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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东京站

2025-03-30 06:33:04

1冰室悠子通过自动售票机买了一张月台票,跟着藤代友彦通过了检票口。

下午五时许的东京站即将迎来傍晚的客流高峰。

何必特意送到月台呢。

藤代有点羞涩地说。

想看看藤代君乘‘出云1号’的情景。

悠子说着看了一下手表,几点发车呢?十八点十五分,我想大概是十号月台。

藤代站在通道中央,环视了一下四周。

去十号月台的台阶处竖着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出云1号18:15的字样。

两人肩并肩地沿台阶往上走去,来到了十号月台。

特快卧车出云1号尚未进站。

十号线路上停着桔黄色的车身闪闪发光的去静冈的电车。

车上坐满了职员和女办事员模样的乘客。

人们的上班范围竟扩大到了如此远的程度!过了五六分钟,那趟电车发车后,出云1号那天蓝色的车身才徐徐驶进月台。

出云是连结东京和山阴的堆一特快卧车。

出云1号、3号是下行列车,2号、4号为上行列车。

出云1号由十一节车厢构成,经出云市至滨田,大约迟两小时开出的出云3号编进了去纪尹胜浦的六节车厢,在名古屋将其甩下。

这些知识都是藤代告知的。

二十五岁的悠子也喜欢旅行,曾以她那股单身女办事员的舒心劲儿去过关岛和夏威夷等地方。

与同一公司里工作的藤代亲密起来,也是从喜爱旅行这一共同话题开始的。

只是藤代喜爱旅行有点儿与众不同。

不,如果让藤代来说,也许他才是正当的。

据说他喜欢时刻表和火车旅行,他的目标是乘完两万数千公里国营铁路的所有线路。

据藤代说,乘完所有的线路区段的人在全国好像只有六十人左右,藤代本身也从三年前开始,至今已乘了三千多公里。

起初悠子觉得藤代的这种计划毫无价值,还认为藤代上了国营铁路正在展开的舒适的旅行、向二万公里挑战这一宣传运动的当。

因为她觉得去北海道乘飞机去就行了,何必特意换乘列车和青函渡轮呢!藤代连地方的铁路支线都想乘一乘的心情也真令人费解。

在跟藤代接触的过程中,她的这种想法渐渐有了改变。

她开始对时刻表也感兴趣起来,听说女性中尚无乘完两万公里的所有线路的人,就想有朝一日乘完所有线路区段。

换句话说,她跟藤代的关系已经如此深厚了。

2藤代将肩上背着的相机递给悠子,说道:给我照一张好吗?以‘出云1号’作背景?不是用来证明这是东京站的,所以在写着东京站名字的地方给我照就行了。

藤代说道。

据藤代说,国营铁路现在在搞向二万公里挑战的活动,如果寄去自己在列车起点站和终点站摄下的照片,就会给你纪念品和认定书。

藤代说,摄下这照片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月台的柱子上有一块用平假名写着东京字样的板,藤代站在旁边,悠子按动了快门。

谢谢。

藤代说着回头看了看出云1号说:那列车在现在这个季节和秋天有很多新婚夫妇搭乘,因为要在出云大社举行婚礼。

正如藤代所说的,月台上有几对像是新婚夫妇的年轻情侣。

今天是三月二十六日。

春天的吉日或是十月的良田有许多新婚夫妇去出云大社,这点悠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出云大社是月下老人,悠子所喜欢的落语里经常出现月老聚集出云把青年男女结合起来的地方。

怎、怎么样?咱们俩什么时候……藤代难得这样结结巴巴地问道。

什么?两人一块儿去出云大社好吗?啊!悠子霎时反问道,这,是求婚?嗯,是的。

藤代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开车的铃声响了。

藤代从悠子手里接过相机,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鼓鼓囊囊的挎包,乘上了列车。

藤代出现在三号车厢的通道上,他隔着玻璃窗说了几句话。

因为窗户不能开启,所以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悠子随意作了解释,说道:OK。

藤代奂然一笑。

列车开动了,不一会儿,出云1号加快了速度,天蓝色的车厢顷刻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3悠子和藤代所在的单位,是一家在新宿设有总公司的大制药公司――太阳制药公司。

