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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是我,'麻雀说。"(1)

2025-03-30 06:32:05

四月二日,星期六,下午三点我们再度回到会客厅,狄勒小姐则回图书室陪她叔叔,万斯不经任何开场白便切入正题。

杜瑞克先生,我不想在你母亲面前盘问你,以免让她担心。

不过,因为今天早上在罗宾先生死前不久你来过这儿,我们有必要--只是例行公事--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讯息可以提供。

杜瑞克找了个壁炉前的位子坐下,谨慎地点点头,但没有回答。

据说大约九点半钟左右,万斯继续说,你到这里来找安纳生先生。

是的。

穿过射箭场以及地下室的门?我通常都是走那里,没必要绕一大圈。

但是安纳生今天早上出去了。

杜瑞克点点头,去了学校。

知道安纳生先生不在之后,你在图书室待了一会儿。

据我所知,是和狄勒教授讨论一项南美洲的天文发展计划。

是皇家天文学会的一项计划,他们要到索布劳尔测试爱因斯坦反射论。

杜瑞克补充。

你在图书室里待了多久?不到半个小时。

然后呢?我到射箭室去,看到其中一本杂志,提到一个西洋棋问题,那是不久前夏毕洛和马绍尔留下来的残局,我便坐下来看了一会儿……慢着慢着,杜瑞克先生,万斯的语气中透露出被压抑的急切,你对西洋棋也有兴趣?某个程度,不过,我没有花很多时间在这上头;这种游戏纯粹是数学问题,但对于我们这种受过科学训练的人来说,仍然吸引力不足。

你觉得夏毕洛和马绍尔这盘残局,难不难解?不是很难,但却很刁钻,杜瑞克有点失望地看看万斯说,我很快就发现,移动一颗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小卒,是破解整个僵局的关键,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你花了多少时问?大概半个小时吧。

那时已经十点半了,是吗?应该没错。

杜瑞克更深地将自己埋到椅子里,但警觉心并未降低。

这么说,史柏林和罗宾先生来的时候,你还在射箭室里?他没有立即回答,万斯假装没看到他的迟疑继续说:狄勒教授告诉我,他们两人大约在十点钟抵达,在会客厅中等了一会儿之后便走到地下室去。

对了,史柏林现在人在哪儿?杜瑞克询问的眼神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游走。

他应该随时会来这里,万斯说,希兹警官已经派了两个手下去接他。

这驼背的人把眼睛抬起来,哦,原来你们要将史柏林押来这里。

他用手指比了个金字塔形,仔细端详,然后缓缓地把眼光移向万斯,你刚刚问我,有没有在射箭室里见到罗宾和史柏林两人。

有的,我正要离开的时候,他们刚好走下楼梯。

万斯往后靠,伸直了腿。

杜瑞克先生,你有没有印象,当时他们--说得好听些--有没有\'互相问候\'?回答之前,他思考了一会儿。

既然你提到,他说,我现在想起来,当时两人之间的确是有种冷冷的感觉,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是否真的如此。

因为他们一进来,我就离开了。

我记得你说,你是从地下室门出去的,然后穿过墙边的侧门到七十五街,是吗?杜瑞克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他接着立刻佯装若无其事地回答:没错。

我想在回去写作之前,到河边散散步,所以走到河滨大道,绕到步道上,然后从七十九街走进公园。

习惯于对每项说法都提出质疑的希兹,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有遇见熟识的人吗?杜瑞克有点被激怒,但万斯很快接着说:没关系的,警官,如果稍后我们必须确定这件事,可以再进一步谈。

然后再转向杜瑞克,你说你是在接近十一点钟的时候散步回来,从大门进入屋子里?是的。

我再确定一次:你今天早上在这里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到其他不寻常的事物?除了我已经告诉你的那些,没有别的。

你非常确定曾听到你母亲在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尖叫了一声?万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身体没动,但声调变了,另一头的杜瑞克先是呆在那儿,然后从椅子里挣扎着撑起他笨重的身体,站在万斯面前,十分愤怒地俯视着他,小小的双眼闪着光,双唇微颤,手像突然发病似的扭动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问,用假声说,我告诉过你我听到她尖叫,我也不管她承不承认。

