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马莉办公室第一次会谈后1小时,又接着举行了第二次会晤。
费奇再次步行来到了这个房间,手上拎着一只公文包,拿着一大杯咖啡。
马莉用眼睛把他的公文包检查了一遍,这使他觉得挺好玩。
她看过以后,他关上公文包,喝了一口咖啡。
我有个问题,他宣布道。
什么问题?6个月以前,你和尼可拉斯都不是住在本县,而且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住在本州。
你们是专门为了这桩案子,迁移到这儿的吗?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想看看她会承认多少;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合伙人,站在同一条战壕里了嘛。
你可以这么说,她答道。
费奇的追查已经查到了劳伦斯,这一点马莉和尼可拉斯都已清楚,但他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
费奇要真想欣赏他们俩构思出这一阴谋的能力,以及他们俩将这一计划执行到底的动力,就一定得摸清马莉去到劳伦斯之前的那段历史。
而正是那一段经历,让他们俩夜不能寐。
你们俩用的都是化名,对吗?他问。
不,我们用的是合法的名字,我和尼可拉斯的事你别多问了,费奇。
我们两个并不重要。
时间紧迫,开始谈正事吧。
你或许应该先告诉我一下,你和对方一起已经走了多远?罗尔了解多少情况?罗尔一无所知。
我含糊其辞地和他兜过几个圈子,并无真正的接触。
假如我们没有谈妥,你会和他做笔交易吗?当然。
我干这些事不都是为了钱嘛,费奇。
尼可拉斯之所以进了陪审团,是因为我们的计划需要他进入陪审团。
我们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
我们的计划肯定可以实现,因为所有上场的演员都已经腐败到了家了。
你是腐败的。
你的委托人是腐败的。
我的同伙和我自己也是腐败的。
腐败,但是精明。
我们污染了这整个的系统,但我们使用的方式方法,使谁也别想逮住我们。
罗尔会有何想法呢?他败诉以后,肯定会产生怀疑的。
事实上,他肯定会怀疑你和烟草公司做了一笔交易。
罗尔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我们从未见过面。
你别逗了!我可以发誓,费奇。
我只是让你以为我见过他,实际上却是一次都未见。
不过,你当时要是不愿意和我谈判,我是肯定会去找他的。
你们知道我会十分乐意?那是当然。
我们料定能花钱买个有利的裁决,你还只怕求之不得呢。
哦,他心里有多少个问题呀。
他们是怎么了解到有他费奇这么一个人的?是怎么搞到他的电话号码的?是怎么万无一失地把尼可拉斯稳稳当当塞进陪审团的?而且,妈的,他们又是怎么了解到有这么一个基金的?将来等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压力已从肩上卸下,总有一天他会向他们提出这些问题的。
他将高高兴兴地一边饮着美酒吃着佳肴一边和马莉以及尼可拉斯开怀畅谈,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对他们的钦佩,正与时俱增。
你必须向我保证,不把隆尼弄出陪审团。
他说。
我可以保证,费奇,假如你能说清楚你对隆尼为何如此偏爱。
他站在我们一边。
这你如何知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听着,费奇。
我们双方假如都在为同一个裁决进行努力,那我们为何不能相待以诚呢?你知道,你说得对。
那么,我倒要请问,你们为何赶走赫雷拉?这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嘛。
他是头蠢驴。
他讨厌尼可拉斯,尼可拉斯也讨厌他。
再说啦,亨利·吴和尼可拉斯又是铁哥们儿。
所以,我们并没有失去什么嘛。
你们为何赶走斯泰拉·赫利克?她讨厌透顶,老是惹事生非。
那么下一个会轮到谁呢?我不知道。
咱们还有一个候补陪审员,你看咱们把谁赶走为好?决不能赶走隆尼。
那就请你说说理由。
可以这么说吧,隆尼已经收买过来了。
他的老板对我的吩咐总是照办不误。
除了隆尼,你还收买了谁?没有啦。
算了吧,费奇。
你到底是想打赢这场官司还是想打输?我当然要打赢啦那你就放坦率一点。
你要想稳操胜券,我便是最平坦的阳关大道。
而且还是买路钱最贵的大道。
你也没有指望我会开出一个低价呀。
你跟我保密,对你又有何益?我不对你保密,对我又有何益?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你告诉我,我告诉尼可拉斯。
