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真是的……朱子往錢包捶了一拳。
一旦急躁起來,反而更容易出錯。
朱子歎了一口气,把電話拖了回來。
好慘哇!經過這一撞,話筒整個斷掉了。
雖說原本就是分离式的,可是這……。
還能用嗎?摸了一會,一個四角形的黑色小盒子從上面落了下來。
──這是啥?朱子把它撿起來端詳著。
要說是零件的話,跟話筒似乎又沒有連接的地方。
難道……看了半天,朱子不禁白言自語道。
記得曾經看過類似的東西。
雖然長得不是完全一樣,可是……。
這個,該不會是竊听器吧?有人在竊听打到這里的電話。
──為什么?這倒沒什么好疑惑的。
為了要截取來自夏美的聯絡嘛。
但是,誰會做這种事呢?來過這間屋子的人,比如說安中或松江社長,應該都不會認為如果夏美來了聯絡,朱子會瞞著他們吧。
那么……原來如此!是板東!板東裝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跑來這里,同朱子說了一堆花言巧語……。
那時,若是有意的話,要裝這种東西簡直是易如反掌。
接下來只要待在自己的屋里等著受信就好了。
朱子忽然想起夏美曾經說過一句奇怪的話。
夏美當時問朱子:約定見面的事有沒有告訴過其他人;也就是說,這件事有沒有其他人知道的意思。
雖然夏美沒有進一步說明,不過一定發生了什么;要不然不會這么問的。
那家伙……朱子對板東陡然產生了一股猛烈的怒气。
──沒錯,板東可能正把夏美關在不知什么地方呢!朱子下定了決心,走出屋子。
板東住在六樓。
當然門口絕不會挂著板東的名牌,不過要找還是找得到。
因為跟六樓的住戶們大抵都碰過面,所以最少有人出入的那一間,一定就是板東的住所!朱子從太平梯往下走到六樓。
可以看見電梯了。
──朱子突地打住了腳步;板東正好從走廊走了過來。
板東的后面,還跟著一個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板東按了電梯的按鈕,說道:知道了吧,赶快問出那個女孩的住處。
──不給她點苦頭吃是不會招的。
這事就讓你處理了。
是。
要是留下傷痕以后就麻煩了。
雖然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畢竟還是個小孩;只要嚇一嚇就什么都會招的。
電梯來了。
板東又叮嚀了一次:小心點。
這次要是再出了差錯,就有你好看的。
說著瞪了男人一眼,這才走進電梯。
電梯的門合上之后,男人一臉為難地歎了口气,然后走了回去。
板東說的那個女孩是誰呢?從板東的話判斷,似乎不是夏美的樣子。
但是也不能這么肯定,還是查一下比較好。
話說回來,什么給她點苦頭吃、留下傷痕就麻煩了?簡直就是流氓作風嘛!朱子气得臉都紅了。
那個男的,似乎是受雇于板東的樣子。
朱子悄悄地恨在后頭;男人果然走進了料想中的那一間屋子。
要怎樣才能進去一探究竟呢?朱子想了想。
──這樣行得通嗎?可是也只有試試看才知道了!干吧!這一邊的房子都附有陽台。
如果順利的話……。
朱子按下板東隔壁住戶的電鈴。
這家有個年輕的太太,朱于常常跟她寒暄。
──來啦。
門打開了。
啊,是你……你好,我是八樓的住戶。
我知道哇。
有什么事嗎?剛剛我不小心把晾的衣服弄掉了,好像落到你象的陽台上面啦。
可不可以幫我拿一下?朱子說道。
啊,真的嗎?我沒注意呢。
──好哇,我去看看。
對不起,麻煩你了。
朱子道了歉,走進屋里。
兩人來到陽台;當然地上什么都沒有。
朱子探出身子看了看隔壁。
大白天的,卻拉起窗帘,遮得密不透風。
──怎樣,找到了嗎?沒有呢,好像在隔壁的樣子。
啊,是嗎?──隔壁有一個怪人喔,我每次拿傳閱板去的時候都覺得好可怕。
還是算了吧?那我從這邊攀過去好了,反正只是拿個東西而已嘛。
咦?這樣太危險啦!万一掉下去可不是玩的呢。
──那,這樣好了,我幫你去問問看;走吧。
好脾气的太太帶著朱子走到隔壁板東的門前,按下電鈴。
誰啊?是剛剛那個男人的聲音。
我是您的鄰居。
