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耶稣升天节后,马丁・贝克打电话去马尔默询问事情进行的如何。
因为哈马尔就站在离他六英尺远的地方,说:打电话去马尔默询问事情进行的如何。
他一听到蒙松的声音就开始后悔,因为他突然想到多年来自己也有无数次听到这种相同的、很白痴的问题,不管是来自上面的长官、报社、他老婆、愚笨的同事或好奇的熟人等等,都是同一句话:事情进行的如何啊?然而,他还是清清喉咙,说:嗨,事情进行的如何? 呃……呃,蒙松说,我有发现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
这当然是他自作自受该得的答案。
问他一般说来事情是不是有些进展? 哈马尔在一旁问道。
一般说来,事情是不是有些进展? 马丁・贝克照本宣科。
关于奥洛夫松吗? 是的。
那个在旁边碎嘴子的是谁? 哈马尔。
哦,蒙松说,原来如此。
问他有没有把国际方面的因素列入考虑。
哈马尔又问。
你有没有把国际因素列入考虑? 马丁・贝克问道。
当然,蒙松说,已经都考虑进去了。
然后是好一阵子沉默。
马丁・贝克尴尬地咳嗽。
哈马尔走出去,用力地关门。
他走了吗? 蒙松问道。
是的,听着,我并不真的想――嗯哼,蒙松说,我已经很习惯这类的事了。
关于奥洛夫松……怎么样? 这里认得他的人显然不多。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
这几个至少知道他是谁。
他们都不喜欢他,说他就是一张大嘴巴,典型……蒙松再度陷入沉默。
什么? 典型自大到令人受不了的斯德哥尔摩人。
蒙松用力地说,语气中显示出他自己也相当同意这样的说法。
他们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算知道,也算不知道。
这些线民里,只有两个知道他的名字,并说跟他见过几次面。
他们说他走私毒品,但数量不大。
他不时会来这里,但他们只偶尔跟他碰面。
他们的印象是,他通常都是从斯德哥尔摩直接来这儿。
来的时候总是开着新车,四处吹牛耍帅,但口袋里其实没那么多钱。
他在马尔默停留的时间很少超过一两天,但偶尔会一连几天都出现。
最后一次来时,这些人似乎都没跟他碰过头。
其中一个去年冬天就进了监狱,一直到四月才出来。
沉默。
马丁・贝克一语不发。
最后,蒙松再度开口。
总之,事情尚未明朗,就这么些零星片段,没什么值得告诉你的。
我手头是有不少消息,但完全串不起来。
有一些是那两个线民提供的,一些是我自己挖出来的。
是的,我了解。
马丁・贝克说。
他常去波兰,蒙松说,这点可以确定。
还有,他穿的西装也是来自波兰。
那么也许他的车子就是在那里卖掉的? 是的,有可能,蒙松说,问题是,知道了对我们办案又有多少帮助? 更重要的是……他停下来。
什么? 似乎能肯定马尔姆跟奥洛夫松曾多次在这里碰头。
有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哦,很好。
是的,但不是今年。
这里认得马尔姆的人比较多。
他们也比较喜欢他。
我那两个线民至少有一两次跟他们两人一起见面,他们的印象是,这两人是工作伙伴……呃,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指,所谓重要的事。
这个重要吗? 有很多事都有点古怪,蒙松迟疑地说,譬如,奥洛夫松在这里的时候一定得住在什么地方吧? 租房问或住在谁那儿。
但我一直找不出他住哪儿,或跟谁住。
不会那么容易找的。
嗯,总之,会找出来的,我希望,迟早吧。
不过马尔姆来这里时都去什么地方,我倒是知道了。
他常待在城西一家廉价旅馆,你知道吧,在西街及麦斯爵士街附近。
马丁・贝克对马尔默不熟,这些地名对他毫无意义。
很好。
他想不出更好的回答。
噢,这事儿很简单,蒙松说,而且我想那也不重要。
倒是另一件事比较重要。
马丁・贝克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另一件什么事? 呃,关于奥洛夫松住哪儿的事。
也许他只在路过或跟马尔姆碰头时,待上几个钟头。
呃――呃,蒙松说,我不认为如此。
他有住的地方。
但是,在哪儿呢? 我怎么会知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在这里有女人。
蒙松说。
什么? 女人? 是的,没错。
有好几次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而且是在不同的场合里。
第一次至少在十八个月前,我知道的最后一次是在圣诞节前不久。
我们得找到她。
我现在就是在做这件事,蒙松说,我知道一点儿关于她的事,譬如她的长相什么的,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或是她的住址。
他停了一会儿后说:很奇怪。
什么很奇怪? 找不到她这件事。
如果她住在这个城里,我应该找得到她才对。
我可以想到很多种解释,马丁・贝克说,或许她不住在马尔默。
比方说,她是苏格兰女子;搞不好她根本不是瑞典人。
呃――呃,蒙松说,我想她是本地人。
总之,再说吧,我会把她找出来的。
你有把握? 是的,当然,但是可能需要点儿时间。
对了,我六月要去度假。
哦,是吗? 马丁・贝克说。
是的。
但回来后我当然会继续找她,蒙松平静地说,一找到她,我就通知你。
目前就是这样。
再见。
马丁・贝克机械地说。
他就这样握着话筒坐了很久,虽然电话另一端的人早就把听筒挂上了。
他呼口气后擤鼻涕。
蒙松显然是那种可以收放自如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