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出門】

2025-03-30 06:32:23

初次當主婚人的河村太郎刑警,以及爽香和明男中學時代的恩師布子兩夫婦。

兩人大概比結婚的當事人更緊張。

當然,河村和布子不單是所謂「恩師」的關係,他們和兩人交情深厚的事已不言可喻。

「本來就是爽香撮合我們的嘛。

」布子說。

「是吧……那件事也說出來了好嗎?」禮服打扮,就像「企鵝皇帝」的河村說。

「那種事不用提啦!又不是我們的婚禮。

」布子責備了一頓。

「那倒是。

」兩人在兩小時以前便來到結婚會場。

禮服筆挺的河村,黑留袖和服(編按:已婚婦女使用的和服)配金銀絲線吉祥圖案筒帶的布子──身為主婚人的傳統禮服打扮。

「好辛苦。

」布子早已嘆息連連。

「真的,可以早點結束嗎?」河村是刑警,他和當教師的布子不同,從來沒有在人前講話的經驗。

如今他因緊張而幾乎撐不住的樣子。

「發生了許多的事,他倆終於來到這個地步啦。

」布子坐在大堂的沙發上說。

「嗯……確是發生太多事了。

」「爽香一直在扶持明男君。

當然,明男君也很難受就是了。

」河村點點頭。

「所有人都會失足的,問題是如何從那裡回到原來的路。

明男君算是重新站起來了。

」布子點點頭。

「他倆十五歲那年的事,就像昨天一樣。

一晃眼也十二年了……」河村夫婦家的兩個小孩,爽子和達郎,分別是七歲和三歲。

「啊,爽香來了。

」見到套裝打扮的爽香走進大堂,布子起身。

爽香也馬上發現了布子,她提著黃鶯色的旅行箱,越過大堂走來。

「今天請賜教。

」爽香致意一番。

河村「啪」地站起來。

「彼此彼此!」「不行啊,爽香,你不能給他壓力。

」布子笑了。

「他已緊張得直打顛了。

」「對不起,我說了勉強的話。

」爽香微笑。

「咦?明男還沒到嗎?好遲呢。

」「快來了吧,那位母親是悠閒派。

」母子二人生活,對兒子明男十分執著的丹羽周子,因兒子犯殺人罪而入獄的事,反而豁出去的樣子。

在兒子判決之日,周子竟然跑去美容院,叫爽香等人大吃一驚。

現在她反而很依賴在明男服刑期間,不斷給自己支持的爽香。

「沒問題吧?要不要打個電話看看?」「沒關係,還有時間。

」「也是,我家雙親也沒來。

」爽香嘆息。

「怎地有點掛心?明男有過太多遭遇了。

」「以後不用掛心了吧,掛心的事和明男分擔就好。

」布子摟住爽香的肩膀。

「是……啊,來了來了。

」見到明男和周子走進大堂的情形,爽香打從心底鬆一口氣。

布子瞭解爽香的心情,她也不再說甚麼。

「啊,老師,今天承蒙關照了。

」周子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天氣也很好,我說這是父母平素用心的結果,明男好不服氣呢。

