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目灼长出一口气,平稳了身躯,倾绝这才从他腹下攀了上来。
他的左臂已经半废一般,两次催狂血发招,快将他手指绞断。
他勉强坐直身体,看着下面的水,淬云海此时依旧立在水中央,小白侧坐在他右肩上。
大水飞扑,虽然有淬云海的气罩,她依旧被震得毫无血色,她盯着水看,老鬼慢慢浮下,倾绝刚伸手要去接小白。
忽然轰的一下,整个湖面都在震荡,倾绝马上指尖又开始逼血。
随着这震荡,哗的一下他们又从水底窜了出来。
而这一窜,竟然是森森两副白骨!没有一丁点皮肉,一副人骨坐在一副鸟骨之上!这一下把小白吓得低叫出声,险些一头载水里去。
但倾绝却放开了指尖,不仅是倾绝,连淬云海也没再动。
没有气罩,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两副骨架出水而掠,着风开始飞散,渐渐化成骨灰。
一点点的消逝在风里,但小白看到一股渺黑之气,在向着倾绝的额头,她刚想大叫。
忽然见到黑气慢慢团成一个小小的红珠,有如当初那六脉聚灵咒一样,在空中旋转,然后嗖的一下进入他的额顶。
倾绝被一股森气一入,在入额的一霎,立时感觉左臂突涌的狂血渐冷凉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墨虚家二代,墨虚亦。
其灵物火岩珑,魂归英门,掌管拓力,归你所有!所驭血印,墨虚家六开梅印,大轮血涌。
所驭招式,梅开火龙斩,大轮星陨,大轮火杀。
大轮火暴,大轮聚火吞。
所需血力,拓脉法血。
聚血成招。
声音渐轻渐无,天空渐开云色。
竟然已经日向西斜,掠于山影之后。
倾绝看着自己的手指,魂归英门,又回来了!这股魂魄一入体,不再像以往那样安于脉中。
只凝狂力。
而是顺其拓门一脉而行,自指尖而起,然后兜走全身。
有股淡热,既而淡冷。
墨虚亦之力,单凭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相衡。
他之前逼老鬼提速,极速开雷,强放影刃,结血结强罩。
已经大放过半。
若是没有淬云海突然出来相助,若是没有小白帮他看,没有之前碎蓝结风。
根本赢不了。
有些运气的成份吧,但更多的。
让他明白一件事。
就是凝聚力!而这种凝聚力。
有时并不是谋算就可以得到地。
他慢慢接近小白,伸手将她抱了过来。
看着她的眼眸,轻轻的笑了。
一根线一样地,将他们连系到一起,让他们都看到了光。
淬云海,你怎么会去荡平河?鬼目灼掠在湖面,忍不住问着。
最近阴气好盛,去年龙禁海死了两镇的人。
因为阴气盛,搞得湖底更是森冷地很。
我就顺着河道往荡平那里,想在那里呆到夏天。
淬云海低语:想不到竟是碰到你们!你认识墨虚亦?倾绝看着他,他淡淡应着:哦,当初我刚成灵,与他在这里见过。
那时他寡淡的紧,常在湖畔弹琴,听得出心思泊远,不在高墙内。
.我心下对这个人有好感,常游在湖畔听他琴音。
他见我慧洁,曾说把我举荐给家中强驭,以血聚我灵气,助我早日化形成人。
我当时虽弱,墨虚一门法血虽强,但我却不愿为人所驭,只想自由自在。
他也并不强求,并未透露我的所在,给我一个清养之地。
却是不曾想,人死了,却是性情大变。
见了我,反倒萌生杀意。
他以为你想急于成人,所以为人所驭,放弃当初泊淡之性。
他对现世驭者,皆是失望至极。
怕你终成祸害,所以生了屠心。
倾绝轻叹。
我就算急于成人,为人所驭,他既已经身死,与他何干。
我本也不想管你们,见小白跃进湖底,刚想与她闲聊。
这边她又上去引风,招至要大火烧身,才帮她一把!淬云海轻哼着。
你不要紧吧?上面打成那样,气罩乱震,你居然还想跟她闲聊?老鬼两眼瞪得像铜铃,虽然此时他做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已经表明他有多么惊叹了。
惹到我头上,我自然出手。
否则,凭你们打到天上去,又关我何事?连死人都有本事招惹出来,就该有本事料理!他睨眼,这话噎得鬼目灼无言相对。
淬云海既而看着小白:我看你跟着他们,多生是非。
不如在这湖底跟我做个伴,云淡风轻。
我看他们都不是省事的,招惹出这个,保不齐招惹出别的来。
你不是个好惹事地主,下来如何?小白听了这话,倒是淡静:谢谢你帮我们。
但我不能跟你作伴,我得陪着我相公去!他听了,倒也无妨,轻笑一下:随你。
待得你哪天打厌了,来找我便是!可别让人打死了才好,不然可惜了!那我们哪天来找你,你可有好酒招待我们?她还念着那杯没喝到的酒呢,却是让倾绝心底温暖,哪天来找你,像个朋友一样闲叙。
前方在她看来,没有死路,简单而又明亮的心境。
自然!淬云海大笑,忽然身体倏的一缩,水面平静如旧,人影却已经全无。
小白回眼看倾绝:相公,我们走吧。
小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垂头看着倾绝右手因强催血而暴裂的细血管,带出斑斑血迹。
十指都白森森的失了正常的肤色,心疼的紧。
他们都因强灼热力弄得有种烧伤的疼痛,鬼目灼更是明显,侧皮都些暴开,泛着血丝。
一时间,又有些哽咽。
走。
倾绝伸手抚着她地脸:他说的对,有本事招惹,就要有本事料理。
老鬼从这里向西,然后向北,去找他们。
这一路很远,他们也不再催血狂飞。
那几个人可以拖得便拖得,拖不得。
云光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强催血只是浪费他们残存力量而已。
他们高高掠在空中,这一路要穿州过镇。
天还没黑,他们也不想招惹事端。
过绛州的时候。
