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贝克早料到事情会节外生枝,果然,第二天早上问题就来了。
埃里克・麦勒本人亲自登门拜访,一进门就往梅兰德的桌上扔了一份复印的文件。
这是我们的贴身保卫计划,他说,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我们会动用四百名人手,也就是说我会从这个区调来一些人手……梅兰德静静地抽着烟斗,等他把话说完。
并从其他地方调人来。
哪些地方? 麦勒没回答,反而问道:贝克在吗? 梅兰德默默地用烟斗指了指马丁・贝克所在之处。
马丁・叽克、贡瓦尔・拉尔森和斯卡基在办公室里。
三人显然正在讨论事情,但见到安伞局长进门就立刻住口。
马丁・贝克和贡瓦尔・拉尔森向他点头致意,斯卡基则略显局促地说:嗨。
麦勒跟平时一样,有点儿气喘,他在一把空椅子上坐了下来,松开皮带,并片j 一条干净的手帕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事情出现了一项新的困难,但这早已在意料之中。
他说。
这样啊。
马丁・贝克说。
麦勒拿出一把梳子,试圈收拾他那一头不听话的红发。
效卷不甚理想。
终于他开口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从挪威和丹麦等邻近国家得到可靠的消息,数以千计的示威人士将拥进瑞典境内。
火车将送进一批又一批的人,不过大部分的人是包巴士过来,当然,也有人开车入境。
这样啊。
我来这儿是想给你们提一个建议。
麦勒说。
哦,是吗? 也就是说,我们将请准在边境阻止这些人人境,并遣送他们回国。
贡瓦尔・拉尔森之前一直闷不吭声,这时他用力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不准! 我需要这项许可。
麦勒不为所动地说。
你已经听到回答了。
马丁・贝克说。
我以为这里是你做主。
我的想法和贡瓦尔的一样。
我想你不了解情况,安全局长继续说,上帝也知道我们得应付多少示威人士。
上帝知道,是吗? 贡瓦尔・拉尔森说,既然如此,你走错地方了。
教堂可是在汉维卡街上。
绝对是成千上万的人。
麦勒眼睛眨也不眨地说,人数多到得动用全部的秘密警察来对付厂。
挪威,尤其是丹麦,有打着‘全国解放军’名号低凋进行的大规模共产主义青年运动,我们根本没办法对付这些人。
这点我相信。
马丁・贝克说,可是他们的安全局长并不怕。
我也不怕,麦勒说,其实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但我不希望这件事出任何差错。
我们拼了命保护参议员,我可不希望他被从这三个邻国来的狂热危险分子淹没了。
还有,我不喜欢这个安全保护计划,谁能保证它行得通? 我们。
马丁・贝克说,据我所知,你们的工作是贴身保护参议员。
麦勒再把皮带松一个扣。
我知道。
他说,我们的计划书已经做好了,我刚才把它放在梅兰德的桌上。
典礼的部分,我大概得做个特别调度。
参议员正考虑届时要走出防弹汽车,这样一来他就暴露在外。
不过这不难处理,真有问题的话,我可以从你们这儿调派人手过去。
那就真的会有问题了。
贡瓦尔・拉尔森说。
但刚才的那个问题更重要。
麦勒说,我现在正式向你们提出请求,你们却一口回绝,而且毫无理由。
我可以告诉你理由,马丁・贝克说,这并不难。
他看了贡瓦尔・拉尔森一眼,贡瓦尔・拉尔森随即说道:首先,你的想法和我们对示威权利的想法冲突。
示威是完全合法的。
假如和平进行的话,是的。
示威活动无法和平进行,多数都是由于受到了警方的镇压。
有好几次的暴力示威事件全都是警方的错。
才不是。
麦勒态度冷静,死不认错。
马丁・贝克睹f 寸,他应该当一名政客。
他提高了说话的声音:我们认为这次不应该再演变成暴力事件。
而且你们的计划也有一个根本的缺陷。
什么缺陷? 北欧各国之间的合作,是为了确保北欧各国人民自由出入斯堪的纳维亚的权利,这项权利包括了他们可使用护照畅行无阻。
