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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悸动,温柔2

2025-03-30 06:31:08

一早,小白就让刘波给接到南门衙府里头去了。

灿菊几个一直给她送大门口车上,便都折回去了。

没有她们跟着,小白有些发慌,也不敢出声。

一个人坐在大车里,凭他们拉去了。

府衙是建在狼舍那边,与昭平王府隔的很远,在昭平城的南门那里。

倾绝之所以府宅分开,就是因为府里丫头,小厮多,嘴杂。

而且,来往的各州宾客也多。

他处理的事情繁多,密卷也多,若是建在府里,难保有顾不周的地方。

但府衙不同,整条北街,都不许任何人穿渡。

南门至南街四巷,全是他铁近卫的人。

他处理事务,刑讯,遣兵,训狼,皆是在府衙,铁近营及狼舍。

昭平分内外两城,内城有四门,外拱护城河,南门出去,有百里平原。

再南,便是泱洋十三关。

然后是缀锦长城,过去了,就是缀锦的绛州。

王府是建在东门内,西面与北面,则分管贵市及贵宅。

而南门,这一大片地界,都是王府外衙禁地。

普通市集及普通民居,皆在外城。

小白坐在车里,也不敢乱看。

刚才一见外头铁马金戈,一时就觉得脚软!黑衣铁卫,森森然的立在两旁。

外头静的很,虽然是大街,但听不到车溪人流之声。

估计是这条道是王府私道,没有百姓游走。

只听得到得得的马蹄声缓缓前行。

行的缓,所以不颠,她绞着袍襟,根本就是坐立难安。

直到外头车辕上坐着刘波出了声:主子,到了。

她这才如获大赦,忙忙的起身。

刘波帮她挑了帘子,下了脚凳,伸手要来撑她。

她刚想伸手过去,脑子里忽然一闪,不知为什么闪出昨天的场景来。

死神说了,不许让别的男人碰。

一想这个,便猛的一缩手,整个人僵着。

刘波也不敢愣伸手去扯她,正忖着用软话哄她。

忽然眼边一晃,一个人已经自他身边把小白给直接抱下去了,是王爷。

敢情他一直在内门里头等呢。

倾绝带着笑,小白刚那动作他瞧在眼里。

一时竟让他有些窃喜的味道。

想着她是记着自己昨天的话,她脑子一根筋,说什么是什么。

记得死的很。

一出车,便看到空落落的大场子,面前是耸立的高台,建在高台之上的,是恢宏的建筑。

不同于缀锦的飞角画梁,流光溢彩,全是暗沉的原木之色。

除了朱漆的大门,威严的狮子。

吊角重檐,皆是木色。

正门挂着匾,她也瞧不懂。

大门紧闭着的,只在侧面开了一道小门供人出入。

外面团立的,皆是黑衣蒙面的甲卫,有骑兵,交错着在空地上踱来踱去。

拱着高墙,东西都看不到头。

小白任他抱着,动也不敢动,她也没力气动了,这个地方让她怕到不行。

凌霜跟在他们身后,有侍卫过来牵马,引向马厩。

那个叫凌霜的也是,高大的跟王爷一个样,蒙着面,只瞧的见两个眼睛。

但小白根本不敢瞧,只觉得他气势逼压的要爆炸。

进了大门,左穿右穿的走,这里除了大门内有个不算大的花园,再没任何园子,只是错立的房屋,高高矮矮,有些还拦着铁栅门。

里头不见一个女子,来往的全是黑衣侍卫。

小白已经快窒息了,大冷的天,她竟是冒了一脑门子汗。

刘波送到门口也不见了。

现在只有这些陌生的侍卫,逼压着她的神经。

让她的脑子,完全变成空白!他径直进了屋。

里面是个大台案,象个书房。

墙上四面全嵌着书架,堆满了书。

台案边不远有折屏,将整间屋分开,里头瞧不见,不知道有什么。

黑漆的岗岩地,擦的锃亮的。

怕吗?他把她挟进折屏后头去,屋里袅着檀香,淡淡的芬芳。

她不语,只顾微微的抖。

他把她放到折屏后头的大躺椅上,这里还有一个软榻,床桌上依旧堆满了书,还有好多文卷。

我这些天得在这呆着,你过来侍候我。

她的身体发出淡淡的花叶香气,令他又有些情不自禁起来。

是。

她应着,不敢跟他对着看。

只顾盯着他黑色缀银丝袍衫上飞扬的绣图。

但心下却静了静,给她派活了,那她也安生了。

他微笑,放开搂着她的手。

让她在椅上歪着:我这里有书,你看不看?他得给她找点事干,不然,一会怕要昏过去。

