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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2025-03-30 06:33:09

连续三天晚上,乌尔夫・努丁都在城里晃来晃去,试图接触斯德哥尔摩的黑社会,进出金发马林告诉他约兰松常去的啤酒吧、咖啡屋、餐厅和舞厅。

有时他开车。

星期五晚上他坐在车里,盯着眼前的玛丽广场,不过除了两个坐在另一辆车子里瞪着他的人以外,没有其他出奇之处。

他不认识那两个人,但猜想大概是本区的巡逻便衣或缉毒小组。

这些明察暗访并未进一步发掘出尼尔斯・埃里克.约兰松的新情报。

然而白天他则设法补充金发马林提供的资料。

他去找了户政事务所、教区登录册、海员中介所和这人的前妻――她住在玻尧斯,说快二十年没见过这个前夫了,几乎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星期六上午,他带着少得可怜的发现向马丁・贝克做报告,然后坐下来写了封长而哀怨、充满渴望的信给松兹瓦尔的妻子。

他不时内疚地瞥勒恩和科尔贝里一眼,他们俩都振奋地敲着打字机。

马丁・贝克进来时他的信还没写完。

哪个白痴叫你到城里去的? 他焦躁地说。

努丁很快把一份报告盖在信上面。

他才刚写道:马丁・贝克一天比一天更古怪、易怒……科尔贝里抽出打字机上的纸。

是你。

什么? 是我? 对,是你。

上星期三金发马林来过之后。

马丁・贝克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科尔贝里。

怪了,我完全不记得。

叫一个几乎找不到路去斯蒂勒广场的北方人办这种事,真是蠢透了。

努丁露出被冒犯的样子,但也只得承认马丁・贝克说得对。

勒恩,马丁・贝克说,你最好快点儿找出约兰松都在哪里出没,跟谁在一起干什么。

试着找到那个叫做比约克的家伙或曾经跟他一起住过的人。

没问题。

勒恩说。

他忙着列出什未林最后遗言的可能内容。

他在顶端写着:Dinner record(晚餐记录) ,底下则是最新的版本:Didr‘t reckon( 不认为) 。

每个人都比先前更忙于自己特殊的执着了。

经过辗转难眠的一夜,马丁・贝克在星期一上午六点三十分起床。

他觉得有点反胃,而且在厨房里跟女儿一起喝可可并未让情况好转。

其他家人毫无声息。

他的妻子早上一向睡得很死,儿子显然像她,几乎每天上学都迟到。

但英格丽六点半就起床,七点四十五分出门,一成不变。

英雅曾说可以拿她对时。

英雅喜欢说些陈腔滥调,把她每天日常生活中说的话搜集起来,可以凑成一本书卖给刚出道的记者。

那像是某种摘要。

当然啦,书名就叫《如果你会说话,就能写作》) ,马丁・贝克这样想。

爸,你在想什么? 英格丽问。

没什么。

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自从今年春天以后,我就没见你笑过了。

马丁・贝克本来正看着桌布上的一长串圣诞巧克力饼,这时抬眼望望女儿,试图微笑。

英格丽是好孩子,但他实在没什么可以笑的。

她离开餐桌去收拾书包。

等他戴好帽子,穿上大衣和橡胶套鞋时,她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等他了。

马丁替她拿着黎巴嫩制的皮书包。

书包已经很旧了,上面满是艳俗的FNL 商标。

这也是他们的习惯。

九年前英格丽第一天上学时他就替她拿书包,到现在仍旧如此。

当时他还牵着她的手。

小小的手温暖潮湿,因为兴奋和期待微微发颤。

他从何时开始不牵她的手了? 马丁记不得了。

反正圣诞夜你会笑的。

她说。

真的吗? 对,你收到我的圣诞礼物以后。

她皱起眉头说,非笑不可,不笑不行。