樓上晾著的衣服掉到您家陽台上了──話還沒說完,門就開了。
這關我什么事!男人凶巴巴地說。
請不要這樣說嘛。
同住一間公寓,應該要守望相助才對哇──嚕蘇!反正跟我無關!別再來煩我!門碰的一聲關上了。
──什么嘛,真是不像話。
年輕太太也動气了的樣子。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朱子道著歉。
沒關系啦,這人也太過分了。
──恐怕還是得試試剛才的法子啦。
朱子說。
我看看能不能從陽台爬過去。
哦?那,小心囉。
好的,沒問題。
朱子對自己的運動神經很有信心。
回到隔壁,朱子說道:呃──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假如我一直都沒有回來的話,可不可以麻煩你叫管理員土來看看?好哇。
不過你這么一說,簡直就像要去闖什么坏蛋的大本營嘛。
其實也差不多啦,朱子在心里嘀咕道……。
某個夜晚,在海的深處……朱子悄悄地跨過外側的間壁,往隔鄰的陽台溜了過去。
過去陽台倒是很簡單。
──問題是接下來的事。
要怎樣才能潛入室內,而不讓那個男的發現呢?朱子暫時蹲在陽台上,窺探著室內的動靜。
就算有窗帘掩著,外面這么亮,一定會把朱子的影子映在窗帘上吧。
朱子屏气凝神地傾听了好一會儿,仍然什么聲音都沒有听到。
──總不能這樣一直待在外頭呀。
朱子試著推了推玻璃門。
──原本沒指望它會開的,但是事与愿違,門咻地一聲動了。
那個男的未免太疏忽了吧。
朱子走了進去。
是起居室。
的确很像是板東的住所──應該是吧──裝潢相當地低級趣味。
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覺。
──總覺得好像曾經看過這個房間似的。
為什么呢?先別管這么多,現在可沒有時間慢慢看。
朱子非常小心地悄悄惟開了一扇門。
同一棟公寓大樓,每間公寓的大小雖然有差,但是室內的格局基本上都相同,因此哪一間的用途是什么,可以猜得到。
這里應該是臥室吧。
──一陣咕嗚嗚……的聲音,突然傳進朱子耳里。
哇!這房間里有怪獸──才怪。
──那個男的倒成一個大字形,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好吵人的鼾聲。
他鼻子有毛病嗎?朱子一時想著無關緊要的問題。
既然睡成這副德行,大概也不必擔心會被發現了。
房間的間數有限,即使要一一搜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打開第二扇門,朱子不禁吃了一惊,一瞬間還以為夏美在這里呢。
這是一個沒有窗子的小寢室。
有個人正睡在床上。
朱子打開燈一看──。
唔……傳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
一個少女躺在那里。
手腳被綁著,縛在床的四個角落;嘴也被塞了東西,所以發不出清楚的聲音。
居然做得出這种事!真是太可惡了!朱子跑到少女身邊,先除去堵在少女口里的東西。
你還好嗎?謝謝你。
──那個男人呢?睡著啦。
你怎么會在這种地方?朱子一邊忙著解繩子一邊問道。
他把我跟星澤夏美搞錯了……跟夏美搞錯?啊──你是不是那位叫大內朱子的小姐?對啊,你怎么知道?夏美跟我們提過。
我叫本堂千繪。
本堂……。
啊,這么說,你是……。
這些話等下再說好了,先离開這里比較重要。
等一下……我手腳不太听使喚啦──千繪皺著眉,試著動了動已經自由的四肢。
沒關系,我背你。
朱子說道。
不用費這個力气了。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隔壁的太太站在那里。
太太……朱子一臉困惑:你怎么進來的?她是這家主人的情婦哇!千繪說道。
朱子不禁愕然──那個男人拿著刀出現了。
瞧你,差一點又讓人給逃啦!對不起。
這下又多了一位客人,小心看著點啊。
板東的情婦說道。
原來如此。
──難怪覺得這里客廳的擺設似曾相識,原來是跟隔壁一模一樣的緣故。
