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郡的三K党支部于7月11日星期四的凌晨时分正式成立。
他们在郡里北方某处的一座森林里的小农场上举行仪式,农场旁边则是一条幽深的泥巴路。
6位新应召入党的年轻人神情紧张地站在一个熊熊燃烧的大十字架前,嘴里跟着一名法师重复念着奇奇怪怪的咒语。
一条由三K党员装扮成的巨龙和24位披着白袍的三K党员在一旁注视着这场入党仪式,并且唱着颂歌。
午夜时分,这6个人跪在地上,闭起双眼,接受法师为他们戴上象徽三K党精神的白色头罩。
现在这6个人已经正式成为三K党的一分子了。
他们分别是已故的比利·雷·柯伯的弟弟佛狄·柯伯、杰里·麦柏斯、克里夫顿·柯伯、艾德·威尔本、莫里斯·兰卡斯特和泰瑞尔·葛里斯特6个人。
那条巨龙在每个人的头顶上盘旋而过,并且颂扬着三K党的神圣誓词。
他们热烈地祈祷着,滴滴汗珠自殷红的脸颊掉落下来。
当颂歌停止之际,这6位新党员从地上站了起来,很快地自十字架燃烧的地方往后退去。
党内的兄弟们立刻迎上去拥抱他们,紧紧地抓着他们的肩膀,并且在念着咒文的时候,用力把手捶在这些人的锁骨部位。
厚重的头罩取下之后,这群新旧夹杂的三K党成员个个神情骄傲地自农场旁边走过,穿越一条泥巴路后走进一座小木屋里。
威士忌酒在桌上轮流地斟来倒去,而对付卡尔·李·海林的计划也在酒酣耳热之际热烈地讨论中。
帕图副警长负责晚上1O点到隔天清晨6点在越战阵亡将士的墓地轮班。
当他行至在镇北的一条公路上时,他停下车来在葛帝餐厅里叫了份咖啡和馅饼。
这时他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要他回监狱的消息。
此刻是星期五的凌晨12点过3分钟。
帕图离开餐厅,在南行的公路上行驶了一公里之后回到了监狱。
有什么事吗?他问调度员。
5分钟前我们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是要找警长。
我告诉他现在不是警长值班的时间,于是他们就要找值班的人。
他们说这件事至关重大,所以15分钟以后还会再打电话过来。
帕图倒了些咖啡,在欧利那张大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久之后,电话铃声响起。
是找你的!调度员叫道。
哈啰。
帕图拿起电话说道。
你是谁?话简里传来这句问话。
我是乔·帕图副警长。
你是哪位?警长呢?我想他在睡觉吧。
好吧,你仔细听着。
这件事非常重要,而且我也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
你认识海林那个黑鬼吗?是啊。
那你认识他的律师吗?那个叫做杰可·毕更斯的家伙。
认识啊。
那好,你注意听。
从现在起到凌晨3点的这段时间,有人会把他的房子炸了。
是谁?毕更斯。
不,我是指谁要炸了他的房子?这你不用管,副警长,尽管听我说就是了。
这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你认为这是在胡闹,那么你就坐在那里,等着看他的房子炸开花吧。
就在这3个小时之内,随时都会发生的。
对方的声音变得沉寂下来,但是并非完全没有声音。
你还在吗?晚安。
副警长。
卡嗒一声,对方的话筒挂断了。
帕图连忙站起身,跑到调度员身旁:你都听见了吗?当然听见了。
打电话通知欧利,要他马上到这里来。
我得去毕更斯家里一趟。
帕图把他的巡逻车停在门罗街上的一处私人车道之后,步行走过一处草坪,来到杰可的住处。
他四下探巡,但是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影。
此刻是凌晨12点55分。
他拿着手电筒,沿着房屋的四周走了一圈,没有见到任何异样。
这条街上的每栋屋子早已一片漆黑,整个街道也已进入了梦乡。
他转下前廊上的灯泡,坐在一张柳条编成的椅子上。
他静静地守着那里,对停在隔壁走廊上的一辆外型特殊的进口车瞄了一眼。
帕图等在原地,打算叫欧利通知杰可。
街的尽头,一辆车子的前灯霎时出现在帕图的眼前。
他立刻把身子往下挪了些,尽量不使自己被人看见。
