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嫂夫人在中學教書嗎？」野口刑警邊開車邊說。
「我也再去當中學生好了。
」河村笑了。
「你好開朗呢。
」「對不起，我天性如此。
」「刑警也變了。
」河村說。
「沒有人想當以前那種全身汗臭的刑警了。
」「哎，河村兄。
」「甚麼？」「我在電視上看以前的警察電影，大家都把短袖衣放在長褲外面，那是為甚麼呢？」「不曉得。
」河村搖搖頭。
跟這名年輕部下在一起時，即使不願意也會快活起來。
起初搭檔期間，跟他一起便覺疲倦，最近處於令人情緒低落的現場，野口的存在反而成為一種拯救。
「被殺的孩子，有沒有新的發現？」「阿部真奈美妹妹呀……不，目前……」「是嗎？」這種事件，犯人和受害者之間通常沒有特別的關連。
當然，他們會從相識的線上搜查，但若是純粹因為見到路過的小女孩可愛而犯案的犯人，又無前科的話，很難查到的。
「現在正在過濾過去的資料。
」野口說。
「咦？是從這邊去嗎？」「應該……剛才的十字路口右轉。
」河村說。
「對了！我就覺得奇怪。
」野口咋舌。
「這種沒有記號的場所，走錯路也沒奈何呢！」自己找理由，也是野口的作風。
在「禁止Ｕ轉」的地方強行Ｕ轉後，總算開進正確的路線，野口也沉默起來。
好像在開發住宅區的途中倒閉了似的市鎮，嶄新的住宅林立，突然出現雜木樹林。
阿部真奈美就是在那樣的樹林中遇害的，絕不是遠離人煙的地點。
兩、三百米以外的地方也有小學，受害者當然也是那裡的學生了。
說是樹林，但從孩子的眼光來看，那只是在運動場玩過後，順便去走走的地方而已。
「這裡吧。
」停車後，野口難受地注視著用繩圍起來的樹林。
河村走下車，吸入有點冷颼颼的空氣。
「河村先生，你還好吧？」「嗯，我能悠閒地躺在床上嗎？」說著，河村鑽過圍繩，走進樹林中。
阿部真奈美的屍體，在樹林的正中央一帶，地面稍微凹陷的地方找到。
前晚的雨形成水灘，小女孩的身體半浸在泥水中。
「犯罪是在白天，多半傍晚時分。
大多數孩子都回家了，還有一些高年班學生和老師們留在學校吧。
」「恰好藏在樹木之間，從外面的馬路看不見呢。
」野口彎下龐大的身軀，往學校望去。
河村也蹲下來，越過糾纏的樹枝，望向小學的校舍。
「太遠了，稍微近一點的話，或許可以看到這兒……」河村說到一半突然打住。
「怎麼了？」「剛才校舍的窗口，是不是有甚麼閃光？」「這……我沒察覺。
」河村記住了校舍的哪個窗口。
「來吧。
」他催促野口，快步走出樹林。
兩人前往小學的校舍。
校門在頗遠的前方，河村攀越柵欄走進校園。
「看見甚麼嗎？」野口慌忙跟來。
「可能是因為反射陽光而閃光……搞不好是鏡片。
」「鏡片？」正要橫越校園之際，河村看見剛才從樹林看到的那個窗口關起來了。
「剛才是打開的……去看看。
」二人走近校舍時，運動跑步裝打扮的男人從裡面走出來。
「你們是誰！」他大聲喊。
「竟然攀牆而入！」「警務人員。
」河村出示證件。
「啊，你好……失敬了。
」「不，彼此彼此……哪個窗是甚麼房間？」河村指著問。
「哪一個？噢，第三間？唔……大概是理科教室吧。
」「可以參觀一下麼？」「當然，請。
」男人率先走進校舍。
「我叫黑木，是這裡的教師。
」「名叫阿部真奈美的小孩……」「我沒教過，但我認得她。
她是個可愛的小孩，受到家人百般疼錫，個性爽朗。
」「我們一定會拘捕兇手的。
」「嗯，拜託了。
在母親們之間也有不安的情緒蔓延。
」上了樓梯，走在走廊上時，黑木說：「啊，果然是理科教室……鎖上了。
」「鎖著？」「嗯，鑰匙在事務室，我去拿吧。
」「請稍等。
」河村把往回走的黑木喊住。
「甚麼呢？」「野口，你一起去，確定一下是誰使用過鑰匙。
」「明白。
」「倘若剛剛歸還的話，說不定可以採到指紋。
」「是！」野口飛快地和黑木一同下樓梯去了。
