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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少岩峰上决生死

2025-03-30 07:07:33

这本来是座小镇,只有一条比较热闹的街道,有一家酒楼,酒帘上写着:酒仙楼。

丁弃武离开客店之后,就到了这家酒楼之上。

酒楼上堂客不多,虽然有二十多副座头,但只有零零落落的十多个人。

丁弃武叫了几样酒莱,一面慢慢吃喝,一面慢慢打量着酒楼上的客人。

那些客人都是平平常常,有的像是本地的富户,有的像是过路的商人,只有三四个像是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武林人物。

就当丁弃武在酒楼上吃酒之时,铁指道人与二楞子胡瘸子三人已然到了对街的房脊之上。

来镇上的商肆不多,天色一黑,到处就是一片黑暗,铁指道人等人虽然到了对街的房脊之上,但却不至于被任何人发觉。

那房脊正好对着酒楼的窗口,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丁弃武的一举一动。

丁弃武自然想不到这一点,同时,他心中烦燥的很,也根本没有去注意这些事。

忽然——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人踏上了酒楼。

由外表上看来,他该是一个江湖人物,但可以看得出来的,他并不是一个很出色的人,顶多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二三流人物。

丁弃武只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就又把头转了开去,对他不再注意。

然而,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青年人,向酒楼上的客人打量了一阵后,往丁弃武面前走了过来。

只见他笑嘻嘻的拱拱手道:朋友就是一个人么?丁弃武点点头道:嗯!那青年人一笑道:在下也是一个人。

丁弃武没有开口,只是奇怪的看着他,并不表示任何意见。

那青年人又笑笑道:在下最怕一个人喝闷洒,四海之内皆朋友,如果兄台不弃,在下想跟兄台同坐一坐!丁弃武笑笑道:欢迎。

于是,那人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立刻与丁弃武互敬对饮了起来。

三杯下肚,丁弃武方才淡淡的道:尊驾贵姓大名?那人忙道:在下路通。

……目光—转,又道:还没有请教尊驾。

丁弃武笑道:在下丁弃武,想必尊驾早就知道了。

路通面色微红道:丁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丁弃武笑道:路兄如果不知道在下是谁,为什么会找上了在下!路通道:在下已经说过,是为了不惯喝闷酒,才想找个伴儿聊聊,丁兄为如何此见疑。

丁弃武笑道:好吧,在下疑心,……目光微转,又道:听路兄的口音,绝不是本地人士,不知路兄因何来到此处?路通道:在下为了想增加一些阅历,方才出来走动走动,实在并没有什么目的。

丁弃武双眉微锁,瞧瞧窗外的天色,道: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办,请恕我要先走一步了。

说着已经站了身来。

路通见丁弃武要走,连忙起身相拦,道:时间还早,丁兄为何如此急于离去?丁弃武笑道:在下也已说过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多陪了!路通仍然拦在前面道:请恕在下唐突,不知是否可以请问丁兄有什么事情?丁弃武道:这个……神秘的投注了他一眼,方道:在下是认为这酒楼上必定有人送信给在下,结果却使在下失望,所以只好到另外的酒楼去看看!路通摇摇头道:这镇上只有这一家酒楼。

丁弃武道:那么也许是在街上,反正在下必须走了!路通忽然苦笑一声道:既然丁兄已经断定必有此事,在下只好坦直相告了。

丁弃武笑道:路兄是传信来么?说着把右手伸了出去.路通摇摇头道:如果丁少侠想要信的话,那就使您失望了!丁弃武道:那么一定是口信了?路通点点头道:丁兄何不坐下来谈。

丁弃武微微一笑,果然已坐回原位,平平静静的向路通道:路兄既是为了送信而来,何不干干脆脆的说了出来,而要对在下要走之时方才肯说呢?路通苦笑道:实不相瞒,因为在下久闻丁兄大名,而且又见丁兄一表人才,所以……丁弃武笑道:路兄是怕在下死到那人手中,对么!路通点点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丁弃武思忖了一下道:路兄跟那人是什么关系?路通苦笑道:毫无关系,不但素不相识,而且连他是个什么模样的人都不曾看到!丁弃武道:这就难怪了,……微微一顿,又道:但路兄的话中似乎漏洞颇多,既然路兄与那人素不相识,甚至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模样之人,为什么要替他传信?唉……路通长吁一声道:既然要说,在下自然会说个清楚!他……说着又停顿了下来,似在考虑该不该坦白的说了出来。

丁弃武坦然一笑道:路兄难道还有什么顾虑?……目光一转,又道:路兄既然要说,就干脆说个明白,用不着如此吞吞吐吐。

路通终于咬咬牙道:好吧,……昨天深夜,在下突然被人叫醒,一个黑衣蒙面人闯入了房间之内……且慢……丁弃武打断他的话道:昨天深夜路兄在什么地方?路通道:就在高升客栈,在这酒楼的斜对面!丁弃武道:路兄再说下去吧!路通面色微微一红,接下去道:那人把在下弄醒之后,就威胁在下替他办一件事,在下不受威胁,一言不合,与他动起了手来……丁弃武接口道:想必路兄不是他的对手?路通长吁了一声道:岂但不是对手,在下并没看清他用的什么招数,就简简单单的败在了他的手中!丁弃武道:他可曾说出是什么名字?路通摇摇头道:没有,但他说丁兄必然晓得。