一辆红色的小货车鬼鬼祟祟地往毕更斯的房子驶来,但是并没有停下来。
帕图坐直身子,看见小货车消失在街的另一头。
过了几分钟,他发现有两个人影从广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他打开手枪皮套的扣子,拿出值勤时所佩带的左轮手枪。
第一个人影看起来比第二个魁梧了许多,而且他的样子也显得较为轻松而优雅。
这个人正是欧利。
另一位则是奈斯比。
帕图在杰可屋前的车道上和他们两人碰面之后,便一起退到前廊电的暗处。
他们一边看着街道,一面低头私语。
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欧利问道。
他说从现在起到凌晨3点这段时间,有人会把杰可的房子给炸了。
还说这不是开玩笑的。
欧利转向奈斯比:把你的对讲机给我,然后你去埋伏在后院里。
记住,不要出声,把眼睛放亮点。
奈斯比连走带跑地赶到屋子的后面。
并且发现沿着篱笆的灌木丛里有一小块空地。
他蹲在地上,整个人爬进灌木丛里。
从他所埋伏的地方,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整个房子后面的一举一动。
你跟杰可说了吗?帕图问道。
还没有。
或许再等一会儿吧。
如果我们现在敲门的话,他们一定会打开灯,这可不是我们现在所乐意见到的情况。
听着,警长,我们最好还是把他们叫醒吧。
如果我们没有办法阻止这场阴谋而让里面的人受到伤害的话怎么办?我们一定会受到谴责的,是不是?欧利走到门口,按下门铃:把灯泡旋下来,他命令道,指着走廊天花板上的灯泡。
我已经弄好了。
欧利又按了一次门铃。
这时木制的大门打开,杰可走到装设于大门外遮挡风雪的板门前,眼睛瞪着这位警长。
他穿着一身起皱的睡衣,右手则拿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他慢慢地将板门打开。
有什么事,欧利?他问道。
大概半小时前我们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是有人打算在凌晨3点前这段时间把你的房子炸了。
我们认为这件事情相当严重。
多谢了。
我已经派帕图守在前院,奈斯比则负责监视后院。
大概在10分钟前,帕图看见一辆行迹可疑的小货车从这里经过,不过我们所看到的也就这些了。
屋子四周都搜过了吗?是啊,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
我想他们可能还没到吧。
不过我有预感,这件事可不是儿戏。
为什么?只是一种直觉罢了。
杰可把那支手枪放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两手揉着太阳穴:你有什么建议?坐在这里静观其变,这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你有枪吧?我的枪已经足够去打古巴了。
那你何不把枪准备好,也把衣服换上。
我想你应该到楼上去,找个窗子旁的位置躲起来。
我们会躲在外面伺机而动的。
会是谁呢?不知道,可能是三K党的人,也可能是些立场偏激的家伙吧,谁说得准呢?你认为这件事是三K党干的?八九不离十。
如果这只是一两个立场偏激的家伙干的好事,为什么还会有其他人也知道这个计划?只有在越大的团体里面,才越容易有人走漏风声。
你的推论不无道理,不过这反而使我担心起来。
你要告诉你老婆吗?是啊,还是跟她说清楚比较好。
要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不过千万别开灯。
免得把他们给吓跑了。
我就是想把他们吓跑啊!可是我却想逮到他们,如果现在我们不将他们绳之以法的话,下次他们还是会重施故技的,只不过到时候可能就没有人先通知我们了。
卡拉在黑暗中急忙地换上衣服。
她整个人都吓坏了。
杰可把菡娜抱进一间隐秘的小房间内,让她躺在沙发椅上。
菡娜喃喃几句之后,便又沉沉睡去。
卡拉用手托着头,看着杰可把一支步枪装上子弹。
我会待在楼上的客房里面。
记住,千万不要开灯。