告诉你,我还听到她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

十一点和十二点钟之间这段时间,她在她房间--你明白吗--而我在我房里。

你不可能找到任何和这个说法不同的证据。

而且,我也不再接受你或其他任何人盘问我在什么地方或做些什么事情,这根本不关你们屁事,你听明白了吗?他的愤怒来得太突然,有一度我还以为他会一拳向万斯挥去。

希兹也感觉到这人潜在的危险,向前站了一步。

万斯自己倒是动也没动,继续优雅地抽着烟,等杜瑞克的脾气发过之后,他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们不会有其他问题了,杜瑞克先生。

真的,没有必要让自己这么生气。

我只是刚好想到,你母亲的尖叫声或许可以帮我们找出惨剧发生的确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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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的尖叫声和罗宾的死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告诉过你,她什么也没看到吗?杜瑞克有点沮丧,重重地颓坐到桌子上。

就在这时候,狄勒教授出现在走道上,后面跟着安纳生。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教授问,我听到这里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他冷淡地和杜瑞克打了招呼,然后说:今天把贝莉儿吓成这个样子,我想可以告一段落了吧?万斯已经站了起来,但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安纳生趋上前来指着杜瑞克说:你实在应该学学控制自己的脾气,艾多夫,你把许多事情看得太重了。

你钻研了这么久的天文学,早应该知道分寸。

干嘛总是看不破这些微不足道的世事?杜瑞克的呼吸急促。

这群贱人……他说。

噢,艾多夫啊!安纳生立刻打断他的话,所有人类都是贱人,干嘛特别指责某些人?……来吧,我送你回去。

然后,紧紧拉着杜瑞克的手臂,牵着他走下楼。

很抱歉,打扰你了,先生,马克汉向狄勒教授致歉,杜瑞克突然发飙,我们也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调查这案子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我们会尽快让它结束。

既然这样,马克汉,那就尽快吧,还有,饶了贝莉儿吧。

你离开这里之前,我想和你谈谈。

狄勒教授回到楼上后,马克汉在房里踱来踱去,眉头深锁,双手在身后紧握。

你觉得杜瑞克怎么样?他停在万斯面前问道。

不是个快乐的人,肉体和精神上都不健全,一个天生的说谎家,但很精明--非常精明。

有个非常特殊的脑袋--从很多这种残废的人身上你都能看到这个特点。

有时候,这会造就一个有建设性的天才,例如美国结构工程师史坦梅兹,但大多时候却导致了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像杜瑞克这样。

不管怎么样,我们刚刚的谈话,并非一无所获,他隐瞒了一些事情,想说却又不敢说。

嗯,有这种可能,马克汉有所保留地回答,他对于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所发生的事情特别敏感,而且从头到尾像只猫似的望着你。

更像黄鼠狼,万斯纠正他,是的,我也注意到他的谨慎小心。

不管了,我看不出他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是没错,万斯同意,我们不能算是有进展,但至少,我们抛出了试探球,这位数学鬼才泄露了一些有意思的讯息,而杜瑞克夫人也一样。

如果我们能知道这两个人分别知道些什么,搞不好就能找到破案的关键了。

过去一个小时,希兹一直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看着刚刚这整个过程,但现在他却显得斗志高昂:我告诉你,马克汉先生,我们正在浪费时间,在这里谈一堆有个屁用?史柏林就是我们要的人,只要我的手下把他带来,让他吃点苦头,就可以拿到足以定他罪的证据。

他爱上了狄勒小姐,嫉妒罗宾,巴不得尽早置他于死地。

他在这个房间和罗宾吵了一架--教授听到了,而且有证据显示,就在凶案发生前几分钟,他和罗宾一起走到地下室……还有,万斯反讽地接着说,他名字的意思是\'麻雀\'。

根本不是这样的,警官,这太简单了,这整件事情显然经过缜密的规划,使得所有嫌疑都直接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我看不出这一切是经过缜密的计划,希兹依然坚持说,史柏林这家伙火了,拿起弓,从墙上抓起箭,跟着罗宾走到外头,一箭穿心,把他干掉。