丁弃武点点头道:我是晓得,但也有些地方需要证实,……微微一顿,又道:他的我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路通微微一怔,道:丁兄知道他邀您是为了一决存亡?丁弃武笑道:我自然知道,否则也用不着到这酒楼上来等侯消息了!路通皱眉道:在下久仰丁兄大名,对丁兄敬佩得很,那人……武功怪异,丁兄虽然剑术高强,只怕……丁弃武坦然道:路兄太瞧得起在下了,看来路兄是怕在下死在他的手中?路通低下头去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在下不能不替丁兄担心,……丁弃武笑道:那人与路兄是怎么说的,想必在下不去赴约,他不会放得过路兄么?路道叹道:事实确实如此,他曾以生命相胁,但在下为了丁兄,宁肯……不……丁弃武打断他的话道:不但他要约斗在下,在下也要约斗他,因为我与他有血海深仇,而且也是为了与天下武林除害!路通郑重的道:丁兄的侠心义胆,令人敬佩,但,……丁弃武又打断他的话道:路兄不必顾虑太多,还是快把时间与地点告诉在下吧!路通只好又叹口气道:少岩峰顶下棋亭,今夜二更。

丁弃武点点头道:那就多谢路兄了!路通为难的道:在下虽然已经告诉了丁兄,但还愿丁兄三思而行,免得……下面的话他并没说出来。

丁弃武十分感激的道:路兄尽管放心,不瞒路兄说.昨夜在下曾经与他交过一次手了!啊!……路通大为意外的道:那么丁兄,……丁弃武笑笑道:我与他未分胜负,所以今夜要再与他一决胜负生死。

路通急急的道:不知丁兄的功力是否高出于他?丁弃武平平静静的道:昨夜交手,是秋色平分之局,但在下却保留了两分实力,使他估不透我的真正功力,今夜之搏,我有九成把握可以使他死在我的手下!路通吁了一口长气,道:既然如此,在下也算放下了一半心来,但昨夜既然丁兄曾与之相搏,为什么他却深夜之中要在下今晚给丁兄送信,而不在交手之后约好?丁弃武笑笑道:在下不便详加解释,路兄还是不问吧!路通怔了一阵,道:既然丁兄不愿多说,在下自然不便多问,在下武功平庸,不足以言为丁兄助阵,只有预祝丁兄旗开得胜了!丁弃武拱手相谢,立刻与路通告辞,走下酒楼,徐徐走出小镇,又向嵩山的少岩峰走去。

伏在酒楼对面屋脊下的铁指道人与二楞子,胡瘸子三人,对丁弃武与路通的谈话虽然都已看到,但却无法听到,更不知路通是个什么人物,一时三人都困惑万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及至丁弃武走出酒楼,二楞子吁了一口长气,道:看情形爷也许真是跟朋友谈心,现在就回客店去了,咱们快回去吧?铁指道人摇摇头道:别忙,就算他先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是跟在后面的好。

胡瘸子道:好。

由于有了胡瘸子说了这个好字,二楞子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三人一同跟在丁弃武之后,慢慢的向嵩山走了上去。

及至踏出小镇,丁弃武已走上了嵩山,二楞子方才讶然道:爷想自己夜闯少林寺!铁指道人道:很有可能,但这可能并不大。

二楞子道:为什么?铁指道人苦笑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感觉他不会再去一趟少林寺。

二扔子道:如果不是上少林寺爷为什么还要再上嵩山?铁指道人摇摇头道:这很难讲。

我们只要仔细跟着他,自然就会知道他今夜出来的目的。

二楞子没有再开口,三人一路小心谨慎,保持着不太远的一段距离,慢慢行去。

丁弃武走得不快,故而三人都能从容相随,不致失去了目标。

由于时间尚早,所以丁弃武并不急于赶路,当他到达少岩峰顶的下棋亭时,正好是二更。

尚未踏进内,只听一阵呵呵笑声传了出来:丁施主果然守时。

丁弃武冷哼一声道:尊驾来得更早……微微一顿,又道:在下对你该怎样称,心静大师?神秘和尚?还是有心人?原来亭中正坐着一个蒙面僧人,正是少林掌门。

蒙面僧人淡淡一笑道:叫什么悉听尊便,老衲不计较。

丁弃武冷笑道:你还自称老衲?蒙面僧人坦然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我是少林掌门,而且又是僧人的打扮,称老衲有什么不妥?丁弃武冷哼道:好吧,随你自称什么,丁某并不计较,你到底目的何在?蒙面僧人道:那传信之人难道没说清楚?丁弃武道:没有,老实说,他说些什么在下已经淡忘了!蒙面僧人冷笑道:如果施主忘了他的传语,施主又是如何来到这下棋亭的?丁弃武道:除了时间与地点之外,别的事在下全忘了!蒙面僧人笑道:也许施主并不是如此健忘的人,只不过还要老衲亲口说上一遍而已。

丁弃武笑道:尊驾猜得不错,还是你我当面谈的好,何必假口于人。

蒙面僧人道:丁施主一定知道是为了什么,而且丁少侠一定也与老衲意见相同。

丁弃武摇摇头道:在下不知道,一概不知。

蒙面僧人冷笑道:施主是最慷慨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如此吞吞吐吐?丁弃武冷冷的道:既是尊驾约我而来,为什么不敢当面说个明白,却想方设法使在下说了出来,这为什么,是怕失了你这套衣服的身份么?蒙面僧人咬咬牙道:反正今夜不会泄出任何消息,老衲不妨对你明说,你我两人之中必须有一人死亡这话可对?丁弃武冷笑道:尊驾如真的是一名出家人,这话岂不得该下十八层地狱!蒙面僧人哼了声道:你用不着取笑老衲,只说你对这话是否有其他意见?丁弃武摇摇头道:在下毫无意见。

