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多迟到十分钟。
」见到走进P酒店大堂的母亲,时间真的比原先约定的迟到了十分钟时,五十岚诚不禁苦笑。
一点也没改变作风。
「去哪儿?」五十岚恭子走过来说,但她不是为了听取儿子的意见,纯粹是为了持续下一句话而说的。
「我九点钟约了人在上面的酒吧碰面,走来走去的时间太浪费,就在这里如何?」「嗯,哪里都可以。
」「那么,吃三楼的法国餐吧,可以吃两个小时。
」恭子边说边往升降机的方向走去,「也可以和你聊聊。
」两人搭升降机上去三楼的餐厅楼层。
最近的法国料理店似乎到处都很空,这里也不例外。
不过,宁静的地方很适合聊天。
「乾杯吧。
」恭子举起香槟的玻璃杯。
「你好像当了作家甚么的。
」「妈妈还是那么有活力。
」五十岚诚说。
「我也疲倦啦。
已经年过五十,疲劳感有时会持续两三天哦。
不过,在那期间又要忙碌兼顾其他的事务,结果总是带着疲劳东奔西跑的。
」「东奔西跑才那么有活力嘛。
」五十岚诚笑了。
「有没有男伴?」「三个,一个是那边的人。
」恭子的声音稍微沉着下来。
「白天的女子,和你怎么了?」五十岚迟疑片刻。
「唔……大致上是女朋友吧。
」「怎地有点惴惴不安似的。
」「那是因为突然在那种地方见到老妈的关系。
」「阿诚,那女孩是不是怀孕了?」五十岚没有否认,垂下眼睛「嗯」了一声。
「必须小心才是,那种女孩一钻牛角尖就麻烦了。
」「哦!」「要多少?」恭子从手袋掏出支票簿。
「妈……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拿掉很危险。
我想……和她结婚。
本来打算通知您的。
」五十岚一口气说得很快。
那个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安。
而且,他无法和母亲对上眼睛。
「阿诚,明白吗?那种事,你不能不经我的允许而自作主张的。
」「妈……」「听着。
」她打断他。
「你会使那女孩不幸,说不定会致她于死地。
你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应当明白才是。
」五十岚想说甚么,却不能成声。
「明白了吧。
」恭子说。
「那么,现在专心吃东西吧。
」她打开餐牌。
五十岚一直合起餐牌不动。
「炎热的时候,吃肉可以提起精神来哦……阿诚,怎么了?」「不……没甚么。
」他慢慢打开餐牌。
「别担心,交给我去办。
」「交给妈?」「交给你办的话,恐怕告诉她时孩子已长成小学生了。
妈会好好说服她的,你安心写小说去吧。
」「嗯。
」五十岚望着餐牌,脸上露出某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请问想点甚么?」侍者是过来。
「唔,阿诚,怎样?」「嗯。
」五十岚点点头,微笑说:「肚子开始饿了。
多吃一点。
」「嗨!爽香!」田今日子挥手跑来。
「今日子!好早哇。
」爽香的脸通红一片,满头大汗。
久违地打电话给老朋友,两人意见一致地决定「那么,吃晚饭吧!」当然,两人都是学生,从钱包考量,决定去「便宜又能吃得多」的蛋菜饼店。
「你竟然晓得这种店呀。
」今日子环视店内。
「几乎都是OL。
」毕竟是星期天,店内人不多。
「这里是那位『眼镜先生』告诉我的。
」「啊?噢!会计事务所的人,野崎是吗?顺利交往中呀。
」「普通的交往。
」湿手巾来了,爽香摘下眼镜,擦擦脸。
「好舒服。
」「有困扰的话,找我商量吧,愈早愈好。
」「困扰呀……哎,我不是说了,这只是『普通』的交往。
」「是吗?」「我和今日子不同,我还是小孩子。
」今日子噗哧而笑。
从中学时代认识的好友田今日子,她比爽香的头脑好得多,如今正朝着自己的愿望升上了医科大学,往女医生的道路勇往直前。
加上是美人胚子,一直以来都广受欢迎。
二人点了蛋菜饼,先用冰冻啤酒乾杯。
「你爸爸怎么样?」今日子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叹一口气。
「身体状况?老样子。
我妈怕热,夏天反而更叫人担心。
」「爽香本身病倒才麻烦呢,别伤神过度哦。
」「嗯……我老哥那边一点也靠不住。
」「没法子呀,结婚以后就以自己的家庭为优先了。
」「程度问题吧。
」「不要那么生气。
因为爽香很懂事,你哥哥才那么放心的。
」「好想向上帝抱怨一句:『懂事有甚么不对?』」「吃饭时忘记一切吧!啊,好饿。
」爽香觉得今日子好闪耀,同年龄,又是老朋友,但今日子在许多层面上是「大人」。
又念书又谈恋爱,普通人一忙起来就睡眠不足以致衰老,也有像今日子那样愈忙愈发光的幸运儿。
若说她有享受人生的悠闲,当事人或许会否认,然而她的确出身富裕之家,生活安定,没有后顾之忧。
站在地基稳固的舞台上,舞者就能纵情地舞蹈。
跟经常被「过去的恋情」所拖着走的爽香相比,今日子接二连三地找到新的恋人。
而且大致上每一次谈恋爱,她本人都是认真的。
两人开始一面擦汗一面吃着热气腾腾的蛋菜煎饼。
「然后?」爽香说。
「甚么?」「现在的他呢?从上次算起是第几个了?」今日子笑了一下。
「好夸张!现在休息。
」「假的。
」「真的啊,我开始对男人有点厌倦了。
」「太挑剔啦。
」爽香叹一口气,多要了一杯茶。
「明男的事令人在意。
」「丹羽君?你也真顽梗不冥啊。
」「不是的!明男现在……」「他怎么了?」今日子也认真起来。
爽香把从和田良江那里所听来的话说了一遍。
「好危险。
」今日子摇摇头。
「丹羽君最不适合搞那种事。
」「你也这样想吗?我也是。
」爽香点点头。
「即使中丸老师的太太真的这样做,明男也不会当作是玩游戏,或是为了赚零用钱吧。
当然,他对佑子或母亲会有内疚的想法。
」「过不久就得胃病啦,到时把他带来见我吧。
」「一言为定。
」爽香苦笑。
「但我又不能给他意见。
」「爽香也是吃亏的性格呢。
」今日子说。
「来,吃吧,还要啤酒吗?」「不了,我决定不勉强自己喝太多。
」「那是好事,最近有去河村先生那里吗?」「布子老师?只是通电话而已。
」「有点想念她呢,还以为朋友是永远不改变的,但每天都被忙碌的生活所追赶着。
」「彼此彼此。
」「总之今年呀,不要再跟甚么命案啦、惊扰人心的事件扯上关系就好了。
」「已经疲倦了。
」爽香夸张地叹息。
爽香没有将和田良江的姐姐,以及她和五十岚武士之间所发生的事告诉今日子。
当然,不可能会发生甚么才是。
而且,如果把这种事告诉今日子,大概会挨骂吧。
「好自为之!我不想为那种事而失去好朋友!」那正是朋友的可贵之处。
说实在话,在爽香心中,有时也有希望被今日子骂一骂的心情。
在男女关系上,今日子也让爽香操过心,应该说是「扯平」才对。
「爽香也大四啦。
」今日子说。
「明年就是OL罗。
」「如果有公司录用的话。
」二人点了冰淇淋当甜品,终于有了夏天的感觉。
「真没有人聘用的话,爽香还有一个地方可去。
」「甚么地方。
」「女警。
」爽香狠狠地瞪视今日子说:「你是不是希望被我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