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从来就不喜欢和人讨价还价,他平静地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有谈判的本事,或许我生来就注定要当个受害者。
但我的个性是,要赌就赌到最后一块钱为止——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威胁。
在一个星期前的某个五分钟里,我终于明白以前那些狂热分子,是如何在平静的心情和正义的驱使下,折磨那些威胁着他们的敌人。
……我不得不选择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挽救那些我所爱的人免于遭到羞辱和折磨。
这意味着我非得冒致命的危险不可。
不过我体内澎湃的血液让我义无反顾,而且无以名之的仇恨所带给我的痛苦,让我再也无法忍受。
我要用我的一生去赌它一次,我不要再当活死人,尽管机会是如此的渺茫。
而我终于还是输了。
他的脸上再次泛起一丝笑容。
的确——赌博非赢即输。
……但是千万别以为我是在抱怨或是寻求同情。
我或许对别人说了谎,但是不会对自己不诚实。
我厌恶发牢骚的人——那种找借口原谅自己的人——我要你知道这一点。
他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本软皮封面的薄书。
昨晚,我一直在读王尔德所写的《狱中书》。
如果我有写作的天赋,我或许也会写出同样的告白。
我念一段给你听,好让你明白我的意思,至少,不致让你把‘懦弱’的帽子安在我头上。
他翻开书,开始用一种非常真挚的声音朗读其中一段,我们都静默下来。
‘我自甘堕落、自取灭亡。
没有人——不管身份贵贱——需要假他人之手来摧毁自己。
我说起来轻松容易,不过一定有很多人,至少在这个时候,会相当质疑我这样的告白。
尽管我是如此无情地责备自己,但是记住,我没有给自己找任何借口。
可怕的是世间加诸于我的惩罚,更可怕的是我对自己的毁灭。
……一生下来,我就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尽情享受着一个备受尊崇的姓氏,一个杰出风光的社会地位。
……然后人生转折点出现了。
我变得厌倦身在豪门贵族——我宁愿降格为社会中最底层的人。
……我满足于任何符合我期望的事情,而且乐此不疲。
我忘记了日常生活中的一举一动会改变一个人的个性,也不在乎发生在周遭的事,是不是有一天会被公开宣扬。
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不再受到支配。
我变成了快乐的奴隶。
……到最后,我剩下的只有耻辱。
’他把书丢在一旁。
你现在知道了吗,马克汉先生?马克汉则是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你愿意谈谈关于史基的死吗?他终于开口问道。
那只猪!史帕斯伍德极其厌恶地说。
我可以每天都把这样的人渣杀了,而且把自己当做是这社会的恩人。
……没错,我杀了他!而且我早该把他杀了,只是时机一直不对。
在我从剧院回到公寓时,躲在衣橱里的那个家伙正是史基,而他一定亲眼看到我杀了那女人。
如果当时我知道他躲在衣橱里,我会打破衣橱当场就把他解决掉。
但是我当时怎么会知道?关上门的衣橱看来是很自然的事——我想都没有想过会有人躲在里面。
而在第二天晚上,他打电话到俱乐部找我。
他第一通电话打到我长岛的家,得知我留在这里。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他——根本不知道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不过,看来他似乎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是有备而来——或许我给那女人的钱有一部分跑到他那儿去了。
我气炸了!虻缁袄吹氖焙蛱岬搅四钦懦抑浪胨凳裁础N液退荚阡椎婪蚓憷植看筇雒妫嫠呶宜吹降恼龉蹋核档亩际鞘率怠K蚁嘈潘档幕昂螅蛭依账髁艘淮蟊是看蟮饺梦叶碱拷嵘唷!?史帕斯伍德不疾不徐、非常沉稳地点燃一根烟。
马克汉先生,我现在已不再是有钱人;事实上,我已经濒临破产边缘。
父亲留给我的事业在一年前已经被人收购。
我在长岛的房地产,产权属于我妻子。
很少人知道这些事,但都是事实。
纵使我的确已经打算屈从他的威胁,但是叫我拿出史基勒索的价码是绝对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我还是付了一小笔费用先封他的嘴,并且答应只要我把钱凑出来,就会把他所要的数目给他。
我原本希望进到公寓里取走那张唱片,这样一来他就拿我没辙了。
但是我失败了!所以,当他威胁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时,我只好答应在上星期六深夜把钱送到他住的地方。
我带着杀他的目的赴约,并且小心翼翼地进入他住的地方。
他之前告诉过我在什么时间、怎么进去才不会被人发现。
一到他房间我立刻动手,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在他来不及防范的第一时间里我勒住他——让他一命归西。
然后,锁上门拿着钥匙,直截了当地走出那栋房子,接着就回到了这家俱乐部。
——我想,经过就是这样了。
万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所以,昨晚当你玩牌加注时,他说,这笔数目自是对你非常重要喽!史帕斯伍德微微笑着。
实际上我所有的财产都在桌上了。
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选择贝多芬的‘行板’作为那张唱片的签条?人算不如天算,这男人疲惫地说,我当时认为,如果在我取回和摧毁它之前,万一有人打开唱机盖子,这人一定不会想要听古典音乐,可能会比较喜欢听流行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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