河村靠著牆壁，閉起眼睛。
雖然有了幹勁，卻被輕微的暈眩襲擊──也許今天畢竟應該休息才是。
可是，剛才那像鏡片反射的光，搞不好是……河村苦笑，喃喃地說：「這種東西不在線索之內吧……」可是，偶然也會有令人難以置信的惡作劇。
河村突然意識飄遠。
振作些！即使這樣告訴自己，但全身的血恍如被吸入別的空間似的，河村倒在原地，失去知覺。
「臉色恢復了。
」聲音說。
誰呢？沒聽過的聲音。
河村張開眼睛，在模糊的視線裡，見到甚麼人的輪廓。
「啊，你醒啦。
」圓臉，烏溜大眼睛的女性，正在窺視河村的臉。
「感覺如何？你還必須躺著才行。
」那女性穿著白衣。
「這裡是……」「保健室，因你暈倒在二樓的走廊上，事務室的人把你送來這裡的。
」「萬分抱歉，我突然意識飄遠……」「你貧血呢，而且相當嚴重。
」「哦？但是……」「胃或腸有沒有出過血？有做過檢查嗎？」「不，完全……」「不行啊，有胃痛嗎？」「常有的事。
」「若不仔細檢查……嚴重的話要動手術哦。
」那女性說。
「失禮，您是刑警先生吧？我看了您的口袋。
我是負責保健的，叫做早川志乃。
」「我叫河村。
」河村坐起來。
「你還好吧？」「嗯……不，昨天我也暈倒過。
」「唷……」「沒關係，我會去看醫生的。
」「請盡快去。
」早川志乃微笑。
溫暖、平易近人的笑臉。
「你很年輕呢。
」河村說。
她很難為情的樣子。
「我這種臉，看起來年輕吧，我已經二十八歲了。
」「畢竟很年輕啊。
」河村深呼吸，問：「還有一個在甚麼地方？」「還有一個？」「他叫野口，和我一起來的刑警。
」「噢……我不曉得。
我沒見到他。
」「糟糕！那麼，他一定是在理科教室了……呃，過了多少時間呢？即是我失去知覺之後。
」「我發現了，然後他們把您帶來這裡，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吧。
」「三十分鐘！他大概很擔心了。
」「我來聯絡好嗎？但不曉得他在哪兒……」「總之，可以帶我去事務室嗎？」「明白，會站不穩嗎？」「已經沒事了。
」「我來帶路。
」走出保健室，在走廊上走了一會，就是事務室。
河村說明內情。
「他叫野口，我想他來拿過理科教室的鑰匙。
」留下來的三名事務員對望一眼。
「我不知道。
」「我也……幾時的事？」「三、四十分鐘前。
」「我們一直在這裡，沒見到他呀。
」「奇怪了……理科教室的鑰匙呢？」女事務員走過去，打開架子。
「在這裡呀。
」河村莫名其妙，以為自己的記憶衰退了。
「黑木老師來還過以後，自此沒使用呀。
」「嗯，我想是的。
」那番對話花了一點時間，才進去河村的腦袋裡。
「黑木老師……是不是穿體操服的……」「嗯，是的。
」「是黑木老師來歸還鑰匙的嗎？」「嗯。
」不可能！不可能是那種事吧！「黑木老師在哪兒？」「走啦，二十分鐘前。
」事務員答。
「是呀，不知為何，好像很匆忙的樣子。
」河村的雙膝顫抖。
這時，早川志乃喊出聲來。
回頭一看，河村看到難以置信的光景。
野口的襯衣沾滿了血，他沿著牆壁，踉踉蹌蹌地走過來。
「野口！」河村跑上前去時，野口崩跌在地。
「那傢伙……黑木……突然用刀……」「明白了！不要講話！」河村轉向早川志乃。
「請叫救護車！」他大聲說。
「打一一九！十萬火急！」早川志乃告訴女事務員，然後跑過來。
「我來止血！交給我辦。
」「拜託了！媽的！」河村站起來，用拳頭打牆壁。
「請振作！」早川志乃嚷著說。
「你還有非做不可的事吧！」河村赫然。
他趕忙走進事務室內。
「給我黑木家的地址！」他說。
「外線幾號？」「請用這個電話按３字。
」「謝謝。
」汗水從全身噴出。
怎會這樣！在我悠閒地躺著期間……河村用顫抖的手指按電話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