亭盖飞檐翘角,四周长满了苍松翠竹。

虽说季节乃是冬寒之时,但松柏长青,修竹叶枯枝竿仍然挺拔。

别有风味。

亭小悬—匾额。

题为松啸二字。

是乃当朝乾隆皇帝南巡登山曾驻憩此亭中,眼见满山松竹,耳闻山风呼啸,松涛阵阵,即赐松啸二字。

飞雕沙青见此,一挥手道:亭中稍歇。

六名雕翎杀手守在亭外,沙青和梅艳旗缓步入亭。

说是押解梅艳旗下山,实质上仅制了功穴,无绳无束。

梅艳旗仍然象常人一般可以骑马步行,只是不能运功罢了。

三天来,由于胸腿之伤,失血过多,她美貌之中添丫三分病态,更是令人可怜可惜可痛可想。

她穿着—身淡红的锦袄。

鬂边插了—朵淡红的绢花。

苍白之中略带妩媚,直看得飞雕沙青摇头不已。

飞雕沙青和碧玉双雕都是金雕亢天收留的穷人家的孩子。

自小一起长大,跟随门主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终日耳鬓厮磨,岂能不生感情。

因为毒雕谭笑暗恋梅艳旗,因此飞雕从不敢对梅艳旗稍有表示。

其实他心中对碧玉双雕都视为亲姐妹一般,充满了爱意怜情。

这次奉殿主之命来黄山带回叛门之敌碧雕梅艳旗,沙青心中很不是滋味。

往日视为妹妹,今天却要以囚犯相待,押解回殿,这叫他如何是好呢?世上本来就有许多无奈又无奈的事,例如假夫妻偏偏要缠缚一生,真情侣却长恨别离。

不应杀死的人却非当他的刽子手,应干刀万剐者反倒必须小心侍奉于他。

这就是命运的巨大的阴影吧,人永远无法彻底摆脱它!松啸亭中女坐男站已有一个时辰了,谁也不说一句话。

其实也无话可说。

因为若是开口。

便离不开命运的阴影,注定苦涩的话题还是不打开的好。

山风呼啸入亭,吹起梅艳旗的淡红的衣衫,吹落了她斜插在鬓际的小小绢花。

飞雕沙青俯身拾起绢花,小心地吹落了绢花上沾有的灰尘,然后双手捧到梅艳旗面前。

梅艳旗摇摇头,说;吹落了就不再戴了,就算我送给你的吧!因为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沙青小心地将绢花珍藏在贴肉的内衣里,问:有什么事?尽管说。

没别的事,我想我作为七雕之一,有权力选择死的方式。

我想是该有这权力的。

那么我想选择一剑穿心而死。

为什么?一剑穿心比什么死法都快,都少一点痛苦。

……当然执行死刑的人,我只能选择你!因为我最信得过你。

……还记得这首词么?犹记去年寒食暮,曾共约桃根渡。

算花落花开,今又度。

人去也,春何处?春去也,人何处?如此凄凉风更雨,便去也还须住,待觅遍天涯芳草路。

记得。

当然记得。

那是在西子湖畔,你我共游时,我吟的《酷相思》,你至今还能背诵。

那么当时你的词你还记得吗?半烟半雨溪桥畔,渔翁醉后无人唤。

疏懒意何长,春风花草香。

江山如有待,此意陶潜解。

问我去何之?君行到自知。

至今我方明白,旗妹当时也和我等不是同路人了。

可惜春风难留,花草早衰。

难道旗妹不可惜春飞红几片的惨淡下场么?不用可惜了!我在作选择时已可惜过,真可惜我不是你们的同路人。

就算刀架在颈上也同不了路,又有何可惜呢。

又是一片沉默,谁也难脱出往事的篱墙。

许久许久……沙青问:旗妹,他真的值得你爱么?值得。

你爱他什么?一无地位,二无财产,三无惊人身手,四无诗情画意,难道你就爱他这四无不成。

……为什么不回答了?叫我如何回答呢?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呀。

我只是爱他,为他可以干任何事,包括叛门叛师,丢掉性命。

可是,你问我爱他什么,我真的无法回答。

如果一个人有地位、有财产、有惊人身手,有诗情画意是有人爱、值得爱,我也想去爱。

可惜心中怪别扭的,总觉得自己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地位、或者财产,再或者惊人身手什么的。

