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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二十三章 别样的劝慰

2025-03-30 06:31:09

灞陵是一个窄长的小镇,南北窄,东西宽。

南倚灞山,汤山,绵山,有绵河自绵山起,汇至东面的荡平河。

这三座山连成一线,都不算高,而且坡势平缓。

汤山中有缀锦绛州一带有名的温泉数十眼,镇子不大,但胜在山明水秀。

以往春秋两季,倒是有不少绛州的富贾来此,镇上多有富绅所建的别苑。

金武也在这里有宅,所以倾绝等人并不愁无地落脚。

他们这一行的马车上,悬着金家的庄旗。

金家有百顷桃林,是这一带有名的富户,所以车马虽然招摇,却也不算太让人惊异。

金武深谙大隐之道,此行故意拖家带口,连带自己的女人,仆役,家丁外带孔武有力的果农把式。

这一行拉足架式,浩浩荡荡进了镇里主道。

过灞陵界的时候,还特地停下车来,与守界的护军东拉西扯了半晌。

金家的果园就在灞陵与绛州的中间,平日送果采买,熟的很。

再一看他此行,男男女女一大堆,与往年来此游山玩水之行没什么不同。

随便的扫了一眼,便开道放人。

他们进来没走了多远,便接着了候在路边茶档的小白跟凌破。

两人大包小包,显然是早来了,还把这里逛了个遍。

车打北门进的,过了北门的穿街,上了镇上唯一的干道大街一路向东,这个镇是长条。

街道为丰字型,一道主道贯穿东西,南北穿道有三条,但这三条路都必须走到中间的主道相通。

其它都是细巷,车不得过。

向东走了一会,然后再向南拐,便是金家在灞陵的别苑了。

这里不大。

因为南北窄,所以北面就一个堂屋,然后东西两个跨院。

东院让给倾绝等人住。

西院金武等人住。

像车把式,果农等人。

皆住在别苑外两边的小房舍里。

倾绝小憩了一会,便带了星言,血骊以及夜哥,由金武带了人陪着出去了。

夕月打从太阳一起便开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到了更是闪到屋里睡觉去了。

金池坐在房里。

这东院里头可以住地也就有五间房,夕月占了一间,凌破与夜哥占了一间,血骊占了一间。

星言为免金池不安,选了一间最边靠东的,另一边便是紧挨着倾绝与小白的房间。

金池有心里阴影,一穿城过镇就紧张地不行。

这就是她自己多心,放眼缀锦,真正见过她知道她身份的。

除了几个达官贵胄根本没别人。

这种地界,更不可能有人认识她了。

本来这些天,她从出了京心里就没安生过。

昨天又吓了一场。

整个人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星言怕她病,她是没受过罪地。

心理上难承受肯定就引得身上不舒坦。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尽量陪在她的身边。

但此时星言一走。

她马上惶恐不安了起来。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外头人影一晃。

让她一下紧张起来:谁?谁在那里。

是我,小白。

我可以进来吗?外头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着。

金池一听,心下有些惴惴,这个女人是凌佩昭平王的王妃。

星言之前跟她说过,而昭平王,便是那个紫眼地男人。

说实在的,那几个男人,她是一个也没敢抬眼细瞧。

不过是他的眼睛太让人印象深刻,根本就是一见难忘。

而且,她现在也根本分不清,那几个人哪个是人,哪个是灵物。

总之她是怕得要死,连带的,连小白她也开始害怕起来。

虽然她瘦瘦小小,看起来还像是有不足之症一样。

但她依旧害怕,经过昨天,她知道这个女人也是驭灵的。

不然怎么敢跟过来。

就更有些怕了,但再怎么怕她还是得开门,对方现在是她相公顶头上司的老婆,不管日后是在凌佩,还是现在在这里。

生杀大权都是拿在他们手里的,她再怎么不想见,还是得见。

初云见过王妃了。

承蒙诸位照应救助,还没能言谢,是初云疏礼了。

金池咬了咬牙,猛的拉开房门,垂着头向面前的人福着。

叫我小白吧。

王妃听着怪别扭地。

小白说着,将肩上的包袱拿下来:我早上等你们的时候,买了好吃地,你吃不吃?说着,她一步迈进来,摊开包袱在桌上,把里头的东西摊开来给她看:好多呢。

她拣出一个油纸包着地糕打开来:我刚才让我相公吃,他说怪腻地。

我吃了一半,好吃的很。

里头有梅干,松子,花生仁,你尝尝不?这是我掰地,我没下嘴咬。

她看着金池一脸发怔的表情,以为她是介意,忙解释。

金池有些发怔,这小丫头说话直来直去,这突然进来愣的很,但是一下就让她觉得没那么紧巴了。

