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夜的呼叫聲「對不起,讓你們擔心。
」美保躺在床上說。
「我們非常擔心。
再不許一個人偷偷地跑出去了。
」水村律子很為難的樣子。
「對不起。
」「好了,不要再責難她了,她已經夠可憐的了。
」水村倒是很同情美保。
「再說她還是個病人。
」「是啊。
可是,你……」「她也保證不會再出去了。
就這樣吧。
」水村催促著妻子離開美保的房間。
「請……」美保對兩人說。
「還有事嗎?」水村回過頭問。
「對不起。
我的肚子很餓。
」「知道了。
我這就讓他們把飯送來。
」水村笑著說。
「請──給我多送一些。
」「知道了。
多吃一點,快些恢復健康。
」水村關上房門。
律子看著丈夫的臉,說道:「你對她很和氣的嘛?」「你說甚麼?──這是甚麼意思?」「沒甚麼。
」律子向前走去。
水村匆忙追過去。
「──祐子他們,應該還在外面尋找美保的。
」律子說。
「哦。
沒辦法聯絡他們。
──找不到,他們會回來的。
」「是啊。
」不知為何,律子的語氣異常的冷淡。
「──賢一君。
」愛莉嘉叫道。
走在前面的賢一,停下腳步轉過身。
「休息一下吧。
好累啊。
」「好啊。
坐在這裡好了。
」賢一的樣子,就好像一直在等愛莉嘉說這話。
「好的。
」路旁的地上倒著一根木頭,宛如一張天然椅子,愛莉嘉便坐了上去。
賢一也坐到旁邊。
樹林裡非常安靜。
──當然,即便愛莉嘉再神通廣大,也不會知道美保已經回到別墅的事,所以他們還在搜尋著。
其他兩組,克羅洛克和綠,祐子和千代子,大家分頭行動在樹林中尋找。
因為大家離開很遠,彼此已經聽不見聲音。
「不知他們去了哪裡?」賢一拿出手帕,擦拭額上的汗。
其實沒有做甚麼,賢一已經累得快要趴下了。
還是因為愛莉嘉體力過人(?),所以這點路對於她,根本不算回事。
實際上,愛莉嘉自己提出休息,是為了和賢一說話。
賢一好像也正想這樣做。
「美保對這一帶很熟悉嗎?」愛莉嘉問。
「應該熟悉的。
可是,現在──」「啊,是啊。
可是現在失去了記憶。
」「嗯。
很令人擔心。
」簡直在說廢話。
然後,賢一望向愛莉嘉。
「你是大學生吧。
」他問。
「對。
和祐子是同一所學校。
」「啊,是這樣。
」賢一有些笨拙地笑了一下說:「一定有很多男孩子追求你吧。
你很可愛呦。
」「謝謝。
可是,我對這方面不感興趣。
」「為甚麼?」「因為令我感興趣的其他事,太多了。
」愛莉嘉漫不經心地說。
「賢一君,你和美保是甚麼關係?」「你這樣問──」賢一有些弄不清愛莉嘉的意思,但立刻別有用心地笑了。
「怎麼,你很在意這事。
我和美保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你在顧慮這件事嗎?」他真是天真。
「有件事,想問你。
」「無論甚麼事,你儘管問。
」「美保的母親去世的地方,在這附近嗎?」賢一困惑了,他說:「嗯。
──不,在那個方向。
」「意外也是住在別墅時發生的?」「是啊。
」「那為甚麼,美保還要來這座別墅呢?」「那是──」賢一張開嘴,卻沒有講下去。
「我認為,一般人是不會想要去自己的母親出事的現場。
」聽了愛莉嘉的話,賢一移開視線,顯得很為難地說:「我也不知道。
我們還是說些快樂的話吧。
」「請回答我。
」愛莉嘉非常堅決。
「為何你要知道那件事?」「因為我認為奇怪,所以在追查此事。
」「可是,我們兩個人好不容易──」「請回答我。
──那樣,我不會對任何人講我看到的事。
」「你看到了甚麼?」「當我父親把美保救回來時,我看見你的臉色一瞬間都變青了。
」賢一一下子繃起了臉。