可是我却想爱一个人,一个人呀!听不明白你的话,越听越糊涂了。

我总觉得燕无心实在没什么可爱之处,更别说他现在疯了,痴了。

啊,他如今在哪里呢?梅艳旗目中—片凄迷,晶莹的珠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悲凉之色露出眉尖。

她痴痴地眺望着远处,那儿有几片白云,那儿有莽莽松海。

可是他呢?这个疯疯痴痴的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吗?天啊,你若真有眼。

为何不让我们再见上—面,说上一句话呢?飞雕沙青从怀中掏出一支洞箫?吹起来。

清冷透心的萧音冉冉升起,送入群峰之中。

竟含蕴着无穷无尽的忧愁、悲凉和沮丧,又满含着曲终人不见,江山数峰青的离情别愁,箫音催下了珠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衣襟上。

浓浓的凄慌之情使这松啸亭中的一男—女忘了—切,忘了自我的存在。

—声深沉的长叹。

一个高大的身形闪入亭中。

他无声地望着凄惋动人的泪人儿,听着似泣血杜鹃悲鸣的洞萧之音,满脸的杀气渐渐消去,双目之中威棱的寒芒也溶化成温柔的深情。

他直挺挺地站在亭的入口处,一声不响。

箫音不断地诉着,心曲不断地弹着。

亭中先入的—男一女各怀的心事悲伤地沉浸在茫然若失之中,箫音突然停了。

飞雕沙青眼角瞥见—条身形,他蓦地掉过身来。

目光一扫,便见亭外六名黑衣雕翎杀手,—个个泥塑木雕般傻站着,显然是出奇不意被人点了穴,无法动弹了。

这个点穴人就在自己面前站着。

一身黄衫,剑眉星眸,长长的头发在脑后随便打了个结,一把金刀很随便地抱在胸前,脸上—副沉思的表情。

他怒喝道:何人敢大胆伤我雕翎杀手!我。

你是谁?你又是谁?我是神雕殿飞雕沙青!我是煞刀客燕无心!一时全都怔住了。

沙青无法想象面前的高大汉子竟然是又疯又痴的臭马佚。

梅艳旗忽地掉过身来,她就看了燕无心一眼,眼珠就象掉出来似的缩不回去了。

她浑身发抖,想站又站不起来。

燕无心走到梅艳旗身边,拉起她的纤手,轻轻说:艳旗,有话慢慢说,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们的事慢慢说。

梅艳已忍不住问:无心,真是你吗,这不是梦吧?真是我,不是梦。

真的?真的!梅艳旗突然站起身来,一头扑入燕无心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就象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亲人一样,所有的痛苦一下子全发泄出来。

呛!飞雕沙青脸色铁青地拔出了他的佩剑。

剑色如水,一弦青光如九天玄月。

燕无心轻轻推开梅艳旗,手中的金刀潇洒地一挥,万缕金霞四射。

他说:沙青,你不是我的对手!沙青冷笑一声道:就凭你的煞刀六招?不,这三日间我有奇遇,功力何止长了十倍!所以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信你看。

说着,燕无心举刀虚劈,三丈外的—株粗如大腿的松树拦腰断成两截:不骗你吧。

沙青脸刷地白了。

他无法想象这随便劈出的一刀的刀气居然能将三丈外的老松斩断。

黄山派掌门刀霸范朝阳也练出了刀气,但这种刀气是虚的,只能叫人感觉到而不能造成直接伤害。

而燕无心的刀气确确实实地斩断了老松。

他无法想象,三天之中一个痴人能有什么奇遇,竟然治好了病,练成了绝技。

命运真是如此捉弄人么?燕无心开口了:沙青,你可以走了!带走亭前的六人,今后再遇见,便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阁下难道不怕今后你的下场。

不怕,也由不得我。

但是我决心改变它。

后会有期。

飞雕沙青双手抱拳,一拱而别。

他称飞雕,轻功确实非凡。

他凌空跃起,在亭外一停,晃如脚沾实地—般,在空中走了六步,指风解开了六位雕翎杀手的麻穴,才—折腰,人如流星般向山下掠去。

六个黑衣雕翎杀手也紧随其后,星掷丸抛般消失不见。

松啸亭中仅剩下燕无心和梅艳旗两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梅艳旗再次投入情人的怀中,痛哭起来。

这之后他们便互相倾吐,再之后便火热地亲吻……哦,两情相悦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