朱子心想:沖過去把那個男人推倒,就可以逃掉了。
可別輕舉妄動唷。
女人說:假如你敢逃的話,這個女孩的臉就要破相一輩子囉。
朱子臉色蒼白,若著逐漸逼近的刀子……。
奇怪了。
克彥整個房子里找了一遍,不禁歪著腦袋大惑不解。
夏美不在家,到哪里去了呢?要出去的話,應該會說一聲才對呀……。
真令人擔心,總不成連夏美也被綁架了吧。
──怎么了?仁科站在門口問道。
啊,我真是的,都給忘了!請進請進。
喂──仁科一邊笑,一邊走了進來。
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跟我商量,該不會也忘了吧?克彥認為應該可以把夏美的事向仁科說明。
仁科一定會幫忙的。
基于這么想才把仁科帶來,但是現在夏美不見了,話也不好講了。
我想她應該馬上就會回來的,請您先坐一會儿。
你說誰?你老妹嗎?千繪被綁架了。
什么?仁科瞪圓了眼。
有人把她跟星澤夏美搞錯了。
跟你老妹嗎?嗯。
星澤夏美目前住在我家里。
大概克彥的說詞太拙了,仁科好像一時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這時電話突然響了,克彥嚇得跳了起來。
──喂,本堂家。
──夏美!你在哪里啊?──咦?你說什么?克彥向仁科招了招手。
──對不起,沒跟你說一聲就出來。
夏美的聲音非常冷靜。
可是,我不希望再給你添麻煩了。
你等一下。
呃,我想把事情向上次跟你提過的仁科先生說明清楚,或許他可以習得上忙。
他現在已經來啦。
──拜托你,先回來吧。
仁科湊過耳朵來听著。
──這件事,還是只能我自己來解決;因為這都是我個人的問題。
個人的問題?這是什么意思呢?一陣沉默。
──仁科接過了話筒:喂,夏美小姐嗎?我是仁科,你也許不記得了──我記得您。
夏美打斷道:您是我出道之前,永原先生幫我介紹的那位記者。
你還記得呀?仁科吃了一惊。
是的。
您是個值得倍任的好人。
──爸爸以前常常這么說。
──仁科和克彥面面相覷。
夏美──克彥問道:你剛剛說什么?過了一會儿,夏美靜靜地說:永原先生是我的父親。
──什么?仁科楞住了。
當然克彥也是一樣。
可是……他不是不跟女性在一起嗎?那是后來才那樣的。
我母親去世之后,永原先生還一直送錢濟助我。
可真想不到哇!那么,你就是被自己的父親拜托──是的。
我后來進了音樂高中,專攻聲樂。
──在他告訴我之前,我一百都不知道他經濟狀況困難。
為了幫助他度過難關,你才出來當歌手的嗎?嗯。
──不過并不是原先就計畫好的事。
我是偶爾到東京看父親的時候,正好公司已經快不行了,大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于是,你自愿來當歌手……原先也不認為會成功,只是想:有那么一點可能就好了。
──那一陣子,我試著將本來學過的發聲法、音准先忘掉,把自己的聲音練得像一般偶像歌星那樣可愛而差勁。
可是,沒想到卻真的一炮而紅……于是,就沒辦法抽身了。
是的。
──為了這件事,父親一直對我非常過意不去;我也希望等到公司穩定下來以后,就可以退出歌壇。
可是……夏美沉默了下來。
怎么了嗎?關于這個──我想,以后有机會再說好了。
總而言之,我一定要找出殺害父親的凶手。
你只有一個人,太危險啦。
因為這是我個人的問題。
──仁科先生。
什么個人?假如事情解決之后我還平安無事的話,請盡管把這件事報導出來。
為什么愿意讓我──因為父親信任您。
這是個好題材吧?說的也是。
不過──就算是報答您對我們的照顧。
喂,夏美。
克彥說道:現在先說找凶手的事吧。
只要有我跟仁科先生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謝謝你們。
可是,我還有別的事要辦。
夏美說。
別的事?什么事?假如我的想法正确的話,只要明白父親為何被殺,就可以知道凶手是誰了。
你不要做出危險的事呀!請別擔心。
無論發生什么──自己的事,還是要靠自己解決。
夏美……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千繪平安回來的。