「沒有──沒有這種事!」「你想隱瞞也沒有用的。
」愛莉嘉說。
「美保溺水的事,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不是的!」賢一站起來。
「你憑甚麼這麼說!我甚麼也不知道!」他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而且音量之大,方圓百里都能聽到。
他這樣大嚷大叫,和默認沒有兩樣。
「我的耳朵非常好。
請你說話聲音小一點。
」「甚麼!你不要傲慢無禮!因為看你還是個小孩子,你可不要得寸進尺──」誰在得寸進尺。
愛莉嘉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已不能冷靜地說話。
「不要小看我!戲弄大人不會有好結果的!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你!」他因處於激動的狀態,以至連舌頭都不聽使喚。
「你就像現在這個樣子,一時衝動,把美保推下了小船嗎?」愛莉嘉故意使他更加生氣。
「甚,甚,甚麼……」大概賢一想說你說甚麼這句話,可是,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混帳!」他抬起腳,狠狠地踢了出去。
不,不是踢向愛莉嘉。
他可沒有那樣的膽量,而是踢向兩人坐著的、倒在地上的樹幹。
「疼,好疼……」疼是當然的。
他抱著那隻腳,痛得直翻白眼。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嗡的一聲。
──是甚麼聲音?只見一種紅色的東西,兩隻、三隻,在賢一周圍飛著。
「蜜蜂!」愛莉嘉站起身。
「是蜜蜂!趕快逃──」「甚麼蜂,我可沒有瘋!」這根倒在地上的樹幹裡,一定有蜜蜂的蜂巢。
被賢一踢了一腳,生了氣便飛了出來。
「哇!這些傢伙,到底要幹甚麼?」頃刻間,十幾隻大蜜蜂,便聚集在賢一的四周。
「危險!快跑!」愛莉嘉叫道。
「不要!這些傢伙──」賢一雙手亂揮著。
「賢一,趕快逃呀!」「好疼呀!──救救我!」一瞬間,又增加了二、三十隻蜜蜂。
到底愛莉嘉與常人有些不同,蜜蜂並沒有飛到她的周圍。
但這太危險了,她暗想。
蜜蜂種類有所不同,可如果被這樣大的蜜蜂蟄了的話,很有可能受到刺激而導致死亡。
「疼死了!──來人呀──快救救我!」有幾隻蜜蜂,蟄過賢一的胳膊後飛走了。
也許可以制服它們。
愛莉嘉對準亂飛的蜜蜂集中能量。
「嗨!」一瞬間,把蜜蜂給彈了出去。
可是,對方的數量實在太多,力量分散了,根本無法殺掉它們。
「趁現在!快跑!」愛莉嘉抓住賢一的手,跑了出去。
蜜蜂立刻又追了過來。
「快!快!」愛莉嘉催促著,奈何賢一只是個凡人。
一路跌跌撞撞,有時乾脆摔倒在地上,根本逃不脫蜜蜂的追逐。
「到了這步──」沒辦法,愛莉嘉抓緊賢一的手,猛然飛奔出去。
「哇!喂!」愛莉嘉完全是拉著賢一在跑。
賢一的腳懸在空中。
「救,救命呀!」賢一悲慘地叫著。
「不要吵了!」愛莉嘉生氣了。
他們越過樹林,彷彿一陣風,便來到了草坪。
已經安全了。
愛莉嘉放慢腳步,把賢一扔到了地面,撲通一聲,賢一摔了出去。
「──啊,發生了甚麼事?」正陪著虎之介在草坪上玩耍的涼子,吃驚地跑過來問。
「被蜜蜂追,便逃了過來。
」愛莉嘉氣喘吁吁地回答。
「那個人?」「是被氣吹了起來。
」「看來,被蜜蜂蟄得不輕呀。
」──望過去,賢一的頭,腫得很大。
說不定是拉著他跑時,撞到了樹幹。
「這樣說來,的確聽到過兩、三次咚的聲音。
」愛莉嘉自言自語道。
