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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二十章 清芬舒胸臆

2025-03-30 06:31:09

星言回过头去,重新保持着半靠躺的姿势。

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需要一个得以生存的环境,需要保护他的家人。

而倾绝,则需要一股可用的力量。

彼此各取所需,如此而已!倾绝慢慢踱到院中,负手看着黑蓝的天。

静了一下,忽然开口:明天跟你娘子先回昭平去。

星言微微一愣,一时间忍不住侧头去看他。

回昭平?这次让他跟着过来,不正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吗?怕他趁机在昭平生事,怕他父亲不听安排。

昭平看好他的家人,而他又得跟来这里,他父亲自然乖乖听话。

怎么突然又让他回去了?今天算我欠你的人情。

倾绝长出一口气,低声说:抛开前仇不谈,如今你们也算是凌佩的人,保你的安全也是必要。

明天一早,让血骊带你们回去!说着,他转身便准备回房去。

星言一下站起身来:昭平王不会这么意气用事吧,放个雷在自己的府里。

不怕劈出事来吗?倾绝回首睨着他:你会吗?不一定。

星言冷眼应着。

那就随你。

倾绝忽然轻笑:如果你能就此浪迹天涯,变得洒脱起来。

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声恭喜?星言不语,静了半晌:你真这么有把握?不是我对你有把握,而是对你父亲。

倾绝微微扬眉:有兴趣的话,明天我可以让金武把边关的快报给你看。

或者你父亲觉得,他该早几年来投靠我!星言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父亲的价值。

也正是父亲地弱点。

早已经让人洞悉,但知人善用的,唯有他可以!抛却前仇。

并非是宽宏大量,而是利大于弊。

如果父亲真想在凌佩生根。

那么他必然而成倾绝的羽翼。

因为他地弱点,也早让人洞悉,他永远不会做,也做不到那种抛家弃亲的洒脱!不过,若是早几年。

也许我不会宽容到此。

就算再有利可图。

我也宁可刀斧见血,图一时快意。

倾绝忽然叹息,不介意说出自己地想法:这些,该感谢小白吧。

有时稍退一步,倒真是能海阔天空!星言静静的听着,是啊,以前的倾绝,一样是用计攻心。

但绝不会如此宽容,虽然现在的宽容。

也是基于利益的考量,更加懂得谋算得失。

但宽容地开始,是最艰难的第一步。

因为要战胜的,是自己那颗难以攻克的仇恨之心。

但他做到了。

这是因为。

他的身边,多了一份清澈。

这份清澈。

让他更容易辩晰,更加清醒,更加成熟,更懂得谋算。

在小白渐渐成长的同时,他也与之一样成长起来。

懂得适时用简单来分解复杂,将这种简单,灵活的运用到驾驭人心之上。

让他更为的强大,不仅在力量上,更多的,是内心地完整和周全这种成长,基于对小白保护的心。

只有他更周全,更懂得忍耐或者暂时的退让,才能让事情向稍好地方向发展。

斩杀并不是唯一的方式,毕竟无法杀尽天下,况且还有暗藏地危机。

懂得控制才是长久之道,虽然更为艰难,并且隐患重重。

但是,这才是成为一个强者,所必须要经历地考验。

先战胜自己,既而令人臣服。

他的成长,与小白相辅相承。

是小白给他地潜移默化的一种改变,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我留下来。

星言轻轻的开口:明天把金池先送回去,我留下来。

你不走,她八成也不肯走。

倾绝微牵了唇角。

那就带着,反正,她对你而言,也并非无用。

星言微讽了一句,却叹了一下。

哼!倾绝半转过脸来:她的用处要是让我拎出来,怕是有人要心痛了。

他斜睇着星言,回了一句。

那是我的事。

星言微扬着眉。

这句话我喜欢。

倾绝轻笑出声,抚着下巴看着他:你真要留下来?我不是还有用的着的地方吗?何必着急此时还我人情。

星言低语:如果以用处考量的话,至少我现在还不是一枚弃子。

我喜欢识实务和有自知知明的人。

倾绝坦白的轻语:你此时能保持如此,也算做的不错。

他前去要做的,是掘星言的祖坟。

不管星言内心如此纷争,但他保持的淡定已经值得他夸奖。

星言当然明白他此出何意,微微笑着:何必赞我,掘了这个。

下一个不就是云州的吗?他的讽刺倾绝并不以为意,倒是对他的聪明表示了心悦。

他并未告诉星言关于聚灵咒的任何事,只向他要墨虚家的墓图。

想必星言已经从他父亲那里知道聚灵咒是三家共生之物,从他这一举动已经猜出他下面的动向。

两人正言语之间,这边已经听得门响,小白端了个小茶桌又出来了。

她已经洗好了澡,换了家常的白锦的小夹衫,下面是一条白色的双层裹裙。

外面套了一件长长的开襟溜丝绒边的长挂衫,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身后。

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小桌上摆了一个茶壶和两个细瓷的茶钟,她还真是给他们送茶来了。

倾绝一步便迈过去接:你还端个桌子出来,不怕砸了脚。

他说着,一手便给托了过来:快进去吧,仔细着了风。

不会。

她看看他们,笑弯了眼睛,难得他们可以和睦的聊天。

这该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了吧?她伸手向星言招呼着:这是我们带的渺峰云雾,可好了。

