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扬摇着头:你长的像伦,性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像。
他替倾绝挽了缰出来:伦都没有这般使唤过我。
现在让我替你找人,是不是得多算一件事才好?随你。
倾绝应着,脑子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小白一失踪,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驭灵!能把她无声无息的从众人眼前带走,而且选在他驭关即突之期。
定然是一个深知驭灵的人,不仅会驭灵,而且很了解他。
至少,知道他所驭的是什么。
而且,知道他驭关何期。
这个人不会是凌佩的,凌佩除了他之外,无人会驭灵。
而且也不会是墨虚星言。
星言根本不知道他所驭的是什么,他蓄养这么多狼,其实是障眼之法。
他所驭的是夜哥,并不是普普通通的野兽。
所以,他才会一上来就问宁扬在月耀听到什么没有。
小白月前已经说能看到水化成人,却无人报他。
也是,灿菊她们当然会认为小白眼花,谁会把这样细小的事情报给他。
那人考量的已经十分周详,计划也格外妥当。
他借水将小白拿走,沿途河道绵长,就算马上沿河去找,也要耗费不少时日。
他就有的是时间可以把人弄出凌佩。
只不过,他少算了一个人,就是,云宁扬!你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吧。
出了府衙,宁扬身形一动,随着跃上马来:我在这里飞来飞去,会吓着人的,载我一程吧!他死皮赖脸,还伸手去抱倾绝的腰:一路向西,沿着渭广河道一直向西。
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出了这里才会吓着人。
倾绝不理他,一挟马腹,便纵蹄而奔。
凌霜在收到第一手消息之后已经马上严查布控,昭平已经戒严,除了他的军队之外,街上其实已经没有闲人了。
那要不你等等我,我换个女装?宁扬笑着。
那我就更有理由把你直接踹下去。
倾绝哼着,心底已经灼烧得冒着一层层的浓烟。
他已经强忍着不去想那些扰乱他心绪的东西,比如,他们拿了小白会怎样对待她?会不会迫不及待的直接去剜她的眼?驭水灵的,可以顺着身体内脉血管而入,直接找到她灵咒所在。
会不会逼她七孔出血,强行把灵咒给逼出来?或者再用一些其它古怪的方法?他一直控制着不去朝那想,一直压抑着自己,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小白可以看到水灵,这根本不是一个好兆头,那昭示着她的法血已经逼近到将要泛滥的地步。
昭示着她的灵觉会随时醒悟过来。
他们再随便的鼓弄她,搞不好会引得她灵血突顶,彻底的毁了她的梦。
同样的,也毁了他的!她快十八了,下个月就是她的生日。
他还想着要给她做一个最大最大的生日,十八了,是大人了。
该好好庆祝一场。
她从来没过过生日,他想给她过一个。
这些念头拼了命的往他脑子里头钻,然后他就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崩出来一样。
他已经在竭力的冷静冷静,再冷静一些。
他知道宁扬也在帮他,宁扬调侃他,戏言对着他,就是在帮他。
在帮他克制那强突出体的狂血。
没错,他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
一个这么了解他身家招法的人,只有跟他亲自对战过才知道。
三年前,他带兵与月耀因边境问题大战,敌军之中,有一个从缀锦跑去从军的副将。
他会驭灵,而且,所驭的是水。
必然是他,水凝烟。
当时,他还没这么强。
你说,这个消息是从哪来的?宁扬忽然在他身后出声,他一不说话,宁扬就感觉到他体内乱气飞窜,血气泛滥:会不会是臭小子,故意绕个大圈子,把你搞成众矢之的?我也在猜,若真是这样。
他这回做的不错。
倾绝轻语:他故意把驭灵的人都引到我这里来,最好连他们的狗皇帝也听得消息。
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带着制驭的人过来,奉着王命,比私入敌国要来的正头的多。
他是想着螳螂捕蝉呢。
那到时局面混乱,他又如何控制?宁扬微忖,说着。
驭灵之人所剩无几,敢来凌佩的又有几人?他只消盯好了,来个黄雀在后。
既是替狗皇帝收拾了强驭之人,最好连我也一起收拾了,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找到小白。
倾绝说着:我想,他要是做的够绝。