警察都已经在四周埋伏好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久之后,躲在前院的灌木丛里的欧利首先发现了异状:有一个人影从广场对面的方向若无其事地走向这条街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或小箱子之类的东西。
就在他走到距离杰可家还有两幢房子的地方时,他突然离开了马路,走到杰可邻居家的前院草坪内。
欧利掏出他的左轮手枪和警棍,看着这个人直往他的方向走来。
杰可把步枪瞄准那个人,而帕图则像条蛇般爬过前廊,钻进灌木丛内,准备突袭。
突然间,这个人影从隔壁的前院里溜到杰可的房子外面。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手提箱放置在杰可卧室的窗户下面。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支粗大的黑色警棍往他头上直扑而来,把他的右耳打成了两瓣,每一瓣都只剩下一小部分的皮肉和脑袋相连。
他痛得失声大叫,整个人跌在地上。
我逮到他了!欧利大喊道。
帕图和奈斯比从房子的两边赶过来,杰可则冷静地走下楼来,我马上回来。
他告诉卡拉。
欧利抓着这个嫌犯的脖子,要他坐好。
他的神智仍相当清醒,只不过觉得有些晕眩。
那个手提箱就在咫尺不远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欧利盘问道。
他呻吟了几句,并且用手抱着头,但是却未开口答话。
欧利高高举起警棍,结结实实地往那人的右脚踝打下去。
这时,一阵骨头裂开的声音传了出来,令人闻之色变。
他痛得高声哀号,两手紧紧抓着腿。
欧利又往他的脸上踢了一脚,使得他倒在地上,整个头也撞上了墙角。
他在地上蠕动着,痛苦万分地呻吟。
杰可跪在这个手提箱前面,把耳朵靠在它的旁边。
这时他立刻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定时器!杰可虚弱地说道。
欧利屈身靠向这个嫌犯面前,把他的警棍轻轻放在这个人的鼻子旁边。
在我把你身上的每根骨头打断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没有回答。
欧利拿起警棍,往那人的左脚跟又是狠狠地一挥。
盒子里有什么东西?他大叫道。
炸药!一个充满憎恨与痛苦的声音回答道。
帕图的手枪砰然落地。
奈斯比的血压陡然攀升,使得他只好斜靠在墙上。
杰可的脸色变得煞白,两个膝盖不由自主地发抖着。
他连忙跑到前门向卡拉大叫道:把车子的钥匙拿来!快把车子的钥匙拿来!要做什么?她紧张地问道。
照我的话去做!把车子的钥匙拿来之后立刻上车。
他抱起菡娜,穿过厨房,然后走进车库内,把她放进车子的后座里面。
他搂着卡拉,扶她进到车内。
赶快离开,30分钟以内都不要回来。
但是你总得跟我说清楚啊。
杰可?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炸药。
她立刻把车倒出车库,消失在街的尽头。
杰可回到屋子外的另一边时,看见那名嫌犯的左手已经被铐在窗户旁的瓦斯表上。
他不时地呻吟着,有时还会骂上几句诅咒的话。
欧利小心翼翼地提起手提箱的把手,然后把它放在那名嫌犯的两腿之间,于是他更大声地哀号了。
欧利、两位副警长和杰可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盯着那名嫌犯。
没过多久,他便开始嚎陶大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拆雷管。
他颤抖地说道。
那你最好快点学。
杰可说道,他的声音似手有力了些。
这名嫌犯闭上眼睛,垂下了脑袋。
他咬着嘴唇,呼吸声又急又大。
汗水从他的下颗及眉毛潜然落下,被打裂的耳朵像落叶般悬着。
给我一个手电筒。
帕图递给他一支手电筒。
我需要两只手,他说道。
用一只手试试看。
欧利说道。
他把手指头轻轻放在手提箱的小弹簧锁上,同时闭起了眼睛。
欧利呼叫监狱的调度员,要他找到瑞利副警长。
瑞利是郡里的爆炸物专家。
要是他昏过去了,让炸弹爆炸了怎么办?杰可问道。