他对谁会投谁的票就会更清楚。
就会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刀口上。
你看格拉迪斯·卡德会怎么样?她随大流。
我们没有对她做工作。
尼可拉斯对她怎么看?和你一样。
那么安琪·魏斯呢?她本人抽烟,可又是个黑人翘翘板,两头倒也是个随大流,尼可拉斯对她怎么看?她会跟着洛伦·杜克跑。
那么,洛伦·杜克跟谁跑?尼可拉斯。
现在有几个人会跟他跑?有几个陪审员在对他顶礼膜拜?杰里是先锋。
由于他和雪尔薇亚睡觉,雪尔薇亚的一票自然跑不掉。
再加上洛伦和安琪费奇屏住呼吸,在心里算了算:一共5个。
就这么点儿?还有亨利·吴,可以算是第6个。
在银行里给你存了6个啦你再算一算吧。
你对萨维尔有多大把握?费奇看了一下笔记,仿佛他此刻还难以肯定。
其实,公文包里装的每一个文件,他早已看过不知多少遍:毫无把握。
他太古怪了,难以看透。
他神色忧伤地说,似乎在设法对萨维尔进行威胁这一方面,他的全部努力都已惨遭失败。
霍尔曼身上泼了什么脏水?没有。
尼可拉斯怎么看?霍尔曼的意见将会受到别人的尊重,但陪审员们并不一定就会跟着他行动。
他没有几个朋友,而且也并不讨喜。
他大概只能掌握自己那一票。
他倾向哪一边?他的倾向最难摸透。
因为他一直坚决遵循法官的命令,从不和别人讨论案子。
是个很有胆识的人。
在结案辩论之前,尼可拉斯准可以掌握到9票,只要再对几个朋友施加点儿影响就成。
譬如?莉基·科尔曼。
费奇端起杯子看也没看便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后,他抹了抹唇晃。
她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我们,呢,在她身上或许还有点东西。
你干吗还在要这一套把戏呢,费奇?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你要么讲明了,我去告诉尼可拉斯,加点压力,逼她投我们的票;要么你就坐在这儿,把你的记录本统统藏起来,等她跳出来反对你。
咱们这么说吧,她有个不太光彩的事,一个宁愿不让她丈夫知道的秘密。
你干吗还跟我保密,费奇?,马莉气勃勃地问,我们是在合伙干吗?谁说不是呢。
不过,我还拿不准现在该不该告诉你。
好极了,费奇。
她从前的一个污点,对不对呀?一次私通?一次人流?一次仙人跳?你让我考虑一下。
你考虑去吧。
费奇。
你继续玩儿你的把戏,我也继续玩儿我的把戏。
米莉情况如何?费奇尽管外表十分冷静,内心里却在激烈斗争。
他应该告诉她多少?他的本能在叫他谨慎从事。
他们明天还要会面,而且后天还要继续会谈,如果他愿意,他仍旧可以把莉基、米莉,甚至隆尼的情况告诉她。
把步子放慢点,他告诫自己道:我们没有关于米莉的情况,他说,一边看了看手表,在心里想道:就在此时此刻,可怜的霍皮正在3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监视之下,困在一辆黑色大轿车里,也许正在放声嚎陶痛哭呢。
你肯定吗,费奇?一个星期以前,霍皮带着鲜花和谎言来找妻子时,尼可拉斯在旅馆走廊里曾经碰见他。
他们还站在他房间外面谈了几句。
而第二天上午,尼可拉斯就发现他已端端正正坐在法庭上。
法庭上多了一张充满惊诧的新面孔,在审讯几乎已进行了3个星期之后,突然对它产生了强烈兴趣的新面孔。
鉴于费奇在幕后操纵策划,尼可拉斯和马莉二人一致认为,每一位陪审员都是他从外面施加影响的潜在目标。
因而尼可拉斯密切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在私人会晤的日子里,他有时在客人们到达的时候在走廊里逛荡,有时又在他们离开时在过道里逗留,他偷听陪审员休息室里人们的谈话,每天午饭后在户外散步时,他也总是竖起耳朵,在同一时间倾听3对人交谈的内容。
他记下每个陪审员在庭上的反应,甚至给他们每人都起了一个绰号,而且还编了代号。
费奇可能在通过霍皮对米莉施加影响,这仅仅是马莉突然的灵机一动。
这一对夫妻看上去那么善良、那么和睦,费奇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他们陷入他设置的阴险毒辣的网罗。
我当然可以肯定喽。
对米莉啥也没有干。
她近来的表现可是有点儿反常。
马莉撒谎道。
——妙极了,费奇想。
打在霍皮身上的那颗钉子,在起作用了:尼可拉斯对剩下的那个候补陪审员罗依斯有何高见哪?一个白人废料。
智力低下,容易受人操纵。
是那种给他5千美金就会百依百顺的货色。
所以尼可拉斯才想把萨维尔请走,换上罗依斯,他可是容易得多。
她这样漫不经心地谈着贿赂,使费奇的心里面暖意融融。
在经办其他案子的时候,他曾多少次梦想能找到像马莉这样的天使啊!这些小小的救世主,热切地希望用她们那不干不净的双手,为他费奇把陪审员们一个一个地摆平。
