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炎,你喜欢吗?亦轻抚着浓火,有如抚着细细的羽毛。
他的指尖之下,头后的部份还是骨骼,但在以细小的速度包裹皮肉。
他狭长的眼带出笑意,那笑容一如看待自己的至爱一般。
这些年,他们从未分离过,就算身死,死魂也是相依相伴。
在他死后不久,炽炎便来找他,是灵魂,在忘川游荡,然后来到他的身边。
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却无法再看到太阳。
那炽烈的温度,才是炽炎的依托啊!当然。
一个男子的声音轻出,却伴随着如鸟般的啸鸣,眼已经开始灼烧,浑身有如一轮红日,不,是比红日更加的夺目。
他身体已经拱立而起,喉间摧出巨大的火龙,那火焰在吞吐之间已经化如龙形,同样有着巨大的口,尖利的爪。
在空,一红一绿,相互纠缠。
水是炽炎的克星,但这样的水,根本不配!亦双臂慢慢平伸,头颈开始后仰,有如他也在享受烈火的洗礼一般。
而在他头顶之上,是云光和那只如猫一般的怪鸟,云光根本没有看水云大阵与炽炎,而是掠过这圆形大阵的众人,在看向他们身后。
在看那空中几个小点,离的这般远,倾绝依旧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视线。
他看到水火之后的浓黑之雾,炽炎此时已经成为一个大火球,不断有火龙从他的结罩四周弹射而出,蓄向那与水龙缠斗的巨龙身上,血骊明显受到他强罩的影响,身形在空中无法凝稳。
星言勉强压着血骊,感觉体内气血乱翻,亦所驭的火岩珑。
正是以血骊为食的生物。
这种怪鸟一出,血骊就肝胆俱裂。
不及拼力,先在气势上让人压个半死。
凌破你跟着星言。
往西去。
先走!倾绝依旧眯眼看着面前,在这里。
依旧感觉到灼热非常,皮肤烤得发痛,但强寒依旧扑面而来,两者不能相融。
星言听了他的话,心下咯登一下。
但他不能再停留,如今水气压着火岩珑,他地罩气尚且如此。
血骊已经不能忍耐,再等下去,不等人家来打,血骊已经要半废。
你呢?凌破看向他怀中的小白,此时他们两个的目光,皆是投向那水火相织地大战之中。
目光如此一致,看着相同的方向。
他不能离小白太近。
这道理不用倾绝讲他也明白。
但是他实在不放心小白,她现在怀有身孕,刚才这般地疾飞。
上下乱窜,不知道她的身体还能禁多久。
我再看一会。
倾绝的眼一直盯着前面。
刚才火岩珑吐火之时。
他看到亦的指尖动向。
与坚所说的墨虚家地驭术一致。
也就是说,他虽然是死者重生。
所用的驭术并没有太多诡变之地。
他的灵魂借肉身重活,在这段时间,他该是活人。
寒气不是他发出来的,而是那些聚来的死魂带出来的。
了解了这些,他当然还要再看一会,如果这水阵够强,逼他出大轮血涌,他就可以知道墨虚家全套最完整的招法。
还有一点就是,星言先动,必然云光要去追他。
这样对手便分出来了,把血骊最怕的火岩珑由他对付。
至于云光,血骊至少还有所发挥。
当然,这样凌破远离小白,跟了他们走,云光自然会怀疑到那两个女人头上。
无论他选哪一个,至少可以为小白争取一点时间。
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去西,你去南。
咱们各安天命!星言点头,西面沿关,是余平界,那里还有制驭,是天煞在坐镇。
当时天星前去探看,结果遭到暗杀。
天煞怕事有变,便在那里停留。
他掌风一摧,血骊低鸣一声,强撑气罩,掉头便走。
与其同时,夜哥拱身一动,一下自灰鸟身上跃了下来。
他刚一下落,那只灰鸟已经嗖的一下,散了个无踪。