你不是有保险吗?是不是?奈斯比问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都僵在原地。
几秒钟过后,那名嫌犯又叫了一声。
他们4人跑过前院。
然后慢慢地走到转角处。
那个空荡荡的手提箱已经被丢在好几英尺外的地方,而在那名嫌犯身旁的则是12根叠放整齐的炸药。
在他的两腿之间有一个圆形的大时钟,上面用电线绑着银色的绝缘胶带。
雷管拆了吗?欧利焦急地问道。
拆了。
他在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中回答这句话。
欧利蹲在他面前,把电线和时钟拿开,不过他并没有碰这些炸药。
你那些同伴呢?没有回答。
欧利又拿起警棍逼向那名嫌犯的面前:我要开始一根一根地打断你的肋骨,所以你还是快点说吧。
你那些兄弟在哪里?干!欧利站了起来,很快地向四周望去,不过他并不是在看杰可和奈斯比他们,而是盯着这幢屋子旁边的一扇门。
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之后,他举起了警棍。
由于嫌犯的左手被悬铐在瓦斯表上面,所以欧利就用警棍狠狠地往他的左腋下猛打。
他痛得大叫,整个身体都往左边蜷了起来。
目睹此景,杰可几乎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们在哪里?欧利怒声问道。
没有回答。
欧利又往嫌犯的肋骨上重重一挥。
他们在哪里?就在两三个街区后面。
有几个人?一个。
什么车子?货车。
红色的GMC!上警车。
欧利命令道。
杰可连忙撇过头去。
杰可焦躁不安地站在车库里,等着卡拉回来。
2点15分时,她慢慢地把车开进车库里停好。
菡娜在睡吗?杰可打开门时问道。
是的。
那很好。
就让她待在车子里吧。
我们得离开几分钟。
上哪儿去?我们到里面谈。
杰可倒了咖啡,竭力想表现出镇定的模样。
惊吓过度的卡拉,仍不时地发抖,而且脸上也写满了怒意、杰可描述炸药被发现的经过情形,并且向卡拉解释那名嫌犯已经随着欧利去找他的同伙了。
我要你和菡娜到维明顿跟你的父母住一阵子,等到审判结束后再回来。
杰可说道。
她注视着咖啡,一言不发。
我已经打电话给你父亲,向他说明一切了。
他们也感到很害怕,而且坚持要你们搬过去。
直到这件事全部结束为止。
如果我不去呢?求求你,卡拉。
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跟我争论呢?你答应过我,如果这件案子危及到我们全家的生命安全时,你会放弃的。
现在不是谈这问题的时候。
努斯法官根本不可能让我在审判前几天放弃这件案子。
她走到卧室,开始打包行李。
6点30分有一班飞机从孟菲斯起飞。
你父亲会在9点半的时候到洛利机场接你们。
是的,遵命。
15分钟之后,他们驱车离开了克连顿。
杰可开车时,卡拉故意不理他。
到了5点钟,他们在孟菲斯机场吃早点。
菡娜仍旧睡眼惺松,不过想到可以见到爷爷奶奶时,显得非常兴奋。
卡拉很少开口。
虽然现在她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是他们之间有约定,不能在菡娜面前有所争论。
她静静地吃着早餐,吸饮咖啡,看着她的丈夫若无其事地翻阅报纸,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杰可向他们母女俩一一吻别之后,答应每天打电话给他们。
飞机准时起飞。
到了7点半,杰可已经待在欧利的办公室里。
那个人是谁?他向警长问道。
猜不出来。
他身上没有皮夹,也没有证件。
而且他也不肯说。
他那位朋友情况如何?就在离你家半英里的地方,我们发现他睡在一辆红色的GMC货车里面。
他的名字叫做泰瑞尔·葛里斯特,是本地的红脖子,就住在乡村湖那里。
我想他应该是柯伯那一家的朋友。
杰可重复念着这个名字:没听过这个人。
他现在人在哪?在医院。
和另外那个住同一间病房。
我的天啊,欧利,你把他的腿也给打断啦?杰可,没办法,他拒捕。
我们必须制伏他才能问话啊。
谁让他不肯合作。
他说了什么?没说什么。
他什么事也不知道。
我相信他是真的不认识放炸药的那个家伙。
你的意思是,他们还特地请了个专家?有可能。