蒙面僧人笑道:毫无意见,自热就是同意了老衲的话,既然你也同意你我之间绝不能并存于世,那么,今夜决一生死岂不是十分必要?丁弃武点点头,冷笑道:对!蒙面僧人哼道:那么可以动手了!丁弃武摇头道:不。

蒙面僧人冷笑道:你怕死?丁弃武朗然一笑道:如果怕死,在下怎会还来赴约?蒙面僧人点点头道:这话也十分有理,那么,为什么你又迟迟不肯动手……不待丁弃武答话,又哈哈一笑道:那这一定是你还有什么遗言想留,那么,你可以说出来,老衲一定尽量完成你的心愿。

丁弃武摇头道:丁某也没有任何遗言,但是,……蒙面僧人更加大笑道:这就使老衲不懂了,究竟你为什么还不肯动手解决?丁弃武道:只有一点,最好你露出你的真实面目。

蒙面僧人伸手扯去了蒙面的青巾,道:老衲依你。

丁弃武摇摇头道:这还不够。

蒙面僧人哼道:老衲面纱已除,难道你还想使老衲剥了皮去不成?丁弃武大笑道:一点不错,正是要你剥了皮去,因为你比别人多上了一层皮!蒙面僧人怒道:丁弃武,你不必欺人太甚……声调—沉,道:如果你自认为武功高于老衲,自然有剩下老衲的面皮之时,如果你武功不济,今生今世只怕是绝对办不到了!丁弃武道:那么,你亲口证实—下你真正的身份吧?蒙面僧人一字一顿的道:老衲心静。

丁弃武怒道:欺人之谈!蒙面僧人淡淡的一笑,道:施主的目的想必是要把老衲除去,而老衲的目的也正相同,所不同的只是施主对老衲多少还有一点神秘感觉,不能完全释然于怀,其实,施主尽可不必多此疑虑,因为施主明明知道老衲的真正身份。

丁弃武道:在下虽然已经确切知道,但仍然要得到真正的证实才会心安!说话之间,突然身形鹘起,右臂疾伸,向蒙面老僧的面部抓去。

但蒙面老僧并非弱者,同样的右臂一伸,向丁弃武的右掌迎去。

丁弃武原是要去撕他的面皮,但因对方的身手奇快,一着未能成功,反被对方的右掌迎了过来。

丁弃武只好变抓为拍,向蒙面老僧的掌力撞击了过去。

然而,蒙面僧人早已存心与丁弃武一决生死,掌力含有一股极大的吸力,与丁弃武演变成了内力之搏。

丁弃武先是一怔,但最后冷笑一声,身子缓缓坐了下去,与蒙面僧人右掌相抵,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

内力之搏丝毫不能取巧,谁内力高强一筹,谁就是胜利者,反之,则必死无疑。

表面上看去,这是最为安静的搏斗,看不出一点威势,听不出一点声音。

良久,两人都是平平静静的,各把内力缓缓运出,没有说出一句话。

在下棋亭下五十余丈之外,正蹲着铁指道人,二楞子与胡瘸子。

亭子中发生的事,他们都清楚的看到了,惟一不曾想到的是他们两人竟会以内力相搏,那么这结果必定要有一人死亡了。

一时三人都担心到了极点。

但他们虽然担心,却无法帮得上忙,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亭子中的蒙面老僧这时忽然开口道:丁弃武,你今夜死定了!丁弃武冷笑道:你如何知道死的不是你?蒙面僧人哼道:老衲自然知道,因为老衲的功力比你高出一等,你难道想不出来?丁弃武突然大声豪笑了起来。

蒙面僧人哼道:你笑什么?丁弃武道:我笑你的狂妄无知,你可记得昨夜少林寺中的相搏?蒙面僧人道:自然记得?丁弃武道:如果以那次相搏的结果来衡量我,那就是你的大错了。

蒙面老僧道:为什么?丁弃武道:因为在下至少隐藏了二成的实力,不曾施展来!蒙面老僧阴阴的道:那么你可知道老衲隐藏了多少?你……丁弃武一惊道:你也隐藏了实力?蒙面老僧笑道:老衲隐藏了至少五成?说话之间,内力大增,丁弃武只觉对方压力愈来愈大,心头大由为之一沉。

蒙面僧人呵呵大笑道:丁弃武!现在你该知道你已经完了吧?丁弃武强运内力,冷哼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实在说对了!蒙面僧人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丁弃武道:有心人,你当真取得了藏宝?蒙面僧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道:随你自己去猜吧!丁弃武咬牙道:狂徒,把你全付内力快些施出来吧!蒙面僧人阴阴的道:丁弃武,你这样急于找死么?丁弃武怒哼道:也许是吧!蒙面僧人不再多言,果然把全身的力道尽量向左掌之上运去。

终于——但听蓬的一声大震,一条人影被震得飞了出去。

由于双方力量太大,那下棋亭经不住这蓬的—声,竟然茅草四飞,一座草亭震得没有了影儿。

守在五十余丈之外的铁指道人与二楞子胡瘸子三人,心情俱皆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终于看得清楚,被震飞了的人正是丁弃武。

二楞子胡瘸子两人同时昏了过去。

铁指道人不敢出声,只有静静等待,只见蒙面僧人仰天爆出一串放纵的长笑,而后方才长身而起,向少林寺的方向扑去。

二楞子与胡瘸子悠悠醒转,两人俱皆哭了出来,二楞子叨念着叫道:爷完了,我也不要活了!胡瘸子兜脸一掌扫了过去!二楞子料不到胡瘸子会伸手打他,被掴得满脸金花,叫道:你为什么打我?胡瘸子怒道:你怎么知道爷完了,就说这种丧气话?二楞子呆了一呆,道:那你也不该打我!铁指道人急忙拦住道:两位且别争吵,还是先去看丁少侠的下落情形要紧!二楞子胡瘸子果然不再争吵,与铁指道人一同向丁弃武落去的方向奔去。

