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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2025-03-30 06:33:12

花了凌晨好几个小时,贡瓦尔・拉尔森和马丁・贝克搅尽脑汁,可是不幸的是,自责、羞愧加上极度的疲倦,让他们有心无力。

两人都领悟到,他们不年轻了。

尽管有重重的严格防堵措施,海伊特依然潜入了国内。

由此可以合理地推论,这个破坏组织的其他成员也在斯德哥尔摩,而且已经潜伏了好一阵子,因为海伊特一人作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们对雷哈德・海伊特所知不少,可是这人会躲在哪里、打算做什么,他们却毫无头绪,只能臆测。

最糟的是,他们没有时间找出答案了。

他有一部自用的绿色轿车,挂瑞典车牌,年份、车型都不清楚,车牌上的字母可能是GOZ 。

那部车他是哪里弄来的? 是偷的吗? 没必要冒这种风险,而海伊特应该不会冒不必要风险。

不过,他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查遍了报失车辆的资料,没有一个符合。

车子也有可能是买的或租来的,可是要核对所有的资料,得耗上好几天,甚至几个星期也说不定。

他们只有几小时了,而且在这几小时当中,目前很安静的办公室会变得极度混乱。

斯卡基和梅兰德七点钟来到办公室,听到最新的进展脸都黑了,他们随即埋首工作,开始打电话。

可是实在太迟了,一群突然认为非露面不可的人,随着信差接踵而至,简直跟旋风没有两样。

警政署长才来过,紧接着是斯蒂格・马尔姆、斯德哥尔摩市警察局局长和保安首长。

不久,推土机也把光鲜的自己带进办公室,然后是消防署一个不请自来的代表;两名督察,后来发现他们来访纯粹是出于好奇。

堪称高潮的是,内阁也派来了一位政府大臣,显然要以观察员的身份观礼。

有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埃里克・麦勒独一无二的乱草头发也在人群中惊鸿一现,不过现在每个人都已放弃希望,知道不可能好整以暇去做什么事了。

贡瓦尔・拉尔森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回到住所去洗澡换衣服。

如果马丁・贝克也有类似的盘算,这个奢望同样很快就破灭了,因为从八点半开始,他就接电话接个没完,而且对象多半是那些和参议员来访沾不上边的人。

一片闹哄哄当中,几个跑刑事案件素负盛名的记者也设法混进了总部,试图汇集点点滴滴的资料。

大家都认为这些新闻记者的立场偏向警方,所以不敢有得罪他们的念头。

虽然一个记者就在几英尺外,署长还是转头问马丁・贝克埃纳尔・勒恩在哪儿? 不知道。

马丁・贝克没说实话。

他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马丁・贝克说,这更不是实话。

他设法挤出人群,只听到署长喃喃白语道:了不起,把指挥做成这个样子,真是了不起。

十点刚过,勒恩打电话来,在一大堆的如果和可是之后,总算接通了贡瓦尔・拉尔森。

嗨,我是埃纳尔。

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想。

很好,你一定累坏了。

没错,我得承认我真的很累。

你呢? 我快活得像只被分尸的猪,贡瓦尔・拉尔森说,我昨天晚上根本没沾床。

我只睡了大概两个钟头。

总比没有好。

从现在开始你得非常小心,好吧? 好,你也是。

贡瓦尔・拉尔森没有对勒恩提到海伊特,一方面是因为周围有太多的外人在,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消息只会让已经够紧张的勒恩更加紧张。

贡瓦尔・拉尔森挤过人群走到窗边,故意背对着众人,向外张望。

他只看到施工中的新警察总部和一小块灰暗的天空。

天气和预期的差不多,接近冰点的温度,冷冽的东北风,外加阵阵的雨雪。

对大批在户外执勤的警察来说,这种天气并不好受,不过对示威者来说也一样。

十点过半,马丁・贝克设法把剩下的三个同事从混战当中拉开,带头走进最近的…间办公室。

一进门,贡瓦尔・拉尔森立刻锁上门,又把所有的电话话筒都拿下来。

马丁・贝克简短说: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雷哈德- 海伊特在城里,而且整批训练有素的恐怖小组成员很可能都在。

你们有没有人认为,这个情况应该让我们的计划有所改变? 没有人回答,梅兰德取出嘴里的烟斗,悠悠地说:就我看来,我们早就料到会有这爪.隋况。

所以,我不觉得现阶段有修正计划的必要。

勒恩跟他那一群人马会有什么危险吗? 斯卡基问。

非常大的危险,马丁・贝克说,这是我的个人观点。

只有贡瓦尔・拉尔森的发言没有切题。

要是这个该死的海伊特或他任何一个党羽活着逃出瑞典,我会认为那是我个人的奇耻大辱,不管他们有没有把这个美国人炸成碎片。

或是用枪射死他。

斯卡基说。

用枪射击应该是不可能的,四平八稳的梅兰德说,所有的远距离安全措施就是为了防范这个。

当他在防弹车外露面的时候,都会受到佩带自动枪和身穿防弹衣的警察们的严密保护。

再说,根据我们的计划,所有相关区域,从昨天午夜起就不断在进行搜查。

今晚的国宴也是吗? 贡瓦尔・拉尔森冷不防冒出一句。

他们也用防弹酒杯让那个混账东西喝香槟酒? 只有马丁・贝克爆发出笑声,声音不大,但很开怀,连他自己也惊讶,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笑得出来。