瑞利见过炸药和计时装置之后,认为这个东西做得相当精细,不是出于一般人的手笔。
我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你和你老婆、女儿的尸体,或许连房子的碎片也找不着了,爆炸的时间设在凌晨2点钟,如果没有人告密的话,你是死定了,杰可,你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杰可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于是靠在长沙发上。
你把你家人都送走了?是啊。
他无力地答道。
我打算派一名副警长全天候保护你。
有没有中意的人选?没有什么意见。
那就派奈斯比好了?好的,谢谢你。
杰可开车回到办公室,在煮了咖啡之后便躺在长沙发上。
他希望自己能赶快打个盹儿,不过此刻的他却一点儿也无法入睡。
毕更斯先生!似乎在某种混沌的意识状态之中,杰可听到他的名字被点到了。
他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
到!他大叫一声。
努斯法官在线上。
早安,法官,他愉快地说道,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醒而灵敏。
早安,杰可。
你好吗?还过得去。
法官。
就是忙着这件大案子。
我想也是。
杰可,你今天有没有什么事?今天?杰可思索着。
他抓起行事历:除了日常办公之外没别的事。
好极了。
我想请你到我家吃个便饭,大概11点半左右吧。
这是我的荣幸,法官。
不知有什么事吗?我想讨论海林案。
好的,法官。
11点半见。
努斯一家人住在柴斯特镇郊,他们的房子是南北战争时期所遗留下来的一栋庄严华丽的建筑物。
这栋房子原本是他妻子的家族历代居住的地方,屋龄已经超过百年了。
虽然这栋房子再稍加整修一番的话会更好。
不过大体看来仍是十分尊贵而高雅。
杰可从未到这里做客,也未曾见过努斯太太。
她在门口和杰可碰面之后,礼貌性地寒暄了几句,并且把他带到内院里去。
很高兴看见你啊,杰可,努斯亲切地说道,谢谢你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
哪儿的话,这是我的荣幸,法官。
您这房子相当漂亮呢。
杰可,我对更改审判地点这件事感到相当苦恼,他说道,我把你和巴克利两人的档案都仔细地研究过了,同时也参考了许多相关的法律条文。
这个问题实在是很棘手。
上个周末我参加一个在海岸湾举行的法官会议,私下和最高法院的丹领法官在一起喝了几杯。
他和我以前是法学院的同学,也是在州议会的同事。
我们俩感情相当好,常常联络。
这一阵子他待在密西西比州南部的道皮郡,他告诉我那个郡上的每个人都对这件案子议论纷纷。
有人问他如果这件案子上诉的话,他会怎么判呢?你想想看,那个地方离这里有400英里的距离,而竟然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案子。
现在,如果说我同意更改审判地点的话,我们又该换到哪里去呢?我们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州的,而且我也相信本州的每一个人不仅听说过卡尔·李·海林这个人,而且也早就在心里对他审判过了。
你同意我的论点吗?嗯,是的,这件案子的确是相当轰动。
杰可小心翼翼地答道。
我实在看不出有任何理由可以支持我们更换审判地点,如果我们真的认为这么做就可以找到10位公正无私的陪审员的话,那我们可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听您的口气,好像您早已经做出决定了,法官。
是的,我们不打算更换审判地点。
审判将会在克连顿如期举行。
虽然我心里是有点不安,但是我实在看不到有更改的必要。
而且,我一直偏好克连顿,它不但离家里近,而且法院的冷气也很正常地运作。
努斯拿起一份档案,在里面找了一个信封:杰可,这是一项命令,日期是今天,内容是否决了更改审判地点的提议。
我已经寄了一份给巴克利,这是另一份要给你的影印本,原件在我这里,希望你能把它送到克连顿的书记官那儿。