对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一匹马。

你要把马养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还是想要。

你知道一匹马要多少钱吗? 很不幸,我知道。

他们分道扬镳。

在国王岛街等着他的是贡瓦尔・拉尔森,和一项甚至称不上是猜谜游戏的侦查行动――哈马尔两天前这么说过。

蒂勒・阿萨尔松有不在场证明吗? 贡瓦尔・拉尔森问。

蒂勒・阿萨尔松的不在场证明是犯罪史上最滴水不漏的范例。

马丁・贝克回道,案发当时他正在索德拉来的城市饭店,对二十五个人发表晚餐后的演说。

嗯。

贡瓦尔・拉尔森阴沉地咕哝着。

此外,容我大胆说一句,若以为约斯塔・阿萨尔松竟然看不出自己亲弟弟的大衣下藏着冲锋枪上了公车,这未免太不合逻辑了。

对,大衣,贡瓦尔・拉尔森说,如果底下藏得了M 三七,那这件大衣一定很宽松。

前提是,如果枪不是放在箱子里的话。

这你倒说得对。

马丁・贝克说。

我偶尔也有对的时候。

算你走运,马丁・贝克反驳道,要是前天晚上你搞错了,那我们现在可就惨了。

他用香烟指着贡瓦尔・拉尔森说:你总有一天要出纰漏的,贡瓦尔。

我可不这么觉得。

贡瓦尔・拉尔森大步走出房间。

他在门口遇上科尔贝里,后者很快让到一边,瞥了他宽阔的背部一眼说:这个会走路的攻城肉槌是怎么啦? 不痛快? 马丁・贝克点头。

科尔贝里走到窗边看出去。

老天爷。

他咆哮道。

奥萨还住在你们家吗? 对,科尔贝里回答,别说‘你是不是在养后宫啊? ’因为拉尔森先生刚才已经问过了。

马丁・贝克打了个喷嚏。

老天保佑你。

科尔贝里说,我差点就要把他扔到窗外了。

大概也只有科尔贝里能办得到吧,马丁・贝克想。

他大声说:谢谢。

你谢我干吗? 因为你说‘老天保佑你’。

哦。

这年头敝国已经没有多少人会说‘谢谢’了。

有个摄影记者把老婆打得浑身又青又紫,然后剥光她的衣服把她赶到雪地里,就只因为他说‘老天保佑你’的时候,老婆没回说‘谢谢’。

这还是发生在除夕夜的事呢。

当然这男的喝醉了。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疑惑地说,我怀疑能否再从材她身上问出什么。

当然,我是说奥萨。

不必费力了。

我们知道斯滕斯特伦在查什么案子了。

马丁・贝克说。

科尔贝里目瞪口呆。

是吗? 正是。

特雷莎谋杀案。

清楚明白得很。

特雷莎谋杀案? 对。

你没发觉吗? 没有,科尔贝里说,我还把过去十年的每一件案子都想过了。

你为何不早说? 马丁・贝克望着他,沉思地咬着圆珠笔。

他们俩都在想着同一件事,科尔贝里说了出来。

光靠心灵感应是没办法沟通的。

的确,马丁・贝克说道,此外,特雷莎案是十六年前的事了,你完全没参与。

从头到尾都是斯德哥尔摩市警局处理的。

我想当时的人员现在还在这里的,只有埃克一个了。

但是你已经把所有的报告都看过了? 没有,只是扫了一下,总共有好几千页昵。

所有的卷宗都在瓦斯贝加,要不要去看一下? 好啊,我的记忆需要复习。

在车里,马丁・贝克说:或许你记得的部分,足够让我们了解斯滕斯特伦为什么选特雷莎案。

科尔贝里点点头,说:是的,因为这是对他而言最困难的案子。

正是。

不可能的案子里最不可能的一件。

他要一劳永逸地证明自己的能力。

然后他就把自己送去喂枪子儿了。

科尔贝里说,老天,真是笨啊。

你是怎么发现的? 马丁・贝克没有回答,他们也就没有继续交谈。

在历经诸多艰险延宕之后,他们终于到达瓦斯贝加,把车停在南边警察局外面的雪泥中。

然后科尔贝里说:现在特雷莎案能破了吗? 想都别想。

马丁・贝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