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惟一的可能就是偷工减料,不指望把阿炳训练成真正合格的侦听员,而只是用这短短的时间尽量灌给他一些必不可少的东西,比如福尔斯电码,他起码要听得懂;另外,对我们已经找到的敌台,他应该反复地听录音,听出它们的特征和差异。
前者是常识,后者是感觉,两者兼而有之,他上机才不至于莫名其妙。
只能这样。
但就这样,7天时间也只够点到为止。
一天。
两天。
三天。
这天下午,我来到我们局长办公室,向他汇报阿炳练兵情况。
我说,阿炳现在练兵达到的水平在某些方面已经不在林神将之下。
局长要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眼见为实。
我说,局长,你不妨请院长一同去看看。
局长当即抓起电话向院长汇报情况。
院长听了,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要局长重新说一遍,局长便把我刚刚说过的请他去看看的话照搬说了一遍,说:院长,眼见为实,你要有时间不妨亲自来看一看。
还是几天前的会议室。
如果今后有人问阿炳是在哪里完成侦听员学业的,那就是这间简陋的会议室。
为了不叫院长和局长产生任何嫌疑,我关掉所有录放机,请局长亲自拟定至少8组千数码。
然后,我要求发报员对着局长落成的报文,以每分钟100码的速度发报。
滴滴哒 滴滴滴哒哒 哒滴滴 滴哒……发报完毕,我们都盯着阿炳。
他似乎是睡着了一样面无表情。
局长纳闷地看看我,又看看阿炳,翕动着嘴唇,像要说什么。
我赶紧示意他别出声。
就这时,阿炳像被我无声的手势惊动了似的,如梦初醒,长长地呼了口气,然后便朗朗有声地报诵起电文来:×××× ×××× ×××× ……8组码。
32位数字。
一组不落。
只字不错。
跟原文一模一样!一般讲,手写肯定是跟不上耳听的,一边抄录,一边把听到又来不及抄录的码子记在心上,这种技术行业内管它叫压码。
对两个一流的抄收员,在比赛场上比高低,说到底就是比一个压码技术,谁压得多谁就可能胜出。
我记得林神将在那次全系统练兵赛场上压的就是8组码。
虽然由于速度不一,双方不能绝对等同,但由此我们不难想见,阿炳对福尔斯电码已经滚瓜烂熟到了何等地步。
至于已有的50多套敌台样品录音,他根本不需反复听,只要听一两遍,他便把它们间深藏的共性和差异全挖得有眉有目,可说可道的。
总之,虽然规定的练兵时间尚未过半,但阿炳已经出色完成练兵内容,完成得尽善尽美。
完美得有点假。
一个小时后,我陪同阿炳走进机关大院,在政治机关的小洋楼里,举行了阿炳志愿加入特别单位701的宣誓仪式。
仪式是庄严的,对阿炳来说又是神秘的,面对一个个生死不计的要求和必须,阿炳以为自己即将奔赴硝烟弥漫的战场,并为此一半是激动、一半是恐慌,恐慌和激动都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最后,负责宣誓的干部处长问阿炳对组织上有什么要求,阿炳悲壮地提了两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