你尝尝罢?星言看着她的表情,她那副样子简直像是在鼓励两个一直敌视的小孩做朋友。

让他也不由的有些失笑起来:你忘了?我们在你们府上叨扰了好一阵子,王爷一向待客有礼。

好茶倒是吃了不少,我倒是想着。

要如何涌泉相报呢!这话倾绝是听出味来了,但小白就只会理解字面的意思。

星言当然了解她,所以才会无忌地将这话说出来。

她搓搓手。

然后轻轻捅倾绝的腰眼,让他把茶桌端过去:星言。

你定是也伤着了。

就不让你们喝酒了,喝喝茶就罢了。

说着,她笑笑:你们聊吧,我先睡了。

倾绝托个茶桌在那愣着,对她这种强拉说和简直无奈。

看着她的背影又再度转回房去。

这才直接整桌托向星言:难得她大半夜来烹茶,怎么也要给个面子。

他清了清嗓,轻叹了一声。

说着,他另一手便执了壶,这个桌很矮也小,若是放在地上两个人恨不得就得坐地上去。

所以他便一直托着桌子,斟满了两个小茶钟。

顿时,一股清芬随热水而绽,浓溢进两个人地心肺之中。

星言看着细小的茶杯。

却想着她刚才地话。

你定是也伤着了,就别喝酒了,喝喝茶罢了。

这种淡淡的关怀。

出奇的自然,一点也不刻意。

也不让人别扭。

让他轻笑起来。

他伸手端了一杯,轻嗅了那暖暖的芬芳:自然要给。

他说着。

突然向倾绝示意,便以茶为酒,一饮而尽!倾绝明了他的意思,既而也随之饮尽。

他值得与他对饮,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修再度醒来地时候已经天微放明,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觉得肩裂痛难当,连带扯得他连胸腔都在震痛。

整条右臂根本动弹不得,但是他整个人很快的僵崩了一下,疼痛简直就是瞬间从他身体抽剥了出去。

换之是脑中一团急电般的麻流穿导整个后背!因为他看到坐在床边的人,倾绝,竟然是他。

他不知道何时坐在这里的,此时他半靠在床边的软椅上,半睁半闭着眼睛。

一副闲适的模样,他穿了一身黑色交织华锦的长衣,外罩一件同色的开襟袍,他半裹着袍,双手交叠着放在腰腹,修长地指尖轻轻点动。

仿佛一早便极有耐心的便等他醒来一般!你…..修挣扎着支起半身,伤口撕扯着双眼发黑。

他瞪着倾绝,喉间耸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可愿意为我做事。

倾绝斜看着他,开门见山。

他怔然不语,浑不知他又有何用意。

倾绝懒懒略挺了一下腰,补充了一句:我欣赏你的力量,所以让你选。

让他选,其实一样没有选择。

除非他一直跟着夕月,不然倾绝不会留下隐患。

欣赏他地力量,已经陈述了他的价值。

昨天晚上夕月来看过他,两人聊过,他也曾想过转投凌佩。

既然倾绝连墨虚坚都能用,表示他对驭者还是有招揽地意图。

虽然他地家族也曾经是墨虚坚的部下,杀过不少碧丹家地人,但各为其主。

他既然能容坚,不会到了这里开始计较前仇。

只是,他不确定倾绝还需要不需要这种力量,力量这种东西有时过盛过多也很难控制。

加上,他刚刚才与他们以死相拼,转换的再快,也需要时间。

但没想到,他竟然这时便来了。

身份,功名,或者想活更洒脱一点,享受家庭的温暖,有容身之所。

这些东西,可以任你选择。

他轻轻的接口。

代价是把命交给你。

修微眯了眼睛,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比起颠沛流离,东躲西藏,无人认可,暗无天日。

你的命在我手里,或者能绽放得更耀眼。

他说着,手心一动,一粒碧绿的丹丸在他指尖泛着光:云宁扬制的蛊蚕,用灵蛇的毒淬制而生。

交易达成,你的命就是我的。

他向着修微微一笑,扬起了手指。

他非常坦白,直接告诉他是什么东西。

他的话已尽,其它的,便是修的选择。

忠诚的维系,需要介因,一种是与他有抛脱不离,千丝百绕的关系。

不但是荣华富贵,性命业已经要依附他而生,往上说,好比杜劲轩以及朝中重臣。

往下说,好比府中有头脸的奴才,比如刘波或者平海。

这些人在这些年已经与他无法脱离干系,荣损与俱。

还有一种是走投无路,家人亲眷,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拿住人心脆弱的柔软,不管是否出于真心,都要为他卖命。

比如墨虚坚,墨虚星言以及一些驻边武将。

还有一种,便是才华无人得识,他是伯乐,知晓其锋锐,为其展翅腾飞,提供宽沃丰厚的支撑。

是他们有力的后盾与知音,比如莫奇,莫洋,以及铁近营一些骁勇,日后的墨虚坚也有可能。

当然还有极少数是肝胆相照,情义深重,生死与共,绝不弃离。

能达到他这种信任的很少,比如凌霜。

这些人都不需要用毒药来唯系,但南宫修不属于他们当中任何一类。

他看似投效无门,但也没有必须非要投靠才可以活下去。

他看似郁愤难舒,但保不齐哪日心思变迁。

没有绝对的把握,交易便会成为骗局,一如与漠原的郑陨奇兄弟。

要拿住命脉,才好做打算。

修并不笨,他当然了解对方的意图。

他说的没错,比起暗无天日,或者为他卖命,可以活得更加耀眼。

聚云岭的十年,他已经过够了,但是离开那里,他还能去哪?真要跟着夕月一辈子吗?也太不现实了。

既然他有意招揽,既然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又何必还在乎吃了什么。

未来他已经不抱希望,本想自己了结,他给的路,比起来更好一些。

他没多做想法,便伸出左手,勉强接过那粒药。

一口便吞了下去,这几个动作,已经让他冷汗冒了满额,喘了半晌。

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你要我做什么?养伤。

倾绝淡淡开口:待你好些,金庄主自然告诉你接下来的安排。

照做便是!说着,他便轻轻掸了掸袍襟,站起身来。

开散的衣袂带出一道黑色的光影,既然便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