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您早!佐久间见到阿泉,微笑着说。
您来的真早,什么时候来的?阿泉间他,忽然发现长椅子边上放着一条叠好的毛毯。
佐久间,你住在这里了?有些工作要做……对不起,我什么也不懂,所有的事都推给你了。
您说什么呀!老板要管钱或管账的话,太失身份了。
今天要做什么事?没什么特别急着要办的事。
只有一件事,就是滨口经理昨天晚上打来电话,说是今天晚上请您吃晚饭。
滨口经理?阿泉坐到里面的沙发上,他有什么事呢?大老板请我这样的小老板。
他也许听说了您在松木会干的事。
要申斥我们?要是那样的话,就不会招待晚餐了。
倒也是。
我们不好拒绝他吧?好,我这就结他回话。
谢谢。
佐久间,我得出去一下。
是!你看看这个。
阿泉把昨天晚上塞到门里来的名片拿给佐久间看。
哦,是什么事呢?我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开车送您去吧?不,不用,您也很忙。
我坐电车去,我还年轻呢。
是啊!佐久间笑了笑,把名片还给阿泉说:N开发公司是个实力雄厚的企业,大概不会给暴力团做保护桑我可再不干那种危险事了。
她笑着说。
这时,突然有人呻吟地使劲敲门。
佐久间站起来打开门,阿泉不禁喊了一声,愣住了。
站在门前的原来是她的姑妈酒井好子。
姑妈,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说得倒轻巧!阿泉,快跟我一起回去!好子见面就气势汹汹地定进屋来,眼睛向上翻着,大嘴快裂到耳朵边上。
--这可能说得有点夸张,不过那样子简直真象个女魔鬼。
到底怎么了?你还说怎么了?学校把你的事通知给我们,我们可吓坏了。
我可完全没想到你是个小流氓。
您看报纸了吧?当然。
在公寓还发生凶杀案……啊呀,想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家的亲戚中从来没人干这种缺德事。
我真没脸见人了。
姑妈您根本用不着害羞,我又没杀人。
你说什么?姑妈,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改日再拜访您。
你说什么?不行!和我一起到学校去,向校长先生陪礼道歉。
阿泉感到穷于应付。
她想,我得吓唬她一下。
阿泉骤然改变了态度说。
姑妈,您到这儿来,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吧!这里是目高会的事务所!我这个会长没让您进来,而您就闯进来了。
这就等于是来打架。
您要打算全胳膊全腿地回去,就赶快滚出去!听见了吗?你……你……你这叫怎么说话……她两眼圆瞪,眼珠子都要进出来了,气得几乎当场晕倒。
她定神一看,佐久间已站在门口,把门口堵住了,手正往怀里摸。
好子吓得哆哩哆嗦地说:我……我也还有点事……我告辞了。
佐久间猛一闪身,好子慌忙逃出屋外。
阿泉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干得真漂亮!佐久间也一起笑着,说:你真是一个出色的老板!这时,他们听见楼梯上传来一阵噼哩啪嚓的声音,好象有人摔下去了。
您是星泉吧?是。
我姓园谷,让您久等了。
和打电话时他说话的声音相比,他的长相显得老得多。
打电话时,他让阿泉到N开发公司大楼的地下咖啡厅见面,说话的声音很年轻,铿锵有力。
但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却好象已经四十多岁了。
他有些发胖,脸上胡子很重,长着一张娃娃脸。
虽然这一切都与帅气和美男子根本不沾边,但看起来却象个诚实而认真的公司职员。
昨天真对不起,您特意前来。
不,没有的事。
本来,我应该等您回来。
不过,因为另外还有个约会……啊,我要杯咖啡。
他扭头对服务员说,您,要了点什么吗?已经要了。
是吗?这里的红茶不好。
您是要的红茶吗?不是,我要的桔子汁。
啊,那就好。
这里的红茶确实不好。
好象已经煮过一遍似的。
是吗?桔子汁还不坏,但也谈不上味道鲜美。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呢!请问……阿泉刚一开口,他又立刻说:您还是个学生吧?高中生?对……算是学生……今天特意请假了?不,学校放假,今天是校庆日。
阿泉信口说道。
是吗?那可太好了。
是啊!谈话中断了。
园谷不住地咳嗽,东张西望地尽量不看泉的眼睛。
他说有事要谈,然而却迟迟不讲,好象在尽量延时间。
听说您要和我谈谈我父亲的事……啊,对,是的。
园谷擦了擦额头说:真热呀!虽说是在屋里,但如今已经是十月,根本谈不到热。