像阻止丹麦示威人士入境瑞典这种事,可以说违反了斯堪的纳维亚合作协定,并公然违背北欧议会公约。
瑞典也签署了这项公约,这点可能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斯堪的纳维亚合作协定,哈! 麦勒说,我们在哥本哈根盖核能发电厂时可没征求丹麦人民同意呢。
上个礼拜我就在那儿,发现站在北港火车站,就可以把坐落在巴撒巴可的核能发电厂看得一清二楚,根本不必走近便能一览无遗。
你认为这件事不对吗? 贡瓦尔・拉尔森问。
对这些事情发表意见不是我分内之事,安全局长说,只是贝克坐在那里谈起了斯堪的纳维亚合作协定,我凑巧想到这件事。
他起身转向马丁・贝克,肚皮几乎碰到对方的身体。
你还是不同意?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绝对不同意。
马丁・贝克说,这点我们不会动摇。
我想你知道你还有几位顶头上司。
目前没有。
马丁・贝克说,我想这件事我不必听命于任何人。
各位先生,你们目前可以说是非常固执己见。
麦勒阴沉地说,不过你们的想法会改变的,也许很快就会改变。
说罢,埃里克・麦勒拂袖而去。
他在干吗? 本尼・斯卡基问。
贡瓦尔・拉尔森耸耸肩。
他可能是去向马尔姆和警政署长求救吧。
我们过会儿就会知道了。
他们并没久等。
十五分钟后,电话响起。
斯卡基接起电话。
是督察长。
他一手遮住话筒说道。
贡瓦尔・拉尔森把电话接了过去。
我是马尔姆。
埃里克・麦勒刚才来这儿了。
他说你们根本不重视他的意见。
叫麦勒扯他的淡去吧。
贡瓦尔・拉尔森说,那么,署长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署长? 他在他的避暑小木屋里,昨天晚上搭机南下的。
警政署长的避暑小木屋坐落在野生动物保护区,人人都认为这点相当奇怪,许多人更视其为笑柄。
他现在正坐在那里‘备感压力’吗? 贡瓦尔・拉尔森问道。
是的。
他昨天很累,也很生气。
他说要在宁静祥和的情况下思考这整件事,责任感压迫着他。
放屁! 贡瓦尔・拉尔森说。
你说脏话,拉尔森。
总之,署长的精神状况不大好。
他影响到你了吗? 一阵沉默,随后马尔姆说:是的。
你试过那个窑子的笑话了吗? 或者那个糖果的? 试了,可是他根本没笑。
一定是你的表达方式不对。
贡瓦尔・拉尔森说。
马丁・贝克和斯卡基听着贡瓦尔・拉尔森说的话,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有可能。
马尔姆说,我想说的是,麦勒无论如何都是这个国家的安全首长,没人能拒绝他。
真的吗? 我才不尿他那一壶呢。
我个人认为你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你这话当真? 这事由我们负责,不是吗? 反正,他现在已经直接去中央报告了。
我的意思是,身为这个团队的沟通者,我应该通知你们这件事。
没错。
贡瓦尔・拉尔森说,你做得很好。
谢谢。
他放下话筒。
其他人满腹疑问地望着他。
警政署长此刻正在他的避暑小木屋反省他的责任问题,屋外可能有一架警用直升机等候着他,麦勒则在前往中央的途中。
嗯。
马丁・贝克说。
糖果的笑话是怎么回事? 斯卡基问。
这事蠢得不值得再提,而且一言难尽。
贡瓦尔・拉尔森简短地说。
他看了一下腕表。
假如我们想准时的话,现在就得出发了。
他对马丁・贝克说。
马丁・贝克点点头并穿上夹克。
他们随即出发。
出门时马丁・贝克问梅兰德:麦勒的贴身保护计划你看了没? 我刚看完。
如何呢? 梅兰德敲敲烟斗。
看起来没有问题。
他说。
你一向很厉害。
贡瓦尔・拉尔森说,不过要是我,我会再检查一遍。
我正打算这么做。
梅兰德说。
两个小时后斯蒂格・马尔姆来电,办公室只有本尼・斯卡基一人。
梅兰德在洗手间,勒恩出去办事了。
我是斯卡基侦查员。
我是马尔姆督察长。
请贝克或拉尔森接电话。
他们正在开会。
在哪儿开会? 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我知道啊。