梅兰德很有耐心地说:国宴是麦勒的事。

如果我们的计划无误,今天晚上每一个在斯陀马斯特值班的人,都是武装的安全人员。

还有食物呢? 贡瓦尔・拉尔森又说,难道麦勒要亲自下厨? 厨师都很可靠,而且会被彻底搜身,也会受到仔细地监督。

片刻的静默。

梅兰德不断地吞云吐雾,贡瓦尔・拉尔森打开窗户,让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少许雨雪,再连同惯有的油污和工业废气灌进屋里。

我还有一个问题,马丁・贝克说,有没有人认为,我们应该警告国安部门的首长,说海伊特人已经到了斯德哥尔摩,说不定ULAG也是? 贡瓦尔・拉尔森不屑地往窗外吐了一口痰。

做出合理结论的依然足梅兰德。

在最后一刻告诉埃里克・麦勒,不可能让他的规划或啡身保卫计划变得更好,对不对? 说不定还适得其反,让他们侮出混乱而互相矛盾的命令。

承担近距离保护的同仁已经组织妇了,也清楚自己的任务。

好吧,马丁・贝克说,不过你们该知道,有几个细节――其实不只几个,只有我们四个知道,而勒恩也略知二一。

如果事情出了差错,我们是首当其冲。

这点我没有异议。

斯卡基说。

贡瓦尔・拉尔森再次不屑地往窗外吐痰。

梅兰德暗自点了点头。

他当了三十四年的警察,眼看就要五十五岁了,如果遭到停职或解职,他的损失可是不小。

不,他终于说,我无法像斯卡基那样说我没有异议。

不过我愿意承担深思熟虑过的风险,这就是一个。

贡瓦尔・拉尔森看看腕表。

马丁・贝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说:没错,时间快到了。

我们还是按照计划行事? 贡瓦尔・拉尔森问。

对,只要情况没有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

至于是不是巨大变化,我让你们自己判断。

斯卡基点点头。

马丁・贝克说:贡瓦尔和我会乘坐一辆跑得最快的警车,一辆保时捷,因为我们必须快速通过车队,必要的时候还要迅速往回开。

这种具有神奇速度的黑白跑车,警方加起来不会超过半打。

你们两个,本尼和弗雷德里克,要坐在无线电控制车里,设法走在车队最前面,也就是防弹的礼宾车和警卫的车队之间。

这样你们可以追踪广播和电视的报道,同时监听我们的无线电。

除了司机,我还会派个无线电专家给你们,他是这行数一数二的高手。

很好。

梅兰德说。

他们回到指挥中心,现在只剩下市警察局局长一人。

他站在镜前,仔细梳理好头发,然后审视领带。

他一向打单色的丝质领带,今天这条是浅黄色的。

电话响了,斯卡基去接。

在一段简短而听不出头绪的对话后,他挂上话筒说道:是安全局的麦勒。

他表示很惊讶。

有话快说,本尼。

马丁・贝克说。

他很惊讶,他有个手下竟然被列入突击小组的名单。

他妈的哪来的突击小组? 贡瓦尔・拉尔森说。

那人叫维克托・保尔松。

好像是麦勒今天早上来这里的时候,把那份CS名单拿走了。

他说他要这个突击小组担任重要的贴身保卫任务。

保尔松既然列在名单上,所以从现在开始,这个小组的人要听他的指挥。

天上地下所有的神明和圣贤哪! 贡瓦尔・拉尔森大叫,这不可能是真的! 他把那张白痴名单拿去了,那个蠢蛋小组! 那些只会玩圈圈叉又游戏的人! 那个名单列的是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值勤的人! 不管怎么说,名单现在在他手上,斯卡基说,而且他没说他是从哪里拿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以为你那两个字母的缩写,代表的是突击小组(Comman doSection)?马丁・贝克说。

不会吧! 贡瓦尔・拉尔森边说边用拳头敲脑袋。

怎么可能! 他有没有说他要拿那份名单干什么? 只说要承担重要的任务。

例如保护国王? 如果事关国王,那我们还有时间搞定,马丁‘贝克说,如果不是……那他妈的我们也无法可想,贡瓦尔。

拉尔森说,因为我们现在就得走了。

这个混账王八蛋! 他们坐上车,经过市区时他又说:是我的错。

我为什么不把它写清楚是‘蠢蛋小组’呢? 我为什么不把它锁在抽屉里? 护航的车辆陆陆续续驶向机场。

贡瓦尔‘拉尔森择道国王街和西维尔路,这样才可以看到全貌。

到处都是制服警察,便衣也不少,多半是从乡间调来的探员和警官。

警察背后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举着招贴和标语牌的示威者,还有更多好奇的普通老百姓。