等三人奔到那原来的下棋亭左面看时,却不由俱皆叫苦不迭,原来那里正是一处悬崖,下面深不见底,而丁弃武正是落在了悬崖之下。

内力相较,相搏失败的一方不死也必重伤,丁弃武纵然没死,但在重伤之余,落入了这样深的悬崖之下.那结果自然不问可知!铁指道人长叹一声,道:皇天,为什么您这样狠心……二楞子又哭了起来,咬牙叫道:好人不长寿,贼子万万年,为什么不叫有心人那强盗去死……胡瘸子揩揩眼泪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目光一转,又道:咱们得到悬崖下去……二楞子道:那是当然,咱们得先把爷的尸首埋了!于是,三人一同费力的向悬崖之下爬去。

那悬崖足有数百丈深,而且陡峭无比,费了不少时间与气力,方才爬到了谷底。

然而,三人费了大半夜的时间,也是没有找到丁弃武的尸体。

最后,三人一同就地坐了下去。

二楞子呐呐的道:这就怪了!……铁指道人点头道:这的确是件怪事,为什么会找不到他的尸体?二楞子道:也许爷根本没有死?铁指道人先是怔了一怔,最后摇头道:这不大可能……微微一顿,又道:不要说丁少侠在内力之搏之后负伤而又摔了下来,就算他是受了点普通的伤而摔了下来,也是不会活着离开此地的……胡瘸子瞪了他一眼道:老道,依你说,爷是一定死了?铁指道人叹口气道:老实说,我比你们两位还要难过,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方道:他是不可能还活在世上的了!胡瘸子咬牙道:但爷的尸首呢?铁指道人道:这只有一个原因……目光四外一转,又道:山间有的是虎狼禽兽,丁少侠的尸体必是被野兽拖走了!胡瘸子没有话说,只是咬得牙关格格有声。

二楞子揩着眼泪道:爷已经是死了,咱们可怎么办呢?胡瘸子哼道:自然是给爷报仇,难道你想就此一走了之?二楞子急道:这是什么话,我当然要给爷报仇了,不过……目光一转,又痛哭失声道:连爷都死到了他的手上,咱们又有什么办法给爷报仇?哼……胡瘸子怒叱道:你光哭又能当得了什么事,咱们要想个办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能报得了仇!二楞子点头道:好吧,我听你的……微微一顿,又道:但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胡瘸子道:第一步该先离开嵩山,如果万一遇上那强徒,咱们大约也很难逃得过他的手掌!二楞子又连连点头道:对,对……转向铁指道人道:老道,你呢?铁指道人长吁了一声道:贫道与你们两位的心意完全相同,给丁少侠报仇!二楞子道:那么,你……铁指道人忙道:如果两位不见弃,贫道很想跟两位搭个伙,一块儿采取行动。

二楞子高兴的道:那好极了!……又连忙转向胡瘸子道:拐老,您没有意见吧?胡瘸子道:为了给爷报仇,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我自热不会反对!于是,三人轻袂向山外走了出去。

丁弃武真的死了么?没有。

他不但没死,而且连伤也没有受,原来他与蒙面僧人交手之前,就已经打好了主意,如能胜他,自然要致他于死命,如不能胜他,最好一走了之。

虽然内力之搏必分胜负,但丁弃武有天山绝学护身,当发觉蒙面僧人内力滚滚愈来愈强之时,就藉对方迸发的最大动力,装做被震而起,实际上却是藉力飞落量崖而已。

以他的功力而言,一道数百丈的悬崖自然难不住他,故而当身形落地之后,立刻向谷外走去。

虽然他不曾受仿,但心情的沉重却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他知道,有心人的功力远出他的想像之外,以他原先的估计,一个月后他方才会超过自己,但就现在的情形而论,分明已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甚至已比自己略高一筹。

如果内力之搏不取巧藉机而走,只怕受到死伤的会是丁弃武自己。

那么,如何才能杀得了他?丁弃武越想越觉不安,一时不禁长吁短叹。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吟诗之声。

虽然那吟诗声不算太高,但在这深夜之中,却听得十分清楚。

丁弃武由于大为怀疑,这样的深夜深山之中,会有什么人在此吟诗。

但他不加思索,立刻长身而起,向吟诗声传来之处扑了过去。

不久,他已置身于一处山洞之前。

正当他踌躇着是否该向洞中走去之时,只听一声微咳,一位老者已自洞中扶杖而出。

丁弃武连忙迎上去一揖道:老丈请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在这深山半夜之中,小哥是由何处而来?丁弃武只好扯谎道:在下山行迷路,听到此处有吟诗之声,方才冒昧而来,一定是吵了者丈了!那老者笑道:不,不,老夫算定了今夜会有贵客突然而来.如今果然应验了!丁弃武困惑的道:老丈还精于易理?……老者哈哈一笑道:不过偶而抚玩一下,实在说不上是精……微微一顿,又道:小哥尊姓大名?丁弃武把自己姓名说了,又反问道:老丈呢?那老者瞧了丁弃武一阵,微笑道:老夫‘天冥老人’,……丁弃武闻得天冥老人之名,不由愕然吃了一惊,呐呐的道:在下曾经听过一段武林掌故,据说有一位武林前辈曾经一掌击死大漠飞魔,那大漠飞魔乃是杀人盈千累万,荼毒江湖的一名恶徒,天下武林对他莫可奈何,曾经由少林掌门为首,聚合了一百余位侠道高手追杀于他,但结果反被他击杀了五六十名侠道人物,那击死大漠飞魔的武林前辈就是天冥老人……天冥老人颔首一笑道: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丁弃武又朝天冥老人投注了一眼,道:但这是两百多年之前的事,不知前辈今年高寿了?天冥老人笑笑道:老朽已八十有七。