小白不识字。

她轻声应着。

他微怔,他早该想到的。

她怎么会识字?小小就在流浪,谁会有心情教她这些?折磨还折磨不过来呢。

我闲了教你,一天认十个,一年以后你就能读些书了。

他轻抚她的头发:要不我让刘波把绣活给你拿来,你给我绣个香袋儿?他一向不带这个,但总是要给她找点事干。

是。

她怔着,她只学了半年,还是跟了少爷以后。

才有人教她的,但她手太僵,学不好。

后来少爷见她指尖都是血点,就没再让她动。

但是,现在这个新主人要她绣,她哪敢说不好?晚上吧,晚上让他送来。

他摆明了是让她在这住了。

他忽然又把她抱起来:现在认字吧。

教你认几个,你照着写了,一会给我瞧。

他抱着她直到那大案边去,一起坐在大椅上。

他铺开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

他垂头写字的时候,样子很好看,修长的指尖握着毛笔,眼神微垂,氲出淡淡柔和的光。

碧丹倾绝。

他指着那字一个个教她念:我的名字,先学会我的名字。

她喃喃的跟着他重复,浑然忘记她念的正是他的名字。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是在她认字的时候。

他看着她的小脸,她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眼神不是空洞的,而是有光彩的。

这丝光彩让他喜悦。

这样握笔。

他握给她看,扶着她细瘦的手指在那四个字下面,一笔一划的写出来。

她非常认真的看着他动作,心里的害怕被眼前的事物所掩迷,她在心里一遍遍的默记,笨拙着学着他的样子勾写。

就这样,写十次。

他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写。

他就这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写字,她的背挺的直直的,还是象根小竹子。

而他,拿了文宗,靠在椅背上开始阅看。

她很瘦,他可以感觉到尖尖的臀骨,但他喜欢抱她,喜欢感觉她一点点细小的变化。

更北的漠原一直与凌佩纷争不断,就边境问题叨扰不休。

最早缘起于十三年前,漠原向凌佩讨要飞镜公主不遂,继而一直祸乱。

刘宗尧督军不力,与漠原已经僵了四年多,大战没有,小战不断。

他盯着卷宗,他现在没心思管北面的事。

他的大军主力要对付缀锦,漠原威胁不大,缀锦才是大麻烦。

朝中丞相杜劲轩深知他的想法,所以此次刘宗尧增兵的请求没有获准。

朝中的事,丞相都是按他的意思办,办完了,还是会给他准备复拓本承给他看。

他的意见,就是杜劲轩的意见,而杜劲轩的意见,自然就是皇上的意见。

他翻开另一个,那是铁卫密报的缀锦的情况。

缀锦新皇长庆帝虽然年轻,但是个精明人。

此次突然遇刺,却只罚了墨虚星言半年俸!可见他们感情真是不错。

不仅如此,还将金池公主下嫁给他。

不过他却一直称病,婚期已经一延再延。

称病,是丢了白夜黄泉,闹出心病来了吧。

他微牵了唇角,却是没有笑意。

墨虚星言,看你此时还能不能忍得住,不去动你的绝招。

你决是查不出人在哪里,除非,你让你的鸟来。

从小白的口中,已经知道你定还在驭鸟。

你只要一旦敢重新驭鸟,我自然是有法子将消息报给长庆帝。

长庆帝必然大怒,到你们狗咬狗的时候。

也正是我挥军南下之时。

他一直没有逼帝退位,改元称孤道寡。

就是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

碧丹这个姓,在凌佩,早已经成为秘密。

连皇上都一直认为,他不姓碧丹,只是姓单。

他只会告诉一个人,那就是,小白。

他一份一份的看着,四围各国的动向,京中的密奏,等等诸事。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到时更得加紧排查,昭平这里是自缀锦入关的必经之路,诸事都要妥当,这样他才能过个好年。