从两年前起就开始实行每周休息两天的制度了。

因而乘上今天星期四傍晚的列车,如果再请星期―一天_的假,就能外出作三宿四日的旅行了。

藤代说,他将于三月二十九日星期日返回东京。

悠子将他送到东京站,一回到坐落在世田谷区代田桥的公寓,她就打开了时刻表。

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六分。

根据时刻表,出云1号正运行在快接近热海的地方。

藤代该去餐车吃饭了吧?不知为什么,悠子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他最后奂然一笑的那张笑脸。

悠子作了随意的解释,认为他是在问自己是否愿意与他结婚,于是说了声OK,还不知道他明白了没有。

藤代说,这次旅行他想乘大社线回来。

悠子根本不知道有这种线路,根据藤代的说明,这是从出云市站到坐落着出云大社的大社站的一条线路。

要想乘完国营铁路所有线路,也必须乘这种支线。

一看时刻表,正如藤代所说的,上面写着出云市――大社(大社线)的字样。

其间的距离只有七点五公里。

藤代刚才快活地告诉她说:昭和三十三年十月来往于东京大贩间的‘朝风’是现在的特快卧车的先驱,当时用的卧铺车厢形状相当优雅,从大皈经出云市去大社的‘大山号快车’上还使用着当时的那种卧铺车厢。

大山号快车到出云市为止是快车,出云市到大社这一段则变成了各站都停的慢车,这就是说,变成了慢卧车了,我觉得这也挺有意思的。

悠子没有藤代那样喜欢铁路,所以对慢卧车这类话并无多大兴趣。

一说起山阴,悠子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鸟取的沙丘。

富士的树海,鸟取的沙丘以及北海道的测路湿草原,这些地方悠子都还没有去过,但在日本的景色中她最神往的就是这三处。

总觉得这些地方既神秘又可怕,也许正是这点令她神往不已。

悠子一说,藤代立即允诺道:回来的时候打算在鸟取也下车,给你拍些沙丘的照片回来。

悠子回忆着藤代的这些话,忽而又想起最近的周刊杂志上有春之山阴路这一专辑,于是又抽出这本杂志,一直读到凌晨一点左右。

此时出云1号在京都附近。

(他已经睡了吧?)想着想着,悠子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4翌日,跟往常一样,悠子来到公司。

但不知为什么,她总静不下心来。

跟藤代不在一个科,打两人相识以来,有好几次都是他单独出去旅行的。

可是,这回她第一次有失落感:他现在不在东京。

(莫非是因为在东京站的月台上他突然向自己说了求婚的话?)她面向着办公桌呆呆地思索着这些事,被股长提醒了好几次。

二十五岁的悠子这次与藤代的恋爱当然不是初恋,过去有过比他长得更帅的美男子,也有过有钱的男人。

比起他们来,藤代既不是美男子,又不说悦耳中听的话语。

与其说不说,还不如说不会说吧。

可他也不是一个怎么诚实的人,虽跟悠子是情侣,但时而也跟朋友一起去土耳其浴室,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汉。

在今年十月的人事变动中他大概会当上股长。

但三十岁当股长,这在悠子的公司里只是一般的晋升,怎么也不能说他走上了一条尖子道路。

藤代本人好像没有考虑自己会出人头地,似乎没有那种念头。

哎,搞得好的话,当个科长到顶了吧。

藤代曾这样说道。

那口气也并不显得怎么自卑。

所以,如果跟藤代结婚,顶多是个科长太太。

家庭也会是个普通家庭吧。

藤代是老二,目前无需照顾父母,但也不是财主的儿子。

悠子的家庭也一样,若是给了婚,兴许连关岛和夏威夷等地方都去不成了。

尽管如此,悠子一直觉得若是能与藤代在一起会幸福的。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细细想来,作为结婚对象他并不怎么优秀,然而悠子觉得,若是跟他结婚,会尽如人愿的。

如果悠子更年轻一些,倒是情投意合,但二十五岁的悠子只能说:若是跟他结婚,似乎会尽如人愿的。

不,本来爱惜这玩艺儿是与道理无关的。

悠子牵挂起藤代来。

以前就是他外出旅行也并不怎么担心,可现在突然担忧起来。

在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告别后,突然担心他乘的电车、公共汽车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故。

