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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十九章 莫做懦夫勇

2025-03-30 06:31:09

墨虚星言,真的是你。

修勉强撑着半支靠在床上,肩上的创痛拉扯得他几欲昏厥。

他惨白着一张脸,半眯着眼眸。

似笑非笑的看着床边坐着的星言,当初看到血骊已经知道是墨虚家的人,但没想到不是坚而是他。

想不到,你现在为凌佩办事。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是一个生的极为阴柔的男子。

身材修长却略是纤细,五官格外精致,容颜有些雌雄难辨,连声音都十分中性。

但眼神有些阴霾,似是笼一层薄雾一般,带着幽深的清冷:我来绛州,本想先找坚。

却不成想,你们提前去了凌佩。

他明明已经伤痛至深,但声音一直控制的极为稳定,丝毫没有颤抖断促。

找我爹,再以聚灵咒为由。

共同杀碧丹倾绝!星言轻哼出声,将沾满了血渍的帕子丢进水盆里:当初我爹为了保我,不惜发信给旧属。

你们看中这一点,让俊则前来。

故意露行藏,逼得我们在绛州走投无路,从而去投效你们?!我真是奇怪,聚灵咒真是值得你们为此代代血染吗?当初我们南宫一门,是墨虚家的部属。

受命你的祖父,为你们饮血碎骨。

所得的回报,却是抛家离国,身首异处。

修微喘了一下:我们一家,最后就剩了我一个。

跑去漠原北地,不得已被离殇,穆锦容之流压制,十年光阴,为人刀斧。

所幸与伯湘碎蓝相伴,也不算苦楚。

你爹为了保命,不是照样要联系旧部。

让贪婪蠢蠢欲动,害得碎蓝葬身乱石。

你再度回来。

便是不甘心。

加上穆锦容已经身死,离殇俊则不知所踪。

你正好可以谋得聚灵咒,拿回你认为你应得的回报!星言冷冷的低语:应得的?什么是应得的?我们都不过是夹缝中地可怜人。

何必还要跟自己过不去。

错了,我这次回来。

不是为了聚灵咒。

而是为了给碎蓝复仇。

修一时激动,牵扯了伤口,让他痛得冷汗不时冒出来:碎蓝要聚灵咒,是因为他是半灵。

而我之所以参与之前的计划,是因为我想为他得到。

但我没有想到。

我随军出征,碎蓝竟然死在聚云岭。

他与我情同手足,我又岂能甘休?!他微微笑了下,笑意凉冷:但我万万没有料到,夕月竟然半途而废!他惨然一咧嘴间,血又一次涌了上来:我还想先找坚当帮手,呵呵,连天都要亡我!碧丹倾绝,先他一步。

竟然招揽旧敌。

连坚都可以用,他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断了后路,夕月又突发奇想要收起徒弟来了。

现在他落在他们手上。

实在是天意。

碎蓝地事,我不清楚。

但我可确定的是。

他定不会是小白害地。

再说了。

是你们先拿倾绝在先,他为自保。

反击也是正常。

你们功败垂成,又有什么不甘休的。

原本就是博命,输了也怨不得他人!星言摁住他的肩:你的亲人朋友死了是命,别人的亲人朋友就不是命了吗?皆是为了自己而已。

他轻叹:歇吧,不管怎么样,夕月不会看着你死。

就算你落在这里,也不见得就是死路。

有什么打算,也要待伤好再说!他会等我伤好吗?修微睨了眼:夕月现在成了那个女人地师傅,至于我……他忽然一拱气力,生生要逼暴血脉。

星言手指一转,一下压住他的腕脉: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如此冲动。

他微微凛目,冷然低语:你自己也说了,南宫家就剩你一个。

你这般轻生,又对得起谁?修抬眼看星言,他出手极快,阻断他逆行血气。

修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忽然轻声叹息:当年我走的时候,你还很小。

想不到,继了你的父亲的灵物,还让她化形成人了。

让她化形的不是我。

星言摁紧他的手:我继她,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若非逼不得已,我根本不想驭灵。

星言看着他:南宫修,这么多年你都熬过来。

不要因为一时气短,而做懦夫之勇。

自尽也是需要极大地勇气,但不过是懦夫之勇而已!他慢慢收回指尖,不再压迫修的血脉:比你更可怜,更苛且偷生的人有地是。

他淡淡的瞥了修一眼:早些睡吧,我就在旁边地房间。

说着,他不再回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修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却生出一种同病相怜地情绪来。