「哦,對了。
」涼子說。
「美保,已經回來了。
」「甚麼?」「說是去散步了。
──你爸爸,還在找吧?」涼子說著,向樹林的方向張望。
「是啊。
不過──」愛莉嘉歎了口氣。
「放心好了,和綠在一起,過不了多久,肚子餓了,就會回來的。
」好了,讓我們把時間推後十年──不,太多了!是十小時後的夜裡。
當然,克羅洛克和綠,千代子和祐子四人都已經回來,然後,別墅渡過了平安無事的一夜……「啊,好重呀!真倒楣──」一名少女一邊發著牢騷,一邊抬著一箱罐裝啤酒走著。
對,就是昨晚,讓島本哭了好長時間的那個強壯的少女。
要說她為何今夜又去買啤酒,那當然是因為他們把昨晚買回來的啤酒都喝光了。
「我們用剪刀、石頭、布來決定!」大家以此來決定由誰去買。
結果,她輸了。
「我昨天也去買了。
」訴苦也沒有用,建議是自己提出的,沒辦法。
所以,就如同把昨晚的事重演一次,她又邊抱著啤酒箱,邊發著牢騷走在林間小道上。
「她們明明在麻煩我家的別墅!」「如果有一點點顧慮,我幫你好了,這樣說不是很好嘛!」「真是一群忘恩負義的傢伙!」她自言自語著。
到底是相似的人總會聚在一起。
只是她本人,沒有這樣想過而已。
「想起來了,昨晚遇到過一個奇怪的傢伙。
」那人身穿睡衣,像個流浪漢。
──他到底是甚麼人?腦子一定有問題。
當然,她並不想去報警。
因為她最怕麻煩。
在這個世上,絕對不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持有這種觀念的大有人在。
這位少女,可以稱得上是這種人中的代表。
她既不會想如果對那樣腦子有問題的人放任不管,也許會有其他被害者出現,也不在乎萬一真是個變態者,自己也許會遭到傷害。
她這種類型的人,當自己遭遇不幸後,就只會怪罪旁人的冷淡。
這些暫且不談──當她正好走到昨晚的地方,停下腳步時──耳邊傳來類似腳步的聲音。
難道又是他?不可能!昨天被自己戲弄成那個樣子。
回頭去看。
沒有人。
「也許是多疑……」少女自言自語。
走出幾步,這次,又聽到了野草被踩到的聲音。
「誰?」轉過身,有個黑影站在那裡。
因為很暗,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個輪廓,少女以為又是昨晚的那個男人。
「還以為昨晚你已經嚐到了苦頭。
」她說著。
「今天你穿了甚麼?是粉色的內衣還是比基尼?」說著,她自己倒笑了起來。
「好了,趕快走開。
再來糾纏,就把你交給警察。
」對方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少女用鼻子哼了一聲。
「隨便你站到感冒好了。
我可沒有時間陪著你。
」說著轉過身,邁出腳步。
月亮從雲縫中露出臉,白色的月光靜靜地灑落下來。
少女才走出五、六步,感到背後有追趕上來的腳步聲。
回過頭,才看清一塊像是黑布的東西,在眼前展開,自己的頭便被黑布包住了。
「放開!」她扔掉手中的啤酒箱,抬起手想揭開黑布。
她好幸運。
一把尖利的刀子,割傷了她的手腕。
可是,如果她沒有抬手去揭布,刀子就一定刺進了她的喉嚨。
「啊!」少女尖叫著。
她疼得被迫蹲下,然後倒了在地上。
叫聲彷彿通過了高性能的麥克風,迴響在四周。
少女揭開罩在頭上的黑布,看到那個黑影,順著小道跑了出去。
少女的叫聲,簡直可以與幾十個同時鳴叫的鬧鐘匹敵。
以至周圍的別墅聽見叫聲,相繼打開照明,還有人走了出來。
「──啊!」少女用即使寫成黑體字也難以描述的音量,持久地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