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主教杀人事件 > 第2章 射箭场上(1)

第2章 射箭场上(1)

2025-03-30 06:32:05

四月二日,星期六,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慢慢地,马克汉的眼光回到万斯身上。

太夸张了。

他说,仿佛想到了什么古怪而令人恐惧的东西。

不,不,万斯摆了摆手,我刚刚说过,我只是在念别人写的东西,接下来这段,才更能用来哀悼罗宾先生。

或许你还记得,这段是这样的:谁将最哀伤?\'是我,\'鸽子说:\'我为失去的爱哀伤,我是最哀伤的人。

\'马克汉的头颤动了一下,指头不安地在桌上笃笃拍打着。

天啊,万斯,这表示这个案子里头还有一个女的,争风吃醋很可能是造成这一切的杀机。

哈,终于进入情况了!我本来担心,这是长不大的孩子搞出来的肥皂剧,不过,若真是如此,我们倒还轻松,只要找到那只飞虫就好了。

飞虫?严格地说,应该是家蝇……我说马克汉老兄,难道你忘了吗?是谁看到他的死亡?\'是我,飞虫说:\'用我小小的眼睛,看到他的死亡。

\'你别闹了!马克汉不耐烦地说,这不是小孩子办家家酒,这可是严肃而重要的事哪。

万斯不经意地点了点头,说:有时候,小孩的家家酒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严肃而重要的事。

他这句话,带着令人好奇的语调,我不喜欢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喜欢,有太多属于孩子的玩意儿牵扯在内。

一个长不大、生来就有一颗邪恶心灵的大孩子,一种看不见的病态,他深深地吸了口烟,露出嫌恶的表情,多告诉我些细节,看看我们手中有哪些线索。

马克汉再度坐了下来,说:我们知道的也很有限,在电话里,我几乎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就在我和你联系上之前不久,倒是接到老教授狄勒的电话……狄勒?莫非是伯特朗·狄勒教授?没错,惨剧就是在他家里发生的。

你认识他?不算认识,我对他的了解,只限于那些科学界都知道的事:他是当代最伟大的数理学家,他的大部分著作我都有。

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我和他认识快二十年了,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时候,我修过他的数学课,之后帮他处理一些法务方面的问题。

一发现罗宾的尸体,他就马上打电话给我,大概是十一点半钟左右吧。

我打电话给刑事组的希兹警官,把这个案子转给他。

不过我告诉他,晚些我自己也会到现场去看看,接着我就打电话给你了。

希兹和他的手下现在正在狄勒家等着我们呢。

那里屋内的情况怎样?可能你已经知道,老教授早在大约十年前就辞去系主任的位子,然后便一直住在河滨大道附近的西七十五街上,和他哥哥的女儿--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住一起,这女孩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

后来他还认养了西古德·安纳生。

安纳生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大三那年被老教授收养,现在大概已经四十岁,正在哥伦比亚大学当数学讲师。

他三岁那年就从挪威来到这里,当了五年的孤儿,在数学方面很有天分。

狄勒显然是看到这一点,觉得他是可造之材,才收养他。

安纳生这人我也听说过,万斯点点头,他最近才发表了一篇文章,修正麦意关于人体移动时电磁动力理论……屋子里只住这三个人--狄勒、安纳生和女孩--吗?还有两个仆人。

狄勒的收入似乎很不错,不过,这几个人其实也很少碰面。

房子有点像数学家的隔离室,有很多隔间。

而且,那女孩热爱户外运动,有她自己的小社交圈。

我去过那房子好几次,屋子里总是有客人,不是用功求学的学生和科学家在楼上的图书室里,就是一些吵闹不休的年轻人在楼下的会客厅里喧哗。

罗宾呢?他是贝莉儿的朋友,一个少年老成的人,是几项射箭纪录的保持者……这我已经晓得了,我刚刚在这本有关射箭的书上看到他的名字,有一个叫做J·C·罗宾的先生,似乎在最近几次锦标赛中拿到最高分;我还发现,在好几次大型比赛中,史柏林先生是排名第二的选手。