丁弃武笑笑道:那么前辈分明不……天真老人淡淡的道:小哥何不进洞来坐,待老朽把话说明,小哥自然就会明白了。

丁弃武向四外看了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打扰老丈了!果然依言进入洞中,坐了下来。

洞中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张巨大的蒲团和几样炊食用具,摆在他面前的则是—坛酒与一本翻开的唐诗。

天冥老人淡淡的笑道:老朽的话,自难免使小哥觉得奇怪,小哥所说的天冥老人,是第四代的祖师,而老朽已是第八代了。

噢……丁弃武有些恍然的道:原来老丈这一派都是以天冥老人为名!天冥老人点点头道:如果说是派,老朽就算是天冥派吧,历代祖师都以天冥老人为名,从第一代祖师起,前前后后,已经有八个天冥老人了。

丁弃武道:这还是在下从未听过的武林奇事,如非老丈亲口所说,简直有些使人难信。

……微微一顿,又道:除了两百多年前诛除大漠飞魔的事之外,江湖中再也不曾听说过天冥老人之名,这……天冥老人叹道:这原因很简单,天冥派历代祖师都有遗训,如非万不得已,绝不干涉江湖之事,故而八代以来,也就只有第四代的祖师,诛过大漠飞魔,包括老朽在内,却不曾干预过江湖中的事!……目光向丁弃武转了一转,又接下去道:敝派由第一代开派祖师定下了规例,每代单传一人,而且要在八十岁之后才能收徒,所收的弟子必须在六十岁以上。

……丁弃武笑笑道:这规定很怪!天冥老人道:规定虽然很怪,但是也有好处!丁弃武道:在下不揣冒昧,是否可以问个明白?天冥考人点点头道:老朽正有事想与小哥商量,自然应该详细告诉小哥,……微微一顿,又道:第一代祖师所以要创下这一个派,想必有两点原因,第一,他老人家手创的神技绝学不想在他死后失传。

第二,每代单传一人,不但可以保存了他老人家所传的绝学,而且可以在讧湖中发生重大变故之时尽上一臂之力……丁弃武道:老丈说得很对,但天冥派为什么一定要到八十岁才能收徒,而所收的弟子又一定要在六十岁之上呢?……天冥老人笑笑道:这也有两个原因,第一,八十岁以上才能把天冥派的武功完全参透,传授弟子才能尽传天冥派武功精华,不至于使天冥派的弟子一代不如—代,第二,天冥派要传的弟子,必须是学问道德都受人敬佩,才能入选,六十岁以下的人,心性不定,任何人都无法确定他在承袭了天冥派的武学之后,会不会变为荼毒江湖的恶人,只有在六十岁之后的人才能真正看出他的品格!丁弃武笑笑道:这也十分有理!微微一顿,又道:老丈方才曾说有事与在下商量,不知……天冥老人叹口气道:老朽方才说过老朽业已八十七岁,为了物色传人,已经费了七年时间!丁弃武道:想必老丈还没找到适当人选。

天冥老人点头道:茫茫人海中想找一个适当的人选,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丁弃武道:老丈要与在下商量什么,总不会与这件事有关吧?天冥老人郑重的道:不但有关,而且就是为了这件事。

丁弃武奇道:这倒使在下有些不懂了,老丈是说……天冥老人道:老朽说过,人才难求,七年来,老朽走遍了三山五岳,九江八河,暗中观察过上万的六十以上的江湖人物,但是没有一个人当得上老朽门人之选……丁弃武道:老丈要求过苛,这倒是一件很难的事!天冥者人微喟一声,道:老朽并不要求武功必有基础,也不要求一定骨格清奇,但却必须心存忠厚,有学问道德……丁弃武道:老丈可以慢慢找,相信您总会找得到合适的人选!……不……天冥老人摇摇头道:老朽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丁弃武奇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天冥老人叹道:寻找适当的传人本来是一件极难的事,先师就是在一百二十三岁的时候方才收了老朽.历代祖师虽规定八十以上即可收徒,但没有一人不是在百岁开外方才寻到合适的传人,但老朽……有些黯然的停顿了一下,方道:却等不下去了,因为老朽就要死了!丁弃武一怔道:这怎么可能,看前辈精神健旺,加上天冥派神奇的武功,活到百岁开外,该是毫无问题的事……天冥老人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是老朽年前经过峨嵋山时,发生了一宗意外,使老朽目前已濒于垂死之境……丁弃武困惑的道:不知前辈遇上了什么意外?天冥老人道:事情很小,但老朽却疏忽了,因而才有这种不幸的后果,老朽被毒蜘蛛咬了一下……丁弃武讶然道:一只毒蜘蛛的毒性不会太大,难道前辈不曾把毒素迫出体外?天冥老人苦笑道:就因为它的毒性不大,老朽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随随便便的将毒迫出了一些,就匆匆上路,谁知第二天就发觉不对……丁弃武道:想是体内仍有残留毒素,只要服用些解毒之药,再运功迫出,大约应该可以没有事的!天冥老人道:老朽也是如此说法,但事实却并不如此!……转吁一声,接下去道:老朽是服了一些解毒之药,而后开始运功迫毒,以老朽预料,大约两个时辰,就可以把残毒迫出,谁知运息行功了一个时辰之时,却发觉毒素不但不能排出,反而进入了心经命门。