看,太阳也羞得躲入了云层。

天又阴沉沉起来,山风越刮越猛。

且说飞雕沙青一路弹跳下山,不久便已到荷口古镇。

因心中有事不堪远行,便吩咐六名雕翎杀手,先去客栈休息,自己独自一人登上荷口仙客居酒楼,要了几样好菜和一壶酒,独自浅抿起来。

才饮三杯,忽听楼梯一阵响,低头看去,不觉一怔。

慌忙之中他挺身站拱手道:亢贤弟何故来此?上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金雕亢天之子银雕亢君。

他满脸春风,嘻嘻笑道:小弟正为沙兄而来,不想在这仙客居想遇。

来来,坐下说,坐下说。

沙青等亢君落座后才问:贤弟来此找我,有何急事?银雕满饮一杯,说:家父唯恐仁兄黄山之行有难,特命小弟中途迎接。

早知沙兄胸有成竹,小弟也无须苦巴巴紧赶慢赶地赶来了。

眼下,梅艳旗这贱人押在何处?这……沙青脸色尴尬,张口结舌地答不上来。

银雕面色一寒,沉声道:难道梅艳旗这贱人已脱身而去了?沙青长叹一声,只得将黄山途中松啸亭内发生之事一一叙说一遍,当然瞒去了兄妹之间情感交流的一节。

尽管如此,沙青看得出,银雕亢君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半晌,亢君冷哼一声,道:沙兄如此向小弟陈叙,小弟倒也不得不信!只不过家父能否相信沙兄的交代呢?此话怎讲?谁不知道燕无心半年以前被谭叔制得服服贴贴,已成废人一个!难道三天之内便会神奇般复原,并且功力倍长。

因此沙兄一招不战,便不得不认输退却?这情况贤弟可以问六名杀手,他们也一齐在场。

小弟当然相信沙兄所言属实,但是别人会以为沙兄收买了六名雕翎杀手,以至结成同盟,供词如同—辙。

沙青正气道:以贤弟之意,莫不是本人私放了梅艳旗?银雕冷笑连连,说:小弟不信!但决不等于家父不信,神雕殿众人不信!试问,当年梅艳旗是否与沙兄青梅竹马—起长大?是的。

自小两小无倩。

沙兄至今是否仍然暗恋梅艳旗?你!银雕手指轻敲着桌面,笑着说:沙兄别发火!真金不怕火炼,小弟如此说也是为沙兄好。

要知悔艳旗这叛门投敌贱人,本殿誓在必杀,容她逃脱便是本殿的奇耻大辱。

由此,沙兄可以想见让梅贱人脱身的后果是什么了。

沙青怒而生威,浓眉耸成斜剑,朗声道:在下沙青虽对旗妹落此下场深感惋惜,但对她有负本殿、有负殿主之举,实不赞同。

黄山松啸亭中相遇煞刀客一节句句是实,自信对得起本殿。

即使有小人猜疑,我想殿主也会作出明智之举。

嘿嘿,沙兄如此自信?为人不作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外鬼是不会敲门的,只怕内鬼暗中偷偷开门。

你……沙青挺身站起,衣襟无风自动,大有—触即发之势。

他怒视银雕亢君良久,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银雕望着沙青怒匆匆下楼的背影,脸上露出斗丝阴冷。