这次他前来,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他不顾制驭重重,潜进缀锦,是想找夕月还有坚。

夕月是碎蓝的舅舅,一定会助他。

至于坚,他跟倾绝乃有世仇,加上以聚灵咒的诱惑。

大半也会帮他!倾绝现在成亲,有了娘子,加之听说两人感情至深,必定因此缩手缩脚。

胜负也算是参半,他也有机会。

但是他到的时候,坚竟然已经替凌佩出兵。

短短时间,竟然在凌佩为官了!长庆帝为此大怒,将制驭强阵调至边关。

他虽然失了坚这一条道,但至少找到夕月,而且此时制驭皆在边关。

对他也算大大有利,一入这里,夕月很快找到灵动气息。

才知道倾绝等人竟然还在缀锦,当时真觉是天都在助他。

哼,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夕月竟然临阵倒戈,弃仇不顾却要收徒。

而他的绞静瑶,竟然败在倾绝手上。

成了案上鱼肉了!天不是助他,而是要灭他。

给了他希望,等在后面的是更大的绝望啊。

落在他的手上,必将之前离殇加诸给他的双倍奉还过来。

到时生不如死,还不如这般了结了痛快。

但是,如星言所言,这么多年都熬过来,此时被惶惶无知的未来吓的要自尽。

实在是懦夫之勇,况且自尽也都是一时冲动勇气,过了这劲头。

越想,便又越不敢死了。

只是念头越想越乱,思绪越是纷杂难舒。

加上心里郁堵,伤又痛楚难当。

一时间顶得他血力乱崩,颓然倒在床上,无知无觉起来。

星言出了房门,但没回自己的房间。

金池喝了安神茶已经睡了,她今天真是吓坏了。

他坐在院里的竹椅上,虽然已经是三月,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

夜幕已经低垂,蓝黑色的天空疏落的挂了几颗远星,泛着清冷的微光。

他拉紧了袍襟,交握着手臂半躺在靠椅上,椅子轻轻摆着,发出吱吱的轻响。

也不知道父亲在边关的境况如何,他毕竟已经闲赋在家多年,再入官场,又是从缀锦而来的降臣。

不知是否要受人排挤压制,进退之间,也难保不受闲气。

他年岁已经不轻,再度领兵也不知能否得宜。

娘亲是否安好,病况是否得以控制!他靠着椅背,轻轻的叹息。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阵轻笑声,随之便顺着后院的拱门绕进来两个人影,是小白跟倾绝。

小白穿了一件男式黑色交织银边的开襟袍,从袍子的腰开始扯掉了一半,要不她估计要拖到地上一大截。

袖子挽了三层,但依旧宽长的快覆上她的手面。

腰带系了好几圈,看起来像穿了一件极不衬体的连身长裙一样。

她的头发胡乱的挽了一团顶在头顶,但偏偏的还别了朵新摘的桃花在上头。

一脸的脏兮兮。

比起她来,倾绝就显得干净多了,虽然衣袍有些破败的地方,也沾了不少尘土,但至少依旧挺括。

襟摆,袂领依旧完整,而且他的头发也很整洁,虽然半散着,随意扎了一束。

但比起小白就爽洁多了。

不过笑意写满在他们的脸上,以致两人的眼睛都格外的亮晶晶。

令人忽略了他们脏乱的姿容,她的手是握在倾绝的手里的,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进来。

他们看到他,微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他这么晚还在这里坐着。

星言,你怎么还没睡?小白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各个房间:公主她没事吧?她没事,睡了。

星言没有起身,侧过脸看着他们。

夕月傍晚的时候回来了,在修的房间里呆了半天。

那时他就知道小白应该是没事了,但他们一直没回来。

让他忍不住有些牵挂起来,现在看到他们的模样。

令他心里不由的轻笑,牵挂?她早就不该是由他来牵挂的人了。

哦。

小白看着他,忽然又问:星言没受伤吧?还不待星言回答,倾绝这边轻轻拉了她一下:你先回去洗澡换衣服吧,不然身上要臭了。

说着,他伸手轻轻推她,将她向他们的房间位置送过去。

呵呵,好吧。

小白低头看一眼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看一眼倾绝,再看一看星言,忽然说:要不你们聊会天吧?我一会给你们送茶过来怎么样?两人微怔了一下,都默然无语起来。

小白笑笑,便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小小的影子一晃,便推门进去了。