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了一层电梯,只野就回到了自己家。
你回来啦。
只野的妻子信江探出头来。
现在流行感冒,从外面回来要去漱口哟。
说外面,只是楼下而已。
外面就是外面。
信江是个落落大方,还留有些孩子气的女人。
我知道了,知道了。
只野也不再与她争执,——我和原先生他们有重要的工作要谈。
你可别来捣乱呀。
知道啦。
我先给你们拿些茶点出来吧?啊,当然。
只野在洗漱间漱口完毕,回到了客厅。
让你们久等,不好意思。
没什么——在吗?问话的人是原。
总是一副无事也操心的样子。
啊,见到了。
太好了!我正想着要是不在家可怎么办呢。
原的心终于放下了。
没什么关系吧,不在家的话,再去就好了嘛。
粗线条类型的是另一位客人栗田。
他不管不顾地吸着烟,令厌烟的原直皱眉头。
不过,正是所谓的‘想做之时,便是吉日’吧。
原探出身子问:结果,怎么样了?那边只野的妻子信江端了茶点进来。
哎呀,太太,真是谢谢呀。
栗田粗着嗓门大声招呼。
随意的大声嚷嚷,也给人一种粗糙的印象。
几位请慢用。
信江微笑着寒暄过后出去了。
其实……我对下面的女孩倒不担心,那是个头脑聪明的孩子。
她一定注意到我们掌握着有关迁井的信息这一情况了。
如果她要没注意到呢?喜欢反问是原的一个坏毛病。
不用管她。
说着栗田挥了挥手,可以摆布警察的手段很多。
问题在于怎样顺利的把一切都推给迁井。
只有这样了。
只野把点心放入了口中,——好吃!信江就是有发现好吃东西的才能呀。
这是赌我们生死存留的事业呀。
栗田说,就如字面上说的,是能否活下去的问题。
那伙人会听我们辩解吗?不过,这次不是没办法了吗?原生气地说,迁井被捕,这是谁都无法预测的事呀。
就说这个理由吧。
对方是只看结果的。
就这么办。
只野点头赞同,交易是只有我们也能做,而问题是在于审讯迁井的内容。
听说是杀了个女人?开什么国际玩笑,就那家伙!栗田笑着说。
他本人也否认了吧?听说是这样。
但是,为什么要逮捕一个没做过的人呢?我觉得重要的是,那个被杀的女人。
只野说,立山由加——还记得吗?那只是个在
原努力地想了想说。
我倒是无意中想起来了。
栗田说,总是在角落里,眼睛很黑的女人吧?我们什么时候曾带她去过歌厅。
是吗?什么,唱歌了?别再说那些事了。
总之,可以确定那个女人和迁井之间好像有什么瓜葛。
迁井之所以那么受欢迎,也是因为他比较踏实保守呀。
栗田端着茶杯望向空中自言自语地说:踏实保守呀。
把罪名推给迁井一个人,他会那么老实接受吗?原这次担心一语中矢。
这个嘛,只野点点头,就要看迁井变成什么样子啦。
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会不会被起诉才是微妙的关键。
如果被释放的话——那个时候,就是把我们的情报出卖了。
所以?还没决定吗?栗田说着很快地又点燃了下一支烟,除掉迁井——怎么样?只野优哉地饮着茶,总之,谁也不死是难以平息的——迁井死的话,听说是因为杀人的罪名吧。
是吗……看来像个好人呀。
原这样一说,栗田就大笑起来。
事到如今——那么,还能有人代他去死的吗?对不起,我还有妻儿老小呢。
迁井也有女儿呀。
非常可爱哟。
迁井死了的话,我要好好疼爱她呀。
栗田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管怎么样,要从那个佐佐本夕里子那里打探出审讯的情况来。
只野交叉着双臂说,嗯,这个就交给我吧。
谁让我离得近呢。
突然,门一开,信江探头进来了,三人顿时吃了一惊。
我叫你别过来了吧。
只野说。
对不起。
可是——有你的电话呀。
就说稍后我再回电话。
知道了。
信江正要关门,只野又叫住了她。
喂,等等。
是谁呀?说是叫英子的。
英子?不知道吗?只说英子,我怎么知道是谁。
她说‘这样一说你就知道’。
还说‘是
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是那个酒吧的英子吧。
只野站起身来,大概是因为最近没去吧。
偶尔你也要去一下呀。
信江这时候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喂。
只野接起了电话。
啊,令人怀念的声音!好久不见了!喝醉了吗?赶快回家吧。
只野苦笑着说。
对不起!可是,我喝醉了,所以快不了呀。
英子有些口齿不清地说。
那,怎么办?我现在正忙着呢。
哎呀,对不起。
正在和太太亲热吗?胡说。
我要挂了。
等等。
我有话要说。
是迁井的事哟。
只野又重新握紧了电话,——你说什么?迁井先生。
你们总是在一起吧。
啊。
所以呢?可是,他被逮捕了。
你知道了吗?当然了。
信江从只野身后路过,所以他急忙回头瞥了一眼。
——那又怎么样?我被警方传唤了。
知道证词是什么吗?是说迁井正在和由加交往。
