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心底一声嘶吼,暴锤胸臆,令倾绝猛的一下睁开眼睛,稍一动作,马上感觉浑身碎裂撕扯得疼痛。
他并非是因为这种强痛而醒来,而是他的心底始终悬着一根丝。
这根丝让他不能睡,甚至无法死!他眼前金星乱崩,一圈圈的乱光让他瞬间无法看清东西。
但他很快安定下来,因为他听到一声轻唤:相公,别动。
声音很是低哑,却是让他的心静了下来。
让这种周身剧烈的疼痛,都变得缓柔了似的。
他慢慢闭上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感觉胸肋随气都疼得要命。
小白撑着手半趴在他的面前,看他裹得像僵尸一般的样子,脸色比纸还白。
心里头翻绞得难受,眼泪辟里啪拉不受控制的掉。
她在这看了他两个晚上,她怕他死,老在听他还有没有心跳了,还喘不喘气了。
凌破说,他这样搞不好要躺个十天半月才能醒,但是,他竟然这么快就醒来了。
倾绝静静的躺了一会,感觉到已经可以适应这种呼吸的疼痛之后。
便闭着眼慢慢开口:我们,回来了?这里是王府东怀阁,他刚才一睁眼的时候,什么也看不清,但空气里静檀的味道实在熟悉。
是,小破把你先带回来了。
他们伤的好厉害,过几天才能回来。
小白哑着嗓子低语,手里拿着绞干的巾子,一点点给他额上泌出的细汗。
他一出声,她更是心如刀绞,这声音简直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
我躺了多久了?他轻声问着。
两天。
小白看着他,眼泪又止不住的落。
他没再开口,闭着眼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很疼痛,但他必须要在短时间适应。
东怀阁,昭平。
这里与雪影山是个大对角。
之前催血狂飙,才可以让速度达到那样地地步。
两天?凌破伤到主灵。
返回如果没有小白不停继血,他别说带两个人,就算自己裹风也难。
小白,听到她的声音,他马上可以安静下来。
但是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就要让她活活给气死。
他从不是一个胡来地人,他了解自己身体的耐受程度。
他更是深刻地明白,现在这一个月的缓冲,是对他身体极限的全新挑战。
小白替他争取了最好的先机,让他回到这个极为良好的疗伤之所。
他现在所要做地事,就是不停的饮水,再疼痛也罢,用饮水让自己重新可以流血。
然后强行引脉,利用半灵的体质。
逼迫自己化形。
这样外伤在最短时间得到恢复,他便可以行走,再借助良药调补。
现在这个条件。
比起当初在聚云岭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种强行催化破败身体的行为,对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他现在就是没办法集中精神。
他心里头闹得慌。
闹得他甚至把一个月之后的事都要甩在脑后。
他现在甚至产生了极为幼稚的情绪,他想呕气!对。
没有她当初继血,凌破根本不可能再聚风抑制金彩,星言没有机会碎她的罩。
他更不可能接近去封血。
在当初那种情况之下,虽然他已经被搅得半疯,还是抓住时机做了正确的决定,以此收伏了云光。
没有她后来继血帮凌破聚风,催血让凌破极快的回来,他无法躺在这里,借助更良好地外部条件帮自己恢复。
而且现在云光已经归魂,她会不会暴露已经不重要。
汲风丹隔绝她的法脉,她也没有受到严重的外创。
这于他而言,已经是最值得他快慰地事了不是吗?但是他为什么还是不能集中精力?他的心还是疼得要死,这种疼痛是超出他地底限地。
是他不能控制更无法忍耐的。
他地脑子里总是晃着她的动作,她的眼神。
让他又一次尝到那种滋味,又心痛,又心安。
又快慰,又悲伤。
上来,在我边上睡一会。
他心里搅了半天,终是只吐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这两天,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如何过的。
她蹭到他的身边躺下,小心的不去碰触他。
瞧见他醒了,她心里安生了好些,她想去叫人让大夫再来看看,他们都守在东怀阁外头的。
但是她还是听了他的话,这个时间再发表意见又要引得他费力讲话,她不想让他再费力了。
他听着她细小的呼吸声,感觉她所传递过来的温度。
他终是静了下来,算了,还呕什么气啊?再把她吓得跟个炸毛鸭一样,最后还不是照样他心里难过?这般想着,他便静了,唇角甚至微微飞扬起来。
然后很快便睡了过去,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料到。
小白自己也不见得好多少,这两天,她也几乎榨干了自己所有法血。
云光归魂之后,碎蓝的死灵之力也渐渐弱散,汲风丹的罩气也渐稳不住,只是随脉淡转。
她知道碎蓝一直在最后都在帮她,不然小宝早就随着她的法血,变成一团乌有。
她瞪着一对眸子盯着床顶上方的帐幔,两个大黑眼圈像是让人猛揍了两拳一样。
轻轻抚着肚子,就这么发了一会子呆,然后侧眼看他又睡了。
她像是受了他的影响般,也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不一会也睡着了。
这一觉她都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都没一个的。
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吓了一跳。