嗯……狄勒小姐也是射箭选手吗?是啊,而且很狂热,她还组织了一个\'河滨射箭俱乐部\',这个俱乐部的活动地点就在史柏林位于史卡狄尔的老家。

不过,狄勒小姐在老教授西七十五街的房子里,也弄了个射箭场,罗宾就是死在这个射箭场上。

原来如此。

你说,最后和罗宾在一起的人是史柏林。

这只\'麻雀\'现在在哪儿?这我倒不晓得,惨剧发生前不久,他还和罗宾在一块儿,但是发现尸体时,却已经不见他人影了。

我想,希兹那里可能有些眉目。

你说可能的杀人动机--争风吃醋,又是怎么回事?万斯的眼皮微微下垂,刻意轻轻地抽了口烟,这是他的招牌动作,显示他对于正在讨论的话题,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狄勒教授曾经告诉我,他这位侄女正在和罗宾交往,当我问他,史柏林的身份以及他和这个家庭的关系时,老教授告诉我,史柏林也是这女孩的追求者之一。

不过,我没有在电话里追问细节,只是感觉到,罗宾和史柏林似乎是情敌,而罗宾占了优势。

/* 5 */第2章 射箭场上(2)也就是说,麻雀杀了公鸡罗宾,万斯频频摇头,不可能,若是如此,便太明显而单纯,也不符合凶手重构\'公鸡罗宾\'这首童谣的动机,这桩怪异的案子一定还有其他内幕,而且,更黑暗、更可怕。

对了,是谁发现罗宾尸体的?狄勒教授。

他站到屋子后方的阳台上,看见罗宾躺在练习场上,一枝箭穿透他的胸膛。

他马上下楼--他患有痛风,行动不太方便--发现罗宾已经气绝身亡,接着便打电话给我。

目前为止,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也许这当中有些揣测的成分,但这绝不是你所说的瞎掰,万斯站起来,说,马克汉,你站稳了,我将要告诉你一些更离奇、更该死的事情:我想,我们可以完全排除意外和巧合的可能性了。

虽然说,一般由软木和箭头制成的箭,即使由中型的弓所射出,的确能轻易地穿透衣服和人的胸膛,但是,当一个叫\'麻雀\'的人,用弓和箭射杀了一个叫\'公契利恩·罗宾\'的人,这种巧合,绝不可能发生。

事实上,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件,正好证明了背后有着精心的规划。

他一边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说:走吧,去看看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我们搭乘马克汉的车子一起离开。

车子往城北方向驶去,从第五大道进入中央公园,从七十二街的门口出来,数分钟后便抵达了西七十五街。

狄勒的家--门牌三九一号--就在我们右手边,位于街底的河道边。

河道与狄勒家之间,有一幢十五层楼高的公寓,占据了整个角落,仿佛用它的影子,保护着老教授的家。

狄勒的房子是用灰色大理石砌成,气候使得颜色更深,一看就知道是来自那个盖房子是为了永久的舒适的年代。

它坐落的这条巷子宽达三十五英尺1英尺=0.3048米。

,房子本身就占了二十五英尺宽,剩下的十英尺成了走道,将房子和公寓大楼隔开。

不过,走道前端矗立着一片十英尺高的石墙,中间还嵌着一个大铁门。

这房子是殖民时代建筑的改良。

一条小步道从巷口通往有着四根大圆柱的红砖门前;二楼是一排排嵌着长方形玻璃的窗户,填满整幢房子(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图书室的窗户)。

整个房子让人感觉古老而沉静,怎么看也不像是离奇凶杀案的现常我们开车进来时,门口停着两辆警车,街道上聚集着十几二十个好奇的围观民众。

一名巡警靠着门廊上的一根柱子,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人群。

老管家把我们带进屋子里,走到大厅左边的会客厅,希兹和另外两名刑事组的人已经在那里。

正在桌边抽烟的希兹看见我们,趋上前来和马克汉打招呼。

你终于来了,长官,他说,那双蓝眼睛原本带着忧虑,现在似乎松了一口气,我等了你很久,这案子实在有些他妈的诡异。

接着,他看到了原本在马克汉身后动也不动站着的万斯,他那原本充满敌意的表情,挤出礼貌的笑容。

你好啊,万斯先生,我早有预感,这个案子会吸引你。

这几个月你在忙些什么啊?我不得不想起,希兹这种真诚的友善态度,和他为了办班森案第一次见到万斯时的强烈敌意,实在有天渊之别。

自从那次在艾文被冷血谋杀的客厅现场见面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希兹对万斯也越来越有好感,彼此对于对方的能力也惺惺相惜。