万斯叹了口气。

在这充满邪恶的世界里,你实在太单纯了,警官。

如果事情真如你想的这么单纯,人生将会很简单--也令人沮丧。

但罗宾的死,完全没有这么单纯。

第一,没有任何射手,能够对着正在移动中人,准确射穿他肋骨直中心脏;第二,罗宾头骨上的伤口虽然有可能是摔倒时撞伤,但可能性不高;第三,他的帽子在他脚边,如果他是自然倒下,不应在那个位置;第四,那枝箭的箭尾已经毁了,我认为它撑不住弓上的弦;第五,罗宾当时面对着箭,在凶手拉弓、瞄准的时候,应该有足够的时间逃开,找地方掩护;第六……万斯停下来点了根烟。

哦,对了,我还忘了一件事,警官。

当一箭直接刺穿心脏,伤口必定会当场喷血,尤其是当箭头较粗、箭身较细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我相信,你很可能会在射箭室的地板上发现血渍--应该是在靠近门边一带。

希兹犹豫了一下--但只是一下而已,经验告诉他,万斯的建议通常不会空穴来风,嘀咕一声之后站起身来,消失在屋子后方。

我在想,万斯,我开始明白你的想法了,马克汉说,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老天,如果罗宾被弓箭射死的现场,只是凶手在故布疑阵,我们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恶魔啊?这绝对是疯子的杰作,万斯平静地说,不过,不是那种幻想自己是拿破仑的疯子,而是一个绝顶聪明的神经病,对他来说,\'幽默\'只是四度空间中的一个方程式而已。

马克汉猛抽烟,似乎没了主意。

希望希兹什么也没发现。

他说。

拜托,你怎么会这么想?万斯说,如果我们找不到具体证据,证明罗宾是死在射箭室里,我们的调查只会变得更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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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事实上,证据正朝他们走来。

希兹去了一会儿之后,兴奋地回来。

妈的,万斯先生,他大叫,真被你给说中了!佩服之情完全溢于言表,地板上虽然没有看到血渍,但水泥地上有一片颜色较深的地方,有人在今天用湿布擦拭过,到现在还没干,而且像你所说的就在门边。

更令人起疑的是,有人拉了一块地毯将它盖祝不过--这不表示就不是史柏林干的,他说,可能是他在室内把罗宾杀死的。

然后在离开之前擦干血渍,抹净弓和箭上的指纹,将尸体和弓箭放到射箭场上?……他干嘛这么大费周章?……射箭不是种室内运动,警官。

史柏林这么了解弓箭的特性,一定明白这一点,也深知除非侥幸,否则无法用这种方式让罗宾一箭毙命。

根据荷马的说法,即使是神箭手丘瑟出手,都未必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丘瑟已经是古希腊的冠军神箭手。

就在万斯说话的当儿,帕帝穿过大厅走出去。

当他几乎快到前门时,万斯突然站起来走过去:噢,我说帕帝先生,烦请你等一下。

帕帝顺从地转过身来。

我还有个问题要向你请教,万斯说,你刚刚提到,今天早上曾看到史柏林先生和毕朵从墙边的侧门出去。

你确定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从那扇门出入?我相当确定,我想不起有任何其他人。

我在想,不知道杜瑞克先生……杜瑞克?帕帝摇摇头,没有,如果有,我应该会记得。

不过话说回来,可能有很多人是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进出这幢房子。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万斯自言自语,接着说,对了,杜瑞克的棋艺如何?帕帝显得有些讶异。

严格来说,他完全不能算是下棋的人,他努力用最精确的措辞说明,他是个极佳的分析家,在棋艺理论方面有惊人造诣,但是却很少亲自上常帕帝走了之后,希兹有些得意地看着万斯。

我注意到了,先生,他说,显然不是只有我在查证那驼子的不在场证明。

噢,查证不在场证明,和要求当事人自己提出证据,其实是两码子事。

就在这时,前门用力被推开,大厅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三个男人出现在走廊上,其中两人一看就知道是警察,两人之间站着一位年约三十、高大而整齐的男人。