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也许是她这些年在宫里呆惯了,奉迎的官话听了太多。

往来规矩学了无数,反到觉得无趣起来。

这上来便直截了当的,倒让她有些不适应起来。

一般陌生人初识,难免都是先说些无伤大雅的客套,女人之间,无非是说说簪环衣裳或者家长里短。

自己的夫君还有家翁皆降了凌佩,以后为凌佩办事,这般算下来,如果她过来拿架拿款她倒不觉得奇怪。

反正官话出口,对金池来说简直驾轻就熟。

虽然这两天她没缓过来,有些神经太紧,但她刚到的时候也想了不少以后的事。

既然星言全家都降了,她也是墨虚家的一员。

以前是公主,但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总也得为未来打算打算,她相公好,她自然也就好。

她其实也想着等找个机会,跟昭平王的王妃拉拉近。

而且她出宫的时候,也带了些随身之物,虽然量少,但胜在精稀。

多打点一些,讨讨王妃的喜,也让星言日后省些艰难。

男人家官场谋夺,但这后院西风东风也绝对不能小视!反正这些礼仪周全,她也熟的很。

但后来灵物一出,把她脑子里的盘算皆推倒无数。

她根本不敢见这些人,更别提其他筹谋。

所以小白今天一冒头,她第一个反应是紧张。

但接下来,小白这三言两语,竟然让这她的情绪,一下从压抑迫人变得舒展轻松起来。

金池突然觉得刚说的那两句客套,不仅无趣而且无聊。

但小白捧着糕,她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反正就是愣那了,看她一脸真诚的介绍,一点也不像是故意拿着剩糕打趣她。

但却让她想起一档子旧事来,父皇还在位的时候,受宠的是东宫的宁妃,气焰大的连母后她都不放在眼里。

更有一次拿了吃剩的百花蜜蓉来找碴,非逼着她吃。

这事她记了好几年,那个女人蠢而且嚣张,但这件事给她很深刻的印象。

所以小白一捧着这半块糕,她马上就想到这件事。

但看着小白,怎么也不像是来打压她的。

没人会用这么真诚的目光去打压别人,倒真是像熟极了的老友,前来推荐她认为美味的食物。

因为高明而深藏的人不会做这么明显又笨的事,但愚蠢又尖刻的人,又不会带着这样的目光。

金池这边还在胡思乱想,这边小白已经放下了糕,她以为金池也不爱吃油大的东西。

所以,金池没接,她也没在意,又翻出一个纸包:这里是糖蒸的蕊丝面,可好吃了。

我跟小破吃了半斤,这一斤是新包的,我没动过。

说着便往金池面前推:你尝尝,玫瑰味的。

金池看着那摊开来的细细的子,却真是泛着一股清香。

搅得她肚子也有些饿了起来,早上走的早,昨天她又昏睡了一天,根本什么也没吃。

现在满屋都泛着香,人就是这样,心里头堆了事就不觉得饿。

但实际是饿的,被她这么三勾两不勾,食欲就上来了。

不爱吃甜的,还有咸的,这是芝麻裹的团子,里头是肉馅的呢。

小白忙不迭的又开始开包显摆:还有这个这个,你猜这个是什么?她指着一串串乌漆麻黑的东西笑着说。

是什么?金池的思路显然已经让她带着跑上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问着。

桃干啊!烤的,咸的,你吃过没有?小白得意的很,推给她:谁能知道桃子还能这样吃的?现在哪有桃?金池的眼睛也瞪大了,盯着那一串串的东西忍不住想拿。

去年的,晒干了就能存很久。

小白指着:如果刚烤完吃,可香了。

现在有点凉,不过还是很好吃。

她拿起一串,递给金池:吃吧吃吧。

那我吃了?金池接过来,忍不住看她满脸的笑意。

吃吧。

小白托着腮帮子看她。

忽然轻声说:你别害怕啊!金池微微一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小白笑笑: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

金池的眼忽然微微泛了潮,原来是来安慰她的,虽然她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

但是却让金池的心宁静了下来。

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不去解释那繁冗的灵物或者驭灵,不去讲那些复杂的大道理,不说什么官话客套,不论任何缘因缘由。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但这一句,已经足够。

因为,她用的是我们,我们的意思,便是大家。

金池从宫里跑出来了,但她并不是失去了所有。

星言,也并不是她仅存可信赖的,她还有我们。

这是小白,想传达给她的心意。

而她,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