好的,我很乐意。
在今天这个炎热的星期五午后,卡拉正远在900英里之外的天际。
杰可已没有回到办公室的欲望,所以一切的公事就等到明天再说吧。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地方是他足以容身之处。
那个地方不是他的家,不是办公室,当然也不是他得把那份被努斯法官否决的提案拿去归档的法院。
他把车子停在一辆肮脏的保时捷后面,拿着冰凉的啤酒摇摇晃晃走上阶梯。
如同往常一样,陆希恩在前廊里轻轻地摇着摇椅,一面喝酒,一面阅读一篇有关精神失常辩护的学术论文。
他阖上书,看了啤酒一眼之后,对他这位老同事微微一笑。
杰可爽朗地哈哈大笑。
发生什么事了,杰可?没什么,真的。
只不过是口渴罢了。
哦,原来如此。
大约1点半我离开努斯家的时候买了6瓶啤酒。
你喝多久了?我通常是从早餐就开始喝了。
你为什么会去他家?我们吃中餐时讨论审判的事。
他反对更改审判的地点。
他什么?你没听错。
审判还是如期在克连顿举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问道。
当然知道。
一个全由白人所组成的陪审团。
而且还加上撤销上诉的机会,如果他被定罪的话。
别说了。
努斯已经和最高法院的一名法官讨论过这件事。
他认为如果这件案子真的上诉的话,法院一定会支持他拒绝更改审判地点的决定。
他觉得自己绝对站得住脚。
他是个白痴。
我可以拿20件他们更改审判地点的案子让他瞧瞧。
我想他根本是心里有鬼。
努斯为什么会害怕?他受到一些压力。
是谁呢?巴克利!陆希恩沾沾自喜地说道。
巴克利如何能对努斯施加压力?如果你闭上嘴巴,乖乖听我说话的话,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巴克利对努斯根本没有影响力,而且努斯相当瞧不起他。
这点是他中午吃饭时亲口告诉我的。
这我了解。
那么你又怎么说努斯受到了巴克利的压力?如果你闭嘴的话,我就告诉你。
杰可喝完一罐啤酒后,又叫莎丽帮他再拿一罐。
你知道巴克利是那种残酷无情而又心狠手辣的政治妓女。
杰可点点头。
你可知道他有多想赢得这场审判。
如果他赢的话,他就想开始着手竞选首席检察官的活动了。
是竞选州长。
杰可说道。
不管什么啦,反正他雄心勃勃就是了,是吧?是的。
嗯,他找了这个地区的几位政客联合起来打电话给努斯,建议审判地点仍在福特郡举行。
这些人跟努斯说得很明白,譬如说,更改审判地点的话,下次选举就让他垮台。
如果审判地点仍在克连顿的话,他们就会帮他竞选连任。
我真不敢相信。
可是这是干真万确的事。
他为什么会担心别人搞鬼呢?别傻了,杰可。
他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
除了继续干法官之外,还能有什么作为?你能想像他重新开业当律师的情况吗?他一年年薪6万块,如果在选举中失利的话,下半辈子不就只好饿肚皮了吗?其实大多数的法官处境都一样。
他们都得保有自己的那份工作。
这点巴克利相当了解,所以他就怂恿那些地方上的偏执狂,告诉他们如果审判地点更换的话,那个黑鬼就有可能无罪开释,因此当务之急就是给努斯施加压力。
这也就是努斯受到压力的原因。
他们俩一言不发地喝着酒,在木制的摇椅上轻轻地摇着。
啤酒的感觉真教人心旷神怡。
过了几分钟后,陆希恩首先打破沉默。
他还受到了一些威胁,不是政治上的,而是死亡的威胁。
我听说他被吓得半死,还找了警察保护他的房子,而且现在也带着枪呢。
我能了解这种感觉,杰可咕哝道。
是啊,我听说了。
听说什么?关于炸药的事啊,那个家伙是什么来历啊?杰可真的感到十分讶异。
他茫然地盯着陆希恩,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件事,我一向有消息来源的。
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呢?没有人知道。
看样子好像是玩真的。
谢谢。
欢迎你搬来这里,我有5间卧室让你自个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