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指尖相拈,肘节微抬,蕴出一股极细的风力,在她的手指之间浮荡。
一如当初在龙禁海,帮助鱼龙淬云海除去外部鳞皮的时候一般。
只是现在,她所借用的,并非是自己法血的力量。
而是用了吞云兽的汲风之法,借用了肚腹之中汲风丹的导风之力。
这股风绵细而轻薄,轻拉之间却带了的轻响。
她回眼看南宫修,此时他纵血控兽,他所在的一大片地方已经错筋纷杂长满的草木,但她依旧可以看到他罩气的颜色:不要杀她,只拉住她就好了。
她这般轻声说着。
静瑶没有再动作,只是藤不停的缠上血骊的身躯,以强压的方式阻止她的身形膨胀。
小白用腿抵着星言的背,指尖拈转之间,她甚至可以看到细小风的流向。
她手指猛然一动,继而细风顺着血骊的喙上的气孔而入她的身体。
小白感觉到一股逆热之力在向外逼顶她的风力。
她的指尖猛然细送,并非是强顶,她的气力不足,强顶只会起反作用。
她用风在找对方内气的破绽,随着对方的逆气在慢慢流转。
她感觉到热了,血骊体内果然在灼烧,这种烧灼与外部显出的火焰不一样。
并非是幻兽造成的,而是一种体内的血燃。
这种诡异的变化小白无从理解,她现在只想用风将血骊体内的火气裹散出来。
不然,她真的会把星言的血全部吞干!小……白……星言垂着头,喉间一番挣扎,终于吐出两个字来。
他感觉到有风绕上他的指尖,让他额前的血印微浅。
那细风在他周身缠绕,微微隔绝了他与血骊之间的连脉。
这种血溢的状况。
连他自己也是头一次遇上,而且从未听父亲说过。
这种感觉,根本不像是在继血。
而是血自己往血骊身上跑一样。
他们勉强到了这里,已经罩溃。
血骊一路嚷热,然后轰地一下烧起来。
身体开始膨胀,他想继血逼罩,但没有想到,一继之下。
便无法停止。
他感觉到血骊的力量在膨胀,她不是要死,而是在胀大增强。
但是他的血已经不行了,他地血无法控制她突生而出的力量,他被她反噬了。
当时他便想,这样死了也好。
被血骊汲干了,魂力会附着在她地身上。
她继续活着,他便无法成为云光的帮手。
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再与世上的活人添麻烦。
父亲如今在青松关如鱼得水。
家族兴旺指日可待,他也算是解脱了。
不用再去想那诸多烦恼,不用再担心他人痴心错负。
这样也好啊!后来小白来了。
临死之前见她一面,也算没有遗憾。
墨虚一族对白夜的亏欠。
也由他做了偿还。
她依旧细风柔柔。
却是说,我帮你。
她在撑着他。
他因此而没有倒下。
她用风替他抵挡那索血的罩气,让他渐渐眼前清晰起来。
星言,我帮你。
她听得他地轻唤,兴奋起来,她的额间开始冒汗,感觉热度传导进自己的体内。
她在用汲风丹帮她消化,牵引那热烫的空气然后从自己的四肢百骇传递出去。
是一项极为细致而艰巨的工作。
她依旧记得倾绝的话,她不会引血汇脉。
.她只是在用汲风丹,或者说,她在寻求碎蓝的支持。
因为我要喂血骊,所以老爷从不让我挨饿。
老爷待我也很好,夫人也很好。
她轻轻说着:而这些,我知道,是因为血骊的缘故。
因为小白有用,所以可以填饱肚子!星言没有力气讲话,但这声音一直丝丝入耳。
喂鸟,这样残忍地事,她却认为很好。
并非是她笨,而是她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
她认为自己死不了的,既然死不了,便要活着。
而这稍好一点的待遇,缘自于她喂鸟地工作。
换句话说,这种让人恐惧的工作,却恰是她希望地光芒!她并非是行尸走肉,麻木地生存,是她在这个黑暗世界的生存方式,但她心底依旧有光。
因为她是有用地,血骊需要她的血,而她,也需要这份工作。
也正是因为这样,后来才认识星言。