」「那還用說。

」明男苦笑。

「都可以了嗎?會場或其他的準備方面……」「我和負責人談過了。

」布子說。

「再過二十分鐘左右,他們會來接我們的。

在這裡先坐一會吧。

」「我家兩老也快來了……」「我的頭髮怪不怪?」周子在意地說。

「沒問題。

」「男人是不懂的,我去化妝室看一下。

」周子走開了。

「她一個人歡喜雀躍呢。

」明男嘆息。

「有啥關係?總比情緒低落的好。

」「說的也是……」爽香也明白明男的心情。

自從她在〈P住宅〉做事以後,開始能夠站在父母的立場看事情。

到了某個年齡,「孩子的婚事」成為最後的大事。

而且,那也是做父母的能對孩子的事出主意的最後機會。

當然,現在有各形各色的親子關係,以及各種的夫妻關係,或許不會像從前那樣子。

然而「想為孩子做點像父母的事」的心情是古今皆然的……「咦?」爽香的眼睛驀然停留在一名中國風打扮的美女身上。

「難不成是……」她走過去時,對方揮揮手。

「嗨,爽香!」「果然是你!今日子,我還以為是誰呢?」「唷,我變得那麼漂亮嗎?」田今日子正經八百地說。

「還是老樣子!來得相當早呢。

」今日子現在是正式醫生,工作忙碌。

「嗯,配合送我來的人的方便。

」今日子說。

「啊,老師,好久不見。

」她向布子打招呼。

「今日子……現在跟誰交往啊?」爽香問。

「在『現在』這地方有重音呢。

」今日子笑了。

「好像我一天到晚跟不同的男人在玩似的。

」「可是,每次見面時的『他』都不同,是事實吧?」「我不是玩遊戲,每次都是真心的。

」今日子強調。

「今天送我來的,乃是號稱『腦外科天才』的精彩人物。

」「嘿。

」「或叫『虛無』也行,他很像『眠狂四郎』。

」「好好玩呢。

」爽香笑了。

「嗯,你在取笑我呀。

」「我沒有。

」「過了三十五歲的話,我會找個稍微穩重一點的男人。

」今日子似乎十分享受目前的生活。

「爽香,你的雙親呢?」「差不多已……啊,來了。

」杉原成也和真江走進大堂。

然後,持續了好一段雙方家長、主婚人的混亂問候時間。

「爽香!」被喊的爽香回頭看。

「哥哥,幾時到的?」穿上雙襟西裝的兄長充夫走過來。

「剛剛到,則子馬上就來。

」充夫小小聲說。

「不好意思,這個月要等些時候。

」「五千圓也好,要匯進戶口啊……心意比金額重要。

」為了當朋友貸款的保證人而必須償還一千萬圓的充夫,靠著爽香向〈P住宅〉的母公司〈G興產〉社長田端將夫借了一千萬渡過難關。

「我知道,辛苦嘛。

」充夫嘆息。

「再聯絡吧。

」「嗯。

」沒法子,今天不能為那種事而爭執。

哥哥答應每個月還一點,但也時常不遵守諾言。

以充夫來說,他要瞞著妻子則子,即使是五千、一萬圓也不容易自由使用。

不過,對於「借來的東西一定要還」這樣理所當然的事,哥哥也時常因「天真」而忘記……則子走過來。

「爽香,恭喜你。

」「多謝。

」則子為今天特意買了新裙子──有三個孩子的她,幾乎沒有外出的機會,趁著這種機會不顧一切地打扮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則子去向河村及父母親們打招呼期間,充夫說:「我叫她不要買新衣服的,但她說不能打扮得邋邋遢遢的……」「明白。

女人心嘛,沒關係。

下個月一定囉。

」「嗯,知道。

」充夫拍一拍爽香的肩膀,向大家走去。

充夫和則子跟雙親交談了一會,然後在空出來的沙發坐下。

「老爸又老了。

」充夫說。

「爽香怎麼說?」則子問。

「嗯……她說匯進五千圓也好。

」其實,充夫把借錢的事告訴了妻子──丈夫有事隱瞞,則子一眼就識穿了。

「偶爾沒關係吧,你不是幾乎每個月都有還嗎?」則子說。

「嗯……」「又不是爽香自己的錢,即使偶爾不還也……」「嗯,我懂。

明白嗎?你要當作甚麼也不知道。

」「嗯,我甚麼也不說。

」充夫的內心釋然。

大堂裡人頭湧湧,婚禮的時間接近了。

爽香在負責人的陪伴下開始準備──直至喜宴結束為止,感覺時間漫長無比。

爽香穿上婚紗,站在全身鏡前,感慨萬千。

明男……終於來到這個地步了。

明男一定也這樣想吧。

「很適合你呢。

」聽負責人這麼一說,爽香沒來由地感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