血骊收走空着地分身,只化成两只,一只负着星言与金池,一只带着灿菊,这样才更容易聚力。
星言刚是一动,对面已经腾出一团光影,直向着他拦过来。
他掌心摧力,血滴连出,血骊借凌破险险疾飞,一下急突而出。
血骊这种鸟,嗜血而成。
贪婪成性,驭主不强,便会反噬其主。
我临终之前反复说过,不要再驭血骊这种鸟,后世墨虚,终是不肯听我所劝。
云光双臂环胸,根本血滴不出,裹带着一半黑云,滚滚而追。
他的声音微微喟叹,似带悲伤:要我亲屠自家后代,真是云光不幸。
后世无力,至妖孽横生。
先辈魂坠幽冥,还要为他们担忧,他们才是大不孝。
身下的鸟儿与刚才地火岩珑一般,后背现在也是骨架,在慢慢聚生皮肉,但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微微低沉:我们岂肯与这般卑鄙小人为奴?待得六人重现,回收灵魂,清除这世上所有驭者。
重建驭界,才是大成!云光不必为此戚戚,到时下手快些,让他们少受些苦便罢了!金彩,当年你明明可以自行妖化,却放弃大好前程,甘愿自绝于我之前。
与我同归忘川,现今世上,与你一般地,根本已经不存在了。
云光轻语:驭者无德,灵物也是无良。
皆数该死!前面除了墨虚家地一个,还有一个风灵。
虽然他此时散灵,但风力团聚其中,墨虚家的法血,与风灵不融。
不知是哪个所驭?驭风之血,极为好隐,却是连我也感觉不出,真真是怪了!金彩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并不迫近,也不远离。
显然是要看,还有哪个帮手突然出来。
一会若是不来帮手,便直接打杀便是。
管他是谁,扫荡干净,让那风灵无血可用!云光静静低语,看她皮肉慢慢聚合完整。
那初他们掘墓,并没有将鸟骨一并带出。
距离太远,虽然也随之与他们一起复生,但相对速度就比他们要慢。
在追击过程之中。
倾绝又布远攻大弩,箭头裹强腐之毒,当时他们刚刚复生。
行动不便,跌进陷坑。
大火将聚皮烧个精光,来地路上,腐箭毒网又让他们与灵物的新生皮肉败坏了无处。
再籍血重生,反复几次,速度拉缓了不少。
过林之时。
居然还碰上驭生灵的南宫家的后人,所驭地,正是南宫家自育而出的乱葵兽,借林木掩气,布乱木花叶的幽深林阵。
金彩当时无防,生被拉下半空,乱藤绞缠。
若非是亦放大火,真要耗上一阵。
大火一起,那小子敏得很。
或者是事先已经挖了地道,再借木力深入,直接借土遁了。
不然这般生借木力入土。
不会这般快速。
就是这样反复散打游击,趁他们聚生力溃之时。
拉慢他们地速度。
以致他们才有机会跑来南关。
骗对方制驭出手。
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也算倾绝会点子小聪明,懂得些兵家招法。
但逃得一时,难逃一世,早晚而已。
天星打坐其中,双臂乱震,指尖抵痛大呼:云水大阵,双龙出海!言语之间,身下纹图一分为二。
对方火势太强,四十人大阵居然压服不住,凌佩哪里找来这等帮手?他浑身乱战,不敢怠慢,凝神凛气,身上地灰袍扯得簌簌乱响。
顾不得身后大营混乱,更顾不得有兵勇借此来犯,只消全力对付空中火龙。
他一个压服不住,身后大营皆毁,到时对方只出一人便引得这里全军覆没,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待?驭者再强,总归要靠血力相持,耗到他血尽,胜利总是向着他们。
他们是借五行召幻兽,不会引至自己血枯,从这点而言,比驭者有先天优势。
他双臂直竖,双掌平抵,掌心聚气:云水大阵,龙腾山峦!双龙纠缠,地上又拱出一条龙,这条龙浑身裹霜寒之气,双眸如冰,身体鳞倒立,皆似冰刀。