星言待我更好,让我一辈子也记得!她拇指轻推,拉出一两条火线来,绕在她的指尖,既而竟然入体。
她的皮肤开始泛红,额前的汗更多密了起来。
她急促的呼吸,声音也微微颤抖,但她依旧那样直直的站着,如同一根竹。
更如同笔直的一根柱。
我把火气一点点引出来,这样血骊会正常的。
小白抵住他的背:然后再想办法治伤罢?她竭力去忽略他的伤,可以治好的,一定可以。
她是这样想的,然后便是这样安慰他。
星言轻轻吁了一口气,惨白的唇却抖出一丝轻笑来,只有小白可以这样。
她可以忽略环境,甚至忽略事实而给人希望。
但她并不是盲目的乐观,她用了一种最简单,最笨的方法。
但在这个情况之下,这个方法也是最有效,而且也只有她可以做到。
用风牵引火,继而慢引出体。
她没有那么良好的判断力或者周全的行事作风,她只是凭自己的能力做事,她最可利用的,便是风。
她熟悉风的动向,并且可以用自身成为风的载体。
她用这种慢慢的牵引,给星言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这种血骊的突变,或者连血骊自身都不知道。
因为它并没有经历过这般生死的关头,就算在化形成人的时候也没有。
以血控血,以血压血。
这是血骊这种生物的驭法。
而墨虚家的梅花印,是借天上星位而发动力量,越是晚上,越是强横。
但是显然,梅花印的力量已经不够。
他体内的血已经极少,唯系性命已经很难。
心脉的血不能再动,其余五脉已经半涸,如果错脉联合,将五脉的血汇成强力,这种方法他没试过,连父亲也不敢尝试。
驭者错脉。
如果引领不当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但是现在,他必须试一下,南宫修在以气罩压服血骊。
小白在慢引火力。
但如果用这种方法唯持,最后也许真会被血骊无休的膨胀而引致大火无限。
之所以外烧之火温度很低。
是因为血骊体内还有气罩,他在汇血从而阻挡热力。
南宫修驭乱葵,这种生物于火非常脆弱。
至于小白,她此时离地这般近,就更是危险。
他慢慢的活动手臂。
一点一点。
小白在支撑他,他不能让这种支撑,变成白废。
小白,别勒我的脉。
星言轻轻地哼着,声音虽轻,却是沉静起来。
星言不要乱动。
小白感觉他的手脉在微微拱动,心下微急:不要再继血了。
你不信我么?他轻笑,忽然说:你撑好了,别让我倒了。
我信。
她低头看他。
看不清他地表情,她的无名指微微收风,原本束住他手脉的风霎时回收了去。
她一收风。
星言立时觉得残余的血气逆顶而上,推向手指。
让他的手指无法控制地相合。
他双掌一抵。
十抵马上相扣,却是错指相抵。
手臂的筋暴将起来,连带额头的血印一下明显起来。
体内的血气乱翻,原本罩心的血开始沸腾,血骊嘶呼之间,挣扎扭躯:杀,杀了我!她嘶吼着,身体倏然开胀,骨骼在咯咯作响。
小白马上感觉热力冲体而来,逼得体内的汲风丹猛的弹出罩来,让她觉得腹间一胀,胸口便开始突痛。
她的腿微微的有些抖,因为星言地后背猛的抵着她,差点将她抵翻在地。
星言的双眼已经泛起红丝,身体绞痛之间,有如被干榨一般。
五脉乱错,干涸地血管在皮下开始发紫。
他挣扎着错指相抵,六瓣梅开于额,错瓣开始交叠,继而相团,形成一个圆形。
南宫修隐于林木之后,感觉火气盛了起来,这种温度的升高于他不是好兆头。
更可怕地是,他发觉血骊地火势已经开始向四周蔓延,原本这种火只是在她身体灼烧,并不会引窜它物。
但是现在,竟然开始燎着草木。
那上面附了他的气罩,他与静瑶皆感觉到了疼痛。
当下他心思乱转,本能想收罩保命。
但是他瞥见小白,此时弃她跑了,若是倾绝取胜,焉能罢休?若是倾绝死了,那死灵也绝不会放过世上任何驭者。
既便可逃,他体内地毒药早晚也要发作。
最终都是死路,何必还要落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名声?他想到这里,手底不再犹豫,指尖错分之间,木叶连印,结三重强木之罩。