最后该会来个杀人灭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白带走。
杀人灭口?宁扬忽然扬眉:你是说……他八成开了法血,害怕国内有人得知。
他定要一步步的把那些人都铲了,而且要做的不露痕迹。
还得能瞒过狗皇帝的眼。
带出国来,动手要容易的多。
倾绝说着:不过是我猜的,他要是能用计至此,也算我没白教他。
他说着,忽然身下马身直竖,立蹄长嘶,一下将身后宁扬给抖了下来:出了城了,闲聊到此结束。
宁扬险险旋身而飞,身形在空中异常柔软的飘摇,无依无据的有如腾云的飞天。
他轻笑着在倾绝头顶旋转:你要人下马也不出声的,跌断我的腿可怎么好?你有腿吗?倾绝沿河道浅滩一路狂飚,根本不理他如影随形:快点入水,把他给我翻出来!是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为什么总要帮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懒懒的一笑,身形却是急突入水,轰的一下,直激起大浪而来。
在水底若隐泛绿,隐隐一条巨大的绿色蟒蛇,急游向前。
灼光追着他前行的影子,一直狂奔,却依旧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
他忽快忽慢,一路引着倾绝向西而行,河水被他搅得涛浪不绝,轰轰有如雷鸣。
行了不远,便看到河道两侧已经有他的铁卫清道,正在挨家各户搜人,一时间,水鸣不断,马蹄声四声,铁索钢衣,蒙面黑甲,堆满了河岸南北。
凌霜已经将狼舍的狼笼全都打开,成百头巨大的银灰色野兽一一嗅过他手中所拿的,刚才平海交给他的小白的一件衣衫,头狼行过他的身边,它头顶有三丛叶状漆黑的毛,眼珠漆黑而微泛着红光,它贴着凌霜的腿蹭身而过,然后便有如一道银光般急奔而出。
渭广河过了昭平西镇之后就开始在平凌山谷处一分为二,环山而绕再相汇合,这一带依山脉分隔成两个大镇,一个是北山镇,一个南山镇。
如果没有宁扬,光是盘查这两个镇就需要好几天时间,倾绝浑身血脉贲张,看着宁扬远远自水中拱游而出,竟然向着山谷而去。
水里已经没有了,他弃水上山。
想避人耳目。
宁扬在山脚盘山恒道那里等着他过来,待他近了,轻轻说着:就在这里头。
此时已经日落,但周围的云却层层叠叠,明明今天是大太阳,这里却聚了这么多阴云:现在是盛夏,树木水气丰沛,我看他水灵已经化形了。
这种云,一般人是瞧不着的。
但宁扬是灵物,他有着比人更强烈的觉感。
小白已经可以看到。
倾绝轻轻说着,踪迹已经寻到。
昭平离缀锦最近,从昭平一路往南,过了泱洋十三关,便是缀锦的绛州。
他舍近求远,必是因为此行向南,没有水路,而有南原百里平地,难以藏身。
所以他会取西路,故意找镇密宅多的地方混乱他们。
如此,他反倒有些静了,舍旱走水,就是他的水灵即便是化了形,也强不到哪去。
白夜家的人已经死绝了,没人替她续封咒。
她一年大过一年了,也难怪呢。
宁扬低语,他们貌似在闲聊,其实心里都在想着最有效的方法。
这里显然不会是他久呆之地,他不过是想暂避风头,他既然敢来,还敢在郡府里拿人。
必然是不笨的,不笨的人往往想法都会很多。
驭灵去逼迫小白眼底的聚灵咒是很费体力的一件事,他该会保存实力静待风头过去。
所以,至少现在他该不会动手去对付小白。
如果对方是个莽夫,倾绝就绝对不会这般耐的住了。
倾绝不语,他身后掀起烟尘来,头狼已经引着数百野兽向着他狂奔而来。
它们有如训练有素的兵勇一般,虽然奔跑迅疾,但丝毫不乱,连喘息声都压制的极低。
倾绝抬眼看着绵延的山道,说着:走吧。
宁扬会意,他们不需要彼此传达,你需要做什么,我需要做什么。
只要知道对方是谁,各司其职以相配合,他们会做的很好。
这件事,算我友情馈赠好了。
谁让你长的这么像伦~!宁扬与倾绝同时向山上掠去,一黑一青,两道疾影。
身后,是大群的狼,有些已经跑到他们的身侧,有些,已经引领向前。
但我没他那么好命,可以舒服的老死在家里。
倾绝低语着,眼此时已经越发的红了。
日落了,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小白。
不能再拖了,一会找到她,先拿聚灵咒。
然后,我们一起去找鱼龙。
宁扬声音飘忽:夜哥一出,你狂血入颅,没有聚灵咒。
撑不过半年去。
到那时,你还要夜哥何用?他突然旋飞而起,直上云天,向着断崖层叠上掠:小白是你构建的梦,那么,保住这个梦,你就得活着!至少像伦一样,舒服的老死在家里。
倾绝看着他的身影急转而逝,他依旧沿山而上。
舒服的老死在家里?听起来,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