……丁弃武愕然道:这倒是很怪!天冥老人叹道:这大约是注定了的事,因为那不是一只普通的毒蜘蛛,而是毒性最强的桃花蜘蛛……桃花蜘蛛……丁弃武一怔道:在下似乎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天冥老人平静的道:桃花蜘蛛的外貌与一般的蜘蛛没有什么两样,但在腹部上却有许多粉红色的花纹,状若桃花,所以叫做桃花蜘蛛,由于这种蜘蛛少之又少,几乎是百年难见之物,所以江湖中没有传说……丁弃武道:难道这种蜘蛛的毒就没救么?天冥老人叹道:不是没救,而是为时太晚了,如果当时把毒素迫净,就不会有这事发生了……眼珠一转,又道:事到如今,除了静等一死之外,是再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其实,老朽并不在乎一死,只是传人未定,倘若因而使天冥神功因而失传,那老朽就更无颜见先师与历代祖师之灵了!丁弃武不知如何宽慰他才好,忖思了一下,苦笑一声道:如果老丈说的是真,不知………天冥老人道:小哥是问我还有多久可活,对么?丁弃武果然是这个意思,但话才说一半,就发觉这话太不得体,又把未竟之言咽了下去。

天冥老人却不待丁弃武答话,顾自接下去道:若以时间推算,只怕老朽无法再支持上一个月了……丁弃武不由大为难过,一个月的时间,要找一个他七年中都没找到的合适人选,实在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因而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开口。

天冥老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老朽来日无多,无法再去物色合适的人选,所以只能和小哥商议一下……丁弃武吃惊的道:这与在下有什么关系,老丈似乎没有与在下商议的必要。

天冥老人道:不,老朽的希望已完全放在小哥身上了!丁弃武道:在下不懂老丈的意思。

天冥老人道:老朽不妨再说得明白一些,天冥派的第九代传人要委请小哥暂时代理……丁弃武苦笑道:老丈说笑话了!在下已有师承,而且也不符天冥派的规定,老丈还是别说下去了!天冥老人道:小哥大约还没听明白,老朽说的是代理!丁弃武笑道:江湖之中怪事虽多,但在下从来还没听说过有代理弟子的事!天冥老人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朽如不是毒发将死,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虽然听起来有些古怪,但却只有这样,是可行之策……丁弃武摇摇头道:在下年纪轻轻,而且与老丈萍水相逢,老丈为何如此相信在下,而使在下做天冥派的‘代理弟子’……天冥老人郑重的道:不瞒小哥说,老朽曾经看过小哥在少林寺所做所为,所以对小哥十分放心……丁弃武愕然道:原来老丈也曾到过少林寺……不错……天冥老人又长长的叹吁了一声道:老朽自发觉桃花蜘蛛的毒素侵入要害,已经无法可解之时,自然更积极的物色第九代传人,但在毫无所获之后,忽然想到了少林寺……丁弃武道:老丈为什么会把脑筋动到那些和尚身上?天冥老人苦笑道:这与我代理弟子差不多,名为‘寄艺’,前代也已有之……微微一顿,又道:那就是在少林寺中找一位高僧,自然最好是掌门方丈,把天冥派的武功规例以及历代祖师的事迹,完全寄存给他,使他代为物色第九代弟子……丁弃武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天冥老人道:以少林一派在江湖中的名望地位,老朽认为必然毫无问题,所以老朽等专程赶来少林……丁弃武道:那么前辈为什么不寄艺了呢?天其老人凝重的道:老朽是在无可奈何之中想到了这一办法,但因事关重大,也不能马虎,所以老朽才夜探少林……丁弃武道:想必老丈发觉了一些不对!天冥老人揩揩额头的冷汗道:想不到少林目前的处境比天冥一派还要糟,老朽差一些把天冥派的生机断送……微微一顿,又道:但老朽却也因此发觉了小哥……丁弃武道:莫非老丈……天冥老人笑道:小哥在蜂上与那少林掌门相搏之时,老朽就隐身暗中……微微一顿,又道:小哥的藉力飞下此谷,虽然瞒得了那少林掌门,但却瞒不过老朽,故而老朽不会出手相助小哥!丁弃武道:老丈还叫他做少林掌门?天冥老人道:老朽对他无以名之,只好暂时仍以少林掌门称他!……目光一转,又道:对他的来历想必小哥一定是很清楚的了?丁弃武摇摇头道:到目前为止,在下也只能猜上一个九成!还不能完全确定。

天冥老人道:由他与小哥的相搏之中,老朽看得出小哥的武功高超,内力精纯,但与那少林掌门相比却似乎差着一点,否则小哥大约不会藉力飞落山谷,伪装败北……丁弃武苦笑道:那人狡诈奸猾,他比谁都清楚,自然知道我不曾受伤!天冥老人道:这倒怪了,如果他知道小哥不曾受伤,为什么不追下谷来?丁弃武道:他不必追我,因为他的武功正一天高似一天,进步的神速,无可比拟……天冥老人点点头道:唔……丁弃武道:老丈想必知道这原因,因为他得到了一份武林秘笈。