我们找到他了,警官,其中一位警察说,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他离开这里之后直接回家,我们到他家时,他正好在打包行李。

史柏林愤怒的眼神将在场的人全扫射了一遍,希兹站到他身前,得意地朝他上下打量。

年轻人啊,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希兹说,口中的雪茄随着双唇上下摆动。

史柏林涨红了脸,但依然紧紧闭着口。

怎么啦,没话好说了吗?希兹继续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爱说话?好啊,我会想办法让你开口。

然后转头向马克汉说:长官,怎么处理?要我把他带到总局吗?或许,史柏林先生不介意先在这里回答几个问题。

马克汉平静地说。

史柏林仔细看了检察官好一会儿,然后再看看万斯--万斯正对他点头,建议他接受马克汉的问话。

回答什么问题?他问,谁都可看出他正努力克制自己,这些混账进我房间时,我正准备周末度假的行李,他们二话不说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也不让我和家人说一声,现在却说要把我带去警察局,他狠狠地看了希兹一眼,好啊,把我带走啊--去你的!史柏林先生,今天早上你是几点离开这里的?万斯语气温和地问,态度让史柏林敌意大减。

大约十一点十五分,他说,因为我要去大中央车站赶搭十一点四十那班到史卡狄尔的火车。

罗宾先生呢?我不知道罗宾是几点走的,他说他要等贝莉儿--狄勒小姐。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射箭室里。

你遇到过杜瑞克先生吗?遇到,只是一会儿,我和罗宾到射箭室的时候他正在里面,我们一到他马上就走了。

从墙边那扇侧门?或是一直走到射箭场上?我不记得了……其实我也没有特别留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罗宾先生今天上午死了,万斯说,大约十一点钟左右。

史柏林张口结舌。

罗宾死了?天碍…是谁干的?史柏林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我们还不知道,万斯回答说,他是被一枝箭穿胸而死的。

这句话着实让史柏林更吃了一惊,他的眼睛漫无目标的移动,开始在口袋里搜寻烟。

希兹再向他靠近一步,板起脸孔说: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是谁--用弓箭--杀了他?为……为什么……来问我?史柏林尽量控制自己。

这个嘛,希兹咄咄逼人,你吃罗宾的醋,对不对?你为了这女孩,在这房间里和他大吵一架,对不对?他死之前,只有你们俩单独在一起,对不对?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问你。

希兹眯起眼瘪着嘴说:事实很明显,除了你,不可能是别人。

你为了那女孩和他大吵、也是在他被杀的前几分钟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况且,除了你这位冠军神箭手,还有谁会用弓箭杀人?……我们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为你自己好,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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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史柏林露出奇怪的眼神,身体动也不动。

告诉我,他紧绷而不自然的声音问道,你们找到弓了吗?当然找到了,希兹不悦地笑道,就在你留下的地方--射箭场上。

那是把什么样的弓?史柏林的眼神始终没有移动。

什么样的弓?希兹重复一次他的话,是把普通的弓……话没说完,便被一直在旁观察这位年轻人的万斯打断,警官,我想我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是把女用弓,史柏林先生。

长约五英尺六英寸,挺轻的--大约三十磅左右吧,我猜。

史柏林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双唇浮现苦涩的笑容。

又能怎么样呢?他突然说,我以为我逃得掉……是的,我杀了他。

希兹满意地笑了,先前有些犹豫的态度已一扫而空。

你比我想像中上道得多,他说,仿佛父亲在教训孩子。

接着交代另外两位警员,把他带走,开我停在外面那部车,先把他关起来不要做笔录,等我回去再处理。

跟我走吧。

其中一位警员说完,转身走向大厅。

但史柏林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反而向万斯投以求助的眼神。

我可不可以……我能不能……他说。

万斯摇摇头。

不行,史柏林先生,你最好不要见狄勒小姐,没有必要增加她的痛苦……你走吧。

没有再说一句话,史柏林转身随着两位警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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