过个好年,好多年都没对过年这种小孩子把戏期待过了,但是今年,却真是有所期待了呢。

不知觉的,已经过了大半天,窗外已经微微透了黑。

他没唤人,也没人来打扰他们。

他感觉腿已经微微有些发麻,是了,一个姿势一直没动过。

他直起身,看她已经放了笔,写完了。

但没敢叫他。

真是写了十遍,歪七扭八,大小不一,但是,笔划都很完整。

她满手都蹭的是墨,笔管都黑呼呼的,下巴上都沾了。

真不知道写字都能写到下巴上去。

写的很好,认得了?他点头称许着,这个赞扬让她的眼掠过一点光来。

脸上还泛起点点的红晕,只因为,这小小的称道:念我听听。

她轻声的念了,心里头是高兴的,他教她认字。

让她,都忘记了害怕。

嗯,记住了。

他伸指去抺她下巴尖上的黑:不过,前头两个字认得就好,当着我能念,当别人不能。

也不能一块写出来了。

是。

她应着。

错了,说好。

他微笑:以后对着我说,要说好。

好。

她改口道,不明白‘是’跟‘好’有哪些不同。

再写两个,你的名字。

他就着她的手又在上面写,没写白夜黄泉,而是,小白。

小白。

他指着认给她:这个也写十遍。

小白。

她的眼亮亮的,原来小白是这样的。

她竟是微笑了起来,点着头,声音竟还透着欣喜:好。

她的笑容让他的心也温软起来,一时间眼波迷离。

她又笑了,让他霎时有种感觉,为了这笑容,他可以将全天下,都掬到她的手心。

她正要写,突然肚子开始叫起来。

肚子最近被弄娇贵了,一饿,就很张狂的叫起来了。

他笑起来,那声音听得他笑意更浓。

他握了她的手:一会再写,先去吃东西。

他抱着她起了身,他的腿真的有些麻。

但他舍不得放开她:走,饭是现成的,就在西厅里。

正好打发人去找刘波,把东西都给送过来。

这些天他走不开,但他想见着她,不想把她放在东怀阁里。

小白看着他柔和下来的线条,让她来伺候,她好像什么都没伺候呢。

但是,他教她认字,她好喜欢!她心里暗想了,一定要给他做个好香包,虽然她不太会。

但是,他指派她的活,她一定得做的好好的。

刘波忙忙把东西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罢了饭,他就让小白在东屋里头候着,自己接着忙叨自己的事。

那是他在这里的卧房。

刘波把东西放在书房的案上,抺着一头汗问着:想着的都拿来了,也不知道差不差?他随意的翻了翻,除了花样子,绣线,崩子,绢子,里头又滚出来一个药瓶子。

白日里还没给她上药。

就忙着给送过来了,但当时包裹里已经带了一瓶了。

估计想着在这里要住的长,灿菊很仔细,便添了一瓶在这里。

不差什么。

他淡淡的说着,看刘波还杵着不动,问着:还有事?也没什么,杂事也不敢扰着王爷。

刘波赔着笑:只是快年下了,是不是把渺香院重新修缮修缮?也不知道怎么装置合意,总得烦问下主子!这个主子风头超强,都刮到这来了,装修的事当然马虎不得,要是不合意,不是马屁拍马蹄上?她不住渺香院,过了年,等我上了京。

把那拆了,改成园子。

倾绝微微蹙眉,有些不快。

啊?不住渺香院?还改成园子?那哪找更好的更近的院子给她?难不成王爷想建独府给她?她以后就住东怀阁。

倾绝看出他的想头,说着:她不分院,以后就住我那。

她住了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她的气息,他不想跟她分开。

是是是!是奴才老胡涂了!刘波急急的应承,汗更是密了,要么说呢,人心难测。

王爷的心,更是测都测不得。

他真是晕了头想应这个彩。

没事就回去吧,府里多看着点,别再生出糟事给我。

倾绝说着,伸手拎了东西就往东屋里头去。

刘波哈着腰连连应着:不敢,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