倾绝正想问问小白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忽然间觉得体内起了一股莫明地森寒!他知道这是亦的灵魂在与他地法血相融,加上天色渐晚,阴气潮气又重,他血气不足,有些难挡了。
小白感觉到他地手指在变凉。
身体也开始抖。
鬼目灼也感觉到了,不由的开口:不然我们下来找个地方歇一下?不,不用。
倾绝轻声说着,既而看小白:一,一会你下去,下去买吃地……小白看他脸色发青,本来就因为血溃,现在更是又青又白。
她心下慌地很,摇头说着:我不饿。
要不找个地方歇一下吧?我,我只,只是觉得有。
有些冷。
倾绝勉强说着,这股寒气在加重。
越来越重。
像是要自内而外把他的血全冻僵了一样。
他地话音刚尽。
忽然小白伸手就探进他的领口,触到他的肌肤。
很冷,是冰冷的。
她此时脑子里什么也顾不得了,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扣。
他一把握了她地手:干,干什么?你把衣服解开,我也把衣服解开。
我暖你!她感觉他冰块一样的手,颤着声音说着。
不,不行!他抖着要推她:冻,冻坏你!冻不坏。
她手指一软,生生从他手中脱了去。
此时她也不管是不是鬼目灼还在,她只想暖他。
她伸手就接着去解他的衣扣,他抖着看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是无法制止她的动作。
因为他被她的那专注的表情所吸引,让他不由自主就去看她的眼睛。
当她开始解自己衣扣的时候,他挣扎着用氅袍的外襟裹着她,她悉悉索索地在小小的范围里解衣扣。
有时瞧不清楚,她索性直接就扯了,当他感觉到她的温热地身躯贴近过来的时候。
他就忍不住垂下头去,贴着她地肩地位置。
她紧紧的抱着他,温暖他此时冰冷地肌肤。
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胸口,然后他就感觉到那微温的濡湿。
他每次忍不住抖,她就更紧的贴过去。
鬼目灼静静的飞在云端,天空渐渐黑了下去,他收了火,无声的飞翔。
倾绝抱着她,用氅袍把她裹个严实。
他感觉她还在往他胸口哈气,试图增加她所能给予的热量,他抱紧她:痒。
他声哼着,感觉这个温暖的小火炉在一点点给他增加温度。
哦。
她听了,便不再哈气了。
把脸侧贴着,省得自己的呼吸也让他觉着痒。
静了一会,她忽然又伸手沿着他的胸肌走了一圈:相公,你这里长的像红豆糕!这时静得很,虽然她说得声音很轻,又闷在袍子里。
但鬼目灼还是听见了,他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
弄得倾绝哭得不得:我有那么糟吗?他此时的声音好了很多,不再抖了,虽然还是觉得冷,但已经不像刚才那般难以承受。
只是他不舍得放开她,这种温暖的贴合让他觉得很惬意。
说的是形状。
硬度像弹皮糕,对了,更像弹皮糕。
她轻语:而且上面也有一颗…..我知道了,知道了,你饿了。
下去买吃的好了!他一叠连声的说完,生生的止住她那种直白的形容词脱口出来。
什么红豆糕,弹皮糕,这要是在家里多好。
但环境不对,气氛更怪异。
她再说下去,估计鬼目灼直接栽下去了。
鬼目灼的眼微微眯着,有时她真是很有趣,她字面的意思就是要表达的意思。
但你不能深想了去,再想深了,就想狂笑了。
他们在绛州外西北二百多里,找了处有灯火的地方,落下云头,这里距余平已经不算太远。
此时也感觉不到异样的气罩。
这里是个小乡,散落的民居,也没大道,不见城楼,此时也辨不清是哪里。
倾绝把氅袍脱了给她穿,随便找了家食店,小白进去,买了些包子肉食之类的东西。
他们刚到了暗地处准备凌空,忽然倾绝面上一喜:可算与夜哥通上了。
小白正往嘴里塞包子,一听他这么说,也高兴起来:他在哪里?倾绝抱着小白坐在鬼目灼的后背,一边看她吃东西的样子一边说:他在路上碰上南宫修,不然他就让火烧死了。
之前我着人在围场外林挖了地道,南宫修借土跑了,穿山林的时候碰上夜哥被炽炎的分身追,顺便把他给救了。
我让他们往西去,到余平去看看情况,到时咱们再汇合!啊,他们都没事啊!小白听了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凌破:我真想跟小破通心语啊!不行。
倾绝揽住她:你可别忘记你当时说的话。
我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小白抬头看他:我感觉肚子里有股风罩,是汲风丹弄的吧?这样通通法血该没事吧?不行。
你不听我的,咱就不去了。
能苛活一天是一天,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倾绝此时竟然用凌破那招,开始耍混起来。
她瞧着他面上阴晴不定,忙捧了包子给他:听你的听你的,别生气了,吃点东西暖和。
他伸手拿过包子,却是往她嘴里塞:到了余平关外,不管你瞧见什么,你都给我忍住了。
不然我真翻脸!她点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去挑战他的底限。
他看她的样子,伸手搂过她,补充了一句:你也别想着来暗的,手指动一动,我就把你捆起来。
若是还折腾,我就当你面儿脖子!这话真把她吓着了,看他一脸极为认真的表情,配上此时惨白妖诡的面容,让小白的心里突突乱跳,她头点不断:不,不敢。
鬼目灼忍着笑,当你面儿自杀这话他都能说出来。
但偏是这样,他更是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