謝謝你們幫了我那么多忙。
等等!喂──電話挂斷了。
克彥和仁科兩人一時都啞口無言。
──真叫人吃惊哪。
仁科自言自語似地說道。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從頭跟我說明一下呢?好的。
克彥點了點頭。
于是話題就要追溯到本書開始的地方──克彥跟踩夏美之后,潛入了她家公寓的陽台,錄下了她的歌聲,接著,從醫院里逃出來的她,突然闖進克彥和千繪搭上的計程車;后來又發生了永原濱子的事……。
仁科听呆了。
你簡直太亂來了。
對不起。
甭道歉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妹妹的安全,還有夏美會到哪里去。
夏美實在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克彥說道:那時,听到她的歌聲,我就嚇了一跳。
──回想起來,那就像是為一切揭開序幕的歌聲……可是……啊?唔,她一直說這是我個人的問題。
我很在意這句話。
看來,似乎不只是為了父親的事呢。
您的意思是?就算父親的事是秘密好了,這也算不上是她個人的問題哇。
總覺得還有其他更嚴重的事……仁科想了想之后,才說該不會是──您想到了什么?仁科又沉思了一會儿,然后驀然抬起頭來,說:──你錄下來的那首曲子還在不在?嗯,在呀。
克彥把隨身听拿了過來。
不過,那好像是什么歌劇的詠歎調喔。
你大概不知道,我是歌劇迷哪。
仁科一邊戴上耳机一邊說道。
咦!克彥不禁吃了一惊,好像眼前出現了稀有動物似的。
可以放了。
──錄得還真不錯嘛。
您曉得這是什么曲子嗎?仁科閉著眼出神地听著。
──倒回去,我想再听一次。
仁科說。
克彥又放了一次。
──仁科緩緩地點著頭。
果然是這樣。
您知道了什么嗎?仁科把耳机取下。
這是包益多(譯注:ArrigOBOitO,十九世紀義大利作曲及劇作家)的歌劇梅菲斯特法雷(MefiStOfele)里的詠歎調。
梅菲……?你應該知道浮士德的故事吧?嗯,就是那個把靈魂出賣給惡魔的學者,對不對?那個惡魔叫做梅菲斯特法瑞斯。
梅菲斯特法雷就是由這個故事改編成的歌劇。
哦,那有什么意思嗎?也許吧……仁科皺起了眉頭:半年前,曾經有個謠言。
──當然是跟夏美有關的。
雖然大家都拚了命去挖新聞,但是一來沒有确實的證据,二來松江社長又用了點手段,最后謠言被壓了下去,沒有被報導出來。
是什么事呢?嗯……仁科頓了一會儿才說:──傳說,夏美流產了。
怎么可能!克彥反射地脫口而出。
不過,在我們這批采訪記者的圈子里,大家私下都認為可能是事實。
可是──那會是誰的孩子?搞不清楚。
猜不出那人是誰。
那么──跟這首曲子有什么關系呢?這首詠歎調啊,在劇中是山一個叫做瑪格麗特的女人所唱的。
瑪格麗特……嗯。
曲名是某個夜晚,在海的深處。
──瑪格麗特怀了浮士德的孩子,為了要隱瞞這件事,她殺了自己的母親,然后發了瘋,連生下來的孩子也給殺了。
這首歌就是被囚禁在牢中的瑪格麗特,為了哀悼死去的母親和孩子,所唱出的悲痛的詠歎調。
死去的孩子……克彥喃喃自語。
究竟是流產還是墮胎并不清楚,但是對她而言,那一定是來自一段真正刻骨銘心的戀情吧。
──畢竟她不是那种隨便玩玩的女孩。
是的。
也許在她心里,對那個夭折的孩子還怀著一份罪惡感吧。
夏美這歌不只是唱得好而已,里頭充滿了真感情哪。
嗯,我也感覺到了。
她之所以會自殺,可能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恐怕,她說的個人問題……那么這一定跟她父親被殺害有關囉!永原是她的父親這件事,大概沒有人曉得。
──畢竟他實在太不起眼,太老實了。
這么說,永原先生曉得夏美流產的事──不會不知道吧。
而且他可能會逼問夏美,究竟孩子的父親是誰。
一般的父親都會這樣做.SSX 掃描, 文英姐 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