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纳特・科里贝尔一向伶牙俐齿,这下却整整有一分钟说不出话来,他好像变成了石头,呆望着窗外环绕着南区警局总部那令人厌恶的、属于都市外围的嘈杂工业区。
最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微弱,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什么?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耶尔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还是我说得太含糊?那是故意的――我换句话说好了――那是有人蓄意纵火。
蓄意纵火? 对,这点绝对毋庸置疑。
有人在床垫里放了一个连有延时引爆引信的雷管。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称之为小型化学燃烧弹.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 没错,很可爱的小东西。
简单又容易使用,大小恐怕不会超过火柴盒。
当然,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科里贝尔没接腔。
除非经过最彻底的搜检,否则根本无从发现它的残骸,耶尔默指出,而且还得知道要找的是什么。
那你怎么会知道? 凑巧吗? 我们这一行靠的不是凑巧。
我靠的是注意特定的细节,然后做出特定的结论。
科里贝尔现在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他开始觉得不耐烦,两条浓眉皱在一起。
别在那里自吹自擂了。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我已经说完啦,耶尔默趾高气扬地说,你如果要我再逐字说清楚的话,那就是,有人在马尔姆的床垫里放了一个定时炸弹,一种带有雷管的化学混合物。
雷管通过弹簧连着一个小小的、像很简单的钟表一般的设计器。
等我们有空将那些残余物分析过后,你会收到更进一步的细节报告。
这件事你真的确定? 我确不确定? 我们这里通常是不做揣测的。
总之,居然没有其他人感到奇怪。
虽然那人以剑击手的姿势躺着,但他背部的皮肤和衣服都烧得非常焦。
还有,在那种状况下,床垫几乎全毁了,床却还保持得不错。
床垫中暗藏燃烧弹,科里贝尔语气中满是怀疑。
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定时炸弹? 还有十天才过愚人节呢。
耶尔默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听不清楚。
但总之,不会是好话。
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科里贝尔说。
我听说过。
据我所知,在瑞典这是新手法,但我听说在欧洲大陆,尤其是法国,有好几桩这样的案件。
我甚至在巴黎的保安局看过这种装置。
斯卡基没敲门就走了进来。
他看到科里贝尔充满困惑的脸时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张口结舌。
你们这些先生要是能偶尔出去参观学习一下,会好一些。
耶尔默恶毒地加上一句。
这东西的时问可以设定多久? 我在巴黎看到的那个可以设定到八个小时。
时间可以精密到以分钟计。
可是应该听得到它在嘀哒作响吧? 声音不会比手表大。
爆炸时是怎样的情形? 高温的化学火焰会很快燃起,两秒内就能蔓延到一定的范围,这种火用一般的方法无法扑灭。
一个睡着的人几乎毫无逃生的机会。
事发后,十件里有九件,警方会认为火灾是因为死者在床上吸烟引起的,不然就是做别的猜测――耶尔默故意戏剧性地停顿一下才讲完整个句子。
除非负责调查的刑事案件技术人员学识非常丰富,又非常善于观察。
不,科里贝尔突然说,这实在太荒谬了。
不可能这么巧合的。
你是在跟我说那个马尔姆回家后,将所有的缝隙、通风机封死,打开煤气,然后躺到别人已经藏了一颗定时炸弹的床上去? 而他又是在自杀成功的同时被谋杀? 而且是炸弹引爆煤气,导致整个房子燃烧起来,害了三个人被活活烧死,而这一切就眼睁睁地在那个史上最愚蠢的侦查员面前发生――在他站在屋外大打呵欠的时候? 这你怎么解释? 那跟我毫不相干,耶尔默语气中带着罕有的温暖。
我不过是把事实说给你听而已。
至于事情该如何诠释,那完全是你们的事了。
那是警察的工作,不是吗? 再见。
科里贝尔将电话用力挂上。
怎么回事? 斯卡基问道,有人死了吗? 对了,勒恩没有――闭嘴,科里贝尔说道,还有,进上司办公室之前先敲门。
别忘了斯滕斯特伦的下场。
他起身往门口走去,戴上帽子,穿上大衣后,用胖胖的食指指着斯卡基,说:我有几件很重要的工作要你去做。
打电话给总部,告诉马丁他必须马上散会。
找到勒恩、哈马尔,还有梅兰德,就是把厕所门都打破了也要拖他出来。
要他们马上打电话给犯罪实验室的头头耶尔默――跟埃克、斯滕伦格伦以及所有你在局里能找到的笨蛋都这么交代。
这些都做好后,回你自己办公室,打电话给耶尔默,问他出了什么事。
你要出去吗? 斯卡基问。
公事,科里贝尔看着表回答,我两个小时后跟你在国王岛碰头。
他在瓦斯贝加街差点儿因超速被抓。
他回到位于帕连得路的公寓时,妻子一身香味从厨房走出来。
我的天,你看起来脸色怪怪的,她快乐地说,食物还没好,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不,科里贝尔看看房间的门说道,不要在那里,那个床挚可能会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