身体旋在半空,猛然一放,有如万千冰锥,急急弹向空中火龙。
好漂亮。
亦叹着,双掌相击,似是赞叹,但掌心一抵,既而外翻,十指交叠,有如翻花。
他眉间微展,梅花浮图淡起而蕴,血丝团团罩上,为其笼上丝蕊。
他肘间微抬,突然急推:大火连诀,斩水急火令!他口中低呼,身体猛的一冲,炽炎双翅急挥,身体暴涨近一倍。
他的火罩开始变大,越来越大,轰的一声巨响。
竟然一下裂出无数火球,颗颗如头颅一般,竟然还带有五官,张着嘴向着那冰龙而去。
旋散火沙!他手指一拈,五指齐开。
火头开始碎裂,崩然开放万千花朵,天空烧红一片,火苗坠地不散,连带一些制驭所布的罡气不能所抵,一下烧上人身。
呜嚎之音都听不到,人已经成了焦碳。
一死制驭之人,水势便稍弱一些,火龙形势更猛,丝毫不弱。
天星大骇,对方像是个血河一样,一边吞吐狂火,一边还散罩聚火沙。
散罩之后,新罩又起,衔接之快,有如法血绵延不绝。
水为实物,其实是幻。
主要还是召唤之人呐。
亦轻笑,言毕,又如刚才一般,动作似是缓慢,一招一式,好像摆明让倾绝看一样。
倾绝一直静静看着,夜哥在下面已经化形成狼,有敌营中地人看他在地上。
不时围来砍杀,他咬翻几个,借血恢气,哀号之间,头体分离。
地上已经聚了一大滩血,攻来的人越来越少,几下之后,已经不敢有人再上。
皆是护在乱塌的营界周围,一动不动。
夜哥也不管,尤自灰目凝前,连头也不抬。
根本不看对方水火大战,只顾凝着四周动静,看是否有人偷袭。
水阵不行,他不开大轮血涌。
鬼目灼轻声说着,除了他慢慢复生的时候,为保人犯而开了一次,但那次根本不知是出什么招法,当时灵物都不在他身边。
倾绝一只手已经罩上小白的脸,她此时静坐不动,他不让她看了,她便也不看了。
只觉得哀呼声此起彼浮,浑身就如有筛糠一样的乱抖不休。
她竭力想平静下来,但牙齿咬得咯咯响,还是无法止住颤抖。
倾绝的手慢慢往回一摁,把她的后脑勺抵着他的胸膛:你要是实在怕得不行,就喊两嗓子出来。
别咬了舌头!他轻声说着,战场杀伐皆是如此。
就算不出驭术,三尺青锋之下,同样是血流成河。
她虽然在北关呆过几天,但当时没有大举出征,她也没这般近距离地看着过。
她现在能有这样的反应,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不,不,不怕,我,我不怕的。
她地声音恨不得抖出八道弯来,手生生攥出两个拳头,还在她发狠使劲憋。
那我们走。
倾绝突然伸出臂,食指向着远远的亦地方向勾了勾,似是挑衅一般。
对方四十人大阵已经去了近一半,水龙已经明显压不住了。
亦看着远远空中地倾绝,轻笑了一下:我还是喜欢跟你玩。
他轻语一声,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言语未尽,炽炎已经鸣啸出声。
一下弹上前去,嗖的向着倾绝而去。
与此同时,火龙巨焰下压,轰地一下破了罡气之罩,四十人大阵全军覆没!正在这个当口,忽然青松关鸣起鼓战之号,关门大开,大军蜂涌而出,关城之上站了密密麻麻的射手,随城推出大批战车,战马鸣嘶,大旗急挥,狂杀而出!鬼目灼掉头就跑,夜哥身体一拱,引颈号呼,借光化影,影出而实。
大批妖狼随之狂奔,四脚飞尘,有如闪电。
一下分成四五股,向着不同方向狂奔。
他的本体隐在众狼之中,除了倾绝,已经无法分出哪一头才是。
倾绝听着身后杀声震天,轻笑出声,墨虚坚这个老小子,真是懂得占便宜!不管这回他们能不能活着,至少还能看一场胜仗,青松关又要大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