万斯举起手,指着自己的嘴角扮了个鬼脸。

老实告诉你,我正忙着寻找一个叫做米南德的雅典人,很好笑吧!希兹报以笑声。

这个嘛,希兹说,如果你在这方面也和追拿坏蛋一样在行,应该可以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恭维的话,这话不只来自他对万斯的佩服,也来自此刻他心中的重重疑窦。

马克汉似乎看穿他的心情,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这案子到底有什么麻烦?长官,我并没有说很麻烦,希兹回答说,看起来,那只鸟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不过,我还有些保留……唉,老实告诉你吧,马克汉先生……这太违背常情、太不合理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马克汉带着赞赏的语气说,你不认为是史柏林干的?当然是他干的没错,希兹有些过度反应,但这不是困扰我的问题,坦白说,就是这家伙的名字让我觉得毛毛的……特别是和弓箭扯在一起……他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难道你不觉得很诡异吗?马克汉点点头。

我知道,你也想起小时候的那首歌谣了。

说完,他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

万斯俏皮地望着希兹。

警官,你刚刚把史柏林先生说成是一只\'鸟\',实在是非常恰当的一种形容。

你知道,在德文里\'Sperling\'是指麻雀,而麻雀--正如你也记得的--用弓和箭杀了公鸡罗宾……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希兹睁大了眼,双唇张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望着万斯,说:我只是说,这个案子很诡异!我宁可说,这个案子和鸟有关。

你爱怎么说都行。

希兹有点不悦地说,这是他遇到难解事物时的一贯反应。

马克汉很圆滑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警官,能不能多告诉我们一些案子的细节?我想,你应该已经询问过每一个住在这屋子里的人了吧?/* 6 */第2章 射箭场上(3)只是随便问了一下,长官。

希兹抬起一只腿,靠坐到桌上,重新点燃那截已经熄灭了的雪茄。

我一直在等你过来,我知道你和楼上那老先生很熟,所以我只是完成了那些例行公事。

我还派了个人到练习场看守,确保在德瑞摩斯医生(希兹指的是艾默纽·德瑞摩斯医生,纽约首席法医)来之前,没有人去破坏现常医生说他吃完午饭就会过来。

还有,我离开办公室之前,也通知了指纹专家,虽然我不认为这能有太大的帮助,不过他们应该随时可以开始干活了……找到射出箭的那把弓了吗?万斯问。

本来,那很可能是我们最好的证物,不过狄勒先生说,他把弓从练习场上拿到屋子里,弓上的指纹很可能已经被他的指纹给掩盖了。

你怎么处理史柏林?马克汉问。

已经找到了他的地址,就在威彻斯特路的一幢民房里。

我已经派了两个人过去,只要一见到他,就会带他来这里。

刚刚我已向两个佣人问过话,一个是带你进来的老先生,另一个是他女儿--负责伙食的女人。

不过两个人看起来似乎什么事都不知道,要不然就是装傻。

接着我也尝试和屋里那位小姐谈谈,希兹抬起手,做了个很受不了的手势,但是她整个人崩溃了,一直在哭,所以,我想就把和她谈话的宝贵机会让给你吧。

到目前为止,我就只知道这些了,等德瑞摩斯和采指纹的人到这里,我也和史柏林先生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到时候应该就可以鸣金收兵了。