天冥老人又点点头道:我想我该知道,不过,这并算不了什么。

丁弃武苦笑道:若等他神功全部习成,只怕武林中受害无穷,没有人能制得了他!天冥老人笑道:果真会厉害到那种程度么?丁弃武道:在下不会替他夸张,如果老丈注意,应该会看得出来!天冥老人点点头道:老朽是多少看出了一点什么,所以这也是老朽要找小哥的原因……目光一转,又道:这就算咱们彼此的条件,这不算‘寄艺’,而是代理弟子,也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在代理期间,小哥可以用天冥一派的武功!丁弃武像受了莫大的侮辱,微怒道:在下还没有答应老丈,在下既有承师,就不会用天冥一派的武功!天冥老人笑笑道:这又是误会了,不过,老朽一向喜欢直言,天冥一派的武功,并不怕那少林掌门的武功会高到什么程度,随便何时何地,都可以用天冥一派的武功降服得了他!丁弃武哼道:老丈这是说天冥一派的武功,毫无疑问是高于在下师门之学了?天冥老人平平静静的道:老朽虽不愿意这样说,但这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丁弃武冷笑道:老丈这话未免了太武断了一些吧!还不曾证实的事,老丈为何如此肯定,难道天冥一派是天下第一奇学,再也没有其他派的武功能及得上了?天冥老人平平静静的道:虽然老朽不愿说这么自满的话,但这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丁弃武瞧了天冥老人一会儿,忽然笑笑道:在下实在不能不有些怀疑,……天冥者人道:小哥怀疑什么?丁弃武瞧着他笑道:怀疑老丈的神经有些问题。

天冥老人道:你尽管怀疑,但事实终究是事实,这是不难证明的!丁弃武道:不知老丈如何证明天冥一派的武功独步天下,再无敌手?天冥老人笑道:要想证明天冥一派的武功独步江湖,看来只有老朽与小哥相搏一场了!丁弃武连忙摇头道:这似乎不妥,老丈已经身受毒伤,在下怎么还能和您动手?天真老人坦然笑道:小哥不必顾虑得太多,而且动手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刀来剑去!丁弃武颇有兴味的道:不知老丈有什么相搏的方法?天冥老人道:咱们不妨试上两次,一试内力,一试技巧,自然就可看出高下强弱!丁弃武道:老丈说得很好,但不知这内力跟技巧要怎样来试?天冥老人忖思了一下道:咱们不妨试内力,……目光转动,指着洞口的两块巨石,道:小哥看到那两块石头了没有?那两块石头都重达五百斤以上,并排的在于洞口之外,丁弃武自然看得十分清楚,当下点点头道:在下看到了。

天冥老人道:以你我现在与那两块石头的距离,要想把它弄成粉碎,不知该用什么办法?粉碎?……丁弃武看看那两块石头,见它至少在两丈开外,若想把它们击碎不难,但如果想把它们弄成粉碎,却有些困难,是以踌躇着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天冥老人笑笑道:这么简单的问题,小哥为何还不答出来?丁弃武道:若想把石块弄成粉碎,可用掌力击之,但那样一来,只怕声响太大,甚至会把这山洞震得坍了下来!天冥老人呵呵大笑道:以掌力击之,是一种笨法子,也是死法子,而且,一掌击下,虽可把石块击碎,但力道不匀,想必你也不敢保证必成粉碎,……丁弃武道:不错,在下是不敢保证那石块都会粉碎,不知老丈要用什么法子?天冥老人道:老朽只要轻轻一指,就可用神功把那石块蚀成粉屑,所谓蚀功,就是把一股强劲的力道均匀的加到那石块身上,使它因而完全变形……丁弃武笑道:在下学艺不精,还不通蚀功一道,如果老丈愿意施展,在下正好一饱眼福。

天冥老人点点头道:这客易,小哥请看……蚀功先分二步,第一步是聚力,第二步是点出……说话之间,一指点了出去。

丁弃武自然全神贯注,对天冥老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认为这种蚀功只是江湖中的一种传说,如想练到以指风蚀物,实在是一种不大可能的事。

故而他对天冥老人的话并不太深信。

天冥老人出指的手法平平淡淡,看不出任何武功的架式,随便之极。

而且,那一指根本看不出任何威势,既未听到任何声响,也没有看到任何变化。

丁弃武笑笑道:老丈点完了么?天冥老人点点头道:左面的那块石头,已经被老朽蚀成粉屑了!丁弃武向那块石头瞧了一眼。

笑道:这是老丈说笑话了。

天冥老人郑重的道:老朽已经活了八十七岁,而且中毒将死,如何还有心情开你的玩笑。

丁弃武心中暗忖:这倒是实情,但那石块却硬是完好无缺,一点没有伤残,为什么他硬说已被蚀为粉屑,莫非他真的神经有了问题不成?忖思之间,只听天冥老人道:小哥似乎不信。

丁弃武笑道:那石块还是好好的,在下实在没有办法相信。

天冥老人道:洞外有风没有?丁弃武道:大约没有。

天冥老人笑笑道:小哥何妨帮我一点忙,弄它一点风出来!丁弃武一笑道:这容易……于是,他振臂挥出了一掌,自然,这一掌他用力极微,最多不过是两成力道,一股并不太强的掌风,向那石块奔去。

说也奇怪,这股掌风一经接触那块巨石,立刻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刷刷之声。

定神看时,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那石块果然已化成了比砂砾还细的粉屑,纷纷散了下去,不大时光,已变做了一滩砂土。