您要说什么事呢?啊,是这么回事。
…正在这时,咖啡和桔子汁端来了。
谈话又中断了。
阿泉不打算再催问他了。
对待这种人只能耐心等待。
反正有的是时间。
园谷一心一意地喝着咖啡,似乎不快些喝光,咖啡就要变味。
喝完以后,他似乎又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园谷忽然深深地低下头,喘着粗气说:对不起。
阿泉惊呆了。
麦管从嘴里掉出来,她只有愣愣地看着他。
请您原谅。
您在说些什么?我搞不清楚,原谅您什么呀?是我!什么?撞倒您父亲造成死亡的就是我。
沉默好象要永远持续下去。
似乎周围的声音和人们都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只有阿泉和一直低着头的园谷飘荡在无限的空间之中。
就是这个人杀了父亲……这个貌似认真、貌似善良的人……咖啡馆服务台的电话铃响了。
铃声把阿泉拉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她咽了一口吐沫,说:请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园谷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那天我很着急。
赶不上那个航班,一项重要的合同就会被别的公司捡去。
可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因为出租汽车出了点小事故耽误了时间,到机场时飞机已经快要起飞了。
我急急忙忙地塞给司机一张一万元的票子,也没找钱就跳下车猛跑。
当时我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赶上这个航班。
这时我正好撞了一下我跟前的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父亲吗?是的,当时我只瞥了一眼,后来看了报纸和照片,才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
我记得好象看见您父亲摔倒了。
我当时只说了一声对不起,也没理会他,只是很快地跑进了机场的大门。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
我只是想,他摔倒了,一定很生气,但绝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阿泉没有生气,甚至好象没有任何感觉。
她自己对这种情况也感到不可思议。
也许这个打击实在太大,自己的感情-时冻结了。
我到美国以后,丝毫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工作。
园谷继续说:原定计划逗留三天,但工没结束,结果呆了十天。
回国的时候,我早已经把那件事得一干二净。
但有一次在家里和我妻子闲聊时,我妻子提到在我出发那天,有个人在成田机场被大型拖车轧死了。
她说她当时吓了一跳,伯是我出事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件事,但又自我安慰地想,哪有那么巧的事。
但是,心里有了这件事就再也睡不着。
我半夜一个人悄悄起来,打开捆着的报纸,查找刊登那条消息的那张报纸。
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
看完报以后,我全身都凉了。
地点、时间还有死去的人的照片,一切都完全符合。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杀了人。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也许是出于偶然,竟没有一个人看见我撞了您的父亲。
大家可能都只顾忙自己的事。
所以您父亲被处理成事故死亡。
真的,我真不知如何向您赔礼道歉……园谷没有再说下去,阿泉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那半杯桔子汁。
为什么……阿泉轻轻地说:事到如今……我早应该讲出来。
只是,这项刚刚开始的工作由我一个人负责,而且关系公司的命运。
我想结束这项工作再……我知道这不过是托词。
那项工作已经……是的,已经圆满结束。
您家属知道这件事吗?不,我还没跟他们说。
不过,我一定要赎罪。
钱的问题,我将竭尽全力,无论如何也要为您的将来……阿泉站了起来。
我再考虑一下。
对不起,我们改日再谈吧。
好,当然可以。