市立图书馆对面、里亚多戏院前的人行道边,站着一个马丁・贝克熟悉的人。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马丁吓了一跳。

就警察来说,那人身材不算魁梧,饱经风霜的脸,配上短短的八字腿。

他穿着一件带风帽的外套,灰棕绿三色条纹相间的细筒长裤,裤管塞在绿色的长统橡胶靴里,脑袋瓜后头随意戴着一顶说不出颜色的狩猎帽。

没有人想得到这人会是个警察。

这儿停一下,好吗? 马丁・贝克说,停在那个戴猎狮帽的家伙旁边。

那人是谁? 贡瓦尔・拉尔森边踩刹车边问,是秘密情报员,还是哪个偏远地区的特务头子? 他姓内伊德,马丁・贝克说,赫尔戈特・内伊德,是安德斯洛夫的警察,一个化于马尔默和西达特之问、属于特雷勒堡辖区的小地方。

他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说不定打算到韩姆利公园去抓老鼠。

贡瓦尔・拉尔森停了车。

马丁・贝克打开车门,说:赫尔戈特? 内伊德看着他,面露惊讶。

接着他把狩猎帽的帽檐往下一拉,把那双骨碌碌的眼睛盖住了一职。

赫尔戈特,你在这里干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是今天一大早被一架包机送过来的,飞机上全是马尔默、西达特、隆德、特雷勒堡那些地区的警察。

然后我就被放在这里。

我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

你在欧丁路和西维尔路之间的街角,马丁・贝克说,如果一切顺利,护卫车队会往这个方向过来。

不久前还有个醉汉过来,要我帮他去烈酒专卖店买酒。

我想他是吃了闭门羹。

我看起来一定像个乡下土包子。

你看起来很不错。

马丁・贝克说。

上帝保佑大家,你看这是什么天气。

内伊德说,还有,这是什么可怕的地方。

你身上带着家伙吗? 有,我们奉命要带。

他松开大衣,露出别在裤腰间的一支大左轮枪,贡瓦尔・拉尔森也习惯这样佩带,不过他比较喜欢自动手枪。

你是这个马戏团的班主? 内伊德问。

马丁・贝克点点头说:你离开的时候,安德斯洛夫情况如何? 噢,还好。

现在是埃弗特・约翰松代我的班,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后天就回来了,昕以没有人敢搞什么鬼。

自从一年前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什么事也没再发生过。

我是说当你也在那里的时候。

你请我吃过一顿很棒的晚餐,马丁・贝克说,今晚跟我一起用餐可好? 你是指我们去打雉鸡那一回? 内伊德大笑,然后才回答:好,我很乐意。

只是我老是接到一大堆奇怪的命令。

今晚我得在某个空屋过夜,跟其他十七个弟兄。

他们说,那地方叫总部。

老天,我也不确定。

那没关系,马丁・贝克说,我去跟保安警察的主管说一声就好。

目前他其实是我的手下。

你有我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吧? 有。

内伊德说,一面拍拍后裤袋。

那位老兄是谁? 他询问的目光瞥向贡瓦尔・拉尔森,可是拉尔森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叫贡乩尔・拉尔森,平常在制暴组工作。

可怜的家伙,内伊德说,我听说过他。

可怕的工作,这么大的块头挤在这么小的车里。

对了,我叫赫尔戈特・内伊德,名字虽然傻气,不过我也习惯了,在我老家安德斯洛夫已经没有人取笑我了。

我们得走了。

贡瓦尔・拉尔森说。

好,马丁‘贝克说,那今晚我家见,要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们互相通个电话。

太好了,内伊德说,不过你想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势必会有事发生,不过很难说是什么事。

嗯,内伊德说,只希望别发生在我身上。

他们互道再见后,车子继续前进。

贡瓦尔・拉尔森把车开得飞快,不过这种车本来就是用来飙速度的。

那人看起来还不错,贡瓦尔・拉尔森评论道,我还以为像他那样的警察都离开了。

我们还有几个,不多就是了。

到了诺土尔路,马丁・贝克说:勒恩现在在哪儿? 藏得好好的。

不过我有点儿担心他。

勒恩不会有事的。

马丁・贝克说。

整个路线布满了警察,他们身后也四散着众多的示威者,当初警方估计约有一万人会上街头抗议,这个数字恐怕是低估了,三万人还差不多。

他们开到国际航班的入境大楼,看到那架专机正准备降落。

行动已经开始。

他们听到警用频道里一个刺耳的声音宣布道:从现在开始,所有的无线电单位都要使用Q 讯号。

我再重复一遍:所有的无线电都要调整到Q 讯号,除非听到解除的命令。

本台只发布贝克组长的指令,而且不得回复。

Q 讯号极不寻常。

它代表警用频道要完全消音,什么声音也没有。

妈的,我没时问洗澡换衣服了,贡瓦尔・拉尔森说,都是该死的海伊特的错。

马丁・贝克觑了他同事一眼,注意到贡瓦尔・拉尔森的模样其实比自己好多了。

贡瓦尔- 拉尔森在机场大厦外停了车。

飞机还没有完全落地。

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至少还有七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