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失踪的消防车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2025-03-30 06:33:11

潜水员第三十一次浮上水面时,说他找到车了。

嗯哼。

蒙松说。

他把牙签在双唇之间转来转去,一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一直到这一刻,也就是一九六八年四月八日下午二点二十三分之前,他几乎非常肯定那辆车完全是那两个小男孩儿想象出来的。

现在情形却完全变了。

车子停的位置怎么佯? 下面能见度太差了,潜水员说,不过,似乎是车尾朝着码头的方向,距码头十五码左右,车身略倾斜,仿佛是沿着护栏开,来不及转弯。

蒙松点点头。

码头这儿也没有个警告标志。

潜水员说。

他不是警察,并且他很年轻,没有经验。

蒙松过去二十年内曾参与至少十辆车的拖吊工作。

每一辆车出水时都是空的,而且都是报失的车子。

没有人因此被起诉过,但他确信那些车主不仅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处理他们坏掉的车子,还借此向保险公司领取保险金。

还看到什么了? 没有了,我刚才说了,下面什么也看不到。

车子很小,塞满了泥浆和垃圾。

潜水员稍停了一下。

它一定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说。

好吧,那最好把它拉上来,蒙松说,有没有必要再下去一趟? 我是说,在我们找来绞盘之前? 没有吧,在把它钩住之前我没什么可做的。

那你就先去吃个饭吧。

蒙松说。

晴朗的天气突然间就变了。

天一下变得灰蒙蒙的,云掠得很低,仿佛要下雨,风从西北方吹来,寒冷、猛烈、咆哮着。

码头已恢复平日的作息,护栏外,抽沙船及挖泥船嘎吱作响,一艘小拖船在港口入口处穿梭,一辆柴油拖运车跟在一个手持红旗的人身后,避开几辆货柜车,当天早上到达的三艘货船也正在卸货。

警方或消防队里一些被新闻界收买的线民通知了报社,所以现场已有十来位记者和摄影师在寒风中站着冻了好几个小时,有的则缩在汽车里等着。

新闻记者和潜水员则又吸引了一堆好奇的人,这些人将领子翻起来,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在冷风中拖着脚步,来来回回走着。

蒙松并未在四周拉起绳子什么的来限制进出。

不时会有记者过来问他怎么样或诸如此类的话。

现在又来了,有一个人走出停在旁边的车子,还真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哦,蒙松慢条斯理地说,下面有一辆车。

也许半小时后可以拉上来。

他看看这位他已认识多年的记者,眨眨眼,说:能不能帮我跟其他几位也讲一声? 反正消息是藏不住的,对不对? 车是空的,不会错吧? 记者问。

呃,蒙松把牙签换个位置咬。

就我所知应该是吧。

跟以前那些一样,和保险有关? 得先把它吊上来看看,蒙松说着,打了一个呵欠。

至少还要半个钟头吧,这点我很确定,所以你不妨先离开,去找点儿吃的。

那就待会见了。

记者说。

好。

蒙松应道,回到他的车予。

他把毡帽推到后脑勺,开始拨弄无线电,他边下指示边注意到有些记者接受了他的建议,已经开车离开了。

埃洛夫松和博里隆德也在现场。

两个人坐在二十五码外的德国大众车里,都想喝咖啡想得要命。

几分钟后,埃洛夫松双手背在后面,踱过来问道:有人问我们在干什么时,应该怎么回答? 说我们要把一辆旧车由水里拉上来,蒙松说,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你们不妨先去喝个咖啡。

谢了。

埃洛夫松说。

那辆小警车以破记录的速度开走了。

两位坐在前排的警察脸色都是沉重中透着坚毅,仿佛正要出一场很重要的紧急任务。

一等他们到了蒙松听不到的距离后,搞不好他们还会把警笛和警灯都祭出来。

蒙松想着,忍不住笑起来。

等一切就绪可以动手拉车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钟头了。

埃洛夫松、博里隆德和记者都回到了现场,加上看热闹的码头工人、船员,以及码头附近工厂的工人,总共围聚了有一百五十个人左右。

好,蒙松说,可以开始了。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一点儿也不戏剧化。

绞链绞紧时发出嘎吱的响声,然后浑浊的海水开始绕着一个冒泡的水涡旋转,接着金属车顶就露出了水面。

当心那边的绞盘。

蒙松说。

然后车子就整个拉上来了,滴着污泥和脏水。

车子有点儿歪斜地挂在挂钩上,蒙松在审视的时候,记者就尽情地拍照。

车子很小,很旧,已经不值几个钱了。

是福特出产的安哥利亚或什么大众化的车种,以前满街都是,但现在已很少看到了。

车子看起来是蓝色的,但很难确定,因为车身盖满了一层灰绿色的黏液。

旁边的车窗不是破了就是已经摇下来了,因此整辆车里都是泥巴和垃圾。

放下来吧。

蒙松喊道。

人群开始在他身边挤来挤去,他沉着地说:让开一下好吗? 这样才有地方把车子放下来。

大家马上往后挪开,蒙松自己也是。

小车发出可怕的嘎嘎声,降落在码头上。

那声音大多来自挡泥板和前面的防撞板,那块防撞板的一端已经破损。

这车子看来真是惨不忍睹,很难想象它刚从达根汉姆。

出厂时,曾经崭新发亮过,而且让它的第一位车主坐在驾驶座上时因为兴奋而心口噗噗跳着,充满了骄傲。

埃洛夫松是第一个凑上去探查车里状况的人。

而在他后头的人看到的是,他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然后很快地直起身来。

蒙松慢慢地跟过去,弯腰,透过右车门的破窗子往里看。

在那些弹簧裸露、支架变黑的座椅中,坐着一具泥泞的尸体。

那是他所见过的最可怕的尸体。

眼睛只剩两个大窟窿,下巴已被扯掉。

他站直,转过身。

埃洛夫松已开始机械地将站在最近处看热闹的人往后推。

别推人。

蒙松告诉他。

然后他逐一看着最靠近他身边的人,以响亮但是平静的声音说道:车里有个死人,看来非常恐怖。

没有任何人挤向前探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