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黑暗中,夕里子用清晰的声音大喊。
不是不怕,夕里子当然害怕得心里发毛。
在漆黑的房间里,房门打不开,什么东西正在伺机步步逼上前来。
而且,那种接近方式并不寻常……夕里子冷汗直流,说不定中了圈套了。
咔喇一声,仿佛拖曳着什么的声音更靠近了。
夕里子拚命保持镇定,告诉自己冷静。
是的。
以往的日子,不知度过了多少次危机。
即使这里是远离人烟的山庄,也并不是没有其他人在。
有国友、珠美,还有稍微靠不住的绫子也在。
首先必须把门打开!她摸索着抓住门的把手,再一次用力摇晃房门。
有人吗?来人啊!可是,尽管使尽气力去拍门,那道外表看似跟别的房间同样是木造的门,实际上门缝间可能夹着铁板,变得又厚又重。
夕里子终于领悟到了。
恐怕连声音也传不到走廊去吧!救命啊!国友哥!金田君!起码跟她一起来的金田应该就在这道门外面,可是外面毫无反应。
夕里子蓦地回头。
那个东西已经爬到距离夕里子不过一两米的地方。
从脚旁传来类似野兽的低沉呼吸声。
什么呢?动物吗?为何被关在如此黑漆漆的房间?喇喇喇,发出摩擦地板的声音,夕里子感觉到那个东西几乎来到自己可以碰到的地方了。
窗!难道没有窗吗?夕里子想起刚才和珠美扶国友回来的途中,看到这个房间的窗口有人影。
当时窗帘的确是拉开的,有个男人站在那里。
换句话说,这个房间有窗,绝对没有用木板钉死。
多半是放下完全可遮光的窗帘了。
夕里子想找到那个窗。
只要有光线照进来,对方的影子就能看见。
在黑暗中集中精神巡视时,终于分辨出其中一个角落,有十分轻微的光线漏进来。
那就是窗。
只好孤注一掷了。
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声,那个东西快要碰到夕里子的脚了。
夕里子不顾一切地跳越那个东西。
脚尖仿佛碰到什么柔软物体,总算站立在坚固的地面上。
夕里子直向那道微光奔过去。
她伸出手,企图撕破窗帘。
黑暗中,失去了距离感。
夕里子正面撞向窗口。
她的手在瞬间有碰到窗帘布的感觉,正觉诧异之际,她已撞破了玻璃。
啊!是否发出了叫声,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夕里子连同窗帘从窗口飞出去。
然而,连坠落的感觉也没有,就这样突然冲入深雪中,失去知觉。
什么声音?珠美在山庄楼下的休息室翻阅一本周刊,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突然传来哐啷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打破似的。
不,抑或是做梦?白天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才是……糟糕。
珠美喃喃自语,是不是受到夕里子姐姐的‘斑疹’的感染?珠美的座右铭是安全第一。
她绝对不像夕里子那样,故意让自己卷入危险的事。
有时之所以遇到危机,全是姐姐们造成的。
不过嘛,只要在这个优哉游哉的山庄里,自是安全。
怎么说,三姊妹全在一起,加上水谷老师是个强壮的男人,此外国友刑警也在。
虽然夕里子认为这里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对珠美而言,那纯粹是个人兴趣的问题。
珠美打个哈欠,站起来,恰好片濑敦子走进休息室来了。
适当的休息,很过瘾。
珠美笑说。
好无聊。
敦子说。
国友先生不要紧吧!有夕里子姐姐在嘛。
说的也是。
敦子微笑,说起来,夕里子到哪儿去了?不知道。
珠美耸耸肩,会不会在二楼睡觉?刚才我去看了,她不在房间。
奇怪。
珠美侧侧头,搞不好……在哪儿?国友先生的床上……敦子听了扑哧一笑。
姐姐还是大孩子吧!珠美说。
没有的事。
敦子顿了一下,其实夕里子很出众,连女孩子也会爱上她的。
她到了君子好逑的思春期嘛。
两人走向可以看尽后院的窗旁。
好刺眼。
敦子眯起眼睛。
天气非常晴朗,白雪反射回来的光十分强烈。
后院里不见人影。
有点可怕。
敦子突然自言自语地说。
为什么?为了川西绿的事?也不是的。
虽然也有关系……敦子的视线飘浮在空中。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意外的一句话,珠美第一次察觉这个情形。
真的,什么也听不见哪!珠美想,刚刚有类似不安的感觉,可能是来自这样的寂静。
住在大城市,生活节奏急促,几乎完全没有所谓的清静时间。
珠美绝不是那种没有音乐就不能睡着、不带着随身听就不能走路的人。
但在睡醒期间,当然应该听见一点声音才是。
然而相比之下,这个山庄的寂静程度,确实有点恐怖。
大家都不说话吗?珠美说。
不晓得。
敦子摇摇头,即使国友先生睡着了,还有水谷老师、金田和绫子在呀!当然,石垣太太和她儿子秀哉也在……我不喜欢那个小孩。