他丢下一块银子,随即也离开仙客居酒店。

他穿了两条街,闪身进一了间古玩店。

店主是位八字胡老者,急迎上前问道:客官,想买些什么?小店前有唐朝彩瓷,后有明代书画,样样俱全,可供客官挑选。

银雕道:御者指迷。

八字胡老者忙答:绝岭惊魂。

莫不是本殿特使驾临?银雕略点点头,问:梅柔帐特使可到了此地?八字胡老者四下环顾,急引银雕入内。

绕了几个弯才进入一片竹林之中,指着前面一座小屋说:梅特使早在屋中相候。

特使如有用到小老儿之处,尽管吩咐。

银雕赞许地答应一声,自顾走入竹林。

刚挨近小屋,就听屋中传出一片水声。

他心中一动,急忙放轻脚步,浮不沾尘般掠到后窗,用舌尖舔破窗纸,独眼往里窥视。

啊!他差点闭过气去!若不是见多识广,怎能眼见这幅浴女春宫图而不顿时欲火万丈呢?屋中,炭火煨香,暖气四弥。

只见梅柔帐全身一丝不挂地正躺在一只特大的红漆木盆之中,手中丝巾轻抹慢抚。

时尔伸臂展胸,时尔翘腿鼓臀,时尔又自我欣赏地揉搓着双峰玉乳,一派春光绮丽。

阵阵女子幽香透出窗棂,直灌得银雕亢君昏头昏脑。

他正想继续看那不出钱的风流戏,忽觉眼前一花,鼻尖已湿漉漉一片。

只听屋中梅柔帐嗔道:不要脸的东西,还不进来领死!银雕这才明白屋中女人早已发现自已偷窥沐浴的行径。

他嘻嘻一笑,闪身进入暖房小屋,嘴中直嚷:香,香,好香呀。

香个屁,姑***洗脚水,你也说香?房中玉雕梅柔帐早巳披上了一袭纱丽披巾。

尽管遮住了青山,但流水般的曲线依然流淌得无碍。

银雕嘻笑道:柔姐的洗脚水当然香,小弟有幸闻之、赏之!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呀。

别油嘴滑舌了,快坐下说话。

梅柔帐先在软塌边坐下。

银雕挨过身去,死皮赖脸地说:小弟多年来朝思暮想一亲柔姐芳泽,这次家父派你我两人来接应飞雕沙青,真是天赐良机。

柔姐呀,你就让小弟了此心愿吧。

呸,按辈份我都可以做你姨,你小子竟敢动我的脑筋。

说着,梅柔帐纤指戳到银雕额头,还在嗔道:看我不收拾你这馋猫。

银雕亢君乃风月场中老手,岂有不懂之理!女人就是嘴上硬,骨头酥。

他趁势抓住梅柔帐玉腕,往怀中一带,道:就请柔姐快来收拾收拾我吧!梅柔帐身子一歪,已倒入亢君怀中,嘴里还在不停地嗔骂。

可身子却象粘住似的躺在亢君怀中再也爬不起来。

一个是欲火中烧,一个是半推半就,顷刻便不成体统起来。

梅柔帐和梅艳旗虽是姐妹,但性格、生活态度全然不同。

作为姐姐的梅艳旗,初时还常管束妹妹,但自加入神雕殿后,常常分头行动,碧玉双雕早分道扬镳了。

梅柔帐明里是黑雕熊霸的红粉知己、女朋友,实质上和金雕亢天都有一手。

所以她和其姐不同,在神雕殿里是个大红人。

这次梅艳旗暗中偷走痴人燕无心,弄得梅柔帐也看了金雕老头子好几天脸色。

所以,一听说找到了碧雕,她为了表现清白,立即主动请缨来黄山途中接应飞雕沙青。

想不到少主银雕亢君也愿—同前往。

她在众人面前假装正经,故意提出分道来荷口。

今日她也是刚到,正想洗澡,就听见竹林前有人说话,细一辨,知是银雕来了。

她装做不知,来了个浴美人表演,钓上了银雕这条大鱼。

一个情,一个愿岂能不成其好事!一时之间,竹林小屋中云翻雨淋闹了个天翻地复,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两人才大汗淋漓地罢手。

梅柔帐问:你碰到飞雕沙青了?银雕浑身无力地仰躺着,点了点头。

那梅艳旗呢?沙青说这贱人被燕无心救走了?燕无心是疯痴一个,岂能救走梅艳旗?我也不相信。

也许是沙青暗中放了梅艳旗,故意放凤说燕无心有了奇遇,三日之中治愈了疯痴病。

并且武功长了十成,救走了梅艳旗。

梅柔帐想了想说:暂且我们当沙老四的话是真。

梅燕两人定然下黄山,来此荷口古镇。

我们不妨连夜派人查访,然后再如此这般,你看怎样?说着,香唇贴在银雕亢君耳边叽哩咕嘟了好一阵。

银雕亢君听罢,喜得哈哈大笑,一把搂紧梅柔帐说:想不到你不但床上功夫好,其他功夫也不赖。

这一手偷梁换柱,不但擒获了梅艳旗,连燕无心也一口吞了。

不过,我可得事先说明,你决不可假戏真做呀。

梅柔帐拧了一把亢君的耳朵,嗔道:你吃醋啦。

吃,吃,全都吃。

说着,银雕又如一头饿狼般又朝梅柔帐猛扑过去……-------------------------------------------xmwjw 扫校 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