这真是美得令人几乎难以置信哪!还有谁可能也想捞几张钞票呢?他急切地问。
杰里穷得叮当响,背了一屁股赌债。
离婚的事又久拖不成。
他需要两万左右吧。
尼可拉斯还没有跟他成交,不过周末总得拍板了吧。
这可是蛮贵的嘛。
费奇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说。
马莉听了不由地放声大笑,她一直笑个不停,惹得费奇也不禁对自己刚才这句不乏幽默的话暗自窃笑。
他不久前刚答应付给她1000万,而且为这桩官司还准备再花200万。
他的几个委托人资产净值高达110亿左右呢。
时间在一秒秒地过去,他们就像对方根本不存在似的,各自在心里盘算,后来马莉终于看了看手表说道:你用笔记下来,费奇。
现在是东部时间3点30分,钱别汇往新加坡。
我要你把那1000万打到荷属安的列斯群岛的汉瓦银行。
而且我要你立刻就办。
汉瓦银行?正是。
这是家韩国银行。
钱不是汇到我的账号,而是汇到你的账号上。
可我在这家银行没有开户呀?那就立刻开个户头。
她在提包里取出一叠折好的纸张,从桌面上推到他面前,这儿是表格和说明。
今天办太晚了,他拿起这叠表格说,而明天又是星期六。
闭上你的嘴,费奇。
你读一读那些说明。
只要照上面说的办,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汉瓦银行对他们欢迎的客户总是非常灵活,随到随办的。
我要你把钱汇到那儿。
存在你的账号上。
周末之前一定要办妥。
你怎么知道钱已汇到那里了呢?你给我出示一份确认电汇的证明,这笔钱在陪审团结束工作解散之前不久转走,从汉瓦银行划出,打入我的账户。
这一切将在星期一上午办完。
万一陪审团在此之前就作出了裁决呢?费奇,我可以向你保证,在钱转到我的账户上之前,陪审团决不会作出任何裁决。
再说一遍,这是我的保证。
你若是出于某种原因企图耍弄我,那么,我还可以向你保证,原告方面一定会得到一份有利的裁决。
一份赔偿数额极大的裁决。
咱们别说这种话嘛。
对,咱们不说。
这一切全是经过仔细策划周密考虑的,费奇,你千万别把它搞乱了套。
一定要照我说的办。
现在就去开户汇款吧。
温德尔·罗尔朝根瑟博士大叫大嚷了一个半小时。
等他最后终于吵完时,整个法庭上已经找不着一颗冷静的脑袋。
也许罗尔本人的神经倒是最紧张,因为他对根瑟无休无止的盘问决不会使他自己感到烦恼。
可别人实在已经厌透了。
这时已近5点,这一天又是星期五。
又一个星期结束了。
在汽车旅馆又要度过一个与世隔绝的周末。
法官哈金很为自己的陪审团担忧。
他们显然都已腻烦透顶,个个都烦躁不安,再不愿像俘虏一样坐着,听着那些他们早已不再重视的长篇大论。
双方的律师也在担心陪审员们对证人的证词并未作出他们期盼的反应。
他们不是在陪审席上坐立不安地扭动,就是低下头来打磕睡。
他们不是目光空洞地东张西望,就是用手使劲地掐着身体,不让自己合上眼皮。
但尼可拉斯对自己同事们目前的表现,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他巴不得他们又困又倦,累到了奋起造反的边缘。
一群造反的暴民,是需要一位领袖的。
在下午短暂的休息期间,他曾给哈金法官写了一封信,要求星期六继续开庭。
吃午饭时,陪审员们曾事先对此作过讨论。
讨论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因为他早已考虑成熟,对可能提出的问题早就准备好合适的回答。
既然要在汽车旅馆里干坐,干吗就不能坐在陪审席上,让这场马拉松早点儿结束呢?其他12名陪审员忙不迭地抢着在信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当然是签在尼可拉斯的后面。
哈金法官别无选择,只好遵命办理。
星期六开庭虽然罕见,但也不是前所未闻。
而在陪审团遭受隔离的案件中,也有过一两个先例。
法官大人考了考凯布尔大律师,明天的情况将会如何?凯布尔信心十足地预言,辩方的作证将全部结束。
罗尔说控方不想作任何反诘。
决不会再在星期天开庭。
本案将于周一下午审理完毕。
哈金向陪审团大声宣布道。
被告的辩护将于明天结束,周一上午由双方发表结案辩词。
我希望各位在周一中午前接到案子开始审议。
这是我能作出的最佳安排了,诸位!陪审员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微笑。
案子结束,已近在眼前,一起度过这最后一个周末。
想想也并不太难。
晚餐将在高尔夫港一家名声远扬的饭店吃牛排。
接下来的节目是私人会晤,每晚都是足足4小时。
周六和周日,一夜不漏。
法官用一连串的抱歉,打发走了陪审团。
陪审员们离开后,哈金法官又把律师们召到一起,对以上的动议和要求,辩论了整整两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