万斯唉了一声,说:警官,你实在很乐观!如果你要鸣的\'金\'不响,可别太惊讶。

这个怪案子背后还有些不寻常的讯息,除非我鬼迷心窍,否则,我相信到目前为止,你都只是在瞎子摸象。

哦,是吗?希兹努力克制自己的挫折感,望着万斯。

显然,他自己和万斯有相同的感觉。

别让万斯的话打击你,警官,马克汉给希兹打气,他只是在发挥自己的想像力而已。

说完,他有点不耐烦地朝大门走去。

我们趁其他人到达之前,去看看现场,待会儿我会找狄勒教授和屋子里其他人谈谈。

哦,对了,警官,你刚刚没说到安纳生先生,他不在家吗?他还在学校,不过应该快回来了。

马克汉点点头,然后跟希兹走向大厅。

沿着厚厚地毯的通道走到大厅后方,楼梯响起来,晦暗的楼梯顶端同时传出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声调清晰但有点颤抖。

马克汉先生,是你吗?叔叔说他听出是你的声音,他在图书室等着你呢。

我过一会儿再去找他,狄勒小姐,马克汉的声音充满着呵护和同情,请你陪陪他,因为我也想跟你谈谈。

在一阵低声对话之后,这小姐消失在楼梯的另一端。

我们朝大厅的后门走去,出了后门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尽头有一排通往地下室的木头阶梯。

沿着阶梯走下去,我们来到一个偌大的房间,房间里有着很低的天花板,以及一个通往屋子西侧的门。

那门微微开着,我们看到希兹派去看守现场的刑事组警员正站在门外。

这房间显然曾经是地下贮藏室,但已经整修装潢过,成了一间俱乐部活动中心。

原先由石灰铺成的地板,现在铺上了人造纤维地毯,其中有一整面墙,画着不同时代的各种弓箭图,左边的墙则挂着一幅射箭场的复制画,标签上写着:芬斯布瑞弓箭手,一五九四,伦敦。

画中角落是血腥屋脊,中间是西敏厅,前面是威尔斯厅。

房间里还有一台钢琴和留声机、几张舒服的柳条椅、一张色彩鲜艳的无靠背沙发椅、一张摆满各种运动杂志的柳条茶几以及一个放满各式射箭书籍的书架。

房间另一个角落,放着几个箭靶,从两个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将靶上的金边照得闪闪发光。

靠门边的那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不同大孝重量的弓,一旁则是个老式工具箱,箱上是个小柜子,里头摆满了各种射箭所需的配件如手套、箭头、弓弦等等。

至于门和西侧窗户之间的墙上,则展示着各种不同的箭,其中有许多是我前所未见的。

这面墙特别引起万斯的好奇,他凑上前去。

打猎和打仗用的箭头,他说,有意思……咦,好像有一个不见了,而且似乎是被人硬是用力拿走的,固定箭头的铜扣都被扯弯了……墙角地板上则摆着几个箭袋,箭袋内放满了已经装上箭头的箭。

万斯身体向前倾,拿起其中一枝,交给马克汉。

这箭杆看起来很软,似乎不可能贯穿一个人的胸膛,但装上了这种箭头,却可以穿透八十码1码=0.9144米。

外的鹿……墙上的箭头为什么会少了一个?有意思……马克汉皱起眉头,双唇压挤得紧紧的。

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希望,这只是桩单纯的意外事件,但现在看起来,这种希望应该已经破灭了。

他将箭往椅子上一丢,走出西侧的门。

我们去看看尸体和现常他说。

当我们走到温暖的春日骄阳下,一股孤离的感觉朝我迎面袭来。

我们站着的走道,就像一座峡谷,被两座高高矗立的石墙所包围。

这里距离外头街道大约低了四五英尺,两者间有一条短小的阶梯相连。

这两道墙,一道是对街公寓的背后,一百五十英尺高的墙面,光溜溜的连个窗户也没有;另一边是狄勒自己的房子,虽然房子只有四层楼高,但若以今天的建筑标准来算,几乎相当于六层楼高。

尽管我们正站在纽约市中心的户外,但除了狄勒家的几扇窗户以及七十六街上一个三面有玻璃的凸形窗--它的后院和狄勒家院子相连,没有人能看到我们。

/*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