随时都可以。
园谷也慌忙站了起来。
下次见面之前,请您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这件事。
好吧!尽管已经很晚了,但您对我讲了这件事,我还是感到非常高兴。
您这样一说……谢谢您的桔子汁。
阿泉道谢之后走出了咖啡厅。
阿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感到浑身无力。
好象憋足了的劲一下了全泄了,自己感到十分空虚。
父亲不是被人谋害。
老实说,知道了这一点,她感到放心了。
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被人谋害了,她就恨得要命,感到无法忍受。
这仅仅是一场事故,是的,这仅仅是事故,这太好了。
阿泉早就已经宽恕了园谷。
佐久间已经在弹子台前足足泡了一个多小时。
马路对面的弹子房里,松木会的阿无和阿刚正在打弹子。
他们正在闭门思过,本不该到这种热闹地方来,但到底是年轻人,根本坐不祝他们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他不耐烦地随便玩着。
他并不喜欢打弹子,但唯有这种时候,弹子却连连中彩。
喂?他一看,那两个人苦着脸走出来了。
看来战果不佳。
佐久间对旁边弹子台前的人说,喂,我赢的弹子都归你了。
说完,他甩下身后那个发愣的人,急忙站起来走出了弹子房。
街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接,稍稍拉开点距离就可能失去目标。
那两个人手指在口袋里,横冲直撞地走着,似乎在消磨时间。
他又跟着这两个人走了大约不到十分钟的功夫。
这时,两个人借口说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地痞碰了他们,接着就打起架来。
本来受到闭门思过的处分,心里就闷得慌,再加上在弹子房玩输了,看到别的伙伴春风得意,自然火冒三丈。
这家伙真不知趣。
佐久间咂了咂嘴。
他们拼命揪打起来。
没多一会儿,周围就围起一堵人墙。
所幸的是双方都没带凶器。
他们势均力敌,鼻子打出血,眼睛周围也红了一大块。
那个样子比电视的武打差远了。
正在这时,巡逻车刚好路过,三个警官跑了过来。
住手!喂!停下!这个混蛋,你要干什么!真是个混账家伙,他们还想殴打警察。
这可绝没有好结果。
这时又有两个警察跑来支援,打架的四个人立刻被铁链锁了起来,成了难兄难弟。
这回可用不着再跟踪了。
瞧热闹的人终于开始散去,佐久间只好失望地走了。
阿泉独自一人在咖啡馆里低头沉思。
这里离公寓很近,坐在那里刚好能看见自己房间的晾台。
阿泉想,那个姓园谷的人说的话是可信的。
她感到他很诚实,这似乎没错。
只是……如果是那样,就有些奇怪了。
她自言自语说出了声。
服务员刚好端来咖啡,问到:什么?您有事吗?哦?啊,没什么,对不起。
她慢慢地倒进了牛奶,只加了半勺糖--因为她不想发胖。
阿泉本来比较瘦,可她也这样想。
其实,她连咖啡都很少喝。
但是,思考问题的时候,她觉得咖啡要比冰激凌合适一些。
她感到有些奇怪。
因为黑木曾经告诉她,有人看见别人推倒了他父亲。
然而,按刚才园谷的说法,是他跑的时撞了父亲。
推倒和跑着送了一下是完全不同的。
目击者应该看见园谷是在奔跑。
如果说只看见了撞倒的那一瞬间,也许会产生一种印象,是推了一下。
真弄不明白。
她对于所谓目击者的证词有些将信将疑了。
但是,父亲的死已经法事故死亡处理完毕,甚至丧事都已经办完了。
这时候,有人扯谎说父亲是被谋杀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反过来倒还能理解。
隐瞒凶杀而伪装成事故,这倒是常有的事。
但是故意把事故说成杀人,究竟有什么好处呢?阿泉摇了摇头,简直弄不明白。
对了,要是竹内的话,他也许能从中推断出某种结论。
她想等他放学后,约他在什么地方谈谈这件事。
哎呀!阿泉,你原来在这儿呀!突然听到喊声,她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摄影师冈崎真男美正站在她面前。
阿,真勇美小姐。
我刚才到公寓去,说你不在,所以我想到这里来消磨时间。
对不起,我一直没回家。
这是当然罗!你想想,世上的人们都是夜间睡党早晨起床。
我从来没这么生活过,所以不知道,以为大家都和我一样每天都睡到下午……真勇美在阿泉的对面坐了下来。
阿泉发现了旁边的手提皮箱。
你……我想搬过来祝喂!请来怀加威士忌的红茶!少女星泉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