静瑶与他早已经心灵相通,见他如此,不必多言,必是要誓死到底。
她藤臂虽然突痛,却是不收反紧,身体旋出无数花藤,密密麻麻包向血骊!星言身体碎痛,但身后支撑不减。
他肘强抬,反仰头颅,透过满眼血色,一眼便看到小白垂下的眼睛。
她此时满面通红,汗滴落下来,不偏不倚入了他的额头。
四目相对之间,小白突然笑了一下:星言,你也会大轮血涌?大轮血涌?比梅花六印更强劲的血印,原来是要错脉而开,汇六脉法血入额。
自杀的行径,却是突破身体最后的障碍,原来如此!星言微笑,身体猛的一动,心脉罩气已散,最后的血汇涌而成,圆印爆出血光,血滴汇成圆圈,豁然于空中散出梅花光影,既而成圆,与天上星图交映,开出血红的罩光!大轮血涌,心血交汇,以心脉之血付与灵物,与其同生共死,交托彼此性命。
是墨虚一族,对其灵物的最高信任!血罩猛然弹开,血汇入骊儿之体,她全身抽搐一下,眼中突然喷出火来。
最后的灼烧,全身皆是火,腾然一下烧红整个山凹。
她身体的气罩猛的被血印爆开,小白感觉强气猛顶她的柔风,一下反弹出来,一股强火急奔而来。
她吓得本能就想伸手去拍,星言却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是,他是借着她的腿,一下子跳将起来。
他的身体猛的挡住了她,双臂招展之间,火势在他面前划出一个光火之圈,他十指大张,血印强涌。
血骊身体一个拱翻,居然挣烧断修的藤绕,双翅一招,哗拉一下扑空而上。
身体烧灼之间,长长的尾翼带出七彩之屏,蛇形扭转,开出侧翼。
她感觉身体强灼,热力逼体,但是大轮血印汇有星言心脉之血,这滴滴与他性命相联的心脉之血。
也正是流淌在她的心脉之上,撞击出同样的节奏,全身炎灼的爆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身体在强烧之间竟然带出一丝快意,有如化出人形的瞬间,骨骼的错分是如此的疼痛,却让人快慰非常!血语星图,推火出器。
小白此时双臂前伸,抵着他的后背,不让他倒下去。
他的眼发出前所未有光芒,似是回光返照,又似全身脉通一般。
他指尖错抵,强推血罩,骊儿于空中旋飞大圈,六脉随星言而动,喉颈一嘶,一股火龙急窜而出,在天空飞出一道绚极的艳景。
这股火一直盘恒在她的体内,痛彻非常,此时一放,让她身体一轻。
鸣啸之间,骨头在发生变化,在烧灼之中,她的外形开始变异!身体在渐渐拉长,翅开始变宽,头颈微拉,喙如弯勾。
尾翼增出无数蛇形,继而拉成一片。
不仅在变异,小白看到她在吐血!没错,从她的口中拉出血丝,汇于空中成为一道绵线般的华景,在汇入星言的额顶。
她在反哺归血!她一点点的反吐出血,身体的火在不停的蔓烧,如通红变成发黑。
身体也开始慢慢的变小,一点点的,由最初的极为巨大,最后变成一人大小的正常形态,但全身已经是焦黑一般。
星言的手指明显开始灵活起来,由急僵的强拉便成灵活的兜转,他肘间不停,额前血印大开。
他感觉到血骊在开始建罩,但此时所建是大轮血罩,与之前的梅花之印不同,脉是交叠相错的。
他顺着引血给她,自她体内兜转之后再汇还给他。
形成血脉互换的状态,血骊在空中不停的旋飞,黑屑在层层剥落,那是她曾经形体的残骇,被火已经烧尽,而此时,有如浴火重生一般。
所露出的部份,皆是血红,不再有绿色。
她突然弯颈轻啼,鸣音已变,展翅成翔,后背的穿孔已经不复存在。
变成一只血红的大鸟,蛇般的尾翼已经拉如宽宽的屏片一般,浑身裹出一圈金色的羽边,头羽开金顶,颈边绕金环,重生的噬血之鸟,不再畏火如鬼,与驭主交换心血,得到性命相依的情感,有如--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