大概这就叫爱吧。

二十七日晚上从公司回到家里的悠子等待着藤代的电话。

藤代没有说从旅行目的地打电话来,但以往他总是给自己打电话的。

悠子寻思:因为在东京站地向自己求过婚,所J以这次旅行中他一定会打电话来联系的。

根据时刻表,藤代乘坐的出云1号应该在今天上午八点十六分到达了出云市。

藤代说,今天一天打算去参拜出云大社,乘坐他憧憬的大社线以后回到松江,住宿在那儿的饭店里。

藤代喜欢事先不预订而临时现对付地住宿饭店或旅馆,所以松江饭店他也没有预订。

因此,悠子只有等待他的电话。

悠子一面看着登在周刊杂志上的松江这座城市的照片,一面等待着藤代与她联系。

松江是一座面临完道湖的城市,被人们称作是水都,作为小泉八云住过的地方也闻名于世。

读着周刊杂志的这种报导,时间不知不觉八点、九点地过去了,但电话铃一直没有响。

悠子担心起来,她打开电视机,看了九点的新闻,因为她想:说不定山阴线上发生了什么事故。

但没有关于事故的新闻,也没有松江饭店里发生火灾的新闻。

(难道忘了打电话了?)藤代生性无忧无虑。

也许是出云大社和松江的景色使他流连忘返,或是乘坐大社线使他过度兴奋终于忘了给恋人打电话了。

(会不会到了深夜定下心来后,用以往的那种口吻打电话来说该死该死,我全给忘了。

呢?)悠子这样思忖着,但即使到了深夜,藤代仍没有打电话来联系。

气愤和不安终于一齐涌上心头。

(在东京站求了婚,可关键的时候联系都不联系……)不安和气愤交错地向她袭来,使她无法入眠。

她心想,藤代今天去鸟取吧,看到沙丘怎么也会想起悠子,给她打电话来的。

悠子这样思索着,一整天呆在公寓里,但就是过了中午,黄昏来临,藤代也依然没有打来电话。

到了晚上,下起了小雨。

(山阴地方也在下雨吧。

)想着想着,悠子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藤代会不会消失在什么地方呢?但她又慌忙摇了摇头。

5到了三月二十九日,但藤代依然音讯沓然。

悠子看遍了晨刊的各个角落。

报纸上登载着昨天下午伊豆的温泉旅馆发生水灾,有数人受伤的消息,但没有登载着山阴地方的事件。

藤代预定今天回来。

她心想:假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来那也有点儿叫人悲伤啊!并不是每次旅行都希望他打电话来的。

去年他去九州时一次也没有打电话来,但悠子并没有因此事而生气。

只是这次有了东京站上的那件事。

两人什么时候一块儿去大社好吗?藤代这样说道。

悠子问他这是不是求婚,他点头说:是的。

接着就去山阴旅行。

到了那一头,不是应该把别的事放在一边儿,先给悠子打个电话来吗?并没有遇上事故,可为什么不跟自己联系呢?想着想着,连那种令人讨厌的想像也油然而生,不时地折磨着她。

说是去出云社,想乘坐大社线,这统统都是胡说八道,会不会什么地方有相好的女人,是去见她的呢?或者会不会是女人中途乘上了出云1号呢?莫不是跟那女人去山明旅行,所以没有能给悠子打电话?藤代确实乘上了出云1号,但悠子并没有让他给自己看过车票。

出云1号在横滨、热海、沼津、滨松停车。

十九时四十八分到达热海。

说不定他在热海下车,与其他女人寻欢作乐呢!悠子甚至想像着这种事。

过了中午,好容易电话铃响了。

星期天除了藤代以外很少有人打电话来,所以一拿起话筒悠子就说:是藤代君吧?喂喂。

男人的声音说道。

不是藤代的声音。

那声音又说:您是冰室悠子小姐吗?是的。

您知道藤代友彦吗?知道。

藤代怎么啦?我是青森的警察。

青森?是的。

青森县警察署的三浦。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在青森站内发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死了,从他随身携带的东西知道他叫藤代友彦,口袋里的笔记本上写着您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所以就跟您联系了。

能不能请您立即来这儿认尸呢?是aomori吗?是的。

我是青森县警察署搜查一科的三浦。

请您尽快来,拜托了。

说完这些,对方挂断了电话。

悠子呆呆地紧握着挂断了的电话的话筒,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她清醒过来一放下话筒,身体立即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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