她本是躺在他外侧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给挪到里头去了。
但她惊诧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面前的怀抱。
没有伤了,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他身体上包裹的布条不知道去哪了,那些穿透身体的孔洞一个都不见了。
他此时套上了小衣,衣扣半散着,肤色是极不正常的惨白,但是,一点伤都没有了!她盯着他的胸口看,越看心里就越难过。
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做这件事的。
但她知道他化形时候的痛苦,就算他是完好无损的,化形也是一件痛苦地事。
更是何况。
他那时的身体已经破败成那样。
他一向对自己的身体狠毒,身体对他而言也是工具。
他不断地挤压自己的精神意志,现在甚至连一声都可以不出。
她知道他一定没离开她地身边。
他那副身子骨,当时要想到别的屋去。
定是要找人来抬。
人一多,脚步再轻,也必有动静声响,她不可能一点无觉。
她现在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掩住骨骼突变时候的声响的。
她也想不到那么详细。
因为只是眼前的一切,已经足已经让她心痛地要死!她挣扎着没出声,胸口里却一阵阵的突翻。
他突然一把将她搂近过来,让她贴上他冰冷的肌肤:你要是再吐血,我就把大夫全喂狗!她僵着强忍,生生压下那翻腾的血气,眼泪却簌落下来:你,你怎么都不听话的呀!她脑子一冲,脱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不也没听我话么?咱两谁也别说谁。
他的声音依旧气若游丝。
却是闲定安适的。
他抱着她,下巴贴着她的头顶。
他也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等伤口愈合。
留下或深或浅的疤痕,那是他曾经受到伤害地证据。
但是不行。
时间不给他机会。
他必须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让自己的身体最快地好起来,哪怕是。
看起来好了也行。
因为至少他可以行动,可以不用支着断碎的骨头蹒跚。
他昨天用一整夜做这件事,为了不弄出声音,他把化形地速度放慢了数倍,疼痛随之延长了数倍。
但这并非没有好处,至少,他知道了自己身体地耐受力又再增加。
她是个孕妇,法血一尽,碎蓝死灵之力一散。
她孕妇的体质就凸显出来了,睡得很沉。
因为以孕妇而言,她地体质太孱弱,回来的时候,估计底下人又劝着吃了补药。
再这么两下一折腾,睡得更死。
这种沉沉的睡相,于他也是一种心灵上的慰籍,为他延长了耐受的底限。
我睡了一天一夜啊?小白也不敢动,更不敢推他。
这会子推他不是要他的命吗?她闷了一会,开口说着。
是两天一夜,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你可真能睡啊,搞得我也超困的。
他轻笑,一笑胸口就疼得很,但偏就忍不住想笑。
听得厢阁里有声响,外头守着的明霜轻步走到厢外:王爷,王妃。
要吃点东西么?东西早准备齐全,看里头一直静静,也没敢打扰。
但王爷回来伤重的吓人,整个府里的大夫全堆过来了。
十二个时辰都守在阁子外头,明霜在这府里呆了十来年,也没见过他这副样子,简直傻了。
平海和刘波倒是慎醒的紧,所以王府里还是有条不紊,两天以后,王爷便醒了。
今天早上更骇人了,王爷身上的伤就全没了。
这下明霜简直要抓狂,脑子里呼呼窜得都是以前关于王爷的传闻,更是小心惧慎了起来。
让人进来吧。
倾绝轻哼了一声,松了手让小白可以坐起来。
小白支起身,他此时看起来伤好了,她却更是心痛。
怔怔的瞧着他就又想掉眼泪,之前就哭了两天,也没睡觉。
这一觉醒来,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眼肿得像桃儿一样,又顶着一头乱发,看得倾绝又忍不住牵出笑意来。
小白看他那样儿,一时也不知道该是心疼还是生气。
倾绝所说的那种感觉,狠狠的让她体会了一把。
正说着,明霜与烟雨已经带着人鱼贯而入。
捧着簇新的衣衫袍带,净水盆,一应漱具,还有矮炕桌,上面是一些细软好入口的清粥小点。
大夫在外头呢,现在传吗?明霜伸手去搀小白,把她扶下来。
这边烟雨帮倾绝更衣。
倾绝看一眼小白的面色,低语着:先用不着,吃了东西再瞧吧。
一会把刘波叫书房来。
你就歇一会行不行?小白这边明霜正给她结衣绊子,突然听她开口,而且声音极度不爽。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唬得一屋子人一下傻了,不由得停了动作。
倾绝愣了一下,突然看小白往他而前一跨,指着他的衣带子:雨姐姐,别给他穿衣服。
她自己衣服才穿了一半,散着衣襟,乱带飘摇。
头发简直是一丛乱草,眼睛挤着,样子极为滑稽可笑。
她也不管,伸手就把烟雨给他套了一半的袍子给扯下来了,烟雨也不敢跟她抢,她低头看着坐在床边的倾绝:你,躺回去!明霜算是反应快,小白在叫板,他们两口子闹起来,火定然是直窜到她们身上。
她眼神一睨,烟雨会意,忙示意小丫头跟着一溜烟全闪了。
倾绝一时都没回过闷来,小白这边已经弯腰去搬他的腿:我不让你下去,你就在这躺着。
倾绝怔怔的看她动作,她现在就像是只河东狮,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