天冥老人呵呵一笑道:小哥现在该相信了么?丁弃武点点头道:单是这一手飞指蚀物之功,老丈的武功,当真已可独步江湖了……天冥老人纠正他道:小哥该说是天冥一派的武功,而不是老朽的武功!……丁弃武苦笑道:不论怎么说,还不都是一样?天冥老人道:内力上大约不必再比下去了,如今该比比技巧了!丁弃武摇摇头道:老丈的内力既是如此深厚,技巧一道自然精通,还是不比也罢!天冥老人笑道:天山流云剑驰誉武林,老朽也想见识见识!丁弃武道:若用长剑,难免伤亡……天冥老人笑道:你我过招,不过点到即止,自然用不着当真用剑,不妨以筷代之……说着由一旁的餐具中取出一副筷子,取出一只交给了丁弃武。

丁弃武笑笑道:这倒十分新鲜,看来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天冥老人笑道:我知道小哥的意思,听说天山流云剑法精妙之处在于其中的七绝招,小哥就把七绝招施展一下吧!这……丁弃武呐呐的道:家师曾一再叮咛在下,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七绝招不能随意出手,……天冥老人笑道:你我是点到为止,想必不用有这层顾虑!丁弃武忖思了一下道:七绝招完全是以攻为主,在下……天冥老人笑笑道:你尽管先攻,老朽接着,反正这只是摆摆样子,老朽就算接不住也没关系!丁弃武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有僭了!竹筷一拨一摆,当做长剑刺了出去。

天冥老人赞道:果然不凡……竹筷一横,迎了出来。

丁弃武知道天冥老人身负绝世神功,自然不敢怠慢,七绝招一气呵成,绵绵不绝的攻了出去。

天冥老人神色凝重,竹筷似慢实快,从从容容的把丁弃武的七绝招完全化解了开去。

丁弃武并没看出他用的是什么招数,只觉得平凡之中有无穷的奥妙,如果真要拔剑动手,则自己必然已遭惨败。

他丢下竹筷,久久没有移动,也没有开口,仿佛呆了一般。

原来他有一种颓丧的感觉,自从他出道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敌手,天山流云剑法在他心目中也就成了真正独步天下的剑法。

但如今,这想法却轻轻的破碎了,天山流云剑法在这天冥老人手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为自己难过,也为师父天山瞽叟难过。

天冥老人定定的瞧着他,也是久久没有开口,至少过了盏茶左右,方才微喟了一声道:小哥……丁弃武如梦初醒,苦笑道:老丈……天冥老人笑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朽不能不这样做,……微微一顿,又道:只要小哥行走江湖之中,就难免会发生这件事!……丁弃武瞧了他一眼,道:老丈是说……天冥老人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丁弃武道:但老丈曾说天冥一派的武功独步天下!……天冥老人道:老朽之所以如此说,只不过想引起小哥的兴趣而已,天冥一派的武功较其他各派武功高明一筹,固然是不争的事实,但如果说可以独步天下,却仍然是有些不可能的事!……丁弃武叹口气道:家师也曾说过天山流云剑法在江湖中虽可争胜—时,但并不能无敌天下……停顿了一下,又道:想不到并没过多久,果然遇上了这事!天冥老人道:那么,老朽要问小哥一句,小哥是否愿意答应老朽的请求?丁弃武道:如果老丈当真有这份需要,在下自然不便再推拒!天冥老人欣然道:自然有这份需要……微微一顿,又道:不瞒小哥说,如果小哥不同意,天冥一派就只能传到第八代为止了!丁弃武苦笑道:在下如果成了代理弟子,不知要怎样去找第九代的传人?天冥老人兴奋的道:只要小哥答应了,老朽自然就会详细告诉小哥……目光微转,又道:天冥一派的武功虽然高奥,但传起口诀来并不难,大约三天的时光就能完全传完,自然,若要使用这些武功,至少需要一年的习练,随时习练随时使用亦可,老朽愿在此后三天中,先把全部武功口诀传与小哥,而后,老朽再交给小哥一件天冥一派的传派信物……丁弃武道:天冥派难道就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址么?自然有!天冥者人徐徐的道:天冥派的地址是在龙首山的伏龙古洞,洞中有历代祖师的塑像、灵骨,以及天冥派开派至今的一切记载,……丁弃武道:但在下要怎么样才能找得到第九代的传人呢?天冥老人道:小哥年纪还轻可以慢慢物色,对象必须在六十岁以上,重要的是学问道德,必须没有任何邪行,才算合乎要求……微吁了一声,又道:等小哥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后,就把老朽的一切遇合告诉他,如果他愿章做天冥第九代传人,必须先定重誓,由小哥认为合适之后,就把天冥一派的武功传授给他!丁弃武点点头道:好吧,虽然这是一件艰巨的大事,但在下一定做到,不使天冥一派自第九代上失传!天冥老人激动得双泪交流的道:这是上天保佑,使老朽在垂死之前,终于能遇到小哥!丁弃武皱眉道:老丈虽然毒入内腑,但天下不乏名医,应该再去找郎中看看!天冥老人摇头道:老朽的中毒情形,老朽自己有数,如果能够医得好的话,老朽如何能放弃了这份希望……长吁一声,又接着道:小哥找到老朽的传人之后,必须把天冥一派的武功悉数传给他……丁弃武朗声道:这是自然,在下可以对天发誓,如果存有一点私心,使我……天冥老人连忙打断他的话题道:小哥不必发誓,老朽自然信得过小哥……目光在丁弃武脸上转了一转又道:不瞒小哥说,老朽略精相人之术,看得出小哥是一个忠厚与值得信赖的人!丁弃武道:只要老丈信得过在下就行了!天冥老人缓缓站起身来,在洞中往返踱了几步,然后郑重的道:时光宝贵,老朽应该开始把天冥一派的武功传给小哥了!------------潇湘书院 扫描  herot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