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山中,居然会碰上交通事故。
布子一面向撞上树而停下来的车子跑去,一面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即使是在交通量那么大的东京,也没见过单子撞上树呀!可是在山中,居然──。
「不要紧吧?」敲敲车窗,对里面的人说。
车子里面很暗,看不太清楚。
想把门打开,因为反锁着而打不开。
「怎么样?」明男和今日子跑过来了。
「不晓得呀,门打不开。
」「──如果里面上锁,就没办法了。
」明男试着拉开门,可是,当然没那么容易就开得了的。
「如果里面的人伤势沉重的话就糟了。
」今日子说,「把窗子敲破吧!」「只好如此了。
」明男伸手摸摸脚下,捡起稍微大一点的石头,「好,要敲破罗!」「小心点啊!」布子慌忙地说。
「要敲罗。
──闪开一点。
好了吗……?一、二──」当准备用力把石头敲向车窗时,车门里出卡哒一声,开了。
「喂!住手。
」男的看到学起石头的明男时,慌张的说。
「咦?」「嗯?」「怎么会?」「是嘛!」各说各话的语词,谁也对不上谁的答词,好像出谜语似的,教人费疑猜。
总而言之,每个人都呆了几秒钟。
先开口的是布子。
「河村先生!你在这里做甚么?」「啊,我也吃了一惊呢!」河村刑警揉揉眼睛,好像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碰面呢?」「到底为甚么──」布子追问,可是话说一半就停了。
所以不知道是先问河村为甚么来到这里好呢?还是问为甚么车子会撞上树木好呢?「这部老爷事!」河村生气的踢了车子一脚,「车子是借来的。
可是方向盘突然失灵,煞车器也不听话了。
──要是技术不好的话早就没命了。
」「河村先生的话就没事。
」今日子小声的说,还好没传到河村耳里。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经布子一问。
「怎么?──还会替我担心哪?」河村吃吃地笑说,「撞得很值得!」「说甚么呀?」布子皱起眉头,「怎么会来到这山里头呢?你不是去搜查本部报到了吗?」「啊,上次的杀人事件,出乎意料之快的解决了,所以取得暑假的假期。
这次再发生甚么事的话,我绝不回去了!」河村做了以上宣言。
「所以,您就追安西老师追到这里来了。
好感人哦!」今日子打趣的说。
「是我父亲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吗?」布子问。
「不,上回在爽香那里问到的。
──这附近有没有旅馆?」「不知道呢……。
不过,无论如何,这部车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吧?」「嗯,刚才经过的村里有派出所。
走路过去大概也要十五分钟左右吧。
」「──那么,就去交涉看看吧!」今日子说,「还是,老师,您要回集训所?」「嗯……。
一起去吧。
」犹豫了一会儿,布子终于这么说。
「好好,这样最好。
」河村很高兴的说。
赏在很难想像这种人也会撞车。
接着河村突然问道:「可是──你们为甚么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呢?」「还有上次那个爽香怎么不在呢?」「爽香,最近很忙。
」今日子回答,「为了帮助一个有杀父嫌疑,而且刚从看守所出来的男子,而被强暴──」「强暴!」河村跳了起来,「在,在哪里?那家伙呢?非把他打个半死不可!」「镇静点!」布子安抚着说,「只是假装做个样子而已啦。
」「甚么……。
」河村呼地放了心,「吓了我一跳。
──但是,你说杀父、看守所,来到这种地方,还做了甚么危险的事吗?」「那是她的兴趣嘛!」今日子说。
「是生活意义。
」明男订正今日子的说法。
「快走吧!」布子催促着,「路上再说给你听。
」到村里的一路上,应该不会无聊才对。
「都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
」久男说。
「没甚么啦!」爽香说,「好像有点冷。
」身体抖动了一下。
虽然是夏天,毕竟这里是「高原」,晚上的气温还是相当低的。
「村里的人都走了吧?」「啊,天气变冷此翻脸还快。
──那些天我根本不怕。
」久男快步的走在暗路上。
「真的好暗哦!」爽香说。
从本间医师的医院到久男家,路上必须穿过树林。
当然,没有街灯所以很暗。
「啊,抱歉!」久男停下脚步,「因为这条路很熟,不知不觉地脚步就快起来了。
──要是带盏灯来就好了。
」「没关系,我已经不是那种怕黑的年龄了。
只要稍微走慢一点就可以了。
」爽香说。
「不过,智子一个人会害怕吧?不走快一点的话……。
」「我想不要紧的。
──我先送你回集训所也可以。
」「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不,一定要送你回去,就让我送你吧!」「好吧,就让你送罗。
」爽香微笑着说。
「不过,你也真奇怪。
」久男笑着说,「普通人的话,跟一个从看守所出来的男子,两个人走在这么暗的路上,应该会觉得心里毛毛的。
」「这种人当然有,可是,不是这种人的也有。
自己一直要朝这方面想的话,也没有办法。
」「说的也是。
」久男点点头,「或许是这样吧!」「是那个有灯光的地方吗?」爽香从林木当中发现闪闪的灯光。
「是啊。
可是,在这种地方盖房子,是不行的。
」久男苦笑着说。
「当中的误解,可以化解呀!──有没有考虑过,带着智子离开这个村子?」「嗯……。