是你知道的吗?不,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是什么意思?我是受人指使的。
说是只要我作证,就给我一百万日元。
我真的收到了哟!怎么样?你不觉得有意思吗?英子痛快地扬声大笑起来。
——嗯,没问题,不管怎样也会做的。
国友说。
太谢谢了。
夕里子听到电话中国友的声音,立时松了口气。
尽管才17岁,和朋友们在一起时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没有改变,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并不是一件坏事呀。
你也太客气了。
再稍微霸道一点指使你的男朋友吧。
国友笑着说,那么,再联系吧。
即使你不打电话给我,我也一定会在迁井厚子周围监视的。
谢谢。
夕里子说,那个孩子——就是厚子。
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吗?不,有帮佣和她在一起。
虽说是像一个人似的生活,但好像很坚强,看不出软弱。
哎呀,好像一个人。
是呀。
哎?像谁呢?夕里子喜欢像这样的聊聊天。
——啊,对了,有件事情差点儿忘记了。
于是,夕里子把楼上只野来访的事告诉了国友。
只野……知道了,我记在笔记本上了。
好像有什么事情,我去见见他。
拜托。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好像是为了和他说的不一样的理由而来的。
是同行吗——嗯,知道了什么的话,我马上通知你吧。
见到绫子正向大门走去,夕里子便挂断了电话问她:大姐,你去哪儿?绫子的回答简单明了,说完就出门了。
夕里子接下来就是叫珠美去洗澡。
姐姐,你先洗吧。
珠美回答着抱着电话进了自己的房间。
——珠美多半是煲电话粥,没有一个小时是不会结束的。
可是,大姐出门了。
她去哪儿了呢?马上就回来了吧。
夕里子正要向厨房走去的时候——对于掌握过马路的时机,绫子有时觉得极为辛劳。
我并没有那么差劲儿呀。
是吧。
总是要过没过的时候车就过来了,而自己没过去。
想等车走完再走,但车是永远走不完的。
人生就是一出讽刺剧。
这种事情暂且不论,连过自家门口的人行横道都觉得苦不堪言的大学生,实在是世所罕见。
有信号了,但是稍迟了一步,这时改用按钮的方式过去就可以了。
可对于绫子来说,这会令她有些痛苦。
一按下按钮,通车方向的信号就变为红色的,而步行道上就变为绿色的了,行人即可安全穿过马路——这种事情绫子完全明白,不过怎么说她也是大学生嘛。
但是,要绫子按下按钮,看着那么多辆车因此而停止不前,她就会有深深的罪恶感。
而且,即使过了马路,看着因红灯而一动不动继续等待着的车辆,就会感到很抱歉,想向每辆车都道谢后再走(并未真正行动过)。
为了让我这样的人过马路,而特意改变信号,真是令人感动呀……。
所以——一个人的时候,绫子是绝不会按下按钮的,只是一味地等待车流中断的时机。
不过,如果有其他要过马路的人,基本上就会由那个人按下按钮,而绫子也就因此松了口气。
而今夜也一样——救世主出现了!怎么啦?大姐,你忘了按了。
一个男人说着,按下了按钮。
啊,谢谢。
绫子不是忘记按了,但她也并未做任何解释,因为如果一一说明的话,信号大概就又变了,所以只是道了声谢。
在这边没有可以停车的地方,所以我只好把车停在对面了。
虽然没问,男人却主动做了说明,哎呀,绿灯了。
过吧。
哈啊……绫子略有些慌张,就和这个感觉良好的男人一起过人行道吧。
车道是红色信号。
为什么——那辆车不停吗,绫子不明白了。
知道那辆车不打算刹车的时候,车已经到了离身数米的地方。
啊——想喊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声音?夕里子听到了激烈的撞击声,不由得嘟哝出声。
是外面——打开玻璃窗,探身出阳台的夕里子向下面的道路望去。
有人倒下了。
像是被抛出在车道的角落里。
被撞了——可是,不会吧!夕里子猛地飞身跑过客厅,冲出了大门。
发觉到的时候,已站在公寓之外了——这样说虽有些夸张,但夕里子的跑动速度的确是非常迅猛。
——大姐!夕里子……绫子站在蜷曲着倒在车的一角的男子身旁。
那个人,被撞了吗?是呀……可是,信号灯是红色的呀。
是真的!绫子无力地站着。
你在这里!夕里子转身跑回公寓,扑到接待台前,拨通110报警后,又立刻返回。
——已经死了吗?夕里子摸了摸男子的脉搏,大姐,你没事,太好了!不好呀。
为什么?如果,我刚才按下了按钮的话,这个人也许就会没事了。
按键?夕里子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泪流满面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