珠美坦白地说。
对,他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那么多人在,竟然听不见一句说话声,未免……越说越令人在意起来。
有什么会发出声音的——珠美突然想起。
开电视吧!珠美环顾四周,终于察觉到了。
没有电视啊!对。
是不是不可思议?敦子点点头说。
确实如此。
若是私人住家尚可理解,客人投宿的山庄竟然没有电视,确实有点古怪。
说起来,房间也没装电视哪!珠美点点头,怪了,尽管在山中——即使接收的画面不清楚,起码也该有一部电视才对。
敦子摇摇头。
收音机也没有,客人的房间至少要有才是。
对。
说不定石垣他们的房间有咧!的确很怪异。
连一向大意的珠美也开始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咦,院子里……敦子说。
从她们所站的窗旁位置,可以望见后院。
石垣园子和秀哉踏着雪地走过来了。
喂!低下身去!珠美按住敦子的肩膀。
哦?敦子困惑不已,却跟珠美一起弯下身。
两人从窗口下面露出眼睛,再度眺望外面。
他们母子……几时出去的?珠美说。
珠美,你没留意到?我一直坐在这里,完全没留意到哪!是的。
如果出后院的门打开的话,珠美一定发觉才对。
尽管她在打盹,并非全然睡着了。
后院里有金田或敦子等人到处走过的脚印。
可是,石垣母子却是从奇怪的地方走来的。
如果走去那边,岂不是从悬崖掉下去?敦子好像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错,有点蹊跷。
何况绫子姐姐现在应该在上课才对。
他们看这边了!敦子慌忙低下头去。
不要紧的。
外面那么亮,看不见我们的。
可是。
那小男孩不是有特异功能吗?如果他有那种能力,躲也没用啦。
珠美不是大胆之辈,但是爱讲道理,属于得理不饶人的类型,要她相信才能说服她。
他们进来啦!珠美说。
传来石垣母子从后院的出入口进来的响声。
如果两人走动时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刚才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们出去。
回到沙发去吧!珠美催促敦子,我们假装在做什么好了——做什么好呢?敦子不习惯说谎,这种时候是更想不出应变的借口。
对了。
珠美想了一下,表演亲热镜头如何?敦子瞪圆了眼。
哦,你们在这儿呀?石垣园子探脸进来。
我以为你们在吃点心哪。
我烤了曲奇饼,拿来这儿好了。
麻烦了。
即使对方很可疑,珠美面对美食时,绝对来者不拒。
我来帮忙好吗?敦子站起身来。
不必不必。
石垣园子挥挥手,我也要动一动才可以。
最近总是运动不足。
绫子姐姐是否可以胜任?珠美一本正经地问,那家伙当家庭教师还是第一次。
嘿,她真热心。
园子点点头,我叫她休息一下,刚刚先把点心拿给她了。
嗬!很好哪。
请多派工作给她吧。
究竟哪些是真心话,哪些是演技,连珠美自己也不清楚。
珠美,你很有胆量。
园子出去以后,敦子说。
人若无胆,钱就不能到手啦。
珠美理直气壮地说。
总之可以看出,那位太太在撒谎。
好可怕。
她的曲奇饼吃了没问题吧?大概没问题吧!你怎知道?反正忍不住,当然吃了。
如果不认为没问题,哪儿敢吃?果然是珠美个人的至理名言。
五分钟后,石垣园子端着红茶和曲奇饼进来了。
我就摆在这里。
还有,我想睡睡午觉。
我在里头的房间,如果有事,请别介意什么,叫醒我吧!听了园子的话,珠美和敦子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好的,我们尽量不打搅你好了。
敦子说。
你真是温柔体贴的小姐。
园子微笑。
我不是温柔体贴的小姐吗?珠美在心里嘀咕着。
这是珠美的调皮一面。
算了。
现在是吃曲奇饼的时候——园子从休息室走出去时,珠美的右手早已拿起茶杯,左手拿第二块曲奇饼了。
第一块在她嘴里。
机会来了。
珠美用红茶送曲奇饼进肚。
不过,阿姨虽然是可疑人物,烹饪技巧倒是一流!那个肯定是。
敦子点点头,你说什么机会?查查后院吧!怎么查?刚才那两个人是从哪里来的?说不定有一条通去山下的地下通道咧!说的也是……敦子踌躇了。
怎么说,她和夕里子或珠美不同,她还不习惯冒险。
那就算了。
敦子,你留在这里。
倘若我不能活着回来的话——珠美!敦子感叹一声,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勉强的好。
我也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呀!一言为定!在这之前——珠美拿出几张纸巾,把剩下的曲奇饼包好。
你干什么?带着走,当盒饭呀!看来她以为是去野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