我想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目前还没有办法考虑到边一点。
」「我了解。
」「看守所的生活,已成为我的一部份。
怎么洗刷也洗刷不掉……」「──等一下!」爽香停下脚步,拉住久男的手。
「怎么了?」「嘘!──有人。
」爽香低声的说。
千田久男和智子的家已近在眼前,在黑暗中也能清楚看见的近距离范围内的东西。
有个人从那屋子里走出来。
然后,朝着和爽香他们相反方向离去。
「──会是谁呢?」爽香自言自语……。
「那家伙!」久男脱口而出。
这时,爽香也知道是谁了──是画家佐仓光正。
为甚么佐仓又……?当佐仓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树影中后,久男朝着家里飞奔过去。
「久男先生──」爽香也急急地在后面追赶。
久男一进屋里,一边喘息,拉开房门……。
爽香从久男上下缓慢震动的背脊后面往房里看过去。
灯泡的微弱光线,照着榻榻米的房间。
──智子睡在铺好的棉被上。
久男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不是放心的叹息。
智子的衣服,脱放在棉被外面,裸露的肩露在盖着的毡子外面。
发生了甚么事,一看就知道了。
「畜生──」说着,久男就想冲出玄关。
「等一下!」爽香抓住久男的手说,「那个人,不可能强暴智子的。
」久男回过头来。
爽香往智子的方向使个眼神。
「你看她不是安心地睡得很甜吗?智子因为一个人会害怕,所以和那个叫佐仓的人──」久男原本握着拳头挺立着,不久,肩膀松了下来,说:「我知道了。
」「先冷静下来。
明天再谈比较好。
」爽香说完之后,自己走下玄关,穿好鞋子,「那么,我一个人回去好了,没关系的,请好好照顾智子。
」「好的。
──要小心哦!」「好。
」爽香微笑着,「那,再见了。
」向久男挥了挥手。
穿过树林,走向集副所的时候,爽香觉得好像踢到甚么东西。
虽然还不到令人喊痛的程度,不过好像并不是普通的石头。
──到底是甚么呢?脚下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见。
于是蹲下来,在地面摸索。
「──嗯,是这个吧?」爽香把它捡起来。
──是木屐。
女用木屐。
像是破旧而被丢弃的,可是不像丢弃很久的样子,因为还不很脏。
木屐……。
好像在哪里见过穿木屐的女人。
是谁呢?──啊,算了。
一路上应该会想起来吧!想不起来的时候,就不要勉强去想。
所以,爽香便提着木屐,急急地回去集训所。
时间已经是很晚了。
大家都在担心吧?或是好梦正甜……?窗口的灯亮着。
──爽香咚咚的敲了几下,窗子马上就开了。
「你回来了啊!」今日子探出头来,「怎么样,没事吧?」「待会儿再说。
手,借一下。
」「嗯。
──你拿那是甚么?」「啊,这个呀。
等一下。
」爽香把木屐放在窗子下面,空下手抓住从上面伸下来的手。
然后,一抬头,「咦?」「唉呀,爽香!」往下看的正是河村刑警。
爽香拚命把呵欠咽回去。
如果是打击乐器的话,一边打呵欠,还是可以一边演奏。
可是长笛的话,就没办法边吹边打呵欠了。
「怎么?今天大家都是没睡饱的声音啊!」担任指挥的细井半发呆的说。
爽香赶紧摇晃一下脑袋。
「熬夜也不能熬过头啊!」细井笑着说,「就算再年轻,也会搞坏身体的。
」「是──」大家齐声回答,爽香想,还是老实一点好(要是自己承认就没事了)。
「──老师。
」三年级一个女孩子说,「您说今天要去骑马的。
」「骑马是吗……?可是,大家一副爱困的样子。
要是跌下马来,不是很危险吗?」哇!大家开始骚动起来了。
「好了,好了!那么,再演奏一次,看看大家的精神好不好再决定,」细井大声的说。
──听了这些话,布子也笑了出来。
实在很懂得抓住学生的心理。
当然,骑马并不是甚么重要课程,不过却是来这里集训所期待的要项之一。
接下来的演奏,表现得很有精神,使布子震耳欲聋。
「──不错。
那么,吃午饭吧!」细井用指挥棒敲敲谱面,「午饭后,换好轻便的衣服,一点在大门口集合。
」哇!全体又是一阵骚闹……。
静下来的时候,练习场已空无一人。
「──都是一些精力充沛的家伙。
」细井边笑边走过来。
今天的「听众」有两人。
──布子和河村。
本来河村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听了刚才的演奏,突然清醒起来的样子。
「怎么样?今天的演奏?」被细井一问,河村摇晃着脑袋说:「啊,相当有震撼力呢!」这的确是真心话。
──出了练习场。
「你看你看。
年轻的孩子们,真好。
」河村说。
「说得倒很轻松。
」布子笑着说,「今后,打算怎么办?」「嗯……。
不能够一直住在这里吗?」「我不是问这个啦!」布子一副深思的样子,「昨天车子的事,得到村里去一趟吧?」「啊,对呀!我都忘了。
」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啊,老师。
」爽香走过来了,「午餐准备好了哟!」「不用了。
我们算是不速之客。
」「不要这么说嘛!」爽香拉着布子的手,直往里头走。
「等等──唉!」布子边笑边被拖着走……。
进去餐厅之后,今日子站起来招呼着:「请坐,请坐。
」让布子和河村两人并坐在一起。
「等一下!河村先生请到男孩子那边的餐桌。
」「不行。
因为人数的关系。
」这样说,意思已摆得很明显了。
布子和河村,成为学生们视线集中的焦点。
红着脸,吃得很不自在的──也许应该说是河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