斯卡基口气很凶地说,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年轻人,马尔姆一肚子火说,请记住你的职位等级,而且别忘了你归我管。
目前不是。
斯卡基答道,并没有被吓倒。
贝克和拉尔森在哪儿? 我不告诉你。
那里还有没有别的人可以来接电话? 例如埃纳尔・勒恩? 他出去办事了。
办什么事? 这我也不能告诉你。
斯卡基说,抱歉。
等到真找到理由时你再来说抱歉吧。
马尔姆气冲冲地说,可能要不了多久了。
说完,他把话筒摔了回去。
斯卡基扮了个鬼脸并将电话挂好。
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是斯卡基侦查员。
这我听得出来,马尔姆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可以帮我留话给贝克组长? 当然可以。
斯卡基羞怯地说。
我从中央那儿得知了下面这个第一手消息,斯蒂格・马尔姆态度高傲地说,安全局长去见了司法部长,表示他对贝克今早给他的回答感到不满。
不过司法部长把他的问题扔回特别小组处理,同时告诉他说,他不干涉警方的事情。
麦勒局长因此不得不直接去找总理,总理起初有些质疑,但和司法部长讨论过后,两人持相同的结论。
懂了吗? 是的,懂了。
斯卡基说。
贝克或拉尔森回来之后,我立刻要和他们谈另外一件事情。
至于你呢,你可以想想忤逆上司后,自己该如何收拾场面。
再见。
马丁・贝克和贡瓦尔・拉尔森直到傍晚才回来。
两人闭口不提出门办了什么事情。
埃纳尔・勒恩当天没再进办公室,他的特别任务需要时间处理。
访客及电话不断涌进。
国王的侍卫官通知说,参议员走进皇宫的北面楼梯时,国王会走到城堡前的罗格阶台会见他。
马丁・贝克反对这项安排,表示这没有减轻安全活动的负担,尤其对远距离保护计划更无帮助,但侍卫官只是简短地回答说,国王并不害怕。
五点整,来了个超级不速之客。
门被用力推开,推土机低着头闯进来,活像一头披挂上阵、赶往斗牛场的公牛。
他的打扮一如既往:皱巴巴的紫蓝色外套、粉红色衬衫及一条富有想象力的领带。
梅兰德根本不搭理他,但贡瓦尔t 拉尔森就像坐到一块不舒服的地方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问奥尔松:你他妈的来这里干吗? 马尔姆督察长要我抽空来这里一趟。
…‘推土机开心地说,他认为有些法律问题,你们可能需要人帮忙理出头绪。
他轻决地走到墙上的地图前,仔细研究了一下,随后拍手并突然大喊:小伙子们,你们好吗? 连马丁・贝克也被这场骚动吸引过来。
他按捺着性子看着这位访客,语气非常平静地说: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没出现什么法律问题。
不过,知道有问题的话可以找你,这真是让我们安心。
太好了! ‘推土机说,太好了! 华纳・罗斯在哪儿? 贡瓦尔・拉尔森问道。
在澳大利亚堪培拉,所以我料想他随时会出击。
唯一的问题是,周四和周五我的银行抢劫案小组成员必须减少一半。
是谁占用了这些人手呢? 没错,正是你们和你们的保护措施。
各位先生,这几天可难熬啦,相信我的话。
可是我们可以应付的,我们习惯了。
他环视整个办公室,愉快地说:祝你们好运! 小伙子们! 然后他冲向门口,迅速消失,众人连向他点头道再见也来不及。
该死。
贡瓦尔・拉尔森说,一定是马尔姆那个大蠢蛋把‘推土机’也派过来了。
我们不必顾虑他。
马丁・贝克面无表情地说。
由于国王宣布的那项计划,一切因此变得相当清楚。
整件事情将发布在媒体上,连车队路线也不例外。
唯一保持神秘感的是高层政客之间的对话及其结论,通常一切结束之后,官方会公布一篇平淡无奇、毫无价值的公报。
广播电台及电视台会实况转播贵客莅临的盛况、车队进城、献花环典礼及与国王的会晤等等活动。
一切看来准备齐全,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